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伙伴们-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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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他惊讶的视线,但还是坚持绑好。他自动自发地把大衣也扣好。
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像小孩,原来他比艾莉儿还乖巧。
「……我……不是故意让你沉下去的,艾莉儿想让你学游泳。」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然后抽出刀叉下的餐巾。
我才发觉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纸没有笔,我向经过的服务生借了笔。
他小心翼翼地压着餐巾,在上头写:我知道,对不起,我找很久才找到酒店。
看完,我把餐巾转回他的方向,借故碰碰他的手指,手指冷得像冰,一定是奔波很久。
「没关系,是我忘了告诉你要怎样来……」搞不好他还是走路来的,而且他也不能问路。
早知道我便别一鼓作气地跑走,而是把他带来好了。
我没吃过……没庆祝过圣诞节,如果有什么规则的我可能没办法。
他有点紧张地用手腕磨擦桌布,这也是艾莉儿不知所措时会做的动作。
会这样问的男人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哪有什么规则,唯一不成文的规则就是要买贵死人的圣诞礼物给小鬼吧。」
他总算是向我笑了笑,但很快又低下视线。
他紧扣笔杆,才在纸上写出两个字:阿密。
服务生刚好在这时候把小面包跟餐汤送上来,我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面对这男人的脸是还好,也不会太生气(搞不好我早猜到会有这一天,也许是我习惯了阿密是同性恋),但他一直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得感谢他没因为太尴尬而缺席,不然我再见到这男人一定杀了他。
是的,主菜我点了煎鱼排,大口大口吃下去,算间接报了一箭之仇。
为了小人鱼,三月自然是不会点鱼块的,主菜他要了小牛柳。
他应该也很饿了,但仍很有教养地把小面包一片一片撕下来,沾汤吃。
我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当初是那变态女人执着他的手教他餐桌礼仪的。那种情景我光想都生气,也许比阿密意图强上我更生气,那是因为……对,像看见变态痴肥老头非礼小女孩,有良知的人都生气。但男人仔细撕开面包的手指却如此性感,让人恨不得那面包自我膨胀,让他撕久一点。
如果是艾莉儿的话我一定不准她舔手指,三月这么大个人,那就……算了。
明明没有叉着鱼块,我还是把铁叉含进口中,用力咬了咬。
……没有聊天来分散注意力,所以我格外注意起他的动作了吧。突然才意识到,我现在正前所未有地跟三月两个人正正经经地吃大餐,不然平常我们的时间交错,根本没多少机会能同桌吃饭。
他的餐纸要用来写字,当他的嘴角脏了,我很自然就递出我的。
不自然的是我递到他的唇边,当我注意到时已有点过分亲昵,但他一点也没留意。
他将餐巾接过去,浅浅地笑了,我奇怪他有什么好笑,他写:你的指头有烟草味。
最近心烦,又开始抽起烟来,烟草味竟然重到他嗅得出来?
我往指尖嗅嗅,只有氯的味道,「……你讨厌烟味?」
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原来你抽烟,我一直以为你不抽。
我的确是戒烟很久了,也从未在男人面前抽过烟。
刚才进咖啡厅前就抽了好几根,说不出是因为阿密对我做那样过分的事,还是怕他们不来。
我不讨厌烟草味。
我的手指偶尔也有烟味,阿密抽烟。
他似要把那味道化为固体让我看见般,翻了翻手,再写:
说起来奇怪。
烟草的味道让我很安心,那让我知道阿密在。
我润了润嘴唇,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来。
我能说什么呢,这个男人的反应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当易岚屡次因为嗅到烟味而皱起眉头时,这男人微笑着说烟味会让他安心。
这会害我以后每次抽烟都想到这男人吧,阿密也绝对会为了他抽到鼻咽癌。
我很想问,为什么三月要把令自己安心的部分去除,像用手术刀切割毒瘤般,但我仍是没说话。
三月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疑问吧,他搁下刀叉,再写:
我忘了是从哪里听说的,多重人格其实是数个灵魂放在同一躯体。
我很喜欢这说法,这样可以解释艾莉儿的外国口音。
「我也喜欢这说法。」
但其实在我念过的案例跟书本中,多得是证据可以反驳这项假设。
不管如何,这个将精神问题浪漫与合理化的假设都很有趣。艾莉儿的口音很可能是从观赏外国电影中习来的,也大有可能是三月小时候曾出过国,毕竟他老爸是个海员。但这深植下来的特征对三月来说是记忆空白期,艾莉儿则深信自己是丹麦海域出生的,难以考究。
他抬头看一看我,继续写:
有时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生病,
而是上天特别眷顾或摆了乌龙制造的人,一个身体有三个灵魂。
我想知道我死的时候,重量会不会少掉六十三克。
三月也有看过麦克道尔对灵魂的研究,麦克道尔认为人的灵魂是有重量的,而且还测量出二十一克这个数字。即使三月没有念过心理学,但知识与兴趣几乎与我不相伯仲,接下来的半顿晚饭,我们都在讨论比较有趣的课题。
说真的,跟这知性的男人聊深入的话题,让我很享受,也许那是因为我有机会在三月面前表现自己,阿密打从心底瞧不起我,三月却诚恳地对我说的所有都啧啧称奇,带着闪闪发亮的佩服眼神,仿佛我是他的老师般尊敬,专心聆听。
他让我觉得自己很有用,我高兴得滔滔不绝,连鱼块放凉都忘了要吃。
聊着聊着,突然,男人手上的刀子直直飞出来!
