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穹窿银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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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胖子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卫生所里也没有人,我心说这帮人是群众演员吗,怎么说走就和散场似的,只得让胖子躺在小床上,因为辣椒的关系,他的脸都疼白了。
我到处翻腾着找药,胖子便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说我打电话时发生的事。那时他醒过来的时候,一群歪头狗已经在他床前了,他看到一群黑背歪着头又瞎了眼睛汗毛都竖了起来,也不敢发出声音。而那群盲犬已经被我讲电话的声音吸引了,胖子急中生智,一边从桌子往上够住了没有吊顶的房梁,一边拿匕【百度】首割了掌放血。盲犬就顺着他的血一点一点地往外走。他从房梁上爬出了房门,跳到走廊上撒腿就跑,到了楼梯口便护住手不再让血滴落,于是我才会看到血迹从楼梯拐角消失的情景。
我从里间找到了破伤风针,很淡定地剪开了胖子的裤子。一股辣意迎面扑来,我的眼睛瞬间被呼上了泪:“怎么这么呛,你不是被辣椒腌得尿裤子了吧。”
“他娘的,我要是被阉了用哪儿尿啊!还不是他妈怪你。”
我也觉得这事得怪我,赶紧给他打了针,我知道破伤风和抗生素不一样,打起来特别疼,胖子和杀猪似地叫了几嗓子,转过头来特别虚弱地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我如果能吃自己,那么一定是一道非常可口的菜。”
“然后你会死于消化不良。”我看了看他腰上油腻的肥膘“或者地沟油。”
我们在卫生所打电话叫了司机过来,在等着的两小时中村里的人陆续回来了,村里的医生——也是我叔叔辈儿的一个远亲,看见我和胖子坐在那里很是惊讶,也不知道是在惊讶我们怎么伤成这样还是惊讶我们怎么还没死。
没一会儿几个老人也都赶了过来,问长问短的,连连地说昨天才借了二叔的黑背回来看东西,这些狗怎么会跑出来,言下之意是小满哥把那些盲犬招过来的。我笑了笑,没应声,他们便又解释道今天是吴至忠的追悼会,他们看我昨天喝了那么多,不好意思把我叫起来,就全村人一起去了城里。
我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几个小伙子,年轻人到底绷不住脸色,汗都下来了,我又看到那个吴至忠的弟弟,叫什么吴至信的老头一直撇着嘴,心下了然,便笑着对另外几个老头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准备回去了。
“急什么啊,再住两天呗。”
“诶——哟——”胖子带着颤音哼哼了一声。我耸耸肩,指了指胖子:
“我朋友伤得不轻,还是回去疗养比较好。”
我们坐在回程的面包车上,胖子一个人占了一排后座,我坐在前面,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的家乡,心里忽然有种特别古怪的矫情——到底什么人才会像我一样,渴望逃离故乡?
闷油瓶呢?他愿意背负他的家族吗?
那可是故乡啊。我告诉自己。但对于我们,那是最危险的地方。
手机震了震,而我忽然非常抗拒去看那条短信,直到我发现屏幕上是小花的名字。
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冲司机说:“去机场。”
“东家要坐飞机回杭州?”
“不,不能回家了。”我苦笑了一声“我们去北京。”
小花的短信只有六个字。
“已找到卖画人。”
三个小时后我们在北京落地,小花已经等在外面,脸色不太好,身边也没有什么伙计。我扶着胖子一瘸一拐地往过走,因为他的裤子烂了,我在机场很肉疼地给他买了一套西装,现在看起来我就像他的马仔一样。
“嘴很硬。”小花简单地说着“他不相信解家人。说小三爷讲义气,必须你在场,他才肯说。”
“这明显是缓兵之计吧。”我叹了口气:“我和这卖画的又不熟,他怎么会信得过我。”
“缓兵之计,就算是也无所谓。”小花瞥了我一眼“这样我就有理由用更严厉的方式对待他了。”
估计是因为解家的耳目太多,小花并没有带司机来,而是他自己开的车。从航站楼一出来,我们没有回北京城内,而是往顺义方向去了。不是堵车的高峰期,也因为在环外,我们走得很顺畅,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顺义的一家小旅馆门口停了下来,和在四川看到的一样,旅馆外寒碜的很,里面却是雕梁画栋的精致,有个穿旗袍的小丫头带着我们朝最里头走,来到一个置物间样式的半人高的门口,敲了敲门:
“先生。”
没有回音。
小花让那丫头下去,自己开了门,我还以为里面会别有洞天,结果竟然真的就是一个放扫帚的置物间。那个男人身材也比较壮,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卡在里面,身子完全悬空。几个巨大的铁链卡在他的关节处相互交织,他浑身上下看起来只有嘴勉强能动。
我有点轻微的幽闭恐惧症,非常讨厌很挤又闷的地方,看见那男人的样子,不禁有点冒冷汗,心想以后绝对不能得罪解语花。
小花蹲了下来,看着男人:“吴家小三爷就在这儿,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那男人慢慢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很虚弱地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证明他不是假的。”
小花猛地站了起来,牵起铁链的一头使劲一拽,一瞬间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身体被铁链绞着扭曲变形,他大叫起来,小花看着他,眼神很冷:
“我没有必要向你证明。”
“不,你他妈的很有必要。”那男人一笑:“你有求于我。”
