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的蝴蝶作者:灵芝炒河粉-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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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若然云儿在此,那便真真是良辰美景了。
此时金光满地,他才发现自己所坐在的并非山石,而是一块颇巨的晶石上,晶石上金光闪闪,形容嶙峋,看着如赤金,摸着如纯玉,令人惊诧。他只觉身心舒坦了不少,真气也在缓缓凝聚,莫非是托了此晶座的功劳?
杨逸凤却突然听得一阵奇怪的响动,猛回过头,眼前便是一阵迷花飘飘、山石转转,路已像是另一条路了。杨逸凤见阵势有变,便十分的疑惑,不禁踏足前行,一路拂花分柳,走走停停,却见前方蜂腰桥上有一个人伏倒在地。
杨逸凤上前将那人扶起,正看到那人的脸——杨逸凤认识过很多的人,美的,有美如西子,艳的,有艳若桃李,要说丑的,也见过猥琐邋遢的,也见过歪嘴斜鼻的,但眼前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张脸,确实是的第一次见到。诧异有之,同情有之,疑惑也有之。
那个人有着半张很好看的容颜——然而,仅是半张。半张漂亮的容颜比一张丑陋的容颜更让人不安。因这半张极好看的容颜,显得他另一半被火焰所毁的容颜更为可怖。
他也不知道这人生的什么病,只是给他运功,帮他理顺了真气。他见此人形容消瘦,皮肤苍白,但脸上却透着红晕,他可肯定那并非健康的红晕。杨逸凤这么打量着他,便知他许是和自己一般得了痨症。
他便从袖中拿出应急药,正要喂他吃,这人却突然醒了过来,睁开了那双本该十分有情的眸子。
他对杨逸凤说:「你是什么人?」
杨逸凤猜想:此人刚才许是在装昏倒,来惑人。
他的确是在装昏倒。因他察觉到密林中有人闯入来了,但他武功并不十分高明,便打算装病偷袭,不想来者却是个有些善心的,便按下了偷袭的想法。
杨逸凤便也知道这人其实心地不坏,而且智谋也不高。只是芳菲门中对容貌甚是看重,连门主作为男人也得傅粉化妆,日日对镜打扮一个时辰才能出门见人。这个人被毁容了,怕是不敢面对门人,便隐居在禁地内。
杨逸凤回答:「我是来芳菲门求医的。因为终日坐着无聊,因此才胡乱逛到了这里。」
那人却冷笑道:「你胡乱逛也逛得到这里来?难道你没看到密林外的立碑?」
杨逸凤便答:「我也是好奇。」
那人答:「好奇是会要人命的。」
杨逸凤却叹道:「我这命恐怕也不长,多干些无益之事也无妨。」
那人想了想,说:「难道芳菲门就没个能医治你的?」
「不是不能,而是根本不想医治我。」杨逸凤叹了一口气,说,「芳菲门说是与世无争,其实也是有着野心的。我作为人质在这里,只要有口气在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健健康康。」
那人愣了愣,说:「你是个人质?」
杨逸凤点点头,说:「芳菲门门主想拿我来要挟我义子!我有时想,若我死了还不是干净些!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拖累人。」
那人听了『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拖累人』,便也神伤。
杨逸凤看了那人一阵,便说道:「我也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在有生之年还能认识新朋友,实在是十分幸运。在下姓杨,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叹了口气,说:「我姓梁。」
作家的话:
标题诗句出自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很喜欢的一首诗!不过当高中老师要求背的时候,就很讨厌了= = 结果现在回想一下,又喜欢了。结果高中背的整首诗,现在好像只记得这一句……
(13鲜币)第十七章 容颜端的配
梁先生估计在密林中隐居很久了,也很久没见到人了,因此新近见了人,便有些不舍得放人走。杨逸凤也有一探究竟的意思,便和梁先生到他一直所住的屋子里,谈天论地,竟然是相谈甚欢。二人对奇门八卦都颇有兴趣,真算是遇到了知己,十分高兴。他们也弹琴论诗,总觉得是志趣相投,加之二人年纪相仿,更是有相逢恨晚之感。
他们越发聊得开心,梁先生兴致也很高,双颊发红地说:「我这里酿了坛青梅酒,本是打算自己月下独酌的,然而这样岂不寂寥?岂不辜负了美酒?不如你我共饮吧!」
杨逸凤便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能有先生亲酿的美酒相伴,乃是美事。只是有什么下酒的没有?」
