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旧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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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声,“然而就在我闭上的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什么滴在我的脸上。睁开眼睛,却见为首的人已经瞪大眼睛往后倒去,其他人则是骇然后退,大喊着着诈尸。”
“我便呆呆地看到温恒脸上带血,给我披上衣服,冲我温柔地笑,他说,小少爷,我带你走。”
“他身上还有被一刀贯心的伤痕,不停流血,但是他就那样伸手,然后把我背起来往外跑,把呆在原地的盗匪丢在身后。那些盗匪回过神来,准备来追时,衙门已经被惊动,他们只得落荒而逃。”
“温恒背着我不停地跑,我感觉到他伤口上的血粘稠地沾上我的胸膛,我开始不停地哭,他一边跑一边说,小少爷,你别哭。”
“直到到了临近的衙门的地方,他才把我放下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慌忙中抓住的手冰凉没有温度。他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活下去。在温恒倒下的同时,我也晕了过去。次日在衙门里醒来时,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我和温恒会在离我家那么远的地方,我当时失了意识,过了月余才恢复正常。自此以后,我就是温家自身。”
“十年啊……我总算是等到了这么一天。”
温珏辞别两人走了,许静知还处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韩泠元喝完了茶,修长手指在许静知眼前一晃:“回魂。”
“泠泠泠元,我在案卷里见过这件事儿,仵作老头说当年就是他验的尸,温恒受的那一刀应该是一刀毙命,不可能背着温珏跑那么远啊……难不成温恒是在衙门附近被杀的?”
韩泠元默默摇了摇头,见许静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低声叹了句“鬼神有眼”,就道:“我却是不明白,静知你为何怎么也不肯相信鬼神之事?”
许静知挠挠脑袋:“我说啊,泠元你为什么又对这鬼神之事如此相信?”
韩泠元不答,只是一拂袖站起来:“待你渡劫,自会知晓。”
“什么渡劫不渡劫的……泠元你怎么又走了啊!”
原本是温家大宅的地方,因为当年灭门惨案的缘故早就被荒废,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只有风声飒飒地掠过,夹杂着蛇鼠穿行的细小声响。
此刻,韩泠元便站在此处。
院子正中的大树旁,是几支刚刚点上不久,正袅袅生烟的香。韩泠元在树边站定了,许久唤了声:“不知可否得府君一见?”
“……承云见过殿主。”
回话的是突兀出现的青衣男子,微微一施礼,目光转向青烟,轻叹一口气:“多谢殿主为那孩子报仇。”
“举手之劳。”韩泠元看了眼身形若隐若现的男子,“比起府君,我之所做不过顺应天意而已。若不是为救温珏,府君又怎会还在此处?”
承云府君默而不语,晌久道:“天意无情。”
“恩怨循环,本为天理。温家本就该遭此难,府君一念之善,却引火烧身,悔乎?”
承云府君回头看茂密大树,道:“恩怨循环,承云不过是……有恩报恩而已。”
他的目光绵远悠长,仿佛透过那棵自己托身之树,而见到了更远的时光。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他不过刚刚修成神识而未成人形,为他遮风挡雨许下承诺的人,早已经只余祠堂里牌位一张。
多年后他无力扭转天命,却见到那缕惨死幽魂流出血泪。便倾尽全力助他回体,终是救下那人最后血脉。
对耶,错耶?
韩泠元将走,却听得承云府君轻缓地说道:“我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说过,一定要见到我茂密模样。我可为他遮风避雨,予他一世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十章内完结……总算快写完啦~~
☆、第九章 随劫
第九章随劫
正是天青月圆夜。
许静知自斟自饮了许久,韩泠元才姗姗来迟。许静知顺势给他也倒了一杯酒,笑道:“我可都来了半天了,老韩说你在读书,今儿个又读了什么书?”
“周易。”韩泠元抿一口酒,道。没等许静知想清楚周易究竟是讲什么的,韩泠元又道:“静知,你劫数将至,最近多加小心。”
许静知摆摆手:“你又来了,什么劫不劫的。我想起来了,那什么周易就是讲八卦那些东西的吧?你老说天命天命的,生死不也是天命管的事儿嘛。”
韩泠元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信天命了?”
“还不是你总是说来说去……我可不信这东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管他有没有什么天命。”
韩泠元摇头叹息:“你这人……我近日要出趟门,你自个儿扛坛酒回去,待酒喝完了再来找我。”
韩泠元一向不许许静知把酒给带出韩家,这回特许了,许静知自然喜出望外,乐颠颠地谢了,又问道:“这几年都没怎么见你出门,这回要去哪儿?”
