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_权瑜)复十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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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被周瑜这么一带而过,那副地图却是跟孙策送的那把剑一起,端端正正的挂在了中军大帐里,周瑜还是照旧的每日练兵,水军打陆战步兵玩水战折腾的不亦乐乎,可是营中却是人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子一触即发的战意。
又一日午后,周瑜站在院中看海棠树上刚刚挂上的果实,小小的藏在枝叶中,顶端还沾着未落尽的花蕊,忍不住伸手去碰。
吕蒙在他身旁看的有趣,强忍着没有轻笑出声,却忽然瞧见一个亲随匆匆奔进来,见到周瑜来不及施礼就单膝跪下把手中的竹筒递上:“太夫人的信!”
“太夫人?”那人似乎有些迷茫,不晓得这千里迢迢怎会收到太夫人的信,疑惑着拆开了,却在读到第一行时就被模糊的双眼。
吕蒙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带着俏皮孩子气的周瑜瞬间丢了魂魄,拿着信件的手指关节已经捏的泛白,半晌,才听那人冷静得可怕的声音:“子明,点兵回吴。”
吕蒙不知道出了何事,却还是奉命去了。在回来时周瑜已经不在院中,奔去帐内寻他,才瞧见那人正背对着自己缓缓摩挲那柄长剑,听见吕蒙进来也没有转身,只是哑着嗓音道:“都办好了?”
“办好了。”吕蒙没有见过这样的周瑜,除了这一句,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一时间沉默,良久那人才转过身来看吕蒙,眼睛里的无辜茫然脆弱得像个孩子,偏又稳稳的立在那里开口说话,说给吕蒙,更像是说给自己,他说,伯符出事了。
吕蒙瞬间愣住,只呆呆的看着周瑜,瞧着那人温润眼眸中的一滴泪,直愣愣的跌下来。
三十一
叁壹
躺在榻上的孙策此刻很想笑,可他笑不出,脸上腰侧的伤口很疼,疼的像是要扎进心里,尤其是在想起那双温润眸子时,更甚。
自幼随父征战,大大小小的单挑群殴无数,却没想到会在自家地盘上遭了暗算,想到这他又想放声大笑,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张昭伏跪在榻侧喃喃低语,这个向来如叔伯的长辈此刻泪眼模糊,偏偏声音又清晰无比,孙策听清楚了,他说三公子孙翊可代为统事。
孙策没有说话,听张昭断断续续的说完,才缓缓道:“先生,叫仲谋过来。”
张昭一愣,转瞬已经明白孙策早已拿定主意,低头伏了一伏便起身去叫孙权。
门外的少年早已哭红了眼睛,却还是强忍的不愿出声,看见张昭的动作便起身随他一起去见兄长,虽然早有准备,可在看见孙策的那一刻,终于止不住呜咽出声,孙策却似乎还是往常那副样子,眸子里的霸气丝毫未减,抬手拂过孙权眼角:“哭什么?”
孙权被自己兄长手指冰冷的温度吓到,忙伸手握住了,似乎那样就能暖热一般,泪水盈在眼眶中打转,勉强没落下来,孙策看他这样,眸子里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再开口,却是对着张昭说话:“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先生,善相吾弟!”
他抬眼看向一旁侍从,那人已经向前一步把印绶奉上交与孙权,孙策看着孙权,又把眼睛转向了张昭:“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
孙策平日里虽爱说话,然则这番话却已严重至极,张昭闻言慌忙以头伏地:“臣自当尽心竭力辅佐二公子守护江东基业,不敢有丝毫篡越之心。”
孙策也不多言,看着那人的后背,半晌才抬手虚扶了一下:“先生累了,先歇息去吧。”
张昭直起身,眼中泪光涌动,终究还是躬身施礼,转身离去了。
他这一走,孙权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潮湿一片。孙策看着他,终于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坚持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还是那句:“哭什么?”
眼泪沿着指尖滑到手腕,最后沾湿了衣袖,伤口似乎更疼几分,“仲谋是担心?还是害怕?当年父亲走时我还没有你现在大,哭什么?”
“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终于连自己的手都有一丝颤抖,他觉得自己说了太多话,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仲谋啊,莫哭了。”
抚在脸上的掌心愈发冰冷,孙权抬手反握住了,终于哑着声喊了句哥,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只把那冰冷的手握紧了。
“公瑾呢?”
