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凤笙何处起桃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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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物件便是屡镂的剑穗。数月前,他得人赠一把上古宝剑屡镂,可这剑穗却不知所踪。宝剑虽好,没了剑穗,就缺了飘逸灵动之感。况且,这屡镂又名“独鹿”,舞剑时,惟有从九螭天蚕丝剑穗的轨迹中方能辩得套路。作为叶孤城这样视剑如命的人,是绝不允许佩剑有一点瑕疵的。
偏那司空摘星有日找到他,说是若他能到万梅山庄去采足九九八十一种草药,便将这九螭天蚕丝剑穗赠与他。叶孤城稍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他。这天下万物于叶孤城来说都无足轻重,更何况,他也颇想和西门吹雪一较高下,纵然是死搏!
万梅山庄此时花期正盛。处处绽放的梅花将白雪覆盖下的山庄点缀的优雅而有生气,这感觉宛若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涉江采下芙蓉。叶孤城从未来过万梅山庄,但这里冷清而安宁的气氛,却像极了白云城。
他拾阶而上,却见大片的梅林下伫立着一个清峻的身影。长发白袍,负手而立,在一片热烈的红色中显得这样的清冷而突兀,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绝妙的画中人。
叶孤城走近,那人回头望向他:『叶城主。』
叶孤城凛然道:『借庄主此处草药一用。』
那人淡淡道:『好。』
既不问叶孤城从何处来,所为何事,也不在意他取何种草药,逗留多久。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好,便不再言语。他转过身,向山庄走去,叶孤城便跟在他身后,没有原因,只因为他是叶孤城,而那人是西门吹雪,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西门吹雪将他领至客房,道:『叶城主便在此处歇息吧。』
说完,他又转身道:『若巳时无事,来剑庐也可。』
叶孤城在客房休整片刻,走出客房,向山庄的侍卫询问了剑庐的方向,朝那里走去。
当叶孤城走近剑庐时,发现剑庐外是一处道场,此时正有一人在道场中央舞剑。那人先是一个腾跃,一柄乌鞘剑刺向半空,再而后身体借势一个转身,剑锋突向反方,正是西门吹雪的绝招之一半剑飘东半剑西。等此招结束,他便一个燕子闪身跃向道场一侧的梅树,轻灵的剑花过后,树下尽是缤纷落英,堆砌如雪,这一式乃是西门吹雪的另一绝学吹花落雪。西门吹雪落地后,拂了拂身上的落梅,朝叶孤城走去。
他携剑一个抱拳道:『请。』
叶孤城道:『我并不为比试而来。』
西门吹雪依旧是抱拳的姿势,凝视着他,冰封的面容上有一双执着的双眸。
叶孤城道:『非论剑之行不做比武之事。』
西门吹雪淡淡道:『那便罢了。』说完,他收回剑,欲转身离开。
叶孤城又开口道:『可曾遇到过什么烦心事。』
西门吹雪道:『没有。』
叶孤城:『如此满足。』
西门吹雪道:『因为我要求并不高。』
叶孤城看着他,一头乌发在身后用一条锦缎轻轻束上,若是单看他的轮廓,其实是柔和的,只是那没有弧度的嘴角和冷冽的目光让他显得孤傲而无情。同为剑客,同为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叶孤城当然懂得,他所有的哀乐喜悲,都来自剑,也只有剑,才是他一生唯一的追逐。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道:『我需要一个剑穗。』
西门吹雪道:『哦?』
叶孤城道:『屡镂剑的剑穗。』
西门吹雪眼前一亮,但又随即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叶孤城又道:『需要西门庄主这里九九八十一种草药来交换。』
西门吹雪道:『好。』
随即,他又说:『我带你去。』
叶孤城略有惊讶,道:『这……』
他看着西门吹雪道:『作为补偿,这期间可向庄主请教剑术。』
他便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人情淡漠,惟有对剑动了真心。他视将剑术臻于完美的过程为最崇高的馈赠。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他说道:『请教?』然后似乎想通了般,又道:『那便请教!』
叶孤城看着他的笑容,那像是一个孩子的笑容,轻蔑,讽刺,但却直率,没有丝毫的掩饰与伪装,就这么直接把内心的不屑展现在你的面前。看着远去的背影,叶孤城突然有一种想法,这个人,只有这样高傲的姿态才配得上他的风骨。