我反射性地向后退,刀子差一丁丁就插到我了,幸好后劲不继,滚落地毯。
「啊啊,吓死我了……」男人吐吐舌头,看我吓坏了的样子觉得好笑地笑起来。
旁边一桌的夫妇听见男人说话了,表情活像见鬼,眼珠子都快滚出来。
拜托,我才刚向全餐厅的人宣布这男人是哑巴,他就突然痊愈了。
幸好他说得还算小声,只有附近听得见,我将手指搁在唇上:「拜托,小声一点,拜托……」
男人像变了个人,表情千变万化。他学我般凑近脑袋,手指搁在唇上,用气音说:「OK、OK,我知道了,我现在跟三月一样不能说话。」
艾莉儿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圈,眼中波光流转。
她只用嘴形跟我说话,动作放得很慢,似乎觉得这哑巴游戏很好玩,乐此不疲。
我很想吩咐她,以后要转换人格之前先跟我说,但这句话其实说过千百次了,毫无作用。
刚刚十成八是艾莉儿突然把三月推走的,因为这顿晚饭约的是他们三个。
艾莉儿看见我吃鱼块,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抱怨她力气不够切开小牛柳。
我只好谨遵公主殿下的命令,接手受替她把牛柳切成丁。
她问三月跟阿密学游泳的进度如何了,我很庆幸她那段是记忆空白期,现在才突然接替来吃晚饭。
甜品时间,她心满意足地吃着野莓布丁,直盯着外头那棵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大圣诞树,我才答应等下让她去那边照相……突然,她的手一震,叉子掉下盘子发出「当铛」一声。
环顾四周,被惊动到的客人们又往这边看来。
阿密很大声地的抱怨:「……为什么我只能吃甜品啊?」
我真想把手中的叉子直往他心窝捅。
前菜、主菜、甜品都跟不同的人吃,我总算见识到传说中的3P有多忙碌了。
而且,拜他在晚餐结束前的精彩表演所赐,全餐厅无人不知我说谎。
「我好像没有让你出来吧!」
「那就试试让我回去啊。」
艾莉儿舍不得太快吃完而小口小口地挖的布丁,此刻,被男人大口大口地吃。
我浅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
他被突然的静穆吸引了,直直回望,很好。
我举起手中的叉子,叉子尖端反射着蜡烛的光芒,形成发射状的光点。
「阿密,你现在跟我在吃圣诞大餐,但你吃饱了,感觉很舒服、很放松……你来到沙滩,现在走入海洋,慢慢地走,潜入海洋的深处了,很宁静、很舒服,你想要睡觉了,现在换……」
三月或艾莉儿走上陆地——后半句我没有说。
男人已经进入失神状态,多重人格患者都有强烈的自我催眠倾向,同时也容易被催眠。
我要让阿密知道我有权力选择谁离开、谁出来,但不想做得太狠。
他意识迷茫地看着那点光芒,我用叉子敲了敲碟边,他惊醒过来。
我挑衅地向他笑了笑,他不高兴地弯下嘴角,愤而扯开刚刚我替三月绑的围巾。
「你现在知道谁才是老大了吧。」
「哎呀,多英明神武的老大啊,明明已经被我吻了超过十次。」
我拧紧了餐巾一角,压抑着自己不要翻桌。
在更衣室被他吻超过十次?!我倒觉得被异常喜爱接吻的男人差不多吻了一百次。
现在看见他的嘴巴开合都会起鸡皮疙瘩,胸膛被舔过的部位还痒痒的……
「你以后不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我是你的医生吧。」
如果我不是他的医生,如果不是怕伤害到三月跟艾莉儿,我早抓着他的头去撞墙了。
「医生,我这样乖巧忍耐当个好宝宝,难道有按摩棒作圣诞礼物吗?」
「哪,拿去。」
他说对了,真的是有圣诞礼物,但绝对不是按摩棒。
他惊讶得瞪大眼睛,把有点重量的小礼物接过去。
……我不是特意去买圣诞礼物给阿密的,只是想,如果只有艾莉儿有礼物而他没有,好像也太可怜了,所以才随便挑挑……咬着叉子,我用眼角瞄了瞄他,他惊喜的反应证明我是对的。
男人完全不知礼貌是何物,半秒就利落而粗暴地把包装纸全撕开。
「照理说,你应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拆礼……」
黑色绒盒内没有镶钻石的按摩棒。
他没有丝毫失望,打开盒子,里头躺着ZIPPO打火机,跟小巧的长形圆筒烟灰盒。
他把打火机拿出来掂掂重量,银质机身闪闪发亮,说真的,我自己也很想要。
