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从未离去-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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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杀死猿巨人，才能再次为墙内的人类获得一线生机，才能为我们自己那暗无天日的未来劈开一道希望。
　　利威尔低下头，一片呼啸的苍凉风声中，男人低沉的嗓音随风飘散，却一字不差的灌进少年的耳中。
　　艾伦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在利威尔死后就再也哭不出来了，但是现在他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一点点浸透衣襟，颤抖着回抱住男人的身体指尖用力扣紧，他感到自己的声音从未那么颤抖过，胸膛中鼓动着某种前所未有的勇气，逼着她，催促着他，在男人耳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誓言。
　　“生死不离。”
　　仿佛是讶于他会说出这样的句子，利威尔无奈的点了点头，十指相扣之间，指尖的温暖和坚定源源不断的递送给对方。
　　男人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一个小小的弯，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好，生死不离。”
　　有些时候那些事情早就在那里，只是他们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但是无论说或者不说，那些事情一直都在。
　　比如，生死不离……
　　还有，从未离去……　　　　　　


☆、继承
　　
　　【一】
　　艾伦从利威尔怀里挣脱出来；咧嘴开心地笑了出来；以呼啸的风声和巨人临近的脚步声作为背景；艾伦在利威尔面前真正的笑了出来。
　　男人看着面前少年的模样；恍然意识到，这是少年真正的开怀的笑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灿烂的笑脸，第一次从他见到艾伦开始；第一次看到他笑的这样无拘无束。
　　也是啊，利威尔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被人当做怪物，即便是取得了他人的信任，身为怪物的现实却不会改变。
　　他看着艾伦眯起双眼，浑身流露出一种慵懒梦醉的表情，利威尔看着艾伦凑上来，少年的嘴唇上满是因为高强度作业缺乏睡眠和缺水带卷起的死皮，刺刺的感觉掩不住底层的柔软，不易察觉的碰触从眉间开始，细细的滑下高挺的鼻梁。
　　埋没在阴影之下的男人的面容，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残破衣物下的破败身躯，还有那被男人用逼人的锐利视线细心掩藏的疲惫。
　　气息交融之间，两人都被蛊惑了，艾伦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手中的那具冰凉的身躯，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是最终的决战，而这可能是他们两人以这样的方式最后一次拥抱对方。
　　生命力在相触的唇间交流着，一如弥漫在整个世界的盎然春意，沉睡依旧的城镇缓慢地重新发出了跃动的气息，来自城墙的庇护再一次包围了整座小镇。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艾伦连着带着释然的微笑，倚在利威尔的胸口上，即便没有象征着生命的心跳声，没有那象征着活力的温度热源，但是从男人身上散发着的安全感，真的温和的庇护着他。
　　有人在抚摸着他的额头，有人将他静静的拥在怀里……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这样的亲昵，就好像能永远这样下去再也不用放开的珍贵……
　　他半阖着的双眼看到了他们身侧的墙角处开出的一朵蓝紫色的小花，他轻轻地笑了。
　　他伸出手指，在男人摊开的手掌中轻轻的画了两下。
　　——来了。
　　利威尔微微一怔，转而在艾伦手心写下。
　　——走吧。自己小心。
　　两人站起来，视线交错了一番，艾伦深深吸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装置和刀片。
　　他抬起头，视线突然看出去很远，屋檐上的残雨缓慢流泻而下，在古旧的石板上溅起一片破碎晶莹，溅起一片欲言又止。m4xs。
　　当他要发动装置的时候，男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臂，艾伦惊愕的回头，利威尔静止的眼眸看着艾伦，非常仔细地看着艾伦，然后眼帘微动，他拉起艾伦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少年手心写了一个字符，末尾的笔画扬起一个张狂的弧度。
　　——Levi
　　【二】
　　少年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一股坚毅的神色从眼底汹涌而出，他连着手心的名字一起握住刀柄，心底满是没由来的安心。
　　男人那沉默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目送着他启动装置，在高高低低的房屋的掩护之下，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
