医女芳华-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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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头,三个菜碗,一个香椿煎鸡蛋,一大碗白菜,还有一碗汤,上头飘着几个菌子,是盛大娘从山脚一棵大树的洞里捡来的。
“好香。”王二柱吸了吸鼻子,这菜虽然瞧着简单,都是素菜,可闻起来真香。他端着碗朝盛大娘笑了笑:“大婶的饭菜做得真好,我能一口气吃好几碗饭哩。”
盛芳华端了碗坐了下来,王二柱赶忙朝她凑了过来:“难怪盛姑娘生得这般好,都是大婶的饭菜养人,养得这样好。”
“你先别说话,我问虎子点事情。”盛芳华正眼也不瞧王二柱,用筷子敲了下瓷碗:“虎子,今日有人说要给我做媒哩。”
虎子抬起头来,一脸惊诧的望着盛芳华:“盛姑娘要嫁人了?”
他的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虚伪,盛芳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十四岁的男孩子罢了,他懂什么,不都是那王志高在弄鬼,他想要将虎子说给自己,或许是想断了王二柱的念想?盛芳华瞟了一眼笑得殷勤的王二柱,心中暗道,自己还没那闲工夫,否则非得捉弄下王志高,让他心神不宁,吃饭不安。
“我没有说要嫁人啊,只是有人一头热的想要给我做媒而已。”盛芳华笑了笑:“没事,咱们吃饭。”
盛大娘的耳朵正竖得高高想听下文,见着盛芳华忽然就不说了,有些不乐意:“芳华,是谁想给你做媒哩?做的哪家后生?”
“阿娘,还不是咱们村里那位王氏族长,闲得慌呢。”盛芳华见着王二柱眼里闪出了惊喜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他想给虎子拉红线让他入赘咱们家呢。”
“啊?”虎子一声惊叫:“不会吧?”
王二柱搁下碗,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朝外边奔了出去。
“芳华,这、这……”盛大娘慌了手脚:“二柱他……”
“他走就走罢,阿娘,你就别担心他有没有吃饱了。”盛芳华看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虎子,笑着问道:“虎子,你该没这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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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家里拿一群人走了以后,济世堂便安静了不少,芳华冲着长弓冷箭笑了笑:“多亏了你们来得及时,否则我这铺子少不得会被他们砸烂了。”
“他们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还敢真来砸你的济世堂?若是敢来砸,那就要看他准备怎么死了。”长弓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姑娘,我们家夫人有事找你哪。”
“有事?不是少夫人有什么不妥当罢?”
“不是不是,我们家夫人这些日子走亲访友的,探听到了不少消息哪。”冷箭笑眯眯道:“我们家夫人很少关心家长里短的事儿,为了弄明白湾子村那位沈家大娘的身份,我们家夫人特地当了一回三姑六婆,到处打听呢!”
“真是难为干娘了,我这就马上过去听听,看干娘究竟得了什么消息。”芳华心里有些好奇,瞧秦夫人这般急猫猫的让长弓冷箭来送信,肯定是有些眉目了。
到了秦府,先去看了下秦少夫人,给她把了一回脉,又听了下胎音,一切都很正常。
“嫂子,你这一胎很稳当呢,就安心准备做母亲吧。”芳华笑着恭喜了她一句:“都快六个月了,真是快。”
“都是小姑你的功劳。”秦少夫人听说胎儿安好,十分开心:“若不是小姑出手,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别想这么多,今后这两个月,你可得多走动走动,否则只恐到时候生产艰难。”芳华瞄了一眼秦少夫人,见她身子纤细,弱不禁风,盆骨那窄小,心中暗道,这身材放在前世,定然是要剖腹产的,也不知道秦少夫人能不能稳稳当当的生出来。
“我记下了。”秦少夫人连连点头:“我会听小姑的话。”
给秦少夫人诊过脉,芳华这才往秦夫人那边去,刚刚来到内室门口,就听着里边有哈哈大笑的声音,门口站着的小丫头子忍俊不禁的对她说道:“也不知道夫人从哪里找来一个牙婆,在说些大户人家里的秘辛,夫人听着直乐呵,只说从未听说过哪。”
芳华站在门口一怔,秦夫人倒是会想,竟然找了牙婆过来了。
这牙婆是大周一种女性职业,她们以贩卖胭脂水粉等女人专用的东西为主,但还做那中间人进行人口贩卖,为那些大户人家选买姨娘小妾,歌女舞姬,丫鬟婆子等等。