“我去论法。”
“论法?什么法?
“佛道论法,”韩泠元道,“佛道两家隔一时日便有论法会,我此次虽不参与,也需前往。”
“论法会……”许静知显然还是没明白,韩泠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站起来长袖一扫:“带着酒回去吧。”顿了顿又道,“切记,我回来前勿出城。”
“知道了知道了,泠元你放心!”
韩泠元那坛酒终究还是老韩帮着抬过来的,还附赠了一个杯子,说是主子要求他只许每日用这杯子喝十杯。
十杯酒不多不少,只是当许静知不死心要舀第十一杯时,杯子刚凑到嘴边,酒就消失了,换了其他的碗杯,却是连酒都盛不上,周而复始,许静知只得放弃。许静知也去韩家敲了不少次门,却是一直被冷冰冰地关在门外,看样子去论法的韩泠元还没回来。唉声叹气的许静知成了临安一大固定景点,每个人路过他们的县令大人都要揶揄一番,非要惹得许静知恼羞成怒不可。
说实在的,自从五年前和韩泠元相识至今,许静知还没有和好友分别过这么久。临安人也习惯了看两人形影不离的样子,骤然间只有许静知一个人愁眉苦脸地来去,各人都忍不住上前询问安慰一番。
“许大人啊,韩公子呢?”
“泠元去参加什么论法会了……喂,你昨天不是刚问过我?”
被瞪着的人讪讪地笑,借故溜走了:他可不愿意承认自个儿只是想再见识见识许大人在说这话时幽怨的语气。
许静知被充满好奇精神的临安百姓给逼回了家,每天在县衙和许家两点穿行,回到家自个儿做了饭之后就跟往日一样开始喝酒,只是这酒似乎没有在韩家喝时有劲儿。
难不成泠元给了他一坛劣酒?但是泠元也不可能做这事儿啊……
许静知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干等着韩泠元回来。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坛子里的酒也一天天减少,也就意味着离韩泠元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此时许静知只想着韩泠元将要回来的事儿,却完全忘了自个儿曾经被告诫的劫数。
不过很显然,就算他记得,也不会去在乎。
是日,许静知刚刚处理了林家夫妻俩闹和离的事儿,就被林老爹拉出去喝酒,本着县令的指责听林老爹唠唠叨叨自家儿子媳妇的日常事儿,心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更何况喝惯了韩泠元家的酒,再来寻常酒馆喝酒也就更为意兴阑珊。直到好不容易才被林老爹放走,许静知漫无目的地走着,也就不经意地到了城外。
春日未过,郊外颜色艳丽,正是一派好景色。饶是许静知其人,也是不由得为这景色所吸引而驻步。若是泠元在此,兴许诗兴大发便要吟首诗吧……
许静知一个恍惚,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自家好友,却是听见了一个本不该在此处的声音:
“静知?”
“哎哎……泠元?”
竟是去参加论法会的韩泠元。
许静知颇为惊讶地转过身去,眼前人着衣与往常无二,站在桃树下含笑看着他。许静知一时间竟是想到曾听过的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过如果让泠元知道自己想到了这句诗,怕是会生气。
许静知暗想。
韩泠元于人于事,除了爱干净之外,并没有太多好恶。只是按许静知观察所见,韩泠元对于自己口中的“皮囊”,并不大喜欢别人——很奇怪地不包括燕瑚——称赞。
“静知怎么在此?”
许静知胡思乱想间,韩泠元已经走了过来,由于离的过近,便微微仰头看他。
兴许是爱干净的缘故,平日里韩泠元总是与任何人保持一定距离,连许静知也不例外。这一点虽然让许县令很是郁卒,但是时间一久,倒是也习惯了。这一回骤得离这么近,倒是让许静知慌了阵脚。微风过于和煦,吹得他略微有些头晕。
“静知?”
近,太近了。
许静知略有些莫名尴尬地退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刚刚被人拉着喝酒来着,顺便就逛到了这儿……泠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泠元又是一笑。许静知没注意过韩泠元这样爱笑,或者说韩泠元的笑容总是温和节制又不动声色,并不会像这般……这般……什么?
“我刚刚回来,还未回府便见着你了,也算是有缘。”
许静知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也没像往日一样对韩泠元的缘分说加以反驳。韩泠元见状又笑道:“可是累了?我在这附近山上有个暂居之所,静知随我去休息一会儿可好?”
许静知没听说过韩泠元居然在这山上还有居所,听得之后便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你这居所里有酒没有?”