　　利威尔转过身，面色不改，只是对着那房屋之间的阴暗角落露出了探究性的目光，他张口，“你还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阴影处没有半点动静，而利威尔就是站在那里，仿佛在和一团空气对峙，隐约间，一抹难以描述的诡异气氛在缓缓凝聚。
　　接着，脚步声从阴影处想起，迎接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年迈的父亲从藏身之处缓慢地走出，利威尔面无表情，他能听出来来者脚步中的不安与惧怕，但更多的，是不容任何人冒犯的意志与决心。
　　利威尔微微扬起眉毛，心里不禁还是要感叹一下“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奇妙之处。
　　虽然长得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是那份意志还是让利威尔感到钦佩。
　　格里沙的喉结上下微微动了动，这点细小的动作被利威尔尽收眼底，对方在惧怕着自己，这样的肢体信息让利威尔丝毫不惧怕面前的枪口。
　　当然他也完全不需要惧怕。
　　但是对于格里沙来说，拿枪指着面前这个男人让他有种拿着一把小刀指着一头巨人一般的感觉，而且那头巨人还是一头奇行种。
　　格里沙对于利威尔的了解几乎为零，当年他和调查兵团高层接触的时候，利威尔还在王都的地下街为了生计摸爬滚打，而流离在外的日子让格里沙对于调查兵团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
　　对于“利威尔”的认识仅仅存在于，五年前突然出现的“人类最强”而已。
　　这就是艾伦口中的，被人类歌颂为“最强”的男人？
　　不符合传闻的年轻容颜，与异常瘦小的身形都让格里沙的认知产生了动摇，但是当他看到利威尔的眼睛时，他知道，绝对是这个人没错了。
　　此时的格里沙异常的担忧，利威尔被称为人类最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手上拿着火器，利威尔甚至连刀柄都没有握在手上。但他还是无法放心，谁知道在子弹射入男人胸膛的时候他的刀刃会不会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
　　“格里沙先生，你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两人沉默地对峙着，从旁边街道走过的巨人对他们熟视无睹。
　　假若韩吉在一边，估计要捧着脸先尖叫一下，要知道利威尔和人开打必然是那个先动手的，而且在对方还没有开口之前就把对方秒杀才是真正的利威尔的风格。
　　这突然一脸谈判的架势简直——这不是利威尔！
　　不过对于埃尔文的话，他只能告诉韩吉，这才是利威尔。
　　如果真到了要用脑子而不是用刀子的时候，利威尔的思维能力也绝对是足够的。
　　更何况，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抹杀也无足轻重的人，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十年前失踪的格里沙医生，掌握着巨人化药剂秘密的唯一一人，更重要的是，他是艾伦的父亲！
　　【三】
　　“一切都太迟了，我从未想过让事情变成如此地步。”格里沙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被泪水润湿，他只是一名无助的父亲，当巨人侵入最后的安身之所，当自己的妻子丧生于巨人之口而自己的骨肉在难民之中流离失所时，他只能身怀着秘密踏上漫漫逃亡之路，不能让疫苗落入巨人之手，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早早死在战场上，赋予儿子自己仅有的药剂，这是一名笨拙的父亲想到的能保护爱子的唯一方法。
　　“人类不应该和巨人挂钩，也不应该为了权力和领土让人类变成巨人。”
　　利威尔双眼微眯，不用想也知道，假如哪一天人类真的取得了胜利，当权者为了争取到更多领土，说不定真的会开始人为的制造巨人！
　　掌握人类的恐惧，就掌握了无上了权威和地位。
　　“医者仁心，我们制造疫苗最初的目的是拯救人类，但是当疫苗出现，一切都变了。”格里沙给艾伦注射大的其实并不是疫苗，而是原液，那本来是应该有它提取抗体来解除巨人化的，但是没想到原液却在当权者的眼中有了更“有价值”的用途。
　　不需要让巨人变回人类，人类不需要离开墙壁的保护，只要让人类变成巨人就好了。
　　“王室，贵族，甚至还有教会！”格里沙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了调，他用力挥了一下手臂想向面前的男人表达自己的愤怒，“这疫苗本该是人类获得自由的方式，而不是让人类永远的被墙壁被权力包围的方式！”
　　“你觉得让艾伦离开墙壁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利威尔的话语沉闷而缓慢，“玛利亚之墙内的巨人很快就会被清空，夺回西甘锡那区势在必行，你藏在地下室的药剂迟早会被人类发现，对人类来说，到时候会有更多人被打着消灭巨人的口号而被变成巨人，对艾伦来说，他才15岁，壁外再无人类，你就让你年幼的儿子就此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在壁外自生自灭吗？”
　　艾伦？耶格尔，你的孩子，他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你舍得让他远离人世孤独的死在世界的一角，只因为当初你的一己私欲？
　　他太多年轻，年轻的让人感到不安。
