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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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二公子要启程了……皇上不去送送麽?”
目光仍盯牢那个微隆的小土堆,答非所问:“这个孩子,朕都没来得及赐名。”
“皇上……”
“朕曾大言不惭的说两个孩子一个跟朕姓,一个跟南二公子姓,跟朕的叫雅重月。”喃喃道,“可是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後,朕居然连看他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
尧月生产完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清醒,听到孩子健康有力的哭喊声後便昏睡了过去。南离彦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青霖也帮著给产夫做了很多善後工作,内室里一盆盆热水端进端出。
那差点要了尧月性命的、沾著尧月鲜血和羊水的婴儿被宫女抱到我面前时,却被我如避蛇蝎的推了开去──从最初神经紧绷和唯恐尧月就此死去的恐慌中解脱出来後,我无可遏制的想念起那个夭亡的婴儿,变得反而不能冷静的面对也许是出於幸运也许是出於自身强健而苟活下来的这一个。
裹在繈褓里的婴儿来不及被他的两位父亲看上一眼,就在我的吩咐下送去了另外一个宫殿交由奶妈抚养。
我亲手挖坑埋葬了那个僵硬了的小公主,天天来後花园探望,往往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
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跟我提活下来的那个男婴。
直到夜想尘出现的那一天。
穿著异族甲胄、挥舞著银色标枪的高大男人仿若天外来客,就那麽突兀的出现在栖凤宫里,银枪如练,漂亮击退围上来的十几名侍卫後,单枪匹马冲进了内室。
听到消息时我正在御书房盯著堆满案头的奏折魂游天外,禁卫军统领急秉有刺客侵入,我才思维迟钝的慢慢意识到一件无可更改的事情──南族将军夜想尘进宫救人的日子,终究是来到了。
不准抵抗。
我吩咐露出茫然神情的禁卫军们:他若想带走什麽人,悉听尊便。
可、可是皇上……刺客似乎是冲……前阵子刚刚为皇上诞下龙子的南二公子而来……
哗啦啦奏折全部扫落下地的巨响。
在一干士兵诚惶诚恐跪倒下去的声音中我厉声道:朕说了让他来去自由!!!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终究会走。
那个豁出性命也不舍得放南尧月离开的雅少慕已经殁在了落霞山,现在站在绛羲城里的,只是为了守护雅少景的江山而多活十几二十年的,
大雅皇帝。
***********
“皇上赐给南族的一千匹锦缎、两万两黄金、一万锭白银、七百匹良驹和五十驾马车,全部集合在宫门口。”小岱子手撑著伞依然举在我头顶,没有放弃的意思,“皇上当真不愿再见南二公子一面?”
“……不必了。”
每次我去探望尧月,南离彦总是挡在门口,瞪视我的眼神不共戴天。他说产室乃污秽肮脏之地,怕脏了皇上的龙袍,还请圣上留步。二弟身子孱弱,自言再也受不起皇上厚爱;既然皇上洪福齐天荣登大典,又兼喜获麟子,便就此别过,勿再牵念。
这是尧月的意思?
捏紧龙袍一角,逼自己用镇定的语气缓缓追问。
南离彦毫无犹豫道:是。
──他说与你之间情债也好心结也罢,他已清算完毕。
是,尧月你要我活著,你要我忍受失去一个孩子的刻骨之痛,要我此生看著有著你音容笑貌的另外一个孩子日日夜夜思慕渴求你不得──你要我一直立於尘世之上,却过得比蝼蚁都不如…………
既是你想,我全都依你。
**********
小岱子不再言语,我沈闷了片刻,终是问了一句:“他们何时启程?”
“意柔说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估计半个时辰後便可动身。”
“……他有没有提出要看看孩子?”
尧月费尽千辛万苦、痛得生生晕厥过去几次方产下的那个活著的男婴……尧月也是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服侍多年的贴身小厮垂下头:“没有。公子……一个字都没说起。”
TBC
预计再两章完结。
天气太热,这几天忙著搬家很辛苦,好几天没有更新实在抱歉
最近天气极端,亲们一定要注意防暑哈~~~
远山含黛【生子文】50
第五十章
那麽这便是结局了吧。
我一动不动立於渐渐淅沥起来的秋初小雨中,满目悲凉,满心萧索。紧贴於身的龙袍也好,贵重精致的王冠也好,重如千钧的分量都是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离去换取。
“孩子安置在什麽地方?朕自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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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尚是皇子的时候,父皇对我虽称不上疼爱有加,隔三差五赏赐个稀罕玩意、移驾过来考考我的四书五经、陪著看看竞技场武技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在我心目中,父皇是那种威严而不失和蔼的父亲,不那麽平易近人,但也不至於难以接近。
时至今日,几乎是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升格为别人父皇的我,将来在那个刚出生就被移到远离双亲之处的小婴儿心目中又会是什麽样子?失去尧月後,我有自信和耐心将他好好抚养成人麽?