我看向小花,那种很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似乎从这件事开始,小花就一直处于一种很急迫的焦躁中。这种焦躁使得他失去判断力,甚至不惜听这男人的话把我叫过来——他太迫切知道答案了,这让那个缠在铁链里的男人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我看了小花一眼,忽然对他说:“让我来吧。”
小花一愣,身子已经自动让开,我猛地蹲下从兜里掏出一枚白色药片,抠开男人的嘴给他塞了进去,一打他下巴,那卖画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吞了,那男人目瞪口呆地静了两秒,忽然像疯了似地挣扎起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种药。”我冷冷地解释“会让你死得很惨的药。”
他忽然倒抽一口气,痉挛着看向我,凄惨地一笑:“不可能。”
“你最好还是相信我,因为你的信息对我来讲没有价值。”我顿了顿,补充“我没有多少耐心。你很快就会开始呕吐并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在那之前你或许还有救。怎么样,感觉到恶心了吗?”
我们就这么死死对视三十秒,那个男人忽然大吼了起来:
“是瞎子!”他痛苦地喊:“那画是瞎子倒出来的!”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黑瞎子的故事
小花的脸色在那个瞬间白得像一张纸,在阳光中似乎抖一抖就会碎掉。但他很快镇静下来:
“细节。说细节。”
“妈的,快点先救了我!!!”那男人疯狂地撞着铁链,声音很大。我忽然对我们在市区这一点有种隐约的担心。
“他给你的是阿司匹林,不是有毒物质。你不会死。”小花平静地说“现在快点说说情况。”
那男人又狂躁了十几秒才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小花的话刚刚才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慢慢地看着我,睁大眼睛:
“真的是阿司匹林?”
“不是,是感冒通。”我说“但接下来就会来真的了。”
这一招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关键是要快,让对方反应不过来其中的破绽——比如我为什么会随便把剧毒物质放在兜里,又为什么会徒手拿着它,再来就是气氛的渲染。描述一些具体的细节,比如恶心,胸闷,让对方觉得自己真的在经历这一切。最后还需要一点演技。
我刚刚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那男人经我们这一吓,已经彻底怒了:“你们他妈的这么没诚意,老子说完也是死!”
“我们很有诚意,所以用的是感冒通而不是含笑半步颠。”胖子看着他“兄弟,现在连做生意都不谈诚意了,你被绑架了还有脸和我们理论你一斤肉值几毛几。”
“说真的,刚刚你的表现挺糟的。”我闭了闭眼睛,蹲到他面前“你选择了你所有消息里最据价值的一条吼出来保命,而不是选择最没价值的一条,就说明你这个人很没脑子。我们现在完全用不着听你说细节,你明白吗?听不到你的描述,我们找黑瞎子最多麻烦一点儿。你最好表现一下你的诚意,让我们至少不要现在就谈崩了。”
这话说得很有风险。如果这家伙真知道什么不得了的情况,那我刚才说的无疑会更难撬开他的嘴。
“……”他沉默两秒“画来自西藏。”
西藏札达。我看向小花,小花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在男人的叙述中,他当时在那里负责陈皮阿四一批货的出境,却看见其中一个成色极好的玻璃种,当时他杀了另外两个和他一起看货的人,又抢了他们带着的钱,逃到一个小县城里躲起来。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黑瞎子。他躲在一个小旅馆里,传说那个旅馆不干净,所以住客非常少,水泥房里除了他,只有两个房间似乎住了总共四五个客人。而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也的确紧紧闭着,店家对此闭口不谈,他也不会去问。
那块玻璃种就被他放在随身的内兜里,等到风声过去,他准备通过峡谷间的路到木斯塘,再把东西卖到尼泊尔。
旅馆里的厕所也在走廊的尽头,结构上可能是从最后那个房间里割出来的一块。他有天晚上起夜,迷迷糊糊地走到厕所里,只觉得身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又听到咚的一声,他的玻璃种就掉进了茅厕的深坑里。
那一刻他简直疯了,想把手伸进里面去掏,可是那旱厕挖的极深,摸着黑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他有点泄气地坐在地上,心想只能明天花钱请店家来掏,藏民不知道吃不吃钱这一套。
他正丧气,忽然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嘿嘿嘿地笑。他一愣,随即浑身都炸了,意识到这厕所和那闹鬼的屋子离得很近,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便看到有只很惨白的手从厕所的隔板底下伸出来。
他第一反应是跺那只手,可脚还没踩下去,墙外——也就是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人说话了:
“你的宝贝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你说……什么?!”男人反应过来,提高了嗓门。
“底下的空间很大,是个天然的山洞,有活水。”
男人立刻贴到地面上仔细听,绝望地发现对面那人说得是真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那人又道“我这里有一个宝贝可以给你,补偿你的损失。”
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人是鬼?”