二人一番计议,梁先生便到后院将酒罎子挖出。而杨逸凤则在简陋的灶头随便炒个小菜,见厨房里有储存腌菜,便又拌了凉皮,拿到桌子上摆好。梁先生将酒罎封泥拍开,顿时酒香四溢,杨逸凤不禁笑道:「妙哉!」
梁先生拿出两粗糙崩口的海碗,将大碗灌满。二人将手上海碗一碰,便各自仰头大喝,又拿着粗木筷子搛菜吃,凉皮酸辣可口,配着青梅酒更是美味。他们一边喝着,一边又说起以前自己喝酒是多么豪爽。梁先生却笑道:「我们万艳谷里有些花,用来酿酒最妙!但那些花都是要拿来制药的,彼时我们这些小徒弟就在采摘花的时候偷偷藏些,事后拿来酿酒,为怕被发现,酒一开封,就一群小徒弟一晚内都将它喝了!」
杨逸凤也笑道:「我之前在大户人家做奴仆,也常偷酒喝!这酒啊,自酿的好喝,偷来的也好喝!买来的,最是无味!」
梁先生笑道:「可不是,世上自以为的富贵人其实都是喝无味酒!」
二人笑谈风月,边豪爽大笑,却也边抚摸着自己鬓边的白发。喝了第二海碗后,两人的心肺都十分绞痛,两人都咯血了。看着自己咯血,他们便是眉头一皱,又看着对方咯血,二人都笑将起来,只是笑得太过了,又不住咳嗽起来,心胸闷闷的,又暗自以袖子来掩,却是又咯血了。
二人也无心吃酒了,正是相对无言,却突然听到外头磐石急急转动之声。他们便知是有人闯进来了。梁先生与杨逸凤推窗一看,却是日在天中,二人不觉已从清晨聚谈到了午间。
杨逸凤便道:「我竟忘了时辰,他们恐怕见我不在,故来寻我的。」
梁先生脸上一白,说:「那……那『他』不会亲自来吧?」
杨逸凤一直注意到,梁先生并不会提起『萧红药』这三个字,就是杨逸凤有意提起芳菲门主,梁先生也会随口带过,似是不大愿意提起此人,恐是有什么瓜葛罢?
却见梁先生急忙从后门走去,杨逸凤将他拉住,说道:「难道梁先生和萧红药有什么恩怨?」
梁先生脸上一白,要挣脱杨逸凤却是无法,只是越挣越急,越急越挣不开,末了竟是要拿头往石墙上撞。杨逸凤忙将他拉住,又说:「难道你与萧红药是情人?」
梁先生惊得叫道:「你说什么混话!」
杨逸凤便低声道:「难道你是因为毁容而自惭,才躲起来不愿再见到萧红药?」
梁先生急得眼眶都红了,颤声说:「你放我了罢……」
「梁先生……」
「我就是宁愿死,也不愿他看到我这个模样!」梁先生趁杨逸凤愣神,将他一把推开,便闪身转进了那变幻不定的密林深处。
杨逸凤只能呆站在小屋内。他与梁先生一番交谈,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喜结交朋友的人,也看出他这些年隐居是多么寂寞,然而,他却一直忍受着独居山林的痛苦、一天天地独自熬过病痛之苦,只是因为不愿意让萧红药看到自己毁掉了的容貌。
不过,杨逸凤终究却把萧红药引来了。
萧红药领着几个门人,推开了小屋的门。杨逸凤转过头,便看到逆光中的萧红药。尽管他傅粉描唇的举动十分令人不习惯,但他确实长得一副极好的皮囊,身材又是极好的,气质虽然阴柔,但也自然有人喜欢这样的。芳菲门中的美女美男就如万艳谷中的美丽花草一般,那是遍地都是的。萧红药尽管不算的上『艳压群芳』,但也不比任何人差了去。
杨逸凤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了梁先生的痛苦。
如果他的脸都毁了,怕且也不大愿意再见秋意云的。至于会不会偏激固执到像梁先生这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因梁先生本就是芳菲门中人,习惯了以貌取人,梁先生本就是长得好看的,也习惯了被人称赞美貌。更何况他的情人是长得极俊的萧红药,更何况他的情人是芳菲门门主萧红药。毁容对他的打击,自然会比旁人大很多。
萧红药环顾屋内,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逸凤答:「我是受邀而来的。」
「受邀?」萧红药冷笑道,「受谁之邀?」
萧红药正要逼问杨逸凤,目光却落在桌子上。他走近,将那罎子放到鼻子边嗅了嗅,又倒了一碗酒,往嘴边送去,酒一入喉,他便一阵茫然。
杨逸凤退后一步,指着敞开的后门,说道:「他一知道门主你要来,就飞也似的跑了。」
萧红药方才回过神来,冲到后门那边,却见只是迷阵变幻,已不知斯人何处。萧红药将酒罎抱住,神情突然变得萧索,只是沉声说道:「我本以为他是个极守门规的,却不知他会一直躲在禁地。」
杨逸凤见萧红药这般模样,便知他对梁先生是还有情意的。
萧红药突然转过身来,捉着杨逸凤说:「你又怎么会与他见面的?」
杨逸凤便心口胡诌:「半夜的时候见到他的,我还以为他是鬼哩!怎知相谈发现甚为投契,他才邀我来的。一路上,他都是胡诌自己是什么恶鬼的,我也不拆穿。恐怕他也不想和俗世有什么牵扯的。」
萧红药也不知信了没信,却又说:「那他为什么听到我来就跑了?你和他只是谈心?为何他见你却不见我?」
杨逸凤心里有些尴尬:原来萧红药是在呷醋?