　　而他是人类最强，他是他的现任监护人，岂能容忍这个世界……轻易将艾伦伤害？
　　说道艾伦，仿佛戳到了格里沙的一道软肋，能从他灰蒙蒙的眼睛中看到一瞬间的沧桑和温柔。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格里沙握紧了手中的枪，“我不想拯救世界，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利威尔总算明白了格里沙的意思，在他眼中自己是人类最强，和政府的走狗没有两样，在格里沙的意识里，即便是遍布巨人的墙外也比满是阴险心机的人类要好的多。
　　但是他看到了吧……利威尔突然有点恶劣的想到了自己和艾伦之间的那个吻，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筹码，不过就看他押的地方对不对吧。
　　“你我战线统一。”都是要保护艾伦。
　　只是一句话，利威尔捕捉到格里沙的表情变了，没错，他的表情变得释然并且决然。
　　「糟了。」这一个小小的神色变化，让利威尔狠狠的在心里啧了一下舌。
　　“你错了，我要做的是毁灭这一切，而不是拯救，一切必须要结束，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西甘锡那区，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必须结束！
　　铅弹擦过枪膛带起强大的后座力，利威尔背在腰后握着枪柄的手更快，他的出手更准并且更狠。
　　三颗铅弹在格里沙的胸口炸开炫目的血花，而利威尔身后响起一阵将烙铁j□j水里的声音。他来不及查看格里沙的情况在转身的瞬间便拔出了刀刃，却看见一只在自己后方不远处的巨人的身体被笼罩在蒸汽之间，缓慢地融去皮肤，消去肌肉，j□j的骨骼仿佛脆弱的装饰品瞬间化为粉末崩塌。
　　枪弹击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巨人……
　　刹那间，利威尔明白了格里沙的意思，这才是疫苗，真正的疫苗。
　　格里沙确实朝着自己的方向开枪了，但目标却不是自己！
　　他赶到格里沙身边，格里沙身后蔓延出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血泊愈来愈大，即便利威尔用力按压住他的伤口，但是血液还是汨汨地从伤口中涌出。
　　而那朵在阴暗墙角颤巍巍绽放的紫色小花被一大捧鲜血沾湿，一滴鲜红色的液体挂在花瓣边缘，泫然欲泣。
　　“别……一切因我开始，也必须由我结束，包括我自己……”
　　格里沙艰难地抓住利威尔的手臂，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欣慰的笑意。“我知道你是谁，但是这不仅仅是人类和巨人之间的战争，而是继承，一旦继承了能力，名字，荣耀，也一并继承了责任……”
　　格里沙蠕动着唇想再说出什么来，却只能无力而缓慢地阖上了沉重的眼帘。
　　他还想说点什么，他忽然还很想再看看自己儿子在空中飞翔战斗的身影，他还想再摸摸自己儿子的脸颊……他还想，说出一句祝福……
　　然而，脑中的眩晕逐次扩大，昏沉感愈发强烈，周遭的一切也正在不断离自己而去，只有黑暗好不吝啬的扑面而来。
　　艾伦，我的孩子哟……
　　死神就在周围，死亡的气息缭绕于此，庞大的黑影将他的意识笼罩，黑暗之中，敞开的淡白色的荧光闪烁，穿透了沉沉雾霭，洒下万丈光芒，仿佛有天使俯身而下咏唱神圣的颂歌。
　　格里沙抬起头，看到小小的艾伦和阿明还有阿克曼家的孩子欢笑着从自己的身侧跑过，他们消失在前方的白光中，再往前，抱着年幼儿子的妻子穿着居家的服饰，朝他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而后方的阿克曼先生正在朝自己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熟悉的面包味，他仿佛听见有个熟悉的问候正在迎接他的到来。
　　“老公，欢迎回家。”
　　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朝后看了一眼，却看到利威尔站在他身后，神情了然的目送他前行。
　　原来如此……
　　格里沙笑了笑，转身朝着迎接他的妻子走去，消失在一片白芒之中。
　　祝福你们，请你一定要，保护艾伦……　　　　　　


☆、海的颜色

　　【一】
　　
　　利威尔抿紧了唇；死在他手下的人类从来不算少数；如果再加上每个巨人其实原本都是一个人类的话，那么他杀死的人简直是不计其数。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会让他产生这种无措的窒息感。
　　
　　即便是曾经的“兄弟”死在自己刀下；鲜血染红他的衣襟；垂死的人在他的前胸上留下可怖的红色掌印，他都没有丝毫愧疚。
　　但当这个男人胸口炸开血花跌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在地面晕染开的黑色印迹的时候；这一切却刺眼让他无法直视。
　　
　　他能感到手下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不停的流失，而他却无能为力；他甚至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意识到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就是他自己。
　　当最终那个单薄瘦削的胸膛不再起伏；那双浑浊的眼睛再也没有了一丝光彩；利威尔才真正确认了这个事实。
　　艾伦的父亲，格里沙？耶格尔，被自己，被利威尔，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