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锦瑟华年-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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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尘把众人领入了一间石室,这里除了一张石床,别无他物。弃尘让芸生把展翔放在石床上,芸生问会否太寒。弃尘让他摸一下这床,居然是温热的。难不成底下有炭石燃烧不成?弃尘转身从墙壁中抽出一块山石,从里头拿出一张牛皮,随后交给了夏侯仁和白一子:“这上面所写所画的东西,药草类我在这山南种了些许,但有几株还是需登顶才有。活物类就完全靠你们了。详细情况都在这牛皮上。紫金蛇不易捉捕,千万小心,万一被咬,这是解药。”弃尘把一个小瓶子递给白一子。白一子看了看牛皮又深意的看向弃尘,却被他躲开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芸生道。
“不行,你不能去,你要留下。”弃尘看向芸生,“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是……”。芸生点点头。
“那走吧。”夏侯仁道。这二重山极其险峻,要不是他和白一子也都曾在这里修炼过,还真不敢轻易带两个小的上山。不是不想让紫霄宫的其余弟子参与,而是介于他们和弃尘还有展翔的关系陌生,有些事外人还是越少知道越好。裴景天曾对夏侯仁有恩,两人相交甚好,所以当初弃尘来寻他道出退隐之意,他二说没说便派人同弃尘修筑了悬空寺,让他从此隔世清修。
白一子出门前,担心地看了弃尘一眼。弃尘也看向他,吵吵闹闹四十多年过去……这峨眉山上除了弃尘就没人敢招惹白一子,偏偏他就不怕死,死活要从白一子脸上看出些表情来……弃尘朝白一子笑了笑,兴许这个愿望,他这辈子是没机会实现了。白一子暗瞪了弃尘一眼,我回来你要敢有什么,看我不要你好看!
夏侯仁,白一子,展翼和云瑞带着那张牛皮出寺轻功上山后。弃尘让小和尚端来一碗清水,拿过芸生的青龙按在石床上,用那把刻着图云的宝刃,一点点抠下青龙刃柄上的绿翡翠。
“这是……”芸生轻声问。
“你的这把叫青龙,我手里的这把叫祥云……”弃尘边细致使力,边道,“他身上的毒要解开,必须有青龙上头的这块东西。”“当啷~”那颗“翡翠”掉了下来。
芸生看着弃尘用两指的内力一点点将这块绿石外头一层粉末碾下,里头竟然是蜡封的一颗药丸……当年裴景天见元赫多年后又来寻自己,心中有喜也有恨。便配出清情绝的毒酒,让大徒弟程莫凡端出给元赫饮下。元赫要活下去,就必须来找他。而且此生,也只能有他……可是,他还没等到元赫再来,青龙就被盗走。裴景天望着那空空的刀架,瞬间心如死灰……他没有想要元赫死,准确些说,他爱了他念了他一辈子……如今青龙不见了,镶在上头的唯一一颗解药的也就不见了……不是等于自己给元赫下了死手?!裴景天派人四处探寻,都没有青龙的下落,他既没守住师祖传下的镇派之物,又毒死了最爱之人。裴景天心灰意冷,留下遗书后服毒自尽。而那头的元赫以为裴景天此生不愿再相见,只得出下策以青龙换一面,可是,裴景天找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没去找他。他不知道原因,是因为自己来不及留下记号,还是裴景天根本不愿意相信是他偷走的,亦或即使事到如今裴景天也肯再看他一眼……裴景天没有等来元赫,元赫也没有等来裴景天,最终他们各自为对方的死而殉了情……元赫不想将自己和裴景天的事透露于家人,临终前将青龙交给最信任的大弟子,却没想那人并未按照元赫的遗憾拿去清风派归还,换了自己一生荣华富贵……
弃尘用祥云把外头的蜡轻手割开,他无法猜测裴景天真正为何而死,也不能断定那绝情酒里是否有毒……他只知道青龙一失,“清情绝”便无解。要再培育出那些药草和活物,不知道得等上多少个年头……况且,有些喂食的配方,他也不知。家师已亡,门派已散,流言四起,他只有一把裴景天留给他的祥云,也无法出任新任掌门。罢,反正,一生配药研毒,也非他所想,而且……他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那人不会哭,不会笑,一张没有喜怒哀乐的俊脸,却让他一见再难忘……于是他上峨眉来找他,不愿惊扰,更名改姓,入住悬空,只为远远地看着他……哪怕这一看,就是半生……
弃尘剥下白蜡,取出里头那颗绿丸,放入清水之中……一刹那间一片墨绿在水中沸腾散开,滚着滚滚绿泡冒起……弃尘用祥云将自己的手腕隔开,把血滴入。几滴之后,水泡逐渐平复。
“你和他行过房了吧?”弃尘突然抬起头问。
芸生一愣,想了想,红着脸点点头。
“是不是只有你,他还有别人吗?”弃尘再问。
芸生马上摇了摇。
“把你的血也滴进去。”弃尘把青龙递给芸生。
芸生同样一刀在手臂割开,将血滴入这碗绿水之中……不一会儿,水中的绿色,竟然一圈圈缩小,弃尘看着点了点头。芸生一直滴着血,直至那些绿色全部退去。碗中回到一碗清水的状态……
“够了。”弃尘拉过芸生的手,帮芸生止血包扎。
“这碗东西你喝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他灌下去。”弃尘把碗抬起来给芸生。
“我也要喝?”这不是展翔的解药吗?
