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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医女芳华-第6部分

小说: 医女芳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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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目思索良久,脑子隐隐发痛,褚昭钺最终拿定了注意,他必须给盛芳华道歉,错了便是错了,知错便要改。

    盛大娘端着盆子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还未到褚昭钺门口,就听着屋子里边有很大的响动,她慌忙快步踏进了屋子,就见本该躺在床上的褚昭钺,已经滚落到了地上,黑色的一团拱起在床边,跟个小土包一样。

    “哎呀呀,后生,你想下床怎么也不喊一声哇,我就在外头哩。”盛大娘赶紧把盆子放了下来,走到褚昭钺身边,弯腰下去,两只手抄到他的胳肢窝下边,褚昭钺借了她的力,总算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大婶,芳华姑娘在哪里?”

    “她在外边忙着配药哩,你是不是哪里痛,要找她来瞧瞧?”盛大娘有些惊慌,昨日这后生被抬回院子的时候,身上有几处刀伤,自己看了都有些发晕,生怕他活不过来哪。

    “我有要紧事情找她。”褚昭钺颤颤悠悠朝前边迈出了一步:“大婶,我自己去就行。”

    “这怎么行!”盛大娘赶紧推着他到床上坐着:“你稍等,我找芳华过来瞧瞧。”她抓起床上那块帕子放到了木盆里边:“后生,你先自己擦下脸,我这就去找芳华。”

    握着帕子在手中,褚昭钺的心中一片暖,虽说国公府里有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他这些事情,可他却一点都没有现在觉得感动,虽然盛大娘并没有将帕子拧干净替他洗脸,可他依旧有一种被人关怀的感觉,久久不散。

    没想到,在高门大户的国公府,曲廊回合,花红柳绿,却比不上这乡村角落土砖房更有亲切感。褚昭钺拿着帕子胡乱的擦了把脸,一只手拧着那块褪色了的帕子,心中有几分紧张,等会盛芳华进来,自己该怎么跟她说?

    “听说你找我?”盛芳华跨步进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盛姑娘,我……”褚昭钺的手将帕子捏出了几滴水,慢慢的渗透出帕子,落到了他的衣裳上:“我……”他迟迟艾艾两声,终于朗声说话:“是我不对,没有了解清楚就对你说那样的话,向你赔个不是。”

    话一出口,褚昭钺就觉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砰砰砰的越跳越快——她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他抬头望着盛芳华,有些紧张,鼻尖上有点点的汗珠子沁出来。

    “还有别的事情没有?”盛芳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眸如水:“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有?”

    “我是特地想向你赔个不是的,没有别的事情。”褚昭钺很真诚的望着盛芳华:“请你原谅我罢,盛姑娘。”

    瞧着他冰山似的脸孔此时忽然柔和了起来,就如冰面上来了一条裂缝,瞧上去再也不是那般寒气逼人,盛芳华微微一笑:“阿大,我并未将这事放在心里。”

    褚昭钺又一次张大了嘴巴:“你……”

    “那时候我跟着京城回春堂的梁大夫学着行医,期间不少人都对我投以过怀疑的目光,我到别处去做铃医时,肆意揣测我身份的大有人在,故此你这般说我,我却是一点也不惊奇,毕竟我朝还没开放到女子可以跟男子一般随处走动,旁人有什么揣测,自然是正常的。”

    她的话音柔软里带着一丝清冷,嘴角却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笑意,仿佛什么东西被扭曲了原形,却又恰如其分的装进了一个盒子里头,从外头瞧着十分妥当,可里边的东西却早就变模样。

    她的身上究竟负担了多少为难之事?褚昭钺望着那看似清冷的脸孔,心中忽然有些怜惜,像她这般的女子,即便是生在这乡村角落里,也该是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如何能承受旁人异样的眼光?他喉间蠕动,艰难道:“你……若是不做这铃医,或许……”

    “旁人怎么看我,是他们的事情,我做不做铃医,却是我的选择。阿大,你用不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我,既然我都已经选择了这事情,我就定然会做下去,毕竟我自幼便有悬壶济世之心。”盛芳华朝褚昭钺笑了笑:“若你没有旁的事情,就请安心静养,我现儿正忙,便不陪你闲谈了。”

    她转过身,一阵风般卷着走了,褚昭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有些敬佩,对于世人歧视的目光,她丝毫不纠结,而是淡然处之,这般胸怀,就连须眉都不如。

