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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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瞑睁眼看夕渐不在四周,心想寒冬腊月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真在地上过夜估计去了别的宫室睡觉,便安心睡下。
实际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夕渐是被踢醒的,小公公挡在夕渐身前,夕瞑一边狠踢一便喊着,“蠢货!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夕渐不晓得哪里惹得他生气,跪到地上却发现身上麻的很,抖的更厉害,发出的声也是鼻音浓重,只好闭口不言,公公拦不住的拳脚招呼到身上可幸身上麻的很所以觉不出有多痛,可是他看见夕瞑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衣脚上更是一件没有,他就抱住了夕瞑的腿,也不管伤口撕裂浓重着鼻音说,“皇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但不要伤了皇上龙体。”
夕瞑慢慢停了下来,斥退了公公,看他良久将他一把抱上了床,两人平躺在床上一时无语,不知道过了多久,夕瞑突然说一句,“你不用这样装可怜来惹朕生气,你装的再可怜朕也不会准你的辞官折。”
那头夕渐并没有动静,夕瞑只当他睡着了侧躺过身却看见他还睁着眼,夕渐良久说,“臣明白。”
夕瞑又说,“先帝还让你以后和他同葬,所以你还得葬在皇陵。”
这次夕渐久久没有言语,夕瞑没再理他,缩到被子里离他远的很,夕渐是什么时候睡的他也弄不大清,第二天,夕瞑把他从床上硬拉起来去上早朝,夕渐还迷糊的很一万个不情愿,早朝期间更是咳嗽不断。
夕瞑自我检讨是不是昨晚把他给踢傻了,刚内疚着,瑾王又大步出列,说是要去吴川治水。
早前夕瞑催过他几次现在动身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看他现在一副病弱的可怜到家的模样,听着他鞠躬尽瘁恨不能死在吴川的壮志豪言还真有点舍不得。
夕瞑看看四周,孟柯会意,出列说道,“瑾王身体一向不大好,吴川地湿,瘴气瘟病也多,实不宜瑾王出行。”
莫尧刚发着呆回过神来听见孟柯叨叨着谁谁要出行,于是碰碰身边某个武官,“喂,哪个要去治水。”
武官低声说,“是瑾王,这不,又跟皇上争执上了。”
莫小侯爷心里哇凉一片,也大步出列,豪气的说,“皇上,臣先前在江西赈灾,灾情颇有成效,斗胆向圣上请命去吴川治水。”
夕瞑不爽他又不是头一天,刚要答应他,顺便说说治不好就不要回来之类,夕渐却大喝,“皇上,治水之事关乎万千黎民生计,非朝夕之功,侯爷并未治过水,稍有不慎就是生灵荼炭,臣万死,请皇上准奏。”
今天夕渐倒是卯上劲了,夕瞑咬牙道,“皇叔这是铁了心了?”
夕渐点头称是。
“那朕可不能让皇叔如意…并非朕要为难你,先帝让你同葬,你要是被大水冲走了,朕可对不起先皇。”
夕渐抖了一下,还想再辩驳。
夕瞑却定案,“徐广监水十年有余,也曾治过辽川,就派他去不容再辩。
夕渐只好作罢,入列后,莫尧偷偷绕到他身边轻声说,“殿下,昨夜没睡好还是怎的,黑眼圈这样重?”
夕渐也小声谈着,“紫裳最近怎样?”
“还‘最近’,王爷就进宫这么两天还放心不下王妃,改明儿我也娶个媳妇,天天捧到手心里疼。”
两人谈的正欢,夕瞑却盯到他们身上,只觉碍眼的很,一股子闷气憋在心里,嚷也嚷不出来。
正巧户部有人进言,夕瞑一掷奏折,“蛮夷还想落户,简直痴心妄想!”
夕渐一下收了声,朝堂顿时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夕瞑点名,让莫尧出列,“莫侯,此事你怎么看?”