叶孤城回到客房,将司空摘星给的草药单子取出,转身出了门。
院子里立着一人,依旧负手,却再不像是画中人,因为那看向他的眼睛多了几分生气。
那人道:『准备好便出发吧。』
一手拿剑,脚边却是一只竹筐,一把锄头,以及两幅斗笠和蓑衣。
他看着斗笠略微皱了皱眉道:『山里雾大,到了午间傍晚可能还会落雨。』
叶孤城嘴角的曲线稍有缓和:『何不现在戴上,拿在手中反倒麻烦。』
西门吹雪道:『我从不怕麻烦。』
叶孤城淡淡道:『不是不会戴吧。』
西门吹雪转过身不语,提着一地的器物准备离开。
叶孤城快步走到他身旁,拿起一个斗笠,轻轻戴在西门吹雪的头上。他将随意束起的青丝从斗笠中穿出,略略整理了一下,梳理至背后,然后在那人的颈喉处系上一个结,松紧合宜,便弯腰拿起了另一个斗笠。
西门吹雪道:『多谢。』
叶孤城道:『不必。』
二人走出府邸,行至半山腰,西门吹雪道:『这第一种是何物?』
叶孤城道:『雷公藤。』
西门吹雪道:『去望月峰。』
等二人爬上望月峰已是酉时,一轮上弦月挂在半空,明亮,澄澈。
西门吹雪走到一处悬崖边,道:『雷公藤在此处。』
叶孤城往崖下一看,这雷公藤嵌在悬崖上的夹缝中,只有跳下悬崖才能取到。可这悬崖极为陡峭,几乎没有落脚点,纵是轻功极好的人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
他沉思了片刻,取下头上的斗笠,走向悬崖边。
身后西门吹雪突然道:『我拉你。』
这雷公藤生长的地方对于一人来说是难以靠近的,但若是两人合力这距离却刚刚好。叶孤城方才不是没有想过让西门吹雪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他素来不喜求人或是与人产生生死的羁绊,而西门吹雪的性格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思及此叶孤城便断了向他求助的念头。没想到西门吹雪却主动提出,叶孤城看着他的面庞,在一地清辉的映衬下,似乎流动着淡淡的温情。
他点头:『那便有劳了。』
他跃下悬崖,一只手抓住西门吹雪,一只手将峭壁缝中的雷公藤摘了下来。而后他一脚踏上悬崖右壁,一个腾跃,回到了崖上。西门吹雪松开了手,转身向望月峰上的一间茅屋走去。
叶孤城看着漫天的星辰,思绪渐远,他一生以诚于剑为信念,人事于他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今日,他却有了些想不透的情绪。也罢,他转身向茅屋走去,想不透便不想,惟有剑道,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走进茅屋,西门吹雪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斗笠和蓑衣挂在一旁。他道:『今日便在此歇息一日,明日再找别的材料吧。』
叶孤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脱下蓑衣和斗笠,道:『也好。』
西门吹雪不作声地站起身,走到茅屋的一脚,蹲□去挖了片刻,取出两坛陈年花雕来。
叶孤城道:『想不到此处还有这等玄机。』
西门吹雪道:『习惯在此处备酒罢了。』
叶孤城道:『你常来此?』
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
抱起一坛酒饮了一口,他又道:『最常来此处练剑。此处令人心静。』
叶孤城道:『确是好地方。』
西门吹雪道:『你认为这世上什么最美?』
叶孤城道:『极致的剑法。』
西门吹雪道:『我却觉得人死亡时绽放的血花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
叶孤城道:『你将杀人视为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罢。』
西门吹雪道:『旁人总不懂欣赏这种美。』
他说此话时,带着极为傲气的神态,凝视着屋外的白月光。
叶孤城道:『高处不胜寒罢……你道剑的精义在何?』
西门吹雪道:『在人。』
叶孤城道:『于是你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
西门吹雪道:『我只知剑诚于人。』
叶孤城道:『学剑的人只该诚于剑,不该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半晌,叶孤城道:『休息吧。』
他取下烘干的蓑衣,递给西门吹雪。而西门吹雪浑然未觉,似乎正凝神看着窗外的月影。忽的,西门吹雪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罩住,双肩已经搭上还有火焰余温的蓑衣。那边的叶孤城已经取下另一件,搭在自己身上,侧过身睡下了。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城的侧影,想着他刚才的话语。他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走到屋外,在一块巨石旁,刻下四句诗。刻完,他仰头凝视了月色片刻,朗月当空,繁星闪烁,他转身回到了屋里。