“现在还是人。”那人似乎觉得很好笑“别人叫我‘黑瞎子’。”
黑瞎子。这个名字男人认识,是以前陈皮阿四手下有名的筷子头。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男人很惊讶,但他不想表现出自己似乎认识这个人。
“说来话长。你看不见我,但其实我是被吊在墙上的。”黑瞎子沉默了几秒“我每说一句话,吊在我牙里的尼龙绳都有可能被我磨断一点儿,我的头顶正下方有把竖在地板上的刀子。”
男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寒战。但他并不想试图去救黑瞎子这种人,幸好,黑瞎子似乎也没这个打算。
“你有什么宝贝?”
“一幅画。”黑瞎子的嘴被尼龙绳磨着,每说一个字都会使绳子更深地勒在他的脸颊和嘴角,那一定非常痛“但只有送到特定的人手中,才会有价值。”
他接着和男人说了小花在潘家园的习惯,以及解家旧账的事情。男人记得很用心,因为刚刚失去了一块玻璃种,这是他唯一能获得钱的机会,而且他透过隔板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立着的匕【百度】首。
黑瞎子最后把那幅画从隔板的缝隙推给了男人。男人用干净的那只手握着画,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尘土,明显是刚从土里倒出来的新货。他又抬头看着简陋的隔板,觉得很奇怪:
“你为什么会把一幅画托付给不认识的人?”
“我认识你。”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说话已经很费力了“你是走投无路的人。”
“……”
“你走路凶、脚步轻、身上的内兜里有宝贝,上厕所的时候会护住手机和左边的口袋,听声音是块不错的石头。你有钱,但住闹鬼的旅馆。”瞎子绷足了力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你走投无路了。”
“所以你最好相信我。”这是瞎子最后的话。
当然,即使如此,男人也并没有听从黑瞎子的话直接来找小花。他在到北京的路上钱已经花光了,一路问了不少收古董的地方,没有一个人看好这幅画。主要是没名头,也看不出是什么大家的笔法。他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潘家园,按瞎子所说的,找解家伙计,背解家旧账。解家的伙计太好认了,来潘家园的那张脸正是黑瞎子口中的老伙计,走路气度很不凡,看东西的方法也和别的客人不一样,连男人自己都觉得肯定在盘口见过这人,再后来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讲完后,我们都静了很久,直到小花忽然开口:
“所以,那个瞎子是死了吗?”
“我不知道。”男人摇头“不过他提醒过尽量别在解家少主前说他的名字。”
“……”
“他还说,给你那幅画,不为别的什么阴谋算计,只因为他认出画中的人……是你。”
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画中人谓谁,只道解语花
那一刻小花整个人的身形都沉了一下,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所有的调皮、轻快、明媚这些东西都离他而去,他像是一块巨大的铁,而地面似乎也颤抖了一下,要把他陷下去。
“……他倒是有点矫情啊。”小花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我和胖子愣了一下,胖子反应很快地把那个置物间一下又关上,里面的男人发出几声吼叫,我们不管他,跟着小花往外走。小花路过前台的时候对那个旗袍丫头说了一句“关他十五天再放,你知道轻重。”便又以竞走的速度往外去了,我和胖子勉强跟着他,三个人的样子就好像刚犯了事儿的芯百度】偷似的。
小花上了车,立刻发动了引擎。我赶忙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胖子趴在后座。我看着小花的表情——不对,是面无表情,忍不住道:
“瞎子身手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