莫尧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低头闷声闷气的说,“武将不问言官事。”
夕瞑阴冷着脸,“昔日瑾王也是武将,平日里却没少出过主意。”
“可瑾王是辅臣。”
“你父亲也是辅臣,怎么到你这代就如此不济。”
夕瞑冷嘲热讽半天还没有停口的痕迹,破天荒的一向爱看笑话的孟柯居然帮衬上两句,“皇上……莫侯毕竟年轻。”
“朕若没记错,莫侯与你同龄,怎么你倒从没出过乱子。”
莫尧攥紧了拳,恨恨地盯着地面,夕渐在一旁看着却知道自己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下朝之后,莫尧闷声走到长廊下突然拉着夕渐说,“殿下,我不怕。”
夕渐不明就里,莫尧更大声地说,“殿下,就是杀了我,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莫尧颇具壮阔的宣言后来落到孟柯耳中,孟柯讥笑,“你凭什么喜欢?你又能给他什么?自身难保妄以渡人……莫尧,你可真天真。”
夕渐听完,并没有多大表示,只想他是小孩脾气,随口应着,“好,好,我也喜欢你。”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莫尧急了,双手来回比划着,夕渐装着糊涂,莫尧不擅言辞,争论了半天抬头就看见不知不觉到了莫府,莫尧灰头土脸的进门,等着他老爹骂。”
夕渐回来路上,街上热闹的很,漂亮的姑娘们成群结队的去城郊进香,高官子弟鲜衣怒马,策马扬鞭,可越是这样,越觉得茫茫天地,自己是如此孤独。
他不想再待在朝中,不想和先帝同葬,他第一次怨恨起自己怎么和夕瞑的关系弄得这么僵,明明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人家都不愿帮忙。
瑾王府门外看门的郑伯已经满头白发,自打分府而居时陪在身边的姑嬷们也都老的老,死的死。
夕渐坐在街边茶摊,一呆就是一个下午,越想越是心烦,伸手,空空如也,埋头,黄土依然。
旁桌的书生意气风发的与同窗们谈论诗词,茶摊摊主是老相识了,有时夕渐下朝去坐,摊主看他穿着官服只知道他是朝中官员却不知是什么官,有时夕渐是一个人来,有时会带上紫裳,摊主总笑嘻嘻地迎着,“贵客来了,快坐,快坐。”
这样不起眼的小茶摊,夕渐光顾了十几年,莫尧说他这人太念旧可他觉得念旧没什么不好。
邻桌的书生这会儿谈起了天子与其母,言辞激进,夕渐听着不觉就笑出声来。
那几个书生看他笑的欢畅就耐不住性子了,“你笑什么?”
夕渐掏了钱放到桌子上转身欲走,其中一个应是学过功夫拦在他的面前身法颇为伶俐,沉声说着,“方才笑的快活,现在难道连话都不会说了?”
夕渐退后一步,脸上笑意不减,慢声说,“你们是开春应试的考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几人对视一番,声气高昂,“是又如何?”
夕渐说道,“我朝典制,凡官员进制须从优,论及才学、功典、体貌、口音,依次选拔,方才我听见你们讨论今上用人不察,言及当朝辅宰孟柯进升不依法度,可是孟柯虽进升过快却无典法不妥之处,你们还说舒太后溺子,常涉及前朝政事是为后宫干政,可是本官在朝多年却没听过哪项法令是奉的太后懿旨。”
几个书生被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夕渐掸掸外袍上的灰,推开挡路的书生正要离开,身后又响起一个书生的嚷声,“你在朝中为官当然熟悉法度,可若论文采必及不上我们陆公子。”
夕渐本不欲理会,那位姓陆的公子轻咳似乎意在制止,可一旁书生又说,“人家为官多年只怕早忘了四书五经吧!”
“那是,今朝状元非陆兄莫属。”
姓陆的方才就被几人挤兑,现在又被抬出来当炮灰,夕渐回身看了一眼那可怜书生,当下夕渐似乎一愣,遥遥看去那人与孟柯年纪应该相差无几。
陆继上前赔礼,说着几个同窗无意冒犯还请不要计较。
夕渐仔细看他几眼,这样的人,衣着朴素,言辞恳切,倘若真入了官场,也是为一方百姓造福,夕渐从袖中抽出一块玉佩交到书生手中,“春试若是落榜,你拿着这块玉去莫府,莫尧与我有些交情,可保你一官半职。”
要问这周朝最有权势的当数莫家,莫尧他爹是辅臣,虽说退休赋闲在家但在朝中一句话都够震三震的,他娘是长公主,他姑父是二品中正大臣现在江南做盐道。
莫尧一出生就被先帝封了侯,虽说莫尧至今位子也没能进一进,但莫府权势滔天,莫尧又是嫡子,底下官员当然阿腴奉承的厉害。
一旁几个书生原以为夕渐不过是个不出头的穷酸言官,不想错识了泰山顿时逃的逃散的散。
陆继揖道,“承大人抬爱,可在下只想凭一己之力入朝。”
这小书生骨气傲气倒都没少,于是夕渐收回玉佩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陆继。”
“今年是第一次考科举?”夕渐又坐回凳上,自酌自饮上一杯茶,茶汤青黄,味稍苦,后味甘冽。
陆继也不拘束,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在下已经考了一次。”
这次夕渐顿了一下,陆继苦笑,“三年前考过一次,当时自觉不错,可是直到揭榜才发现落了榜,在下曾托人找过自己的考卷,却发现我的考卷被人调换,那人拿着我的考卷做了甲等十四名,眼下正在江西做五品督造使。”
“江西督造使……”夕渐摸着杯盏口沿,“是张祁。”
“嗯。”
难怪,张祁为官三年毫无建树,江西闹饥荒时还曾躲到京城来避难,而且此人性格反复奸诈,实在难堪重任。
夕渐敲着桌面说道,“经此不平之事陆公子还能如此清渊分明,确实难得。”
夕渐从袖中摸索终于找到了一锭金子,硬塞进陆继手中,“在京花费颇多,陆公子不要嫌弃。”
陆继在京城确实过得不易,也没有过于推托,当下一拜,朗声道,“今日赠金之恩,他日陆继一定十倍相报。”
夕渐又开始抖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语,“那陆公子可一定要考中,本官等着你的报酬。”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夕渐正要答话,突然望见对面茶楼二楼上夕瞑正在看着他俩,连忙说道,“改日再叙,本官先告辞。”
夕瞑靠窗众星捧月般坐在一团侍卫前面,如玉手指不紧不慢的转着茶盏杯盖,夕渐上前正待行礼,夕瞑亲昵的拉着他的手说,“叔叔,在外不必多礼。”
夕渐顿时全身发麻,鸡皮疙瘩直接向下掉,怀疑起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夕瞑给他斟了杯茶,“叔叔,天快黑了还不回家在那儿想什么?”