三更天,几朵云彩飘过,略略遮住了月牙,银辉在石上投出一片阴影,上面的字遒劲有力,似乎是生长在石上般:
『从来天涯一孤客,
却逢九州扫叶人。
多情何必南山月,
暮云开处尽空城。』
……
清晨,西门吹雪睁开眼,便见叶孤城背对着他,正擦拭着巨阙剑,而自己身上盖着两层蓑衣。他面色稍稍柔和了些,掀开蓑衣站了起来。
叶孤城回头道:『起了?』
西门吹雪道:『恩。动身吧。』
叶孤城道:『这附近可有野物可循?』
西门吹雪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叶孤城似笑非笑道:『还未进饔餐。』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别开脸道:『路上可寻得。』
二人顺着山路往上走,突然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他指了指前方的树丛,道:『那树上有些浆果可以果腹。』
叶孤城一个飞身上树,见这树外面虽然覆盖着冰雪,树内的果实却丝毫未受到影响,圆润绛紫的果实挂在枝头,倒有些任人采撷的姿态。叶孤城摘了数十个在怀中,回到了西门吹雪身旁。
他一只手抱着怀中的果实,一只手拿着剑,竟有些人间烟火上身的感觉了。
西门吹雪道:『为何不食?』
叶孤城道:『略有冰寒。』
西门吹雪道:『那先往上走吧。第二种是何物?』
叶孤城道:『见血封喉。』
二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见血封喉的树冠在前方出现。叶孤城摸了摸怀中浆果的温度,拿出一个,走到西门吹雪跟前:『先吃这个罢。』
西门吹雪接过浆果,上面还有人体的温度,那是不符合凌冽剑气的温暖。他咬了一口浆果,只觉得这滋味比往日自己吃过的都要好。他回头问道:『还有吗?』
叶孤城道:『自然有。』他将怀中的果实尽数递了过去。
西门吹雪道:『方才你可吃了?』
叶孤城道:『吃了。』
西门吹雪将所有的浆果打扫干净,略停下脚步,道:『叶孤城,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一个。』
叶孤城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道:『多谢。』
西门吹雪径直往前走了。
那一瞬,叶孤城想,诚于剑诚于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来到树下,西门吹雪道:『这树上的汁液我经常取。知道哪里最为精纯,把瓶子给我吧。』
叶孤城道:『好。』他将一个白色陶瓷小瓶递给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几步跃上了见血封喉的树干,用剑锋正欲划开树皮。哪知此时一只雏鸟落在他的剑锋下,颇为无辜的啄着他拿小瓶的指尖。西门吹雪立刻收住剑势,调转剑锋,左右手都要顾忌道雏鸟,竟在自己手指上生生划出了一个口子,树皮此时也被剑气削开,汁液从内部汩汩的流出。西门吹雪立刻运气将血液逼出体外,翻身回到地上。
叶孤城见他落地时姿态蹊跷,便知他必定是被那见血封喉所染。他出手迅速点中西门吹雪分水、关元二穴,让他先盘腿坐下。叶孤城一低头,含住了西门吹雪被划破的手指。他用力一吮,将毒血尽数吸入口内,转过头,将毒液吐出,如此往复四五次,西门吹雪的手指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叶孤城见状,调转方向,双手击向西门吹雪背部,此时西门吹雪只觉有一股暖流通过自己的大小周天,中气穴隐隐的疼痛感也减弱了。他开始尝试屏气调息,不出三刻,不适感全部消失。
他刚想起身,叶孤城按住他道:『不可。』
叶孤城举起他的手指仔细端详道:『略有青紫。坐满一个时辰,再逼一次毒血。』
说罢,他顿了一下,道:『怎么如此不慎。』
西门吹雪道:『雏鸟挡住剑势罢了。』
叶孤城道:『若是我,必不管这雏鸟。』
西门吹雪道:『我说过,剑诚于人。』
叶孤城不再说话,在他身后静静的输送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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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鹏旧影之六
一个时辰后,叶孤城将西门吹雪转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