因着她们身份的特殊性,在京城出入大户人家,故此比较熟悉里边的一些秘辛,更有那些小姐们若是看中了哪位公子,相思成疾,便会打发丫鬟请牙婆进来,托词说要买胭脂水粉,实则便是让她捎信给意中人。
秦夫人自己不大了解京城旧事,喊个牙婆过来询问,也不失是一种好方法,芳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掀开门帘,跨步走了进去。
“干娘,我来了。”
一进门,芳华便眼睛溜了一圈,瞅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将近六十来岁的婆子,脸上的褶子已经层层叠叠,可偏偏还要檫着粉儿,黑里透黄的肌肤上匀着一层白色的脂粉,就如驴蛋上头打了霜,鬓角那处的白色尤为厉害,几乎以为是生出了一层白头发。
头发用黑色绒布包着,远远一看,似乎还是青丝满头,耳朵边还插了一朵花,红艳艳的一团,跟火焰一般,下边还垂着一点流苏,在耳边闪闪的发亮。芳华见着这大半,有些想笑,难怪门口那小丫头见着她就当新鲜事告诉她,这般活宝,她来大周也是第一次瞧见。
“芳华,快些过来坐,听听陈婆子来翻古。”秦夫人笑眯眯的朝芳华招了招手:“她说得怪有意思的,好多事情我还是头一遭听见。”
“夫人,你们这般贤良端庄的,如何会得知那些腌臜事儿,那些不过是阴沟里的泥,沉在那里都烂透了,不拿耙子去细细耙,是不会被人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因着口齿伶俐,给大户人家介绍的人都合用,又会收小,也会抱腰,还兼着能放刁,故此走遍了京城的高门贵户,听到的见到的,多着去了。”那陈婆子说起陈年旧事来,牙齿都露在了外头,稀稀疏疏的,还带着些黄色的牙渍。
(抱腰指从事稳婆助手那一行当,古代妇人生产,因为疼痛难忍,故此会不住挪动,稳婆不好下手,因此便出现了专职抱住产妇腰身的行当,主人家打发红包时,虽不会包给稳婆这么多的银子,但也有些彩头。)
“方才你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来来来,说些更隐秘些的,让我们也来开开眼界。”秦夫人朝着陈婆子笑了起来:“怎么了?就不肯说了给我们听?”
陈婆子从怀里抽出一块手帕子擦了擦汗:“夫人,这个不是不肯说,主要是夫人想听二十多年前的事,老婆子年纪来了,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万一说得不对,将旁人给攀诬了,这便不好了。”
“牵扯什么记不清楚了呢,还不是想多拿些银子?”秦夫人朝铁甲点了点头:“去,拿个银锭子来让这婆子记性好起来。”
见了那个雪亮的银锭子,陈婆子眉毛都飞了起来,伸手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攥在手心用指甲划了划,嘴巴一咧:“夫人,你想听啥事儿?只管问,老婆子记性可能差了点,但还能隐约记得点影子。”
“二十多年前,可有哪户人家走失了女儿的?”秦夫人盯住了陈婆子:“你能记得的,且说出来听听。”
“二十多年前?”陈婆子眯了眯眼睛,一副深思模样,好半日才砸吧砸吧嘴道:“走失女儿的,肯定也不会说出来,这明明白白的是在给家里抹黑哪,一般都说是暴毙。我记得的京城里头有三户人家,一个是城南的晏家,他家是开银楼的,大周各处都有分号,到现在还是京城数得着的富商,那时候他家一个小姐喜欢上了个穷书生,跟着跑了,彼时还是我给传的信儿哪,晏老爷生气得很,给族长报了个暴毙,从此晏家再没有这个人,只不过这书生倒也还是争气,后来考了个举人,用着晏小姐卷着走的金银细软去吏部打点,补了个缺,后来慢慢的也做到了知府,早两年还回了京城,晏老爷不见自己女儿,晏夫人不忍心,偷偷的跟女儿在客栈见了一面,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哟哟哟,那情景,我这个老婆子看了都是心酸呐。”
“晏家?没听说过。”秦夫人皱了皱眉头:“可还有别家的小姐,也说个我识得的。”
陈婆子将身子扭了扭,一脸奸笑:“夫人,那些能跟着人跑的,都是自轻自贱的,夫人你出身名门,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别说废话,给了你银子还不肯说实话不成?”秦夫人脸一沉:“铁甲,去,将那银子拿回来,我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别,别,我说,我这就说。”陈婆子讨好的笑了笑:“夫人,下边这两个,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
陈婆子接着又说了两个,一个是现任督察御史的妹子,还有一个却是武安侯家的小姐,秦夫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当年只听说她们是得了急症,没有治好就香消玉殒了,没想到却是这般缘由!”