「你把烟灰弄得家中到处都是,我从沙发上起来烟灰就沾满整个屁股!」之前我不抽烟,家中当然没有烟灰缸,这男人随便到直接把整条烟灰抖落地上、沙发上、家中所有看得见跟看不见的地方!在家中就算了,在外头很可能被告乱丢垃圾,罚款到最后还不是我付!
「我拜托你下次抽烟时不要把烟灰抖在地上,尤其是上街的时候……」
我怀疑男人根本没有听我的碎碎念,他双眼发亮地把玩着刚收到的礼物。
「我从没有收过圣诞礼物……」
「我知道。」
不用再强调了,再强调的话我搞不好会买下整栋百货公司给艾莉儿当「圣诞礼物」了。
男人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认真地说:「我决定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该说很好还是怎样?
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下一秒,左手托腮的男人就接续:「我也要生日礼物。」
这样一来,我就搞清楚他脑中所转的歪念头了,这只可以说我跟阿密相处也有段时日了。
我把盒子拿过去,将烟灰盒用力摆在他面前:「这,圣诞快乐。」
然后是打火机:「这,是生日快乐。」
我抬眼看他,扯出虚假僵硬的芭比娃娃式笑容,「至于你脑中所盘算的,想、都、别、想。」
男人才开口要说什么,就有服务生走过来——
「请问是乐先生吗?外头有位先生想请你出去一下。」
我跟阿密同时转头,看向咖啡室门外。
落地玻璃外站着的人,我光看那熟悉的背影就知道是谁。
「透。」
易岚双手插在大衣中,转过身来。
大衣内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他还在工作状态。像他这样的医生是全年无休的。
「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他皱起眉头,许久不见仍有话直说。
我耸耸肩,敷衍了句:「手机没电了。」
他没再追究,我跟他走到角落说话。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儿?」
「在你家附近的饭店有多少家?姓乐的人很少吧。」
「你连我家在哪都知道?」不是吧?易岚是何时知道的?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下巴抬一抬,指向咖啡室内的男人。
「他是向三月吧?那个很有名的MPD(注二),亚洲没有多少个。」
我跟随他看向咖啡室内,男人刚好转过头来,我们四目交接。
我有点害怕那个不姓向的疯子会冲出来,「究竟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男人从大衣口袋中拿出笔记本,那是我很久不见的笔记本。
果然在他那儿,我伸手要拿,他顺势翻开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透,你打算治好他还帮他打官司?」
「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跟那个变态女人连成一气,打算帮她做参考证人吧?」
男人浅吸一口气,除下眼镜,「那你又知不知道向三月来找过我?」
「他找你干什么?」
「许久之前,他找到那篇论文然后来找我,我跟他说,那篇论文是你代笔的。」
我握紧双拳,感到怒气直往脑门冲,真有冲动往他那张脸挥一拳。
「……你是……现在是来向我示威还是怎样?当我以为我是注定要帮三月的、决定死也要帮他的时候你就过来跟我说,这一切又是你安排的?是你不要然后让给我的?你想我跟你说谢谢吗?」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给这个男人左右?
「我知道他是杀人犯,但我相信你可以的……不、我当时肯定他就是你飞黄腾达的机会!那时候我还不知道Larine是他的前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告诉你发生什么事,那个女人是个变态!那女人比三月更有精神问题,她把搜集病人当嗜好!跟那些所谓的权威医生把三月当白老鼠般做尽实验,把他推下泳池让他溺水!」
「透,不用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