    推开破窗往外看了过去,褚昭钺便看见了盛芳华。

    杏花树下有一张木头方桌,上边摆着一堆瓶瓶罐罐,盛芳华站在桌子旁边,伸手在捏小丸子。她的手很灵巧,就在一搓一揉之间,一颗药丸已经做成,细如米粒大小,亏得褚昭钺目力好,这才看得清楚。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红扑扑有如枝头开放的杏花,还带着灿灿的金边,微风将她额前的头发吹起,两道弯弯的眉毛就如柔软的树叶一般,笼住了秋水般的明眸。她的眼睛虽然没有朝褚昭钺望过来,可褚昭钺只觉自己的心有些微痒,似乎有一只小手正不住的在撩拨着他,让他的心就如算盘上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一上一下在乱动。

    芳华,他口中喃喃念出了这两个字,有些醺然欲醉。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盛芳华……咦,褚昭钺怔了怔,好巧,她也姓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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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上午,小小院落一片宁静,不知不觉的,杏花已经落了一地,粉白艳红交错飘零,被春风吹得翩跹起舞,而那站在方桌前的那个人,却依然站在那里,一双手在飞快的做着小小药丸。

    褚昭钺也一动不动的靠着墙看着院子外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很惬意。

    “盛姑娘,盛姑娘!”屋子外头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伴随着杂沓的脚步之声,慢慢的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褚昭钺一抬眼,就见好几个大嫂大娘涌进了盛家的小院。

    “是不是大家家中的鸡有些不对劲?”盛芳华对她们的来意了若指掌,若是说家中有人生病,不可能这般凑巧全病倒了,肯定是那鸡瘟已经开始蔓延了。

    “对对对,盛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几个大娘大婶不住的点着头:“我们正是为这事来找你的哪!”

    盛芳华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扫到了一个篓子里,一只手拎着就往外边走,到了门口回头叮嘱了盛大娘一句:“阿娘,你继续照我教你的法子来捏丸子,要多做些,我觉得还会有不少人来讨药的。”

    “嗳嗳暧,你去你去,我在这里继续做。”盛大娘连连点头,这鸡可是庄户人的宝贝,要是控制不了鸡瘟,不少人家都会有损失哩。

    “大婶,大婶!”褚昭钺费劲的才趴到了窗户上,冲着外头的盛大娘喊了两句。

    盛大娘回头看了看他:“后生,你要做啥子哩?”

    “大婶,我想到外头坐着,老是在屋子里,有些闷。”褚昭钺眼睛盯着那一桌子的坛坛罐罐看,方才自己误会了盛芳华,总要想个什么法子弥补,帮她做事情,应该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盛大娘同情的望了褚昭钺一眼,这后生都躺了大半天啦,想来骨头都要睡酥了哩,是该出来走走。她慌忙将手擦了擦,跑到屋子里头,将褚昭钺搀了出来。

    “后生,你到这椅子上坐着,晒晒太阳,别乱动,仔细伤口。”盛大娘将褚昭钺安顿下来,开始抓着玉米粒蒜泥和醋开始调和了起来,盛芳华说的比例啥的她不大懂,只能依样画葫芦的捏了些丸子。

    “大婶,我也来帮忙做。”褚昭钺吃力地将椅子朝桌子旁边移了些:“我闲着也是闲着。”

    “哎哎哎,后生,你的手还有伤呢。”盛大娘不放心的看着褚昭钺吊着的一只胳膊:“你可别乱动,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大婶,盛姑娘这般辛苦,我为她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褚昭钺伸手拿了玉米粉末,抬头看着盛大娘:“大婶,你教我,该怎么做?”

    这后生心肠可真好,盛大娘有些感动,咋就这么命不好,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呐?真真可惜。她同情的瞥了褚昭钺一眼:“你要真想学,我教你。”

    盛大娘把自己从盛芳华那里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教给了褚昭钺,褚昭钺聪明伶俐,听了两耳朵就知道该怎么做,原来是个简单事情,不复杂,别说是他,便是六七岁的孩子也能做。

    “大婶,你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了。”褚昭钺做了几颗,越发有了把握,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日头已经到了中天,眼见着是午饭时分了:“盛姑娘等会该回来了,肯定肚子饿着呢。”

    盛大娘这才恍然惊觉到了饭时,赶紧歇了手:“后生,那就麻烦你了。”

    盛芳华还没到家门,就见着了屋顶上冒出的袅袅白烟,空气中夹杂着一种好闻的香味,“是葱花煎鸡蛋!”盛芳华笑了起来,自家阿娘怎么就舍得摊鸡蛋吃了哩,平常她都舍不得,攒着鸡蛋拿到城里去卖,赚到的那些铜板都收了起来:“到时候给你做嫁妆。”

    可是……她的那些嫁妆,每次在盛大娘看到可怜人之后,便长着翅膀从放钱的罐子里飞了出去,每次她去摇着罐子听动静时,总能听到那仅剩的几个铜板撞击着陶罐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娘,我回来了。”盛芳华一步踏进了院门,眼睛正好撞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盛姑娘,”褚昭钺想很自然的冲她微笑,可心里却似擂鼓般,嘴角一扯,笑得十分僵硬:“你回来了。”