“静知只能想到酒不成?”
韩泠元侧过脸来看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蓦然间倾身过来伸手在许静知肩上一拂,有花瓣飘然而落,韩泠元含笑偏头看他:“兴许是在山下沾着的。”温热气息几乎染上许静知面颊,宽大衣袖随着韩泠元的动作滑下,露出光洁的手臂来。
许静知莫名地脸上发燥,不太敢再看韩泠元那张在春日里显得出奇艳丽的容颜,一边在心里暗道:泠元今儿个……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不动声色继续带路的韩泠元,嘴角噙着微微的堪称妩媚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
“到了。”
眼前是一间颇为雅致的竹屋,韩泠元领着许静知走进去,然后转身出门,再进来时怀里已抱了一坛酒。从竹架上取了酒碗来摆在许静知面前,韩泠元亲自给他斟酒:“静知,尝尝这酒如何?”
酒香四溢,期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花香。许静知喜出望外,也不知道是为了这酒还是为了韩泠元的亲自斟酒:“还是泠元你懂我心!话说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个人在家里喝酒就没和你一起带劲儿,是不是你给我那酒没平时喝的好?”
韩泠元见他一口喝完了酒,含笑给他又斟满了:“哪儿的话,看来静知心中倒是常念着我。”
“那是,你是不知道,这一阵子我可是被烦死了,每个人都要来问我你去哪儿了……泠元,今儿这酒……”
许静知见到韩泠元高兴,连灌了好几大碗,隐隐约约间却觉得这酒和往日相比缺了什么,脑袋却是愈发昏昏沉沉,连带着眼前的韩泠元都身形恍惚了不少。
“这酒……怎么了?”
韩泠元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许静知整张脸都带着酒醉般的酌红,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人。一向知道自家好友生的一副好模样,但韩泠元即使是笑着的时候,也是拒人千里一般,却没有像今日一般……一般引人……亲近……
“看来静知是醉了,那便好好休息吧。”韩泠元走过来扶起许静知,许静知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韩泠元身上,温软气息前所未有的近,刚刚闻见的花香似乎又浓郁了一些。半拖半抱地把许静知给引到了床上,韩泠元伸手摘了自己发簪,缎子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随即又解了外袍,只着了白色的里衣的身形显得略为瘦弱。
许静知不太明白韩泠元想要做什么,半眯着眼茫然地看着,只见韩泠元被黑发衬得更为如玉般的脸凑过来,手也伸进了他的衣襟,覆上胸膛,低笑道:“静知心跳真快呢,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许静知觉得被韩泠元抚过的地方都像火烧一般,喃喃重复着韩泠元的话。脑中某一处拼命想要清醒过来发现是哪儿不对劲,但是随着自己的衣服被解开,身上人俯身从脖颈往下吻的时候,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存在的空间,只想要更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
韩泠元抚上许静知□那微硬之物,微微一笑,抬头对上许静知视线,轻轻舔了一下唇:“静知想要么?”
“什么……”
许静知只觉得韩泠元此时容貌艳丽非常,眉间眼角无一不带着妩媚。被握住的地方带着急切的硬度,原本想要清醒的残余念头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知道盯着那张粉色的唇,见着那唇渐渐低下去就要碰到……
韩泠元脸色一变,松开了近在眼前的猎物,也顾不上逐渐沉浸于欲望的许静知便身形一闪,消失在竹屋里。待他到了屋外不远处,便见一个青年站在盛开的花树下,手指抵在树干上,看似轻松地按着树干划下。
“唔……”
韩泠元捂着胸口,额角滴下一滴汗来。那青年转过身来,面色冷淡——却又是一个韩泠元。青年见到和自己面容相同的人,微微一皱眉,一挥袖,树上原本轰轰烈烈盛开的花朵居然无风便落了一半。而原先的韩泠元竟控制不住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青色的血来,面容也渐渐扭曲变化,顷刻便化成了女子形貌。
女子狠狠地道:“你我无冤无仇,却伤我本体,意欲为何!”
“你既仿我形貌,便应作此准备。”
青年冷冷淡淡地说道。
这才是真正从论法会上回来的韩泠元。
原是预计许静知的劫数便在近日,故推去了论法的请求而仅是旁观,便是想到一旦开始论法,就不知人间会度过几番岁月。只是却没料到这劫数比预计中要来的早些,待到他觉察到时再匆匆赶来,却差一点就让许静知着了道。他自是知道许静知所要历的是什么劫,只是没料到这小妖居然化成了自己形貌。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