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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画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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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衡白眼:“……”死狗一样缩在门边一动不动。
  历景岸起身三五步踱至他跟前,还未抬手,益衡举手挡住脑袋,口出“狂言”:“我不度魂。”
  历景岸半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冷哼道:“为何,说出的理由我若不满意,凑你一顿你还得度魂。”
  益衡垂首低声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若度了魂,我是不是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我不想知道。”
  历景岸怔住,许久,哑声道:“为何?”
  益衡其实什么也没想起来,依旧是不认识历景岸的,却道:“前世好也罢不好也罢,既是死过一次,忘了就忘了吧,全当我又活了一世,想起来了我也不能倒回去改变什么,若是前世过的不开心便更不值得了。你说是不是?”
  历景岸知道他素来心思简练,有些事却清澈的纯粹,历景岸道:“虽说是。还是要度三次。”
  历景岸解释道:“你有人魄无鬼魂,养不了这副躯壳。”
  益衡怔怔道:“额……那就度三次。”
  随后自然乖乖地坐下让历景岸给他度魂。
  历景岸燃了引魂香,将琉璃珠平放在益衡胸前,用灵力控制着,用引魂香和琉璃珠来引煞魂,益衡闭着眼,只听着一炷香后,门外风声唳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历景岸见他不住的抖,还道是冷的,一掌覆上他肩井穴往他体内输灵力。
  益衡抿了抿唇,睁眼道:“我不冷,我怕鬼。”
  历景岸:“……”
  “怕了就闭上眼。”
  益衡立马闭眼。
  “……”
  益衡不睁眼,听觉便出奇敏锐,觉到自己风池穴和风府穴处同上次一样一阵胀痛,没过多久,便听着历景岸呼吸声重了些。
  益衡仍闭着眼,“你还好不?”
  历景岸:“别说话。”语气已是有些颤了。
  益衡虽想睁眼,无奈忽然有些困的连眼都睁不开,脑袋也不受控制的往下磕。迷糊中,有人托着他放躺下……
  做了一个梦,似乎很长很长……似乎跟上次那个梦连着……
  有个人,他只知道很重要很重要,却总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着急的追着那人上天入地,最后,好像从诛仙台上跳了下去,但,还是看不清那人……
  第二日醒时,阳光铺洒一室。
  益衡翻身下床就往历景岸屋里去,正与他屋里的女婢碰了,女婢手里的饭盒撒了一地。
  “他,人呢?”
  “昨晚就听着出去了,今日本以为会回来,这不是来送早饭呢,没人。”
  益衡在店铺里里里外外转了三圈也没见历景岸人影,一整日颇有些失落。
  黄昏时,鬼使神差的拿了金粉在一副金丝楠木棺盖上画起了喜鹊。
  地府,历景岸睡足了三天三夜,一睁眼便是董慕回。
  “七弟,你怎么在这儿?”历景岸睡久了,声音柔和了许多,董慕回一笑眼里就有泪,“那日你从凡界回来,刚回来就倒在殿里了,是你府上的判官去找的我。”
  历景岸脸色明显滞住,“是么,胆子越来越大了。”
  董慕回急道:“二哥你不要怪他们,是我……是我吩咐过的……”
  历景岸:“……”
  董慕回碰了碰历景岸:“吃些东西喝了药吧。”
  历景岸:“七弟,你回去吧,我再睡会儿。”
  董慕回:“……”
  历景岸闭着眼,听董慕回出了门方才起身,撑着站起来,还未走几步,便硕通一下倒了,有人破门而入:“二哥……”
  不是董慕回还能是哪个。
  历景岸起身拍拍身上,叹道:“不是让你回去么?连二哥的话都不听了?”
  董慕回却是哭了:“二哥,你别,你别这么不要命的给他度魂了,他不记得你了,你就算是把全部的修为都给了他他也记不起你了。你好好的在地府不好么?”
  历景岸登时顿住,就那般僵僵的站着,许久才道:“我把他逼成那般样子,现在他记不得我,我给他度魂度到死,都是该的。”
  董慕回见不得历景岸这般颓废,弃生如死。轻轻地在他唇角吻了一吻,道:“我替你去救他可好。”
  历景岸微微侧过脸,声音有些冷:“不必。”
  董慕回垂首出门去了。
  历景岸挥手拂出接引镜,凡界,棺材铺里,后院花树下,益衡嘴里噙着一根狗尾巴草半卧在秋千上晃荡,光斑在他脸上晃荡,红叶李的花瓣风过处落了他满衫……
  这幅模样,就像当时……益算星君的天同宫后院,那人衣衫微敞,酒喝了一坛子,吃了一地果核儿,他走近时,那人嘴角噙笑,眼角蕴情,抬手勾起他的脖子吻上去……他顺着那人敞落的衣衫一点点剥落下去,那人不明意义的在他耳边轻吐着气……
  历景岸收起接引镜。闭上眼。
  除了记忆,他什么也没有。若两两相忘,岂不更干净?当时看他从诛仙台上跳下去,为何不索性跟着他跳下去?