于是杨逸凤便答道:「你有所不知,他肯见我,却不肯见你,才证明了他心上是爱你的。」
萧红药愣了愣,却道:「这是什么道理!」
杨逸凤只是叹了口气,答道:「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也不知是遭逢了什么变乱,他的容颜已被毁去,变得不人不鬼的,因我才说之前误以为他是恶鬼,他自己也似甚嫌弃自个儿,不住地说自己是鬼。」
萧红药听了竟愣住了。
杨逸凤也不知萧红药这是什么反应,也不知萧红药心里是什么盘算。杨逸凤只缓缓说道:「萧门主年少有为,出身不凡,说武功说品貌,江湖上有多少个及得上你?无论是谁有着你这样的情人,都是欢喜有之,而惊慌也是有之的。若说是一样是人中龙凤的,极为相衬的,也便罢了……可他……他觉得自己配不起你罢。别说容颜尽毁了,就是容颜没毁掉,他也是又老又病……」说着这个话,杨逸凤竟也有些自伤了。
「够了!」萧红药断喝一声,打断了杨逸凤的话头,「你们世人如此肤浅,你想得我如此肤浅,那也罢了,怎奈的他也如此想我?」
(13鲜币)第十八章 破镜重圆
杨逸凤竟也无言以对:可萧红药你每日以牛奶洗浴,又天天敷面,日日都吃养颜燕窝,就连出来晒个太阳也要打伞,谁能不这么想你啊?全天下谁不知道你芳菲门门主爱美成痴?作为你的情人,要是毁容了,自然会打击很大吧。
犹记得有个丫鬟只是梳头的时候将梳子刮掉了萧红药的脂粉,就险些被杀了。要说以貌取人的程度,萧红药在芳菲门也真不愧门主身份。你叫梁先生如何不这么想你啊?
萧红药想了想,却叹道:「保护容貌是芳菲门的传统,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作为门主以身作则罢了。至于师父……」
「师父?」杨逸凤愣了愣,追问道,「梁先生是你的师父?」
萧红药也不回答,突然就扯着杨逸凤,脚不沾尘地飞了出去。杨逸凤为怕让他知道自己有了武功,忙装作惊慌,又抱紧萧红药,一脸大惊失色的模样。萧红药似是对禁地地形十分熟稔,三转四转的,便掠到一处蜂腰桥上。他又便将杨逸凤推开,冷笑道:「他的容颜变得怎样了?」
杨逸凤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一言难尽,便闭口不言。
萧红药没听到他的回答,也并无不耐之色,猛地便将头上的玲珑莲花点翠金簪拔了下来,猛往自己脸上一划,顿时划出了一道血红的口子。杨逸凤也猛吃了一惊。萧红药却似是不痛不痒的,仿佛这并非那个日日敷面的芳菲门住、也非那个因粉被刮掉而雷霆大怒的人,他只是说:「这样吗?」
杨逸凤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萧红药便又往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杨逸凤却仍是不答他。于是他便叹道:「也是,他定是伤得很要紧。」
说着,萧红药又连续往自己脸上划了将近十道口子,一脸的鲜血淋漓,那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纵横的血痕,血液将脂粉也打掉了,一张脸血肉模糊的,只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仍如他当初的面貌。
他正要再划,却见一道人影飞扑出来,将萧红药抱住。那人当然就是梁先生了。
杨逸凤突然觉得十分的感动,却只是默默地走开。
原来那梁先生本是萧红药的师父,但却师徒乱伦。此事被上任门主所知,上任门主却将梁先生的容颜毁去,只说:「若是如此,那个自恋的年轻男人还肯爱你,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门主只对外宣称梁先生被逐出师门了,事实上梁先生却独居在禁地之中。而萧红药也以为梁先生被逐出师门了,因此一直派人在谷外打探梁先生的消息,却不知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红药和梁先生破镜重圆,为了弥补蹉跎了的岁月,几乎日日都腻在一起。萧红药的脸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他刻意没有护理,因此伤口掉痂后,还是可见白皙的皮肤上纵横着粉色的条痕。他也没有再穿花衣美服了,更没有化妆敷面,对杨逸凤来说,这样反而顺眼得多了。
两人虽然只要有时间就会在一起,但萧红药毕竟是一门之主,所以还是无法时时刻刻共聚的。平日杨逸凤也挺闲的,梁先生便会来看望他,彼此聊天谈心,日子还算和顺。只是梁先生有时还是会怏怏不乐:「我已劝过红药了,他却不肯将你放了。」
杨逸凤倒是不惊讶萧红药不放自己,他惊讶的是,梁先生居然会帮他求情。杨逸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