“母亲已经写信差人送去了,这两天应该就到了。”
巴丘据此千里之遥,怕是来不及了。念及于此,孙策反倒释然,柔声给孙权道:“仲谋去陪陪母亲吧,为兄自己呆会儿。”
孙权还想说什么,终究没吭声,起身时又被孙策叫住,眼神看向书案的那册书信,孙权了然,数天前巴丘来的信,自然是周瑜送来的,拿了交与孙策手上,复又不舍的看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去了。
孙策手里摩挲那册竹简,不觉又想起那人弯眸浅笑的样子,说不得是自虐还是安慰的低语,不见也好,省的见到了,更加舍不得。。。。。。
周瑜带兵从巴丘回吴,一路颠簸,除了吕蒙初时见到的那滴泪,居然再也没有哭过,仿佛不哭,那人便只是伤重而已,待他回去又是活蹦乱跳的小霸王一个,那样的祸害,阎王也不想收吧。
星夜兼程,心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直到远远望见了吴县的城墙,惨白的白蟠在城头招摇,猛然间的失落,又或是一种心死的放松,立在城外半晌没了动作,直到吕蒙在身后低声唤他一句,才蓦然回神,令吕蒙带兵驻扎城外,自己单骑进城。
城中很安静,静到连哭声都不闻半声,又或是那眼泪早已流干,深夜的巷口,只有忽闪的阴魂灯和白蟠在风中微微颤动,一切都安静的仿佛不在人世。周瑜下了马,空落落的往灵前走,一切与十年前出奇的相似,只是当年那个带着清冷月色的少年,此刻躺在了厅中那口厚重的黑棺里。
孙权跪坐在一旁,一身重孝的模样,比数月前消瘦了几分,见他进来,哑着嗓子叫了句公瑾,便再也没有了言语,只一行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火辣辣的疼。
周瑜还在看那口黑棺,听到孙权叫他,才扭过头,又逢大丧,他不能像十年前那样把他拥在怀里说仲谋不哭,那人眼里的伤痛和怜惜带着一丝读不懂的情绪,孙权看着他,周瑜眼里的无辜茫然第一次让他有了把那人揽进怀里安慰的冲 动,可孙权什么都没做,只是陪着周瑜,一起默默跪在孙策灵前,相对无语。
他有理由比任何人都伤心,却还倔着性子看着棺材不做声,直到被太夫人唤入内室,周瑜跪坐孙策母亲面前,依旧是哑哑的无声,直到太夫人抚上他侧脸,带着颤音的呼唤落进耳朵里,儿啊!
两行泪,终于滑落下来。
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哽咽,一声‘太夫人’到了嘴边终究变成了‘母亲’,压在喉咙里的哭声终于让太夫人起身把他揽在怀里,安抚孩子一般的,痴儿,莫悲啊。
良久之后周瑜从内室出来,看着跪在灵前的孙权,忽然就对着慢慢跪下,脸上泪痕未干,哑着嗓音道:“周瑜拜见少主公。”
他如此这般,想是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孙策遗言,孙权忙伸手去扶,掌心托在周瑜手腕,同样的冰冷干燥,他说仲谋年少德薄,江东大事还望公瑾相助。
再抬首,两双含泪的眸子,孙权魔障似地伸手去抹周瑜眼角的泪,触手湿凉一片。
孙权看着如斯脆弱的周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了相互之间兄弟般的拥抱,把彼此的泪水湮没在对方的衣襟里,再也寻不见踪影。
建安五年四月,策薨,权统事,周瑜将兵赴丧,与张昭共掌江东事宜。
三十二
叁贰
吕蒙静静坐在周瑜下首处,看着那人对着一册卷宗出神,春末夏初天气,那人穿的略显单薄,欣长的身子包裹在宽大的孝衫里,让他原本温润的模样带了几分清冷,那人情绪看起来十分安稳,只眼角微微的红,却不知是因为流泪还是因为熬夜的缘故。
屋里很安静,除了周瑜翻竹简的声音,便只余下屋外廊下的鸟叫声,叽叽喳喳清脆的紧。最初的慌乱心痛过后,那人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风云际会的关头,江东上上下下,只怕也只有这中护军府上才能有这般安宁,偏偏这份安宁又静谧得可怕。
吕蒙就那么看着他,忽然就见那人和上了竹简开口询问:“在外的将领们都回来了么?”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那不该回来的自然再也回不来,吕蒙不说,周瑜却也了然,目光越过他去看窗外残存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和决然,慢慢捋平衣袖,复又起身道:“我去侯府一趟,子明你先回军中吧。”
他说完便走,带起的衣袂在经过吕蒙时留下一丝淡淡的檀香味,孙策灵前的味道,清冷缠绵的纠结在一起,一瞬间的恍惚。
周瑜拿给孙权看的,是江东将领军士的花名册,除了当初孙策留下的嫡亲军队,各郡归降的山越投奔的还有一些新募集的,他一点点的拿给孙权看,顺带说着各个将领的性格爱好缺点特长,还有各地兵源的优劣。