  益衡在棺材铺开始不安生,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十天,他虽跟历景岸说忘了就算了,但是那些景象在他脑子里一闪一闪,闪的他眼跟前儿都是一明一暗的,他想知道那个他上天入地撵着人家的是谁。
  益衡不傻,聪明起来的时候,都能把街头的流浪猫骗回家。
  他多多少少也能觉到那人身姿背影跟他那变态老板有些重叠。
  每次到这儿,益衡都打住。
  ……不能想!我又不是断袖!
  益衡本没有许多心思,白痴是有点的,对历景岸其人,恨是恨不起来的,虽是被非礼,到底也两次给他度魂,爱也是爱不起来的,毕竟益衡打心底里每天念一百遍“我不是断袖”。其实再说的深入些,益衡打心底里每天念的其实是“我不是给他压的。”
  益衡如此转移等价交换了很多次,终于搞清楚几点。
  历景岸待他很好。
  他不讨厌历景岸。(甚至是有些感激的。)
  他不喜欢历景岸非礼他。(非礼了他也没办法。)
  他不是被压的。
  如此这般……益衡素来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心思便成了——历景岸对他的好可以抵消对他的非礼。
  想通了之后便屁颠儿屁颠儿的去画棺材板了。
  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情形大致如此。
  又过了十日,历景岸方才出现在他面前。
  益衡正在房顶上晒太阳,老远看见历景岸从街口往铺子里走,便急匆匆的想往下爬,不巧,爬梯给小伙计搬走后院里摘杏儿了,小伙计说半个时辰给他送过来……
  历景岸推门便见益衡坐在房檐处,两只脚耷拉下来晃荡。
  “爬上去做什么?下来。”
  “下不去。”
  “怎么上去的?”
  “爬梯子。”
  “梯子呢?”
  “搬走了。”
  “……那你就在上面坐着等梯子吧。”
  历景岸抬脚就往屋里去,将将快走到房檐处。上头益衡说话了。
  “你把我弄下去。”
  “自己下来。”
  “你不帮我你也别想进屋去?”
  “哦?”
  “你走到房檐下我就跳下去,往你身上砸。”
  “……好,条件?”
  “我……我……你再亲我我不骂你。”
  站在院里的人抿唇一笑:“好,你等着。”说罢转身绕去后院了……
  一盏茶功夫,但见历景岸搬着梯子走到房檐下,顺梯子爬上去了,没二话就把益衡按在房顶给亲了。
  益衡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究竟是为何?
  明明他火急火燎的想下去见那人来着。为甚那人不急他却急?
  明明他是说那人帮他下去被亲了不骂他。为甚他没下去还被强吻?
  益衡自打没下房顶就在想这个问题,一直想到吃了晚饭,又想到月上柳梢……
  这会儿还一个人蹲在井栏一边磨牙一边儿想。
  越想越捉急,太捉急了……
  “大半夜不睡觉趴在井栏口很有趣?”
  “你别过来。”
  “过来了你还能怎么着?”
  “你卑鄙。你无耻。”
  历景岸笑了:“是你亲口说我亲你你不骂我,你这都骂了我一下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又没把我弄下去。”
  “那你最后还是爬了我搬来的梯子,是不是?”
  “……是。”
  “你终究还是下来了,是不是?”
  “……是。”
  “我倒还费了力气爬上去又爬下来,是不是?”
  “……是。”
  “不管在房顶还是下来你都要被我亲,是不是?”
  “……是”
  “那你不觉得我要在下面等着你给我亲有点便宜我?”
  “……是。”
  “那我爬上去是不是显得你比较重要?”
  “……是。”
  历景岸笑道:“那我还卑鄙么?无耻么?”
  “你别蒙我。你还是卑鄙无耻!”益衡既惊讶且愤怒了!
  历景岸缓缓踱步过去,道:“过来。”
  益衡跟他在井栏边上绕圈:“不过去。”
  历景岸站住不走,益衡也站定,历景岸开口道:“我不亲你了,过来。”
  益衡显然是不信的。
  历景岸道:“如果再亲你我就卑鄙无耻。”
  益衡显然又可爱了,果真蹭过去了。
  历景岸站在原处笑看那人一点点往他身边来。
  待距离两步远,历景岸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二话没说又吻住那人。
  益衡:“……”
  历景岸对他满心愧疚,觉得他这般痴痴傻傻对自己无爱无恨,委实万幸之事,他没有灰飞烟灭,也没有跟他反目。凡界这日月时光,于此时,仿若经历亿万年后停住不动永恒的安宁和相爱。
  月色发凉,这一吻却在历景岸心头烫成一道疤。
  唇齿间,他道:“益衡。”
  “唔……”
  “叫我。”
  “历景岸。”
  “历景岸,你卑鄙无耻。”
  历景岸抵着他的额头,笑道:“是,我卑鄙无耻。我又没有不承认。”
  “……”
  “有件事,我一直未告诉你。”
  “我不听,你滚。”
  “以后我若再让你叫我,你叫我淮玉可好?”