“别问那么多。”
“是。”芸生拿起碗仰头喝去一半,没有任何味道,就如正常清水一个样。
“他。”弃尘指了指展翔。
“是。”芸生撬起展翔牙关,自己一口口给他喂下去……
弃尘一直闭眼把着展翔的腕子,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把他的衣服全都脱了。”弃尘睁眼道。
芸生犹豫了下,看了看弃尘。想想当时江尧也要求如此,于是伸手帮展翔把衣物脱了下来,同样仅剩一条短短的里裤。
这时弃尘从石床下抽出一个石抽屉,用布裹着把里头的一个银色盒子取了出来,打开盒子,从盖子到盒身,居然全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银针。弃尘挑选着银针开始跟展翔下针,从头顶到而后到肩头,到手臂,到膝盖……芸生看着全身四肢被扎满银针的展翔,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疼……弃尘专注地转动着各处银针,观察着展翔的细微变化……
约摸两三盏茶的时间过去,展翔的身子开始有些抽搐,随后抖得越来越厉害……
“前辈,翔儿他……”芸生担心地看向弃尘。
“按住他。”弃尘刚想在膝盖再加一根针,这会儿展翔一抖,他就没法准确下针了。
“是。”芸生双手按着展翔两肩,他不舍得不用蛮力伤他,可是不使劲,他发现根本控制不住……
“呃……”昏迷中的展翔只觉浑身一阵刺痛,随后这种疼痛从内而外逐渐爬满张开,那些一直紧紧缠绕在他体内每根神经上的藤蔓,像是在一根根被剥离……那种一阵阵抽筋剥皮般撕扯的剧痛,让他着实辗转难忍……
“翔儿……你忍着点……”芸生看展翔满脸痛楚地弓起又反侧,不得不含泪使出内力按下他,可忍阻止不了展翔乱挥手乱踢腿地抽动。
“给,把他手脚跟石床下的窟窿绑住。”不知弃尘哪里弄出了四根绳子丢给芸生,芸生咬牙拉过展翔一只手的腕子,垫着衣服把展翔的手绑住,接着是另一只手,再是双脚。
“啊……痛……好痛……”展翔紧皱双眉,额头冒着细汗,抽扯着四肢,颤抖着唇发出痛苦的破碎声……
“前辈……”芸生求助地问弃尘,弃尘跟他摇了摇头,继续施针。
“呃……”展翔无法承受再加重而来的刺骨之痛,手脚疯狂扭动,很快垫在腕边的衣裳就已被磨破,芸生看着展翔白皙的皮肤在绳子的摩擦下,发红……破皮……流血……实在受不了了,抬手手刀砍断了绳子,拥住展翔。
弃尘放下手里的针,看着展翔在绑绳下流血的脚腕,也断了展翔那边的绳子。弃尘也是第一次给人疗清情绝,没想竟是这般让人不忍。“喂点你的血给他吧,但不能太多,看他受不住了稍微给一点。”弃尘看向芸生叹了口气,轻声道。他原本觉得还不是时候,但展翔没有练过武,体质又弱,不这样的话,真怕他抗不下去。
“是。”芸生立刻拿过青龙,割开腕子掰开展翔的嘴,把血滴到展翔嘴里……
“够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弃尘看展翔渐渐平静下来,拉过芸生的手臂止血。
“你把这吃下去,看我扎到第三根针时运功帮他把毒逼出来。”弃尘拿出一颗白色药碗,递给芸生,既然他提前喝了芸生的血,也就只能趁热打铁了。“等下自己身上上来的痛,你得忍着,要不就用内力镇下去。”
“是。”芸生点点头,把药丸服下。
弃尘吸了口气,再往下在展翔左右脚踝处,各扎了一针,展翔刚被平复的撕缠,这会儿又一下子起了来。弃尘趁展翔还没乱动之前,又添了一针,扎稳后跟芸生点了点头。这时芸生已经坐上石床扶起展翔,看弃尘朝他一点头,立刻抬手运功打在展翔后背。
弃尘看着展翔缓了下来,继续添针。但芸生这里却是刹那间锥心之痛而起,他一心想把更多的内力施给展翔,于是咬紧牙关拼命将疼忍住。
“噗!”约摸两盏茶过去,展翔一侧身口中开始吐出绿色苦水。弃尘停下了施针。他知道,这种时候,靠谁都没有,只能靠他们自己。清情绝,看这样子也不尽然是情绝,却是真真折磨了一对人儿。
那些苦水随着石床边的斜坡,一片片流入石床底下……芸生丝毫不敢大意,哪怕身后如受刑千刀万剐,也抖着双手不让自己停下……
逐渐,展翔终于吐到只剩干呕……弃尘把了下展翔的腕子,虽仍皱着眉,但能比刚才好点了。“可以了,暂时收功吧。”待芸生收功之后,弃尘轻手一根根拔出展翔身上的银针。芸生无力地撑了撑石床,自己的脸上,后背,已全是汗流……
在弃尘收针整理的时候,芸生下床,内力镇下_体内的不适,替展翔一件件穿好了衣服,帮展翔的手腕和脚腕上药。
不一会儿。
“前辈,我们快吧?”门口白云瑞提溜着手里一个黑色布袋走进是石屋。
弃尘笑笑,那些东西中哪儿,在哪儿,活物在哪个洞,都写得一清二楚,他们能不快吗。
白一子看着弃尘无恙,心里稍稍缓了口气。