他说的仔细,孙权也听的认真,事务太过繁琐,却也难得俩人都极为耐心的毫不焦躁,孙权在军中虽然资历不深,却对各个将领也有些了解,间或跟周瑜探讨几句,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时分。
三更已过,眼睛在烛下注目太久,周瑜看看外面天色,却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桌旁太夫人令人送来的夜宵早已凉透,他俩谁也没去动上一筷,孙权已经合上了那花名册,看周瑜脸上的倦色便开口道:“明天一早就要朝会,公瑾就不要来回奔波,今晚在侯府住下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见周瑜还要推辞,便又道:“公瑾若要执意回府,怕是这夜深人静惊扰了母亲。”
周瑜看看他,浅色眸子映了烛光,清澈纯良的一如儿时,同榻而眠也并非第一次,略一思量,便答应了。
他多日来未曾好好休息,此刻躺在榻上没多时便沉沉睡去,孙权却还有些精神,把剩下的花名册又翻出来看完,才脱了外袍,吹熄了灯烛,在软榻的另一侧和衣躺下了。
半梦半醒间似乎被捉住了衣角,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上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搂,却在想到榻侧之人是周瑜时蓦然惊醒,就着朦胧的月色去看,那人似乎被什么恶梦魇住,额上汗津津的覆着一层冷汗,孙权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却觉得那人的手把自己衣襟攥得更紧些,清俊的脸埋在枕上,微微皱着眉,又有往自己怀里钻的趋势。
院落中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声,落在耳朵里更显聒噪,周瑜不知梦到了什么,微蜷着身子似有挣扎之意,孙权看得不舍,伸出手想去抹干他额上的冷汗,却在指尖碰上那人时,忽然就见他睁开了眼。
带着不清醒的迷茫之色望着他,良久,才又慢慢阖上了眼鼻息渐渐变得均匀,似乎又睡着了。
孙权的手还停在周瑜额上,那人攥着自己衣襟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收回去,笼在袖中委屈的放在腰侧,孙权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帮他把额上的汗抹去,翻了个身面向另一侧,一夜无眠。
天将破晓时孙权才勉强睡去,等他被侍女叫醒时才觉得头疼欲裂,身边的周瑜早已不知去向,那侍女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道:“周将军说还要见几个回吴的老将军,让主公莫要耽误了朝会。”
随口应了,想想即将面临的朝会,深吸几口气,稳步向外走去。
还在丧葬期间,孙权坐在朝堂之上,看着下首的一片惨白,文臣武将并列两侧,低声交谈的声音汇在一起,落在耳朵里,变成了嗡嗡的吵闹,似乎对坐在朝堂之上的自己并无多少关注,可那些谈话内容却又不可避免的与自己做着的这个位子有关。
左首处的张昭陈着嗓音念完了兄长的遗训,一瞬间的安静,孙权看着那些形形□的表情,只冷冷的不说话,直到列在武将之首的周瑜忽然就排众而出,对着自己坚定而决然的跪下:“周瑜谨遵先主公遗训,辅佐少主,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他身后程普黄盖等孙策旧部也一齐出列拱手下跪:“臣等谨遵先主公遗训,辅佐少主,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一时间气氛凝固,凝重肃穆的压得一干人等透不过气来,只得跟着一齐跪下宣誓效忠。
孙权却已起身,对着诸臣躬身而拜,言辞恳切语带感激,再抬首,正对上周瑜眼睛,盈盈笑意,似有泪光。
朝会过后,孙权依着先前的计划跟那些旧臣挨个叙谈,恩威并施虚心请教,这是细致活计求快不得,等他口干舌燥的寻出些空闲时,却才想起一整天里都没见过周瑜,问了侍从知道那人并未出侯府,想了一下,就转身去了孙家家祠。
他未进门就瞧见了一身孝衫的周瑜,跪坐在孙策灵前自顾说话。
“兄长你总是跑得太快,留下一群在后面追着赶着,这下更利索,跑得连我都找不见你。”
停了一会,又轻笑出声:“说你没良心还不承认,就这么撂挑子走了,到苦了仲谋那孩子。”
孙权听得心中一酸,正想迈进门去,却见周瑜手中拿了个卷轴就要往火盆里放:“这许昌的地图是我一早标记好的,留下无用,兄长一并拿去吧。”
那绢帛已经燃起了一角,却忽然被一只手抢去三两下扑灭了捧在掌心,回头时却见孙权已经跟自己并肩跪在孙策灵前,浅色的眸子看着自己,他说公瑾,这图留下,兄长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