夕渐喝了一口茶,觉得味道也不比路边的好上多少,香气也不够浓郁,然后放下杯子说道,“只是在想天地苍茫,浩渺无涯。”
夕瞑看他一眼,又给他续上,而后背手站到窗前,“那名书生长的不错。”
夕渐杯子徒生一晃,夕瞑继续说道,“早年听过关于皇叔的一件事可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叔叔赐教。”
“皇上请讲。”
“先帝在时,叔叔与前朝状元张文锦交好,同吃同住形如手足,一度为人非议,后来传的太过不堪,先帝就革了张文锦的功名,并敕令他此生不能科举,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那时候皇上还小,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后来朕听说,那书生不堪羞辱,投了河,被救回后忘了前尘,在亲友救助下于京城一处街角开了茶棚,叔叔还光顾了他十几年生意,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叔叔,你说是不是?”
夕渐紧攥着杯子,夕瞑绕到他面前,“也是,当年至交因为叔叔落得这个地步确实凄凉了点,叔叔见那书生长的与张文锦有几分相似出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这样,朕破格提张文锦做供茶皇商,以后吃穿不愁,皇叔以为如何?”
夕渐惊诧的看着夕瞑,良久叹道,“皇上口口声声先帝遗命不可违,既然已经破例,为什么不肯放臣辞官?”
“叔叔是高兴糊涂了,皇商之选不必科举当然不算破例,但是皇叔之事…先帝遗命,朕实在爱莫能助。”夕瞑俯下身,盯着夕渐眼睛轻声说,“而且朕查出当年先帝死因蹊跷,恐怕这事与皇叔也有些干系。”
“皇上什么意思?”
“方才你喝的茶名为荼秋,此物产于西北苦寒之地,秋季才可采摘,长期服用荼秋会产生慢毒,先帝驾崩前皇叔镇守西北可送过不少来,此茶的功效恐怕比侄儿更清楚。”
夕渐低头良久突然大笑出声,“皇上意思,是臣毒死了先帝…”
他撑着茶桌起身,大笑不止,终于受不了似的猛咳了几声,直咳出血凝在嘴角。他推开侍卫,出门前大喝着,“皇上,还有什么脏水尽管朝臣身上泼!臣罪该万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夕瞑被突然火山爆发似的举动吓呆了过去,回过神来人已被他气出了门,桌上那茶余雾未消,轻薄的雾气缭绕在杯上,杯口处淡淡的血迹吸引了夕瞑的注意,夕瞑用么指抹了些下来在手上晕开嗅了嗅,确实是血。连忙吩咐侍卫说,“回宫。”
王御医听着夕瞑的叙述,摸着胡子说,“瑾王有咳疾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所以不经常喝茶,臣以前去王府给瑾王妃请脉,才知道王府一向不备茶叶,常常以蜂蜜水待客,而且瑾王如果饮多了茶就会咳嗽,见血是常事。”
“可是朕听说,瑾王以前在西北时就曾上供过茶叶并且称是自己喝过数年的珍品。”
王太医浅笑着摇头,“陛下有所不知,瑾王对茶叶研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知甘冽不喜苦涩,又怎会有自己喝过数年的珍品来上供,而且瑾王去西北那时心灰意冷的很,四年来从未上供可谓满朝皆知。”
夕瞑坐在案前看着两月前夕渐递上来的辞官折,思虑良久最后拿起朱笔在后面写着,“虽为先帝遗命,然怜卿伤疾未愈准予休整,待卿病愈即可返朝。”
可是写了下来又多了悔意,夕瞑忙划了横线,这样写划多次,折子上的字便看的模糊不清,夕瞑恨得咬牙,将折子扔到了火盆里,不一会儿就烧成了灰烬。
烟大的有些呛鼻,孟柯进来时急咳了两声,夕瞑端坐在案前批着折子,头也未抬的说,“怎么,跟瑾王一样染上咳疾了?”
孟柯摇头叹息,“老师那是富贵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