“夫人您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呢。”陈婆子笑了笑:“这两位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却是不得而知了,她们当年没走我这根线。”
“想来真正的高门大户,你也去得少。”长弓在旁边哼了一句:“你能进我们尚书府,还是我家夫人的表妹举荐来的,否则谁会知道你?”
芳华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的猜度,沈家大娘若是没有隐姓埋名,那方才陈婆子说的这几个便不是她,三人都不姓沈,也不知道这陈婆子可记得有行沈的。
“哎呀呀,这位妹子,你可别说,公侯府第我可是经常进去的,否则怎么会有人举荐我来给你们家夫人翻古?那时候我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牙婆陈,谁不识得我?”陈婆子显得有些委屈,只觉自己被人看扁了,愤愤不平。
“那……”芳华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有位姓沈的小姐,也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姓沈?”陈婆子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京城里有几家姓沈的大户,可没听说有什么小姐暴毙或者是去了尼姑庵静修的,然我再想想,姓沈……”
“高挑个子,生得很美,说起话来声音跟铃铛儿似的,特别甜。”芳华努力的回忆着沈家大娘的模样:“肌肤也很白,仿佛一丝瑕疵都找不出来……”
眼前出现了那张脸,白皙如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总笼着一种淡淡的愁苦,烟雾袅袅一般,年轻时,她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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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窗上有淡淡的日影,照进了内室,让里边的一切都明亮了起来,就连陈婆子耳畔的那朵绒花都显得鲜亮了许多,她的脑袋晃了晃,花下边的流苏簌簌作响,银光一闪,晃着从眼前溜了过去。
“姓沈的小姐,个子高挑……”陈婆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记不得这么多了,京城里沈姓大户好像没你说的这个,这几家的小姐,姿色只是平平,没有出挑儿的,除了……可是她只是寄居在国公府,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寄居国公府?”芳华来了兴趣:“妈妈可否说来听听?”
“这个便说来话长了,”陈婆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还是二十四五年前吧,我在楮国公府见过这位小姐,当时她才十七岁年纪……”
“楮国公府?”芳华惊跳了起来,极为震惊,又重新问了一句:“楮国公府?”
“是,褚国公府。”陈婆子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在楮国公府见过的,这位小姐命可真是苦,正是应证了红颜薄命,唉……”
据陈婆子说,这位沈小姐,跟楮国公府的关系其实并不深,她是当年的褚老太君的表侄孙女,而且这个表真是一表千里的那个表,关系远着呢。
当年的褚老太君有一个远房的表妹,虽然说两人血缘关系不是那般近,而且那位表妹家世也不显赫,只不过是一般人家而已,可这人讲求的就是个缘分,褚老太君幼年时曾在老家那边住过几年,与这位远房的表妹最为融洽,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一般,故此褚老太君对她十分照顾。
后来这位表妹嫁了个姓左的,日子过得依旧一般般,过了一年生孩子的时候遇着了产后血崩,撒手去了,只留下一个女婴,临终前拉着褚老太君的手请她多多照看着:“我那夫君以后肯定会续弦,到时候谁还会来疼爱我的孩子?还请你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多照看着些。”
褚老太君点头答应了下来,逢年过节总要打发下人去那家给侄女儿送点东西,并且嘱咐着表妹夫不要让他的续弦作践了前妻的女儿。这位左小姐在褚老太君的关照下,也算是平平安安长大,等及及笄,家里将她许给了一个姓沈的商人,虽然年纪略大了些,可两家算是门当户对,褚老太君还重重的送了一笔贺礼。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姓沈的不是个东西,成亲不到一年,家里就多了两个姨娘,外边养了几个人,还把左小姐的陪嫁丫头都睡了个遍,当左小姐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心里顺畅还好生回两句话,若是不痛快,拳打脚踢的就来了,左小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还不敢回娘家去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他们只管着自己快活自在,根本没想到过这嫁出去的女儿,每次回去,她那后娘只是笑着问带了多少节礼回来了——毕竟姓沈的有点身家。
“你生得这般美,与他成亲是下嫁了,不疼着你?”她那后娘挑着眉毛笑吟吟道:“你也要知恩图报,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我们可没有亏待过你。”
见着这样一张脸,她还能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泼到地上还留了点痕迹哪,她在家里的闺房现在都没了,她是比那泼出去的水还不如。
被姓沈的欺负得狠了,左小姐实在捱不过,思前想后给褚老太君去了一封信,哭诉了自己的遭遇,想请褚老太君出面来替她和离,褚老太君接到信大吃了一惊,派了下人过来打听情况,表妹夫只说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