    盛芳华一愣,自己都站在这门口了,不是回来了还是怎么样?面前这阿大怎么这般模样?嘴角扯成那样,肯定是面部神经受损,还没恢复的缘故。她瞥眼看了看褚昭钺面前的那张桌子,那些小罐子排得整整齐齐,似乎有人整理过一般。

    “盛姑娘,我做了一些你要的药。”褚昭钺见她的目光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那几排小罐子,有几分拘谨:“大婶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放心,我没做错。”

    盛芳华点了点头:“嗯,做这药简单。”

    给人用的药,一定要注意这药的分量,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影响药效,可这给鸡吃的就没有这般讲究了,否则她也不会放心让盛大娘来做。

    她走到桌子旁边低头看了过去,褚昭钺的心跳得尤其快,他抓起一点玉米粉,再抓了些蒜泥,到醋里蘸了蘸,开始捏丸子。他不敢抬头看盛芳华,两只手指微微的颤抖着,那颗小药丸没有调得太好,捏到一起又散开,他再一捏,又散了。

    盛芳华噗嗤一笑,伸手将他手指间那一堆东西拿了过来:“你还没蘸这边的明矾水呢,自然揉不起来。”

    “啊!”褚昭钺这才忽然想到自己还少了一道工序,有些懊恼,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些我都蘸了的。”

    “真的吗?”盛芳华伸手将一个小罐子拿了起来,倒出两丸摊在掌心,凑到鼻子下边闻了闻,这才点头吁了一口气:“嗯,确实,是蘸了明矾水的。”

    “我记得的,方才、方才……”褚昭钺忽然又结巴了,他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怎么见着盛芳华,他就会蠢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昔日那个京城翩翩公子的潇洒气度,半分全无。

    盛芳华嫣然一笑:“没事,你记住就好,做了这么久,胳膊有些酸痛了吧?你且歇着,不要再做了,该好好养伤才是。”

    “不痛。”褚昭钺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做起药丸来,他不再抬头看盛芳华,暗自吸了一口气,自己要做回昔日的自我,如何能换了个环境便能性情也发生了变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她的脸。

    盛芳华也没坚持,刚才接连去了五六户人家,委实也有些累,她将篓子放到一边,撩了下头发,走到厨房门外,弯腰拿着木勺舀了点水,冲洗了下手掌,直起身子来时便看到了那边褚昭钺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盛芳华有几分奇怪,这个在山里捡到的年轻人,目光怎么就这样怪怪的?

    “没事!”褚昭钺慌忙转过头去,继续开始做药丸。

    她的衣裳有些短,一弯腰就露出了后边一小截洁白的后背,她是该给自己换件衣裳了,怎么能穿这样的衣裳出去呢?一想到别的男人也有可能这般看过她的肌肤,褚昭钺便觉得心里有几分燥热,抬头看看天,分明还是三月时分,可那日头却如此毒辣,晒得他额头上汗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

    盛芳华瞅着褚昭钺那窘迫的样子,哈哈一笑,这个捡来的阿大可真有意思,看起来该是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子弟,有时候看着一副冷峻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可偏偏有时候却羞涩得跟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后生一样。

    她想起了褚昭钺今日早上跟她说过的话,那般一本正经,那般认真。虽然说他的话糙了些,理却不糙,是真心实意为她好的,当然,只是他想错了而已。

    抿了抿嘴唇,盛芳华走进了厨房:“阿娘,饭做好了?”

    盛大娘担心的望着盛芳华,将菜起了锅:“怎么样?她们那些鸡能保住吗?”

    “哎,这鸡瘟说来就来,谁也没有料到。”盛芳华叹息了一声:“只能尽力而为了,好在我们村里养的鸡不多,损失不会有太大。”

    “死了一只鸡就是一笔钱哩。”盛大娘脸上有同情的神色:“唉,这下大家伙都要遭殃了。”

    盛芳华沉默了下,可不是这样,她们家也养了十来只鸡,还不知道会不会染上呢,一般说来,鸡瘟若是发了,不做防治措施,一个地方的鸡都难逃此劫。她担忧的看了看院子里的几只鸡,正昂首挺胸的在闲庭信步,看起来很有精神。

    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目前看来,暂且没事。

正文 10|0010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朱红色的长廊隐没在烟树之间。

    长廊上行走几个人,都带着一道金灿灿的边,晃晃的耀着人的眼睛。走在最中间的那位夫人,远远望着,仿若那天上的神仙落到了人家,衣裳华美,轻绸软罗,簪环闪亮,及至近前,有香风阵阵,扑鼻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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