“我看看。”弃尘走了过去,拿过他们手中几个袋子,差不多全了,“我这就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你们可以回紫霄宫休息了。”夏侯仁毕竟是一宫之首,不方便一直留在这里。
夏侯仁点点头:“还有什么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是,掌门。”弃尘道。
“这个拿着,有时随时告诉我们。”夏侯仁把一根烟火递给芸生。
“是,我明白。”芸生把烟火收起。
“可是我想留下照顾我哥。”“我也想陪展大哥。”两个小的不愿意了。
“有他在就够了,你们还是先跟掌门回去,要照顾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弃尘看了看芸生,拍了拍两人的肩。
“云瑞,你去山下峨峰客栈找白远,跟他说我们要晚几天下山。”
“好。”白远点点头。
“走吧。”夏侯仁一边一个,把两个小的带着出去了。
白一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说走也没说不走。
弃尘也没多言,转身朝外头走去,白一子跟了出去。
屋里芸生安静地陪着展翔,屋外弃尘取出一样样东西,该杀的杀,切的切,该粉碎的粉碎……白一子还是那样站着一旁,一言不语地看着他。
“你想问什么?”弃尘取出一颗蛇胆道。
“你为什么要种那些东西?”白一子这些年当真以为弃尘想要完全放弃和脱离之前的一切……
弃尘没有回答,不是不想,是不敢。
“回答我。”白一子道。
“我若说了,怕你会一怒之下杀了我。但我现在还不能死。”弃尘抖了抖一株花叶草平静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一子一侧身。
弃尘看向白一子笑了笑。
入夜。
弃尘整晚都在药炉旁边守着,看着炉子里一点点的变化。白一子就那样待在一旁,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种相伴,看似有一点别扭,但对他们而已,却是十分自然。
晨光微起。
弃尘倒出一碗热汤药,拿进屋内,交给芸生。芸生喂着展翔喝下。弃尘把着展翔的腕子,约摸一盏茶后,弃尘再次拿出银针。弃尘对着展翔脚底,捏了捏手里的针,让芸生先给展翔喂下一些血,虽时机上有些影响治疗,却能免得展翔因疼痛而挣扎不已。
弃尘小心翼翼地施下每一根针,展翔的余毒主要在脚上,不仔细清不行。不一会儿只听展翔肚子咕噜噜泛响。芸生抬了抬展翔上身,不久后展翔再次侧头口吐绿液,黑绿色……黑色……灰色……刚才像是打通了一条朝里的通道,这会儿似一层层包裹被一一拨开……展翔想起江尧用水蛭吸出的,便是这些黑色和灰色的东西,看来方才体内绿色的毒物,应是隐藏最深,一般法子是怎么也逼不出来的……
展翔吐完后,整个人如被抽干了一般毫无生气和血色,倚在芸生怀里瘫软如泥……
“你们出去吧。”看向芸生和白一子。白一子只是盯着弃尘不语。
“前辈,不会有事吧?”芸生搂了搂展翔,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弃尘。
“有事的话不是还有你们吗。”弃尘笑笑,“快出去吧。”
芸生犹豫间,放下展翔。走向了门口,白一子再看了弃尘一眼,跟着出了屋子。弃尘望着白一子的身影,眼中尽是留恋……
门外的两个人,芸生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时不时朝门边望去,白一子则如木人般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没人能看的出他是静是慌是安是乱。只是过去的四十多年来的种种片段在白一子脑中飞闪而过,那人总逗他,气他,什么都爱使诈,惹得他老去找他算账……可那人也关心他,真心地疼他,哪怕他从未给过他一个笑颜,他也四十年如一日地在嬉皮笑脸或佯装生气中默默对着他好……
“噗啪……”半个时辰后,里头传来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白一子在芸生冲过来前就一把推开了石门。
“前辈!”芸生跑上去时,白一子已经半跪在地,扶起摔在地下脸色泛青的弃尘,展翔则呼吸平静地躺在石床上。
弃尘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
“弃尘,你挺着,我帮你过功,芸生,跟我一起。”白一子点住弃尘各处大穴,望着弃尘已尽气绝的面容道。
“是!”芸生跨一步过去。
白一子伸手扶住弃尘,芸生也到了弃尘身后。
“不!”弃尘摇了摇头,无力的手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