  “淮玉?”
  “地府二殿,历景岸,字淮玉。”
  益衡怔住。
  他记起那一世。
  秀才淮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益衡愣住:“淮玉……你是淮玉?你怎么是淮玉?你才不是淮玉!”
  历景岸笑道:“还想吃蕨菜扣肉么?你若不吃,我便去娶荷花镇的穆家小姐了。”
  “……想。那小姐克夫。”
  历景岸把人揽进怀里,昏昏不明的月下,笑得出奇温柔:“往后我不睡地板了。”
  “……我睡地板。”
  “……”
  益衡现在困扰的是,那一世,他对淮玉是有些心思的,但那心思是,他想压倒淮玉来着,绝没想过淮玉会压他。
  淮玉长得多好看啊,端的是温润如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提笔写文章能洗手作羹汤,历景岸可不是,让他压历景岸他敢吗?他不敢!
  益衡快疯了,想都没想撒腿就跑。
  历景岸轻身掠过挡住去路:“你跑什么跑?”
  益衡一瞧这般阵势,登时就快哭了,“你别骗我,你不是淮玉。淮玉比你好。”
  历景岸笑道:“哦?怎么个好法儿?”
  益衡低着头没敢看历景岸:“淮玉从没骂过我,也没打过我。”
  历景岸道:“你若好好的我也不骂你不打你。”
  益衡抬头怒道:“你就不是淮玉,我就是这样淮玉也没打我骂我。”
  历景岸劈手拎住他衣裳就要扔出去,益衡大叫:“你看,我就说了你不是淮玉,你自己不高兴就要扔我。你……卑鄙无耻。”
  历景岸闻言,把人放开,笑道:“好了,不扔你。”
  益衡半信半疑问道:“你真是淮玉?”
  历景岸挑眉:“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除非……”
  “有话就说。”
  “除非你跟我说说我临死前淮玉跟我说了什么。”
  历景岸讥笑道:“你若不死,我便依你,此生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可好?”
  益衡登时心中悲喜各半,喜的是这人果真是淮玉,悲的是,他这辈子想压淮玉的梦立时像他的心肝一样碎成渣了。
  好在益衡关键时候总能灵光一闪,意气风发道:“我还是不信你,说不定你把淮玉害死了。”
  益衡这时颇懂得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反败为胜反受为攻……
  历景岸不动声色看了看他淡淡道:“你那些心思存了几千年了,不用说我也知道,想反攻?我再跟你说一遍——门儿!都!没!有!”
  真真是当头棒喝!益衡泪奔而去!
  也罢,经过一夜,益衡痛定思痛下了决心,就算反攻不成也绝不会沦为受!
  接下来除了偷偷的瞄几眼历景岸,从不正眼看他,历景岸倒也出奇镇定。在凡界看着棺材铺,回地府处理公务,非礼益衡,三不耽误。
  只是这日子过得十几日后,董慕回来了棺材铺。
  自此,历景岸眉开眼笑,董慕回喜笑颜开……
  益衡咬碎一口银牙。这人绝不是他的淮玉,淮玉才不会招蜂引蝶。淮玉多乖啊!
  眼见月圆夜将近,益衡仍需度魂。
  历景岸掌中琉璃珠转动,本剔透的琥珀色,经上次所用,黯淡了许多,这是南海的定海宝物,用来定益衡体内煞鬼的魔性,才用过一个月时间,琉璃珠来不及修养恢复。
  历景岸垂眸,微微皱眉,试着往琉璃珠里注入一丝灵力,琉璃珠瞬间迸出一丝光华,继而便仍旧暗淡,似雪落融水无声息。
  董慕回道:“二哥你疯了,怎么往琉璃珠里注灵力?”
  历景岸淡淡道:“我试试能不能补救,马上月圆了。这次度魂,毁了琉璃珠事小,若镇不住输入他体内的煞鬼魂,他就没得救了。”
  董慕回摇摇头,“琉璃珠至少需三个月修养才成。”
  历景岸抬头,轻描淡写道:“那我去北海找魔玉蟾。”
  董慕回颤声道:“二哥……”
  历景岸颔首笑道:“我是地府的二殿,不是凡夫俗子,我既是敢说,必然能找得回来。”
  “可是二哥,当年,当年七殿,便是在找魔玉蟾的时候魂魄飞散的,现在还在三途河底的石棺里。你别……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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