大雅皇帝的长皇子居住在一个远离正宫的小宫殿里,宫中伺候的侍女和士兵出乎意料的多。想来必是少尹心疼这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家夥,特意挑选了一批手脚精细的人来代替他父母行照顾之责。
年轻的奶妈刚给孩子喂完奶,饱满的胸部来不及掩上便慌忙跪倒在地。
我视线扫向她怀中呼噜大睡的婴儿。
早产了一个多月的男婴在奶妈温暖的怀抱里酣睡正香,稀稀疏疏的胎发下一张皱皱巴巴小猴子般的脸,看不出模样像谁,反而像某种不知名的奇异生物。
我望了足有几分锺功夫,没头没脑问:“这孩子还好吗?”
奶妈愕然了一会,反应不过来我是指什麽。
我懊恼於自己明明想表达对孩子的关心,却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关心起,好一阵心浮气躁。只见方起身的奶妈又跪下身去,不禁皱眉:“朕说过平身了。”
奶妈却不是向著我:“南二公子吉祥。”
我背朝著门口,没有注意到门侧何时静静立了那个人。僵硬著回转身去,看见南尧月一身流光溢彩犹如华丽锦缎的异族服饰,仿佛从梦境中奏出来的一首雅静而神秘的乐曲。
他纤长的手指按在门框上,呈半转过身姿势,显然是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应当是打算趁我没发现之前掉转头离开,却被正对门口的奶妈先行喊了出声。
落满几个世纪灰尘般的死寂。
我贪婪而急迫的目光牢牢锁定那个产後初愈的身体不放,情知今日一过便是天涯两隔,当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他无声无息立在那儿,承接著我毫不遮掩的目光,慢慢把视线移到孩子沈睡的面部上。
你一直对孩子避而不见,是怕遇到来探望孩子的我;只是在临别前,才终於抵不过那股天生的母性,想著赌一次不会和我不期而遇吧?
可惜,命运似乎总是眷顾在我这边。
奶妈还跪著,南尧月对她终究是开了口:“……他每日要喝几次奶?夜间啼哭厉害麽?有没有发汗?睡眠好不好?”
婢女一一解答,殷勤的说南二公子既然来了,抱抱小宝宝吧,孩子是需要亲生爹爹怀抱才有安全感的啊……
尧月自始至终保持著随时警醒转身的姿势,听奶妈和婢女说话时相当认真,却没有走过去抱过孩子的意思。我想那大概是由於我就站在他和孩子之间,走过来必然要经过我身旁。
我就那麽站得直直的看著他,看他仍未恢复红润的苍白美颜,看他小巧精致的锁骨诱人的露出在衣襟外面,看他水光潋滟的俊秀双眸中潜藏著对孩子难以收回的渴望,看他在我深沈得像要把人吸进去的赤裸目光中慢慢承受不住的肌肤绯红起来──便中了蛊惑般,不可自控的爬上带了点痛苦的欲望。
哑著声音,压抑著情绪道:“你身子还未痊愈,其实不用这麽急著出宫。”
“……夜长梦多,早些离开对大家都好。”他轻声说,“尧月不知皇上赏赐了如此多宝物给南族,厚重大礼,受之惶恐。”
他微微低头欠身,我心头大痛。
嘴里却同他一般说著不咸不淡的外交辞令:“南二公子言重了,区区小礼……只望能减轻先帝给你们族人带去的伤痛──”你为我拼死产子,为我倾注一片深情厚意,我便是拿整个国库来换,也是心甘情愿的……
像是感应到房内充斥的冰冷气场,那方才还睡得好好的婴儿忽然睁开眼,嚎啕大哭起来。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我和奶妈、婢女都吓了一大跳,奶妈匆匆抱著婴儿轻轻摇晃起来,嘴里边哼著断断续续的旋律,但那孩子竟是越哭越响,嚎啕不止,把那第一次做奶妈的年轻少妇紧张得快跟著一起哭出来。
尧月忽然越过我,语气急促的朝她伸过手去:“把孩子给我。”
哭得凶神恶煞、严重到居然不停打起嗝来的极小极小的婴儿,一被尧月接到手里,竟然奇迹般的停止了嚎哭。他半张不张的眼睛盯著尧月的脸,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拽住尧月垂落在身前的一缕墨黑长发,发出婴儿特有的咯咯笑声。尧月低头凝目注视他,面上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与宁静。
那一幕画面美好得我毕生难忘。沐浴在母性光辉里的尧月,在妩媚风流气质之外,又多添了一份恬淡温和的仪态万千。
奶妈和婢女悄无声息退出留下我们三人,门扇轻微关上的声响惊醒了那沈浸在亲子世界中的人儿。尧月有一瞬间的茫然,抬起头看见房间再无他人,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
“我也该动身了。”恋恋不舍的目光再在孩子的笑脸上打个圈,他转身将孩子放到床上繈褓里,就待转身,却被我一个欺身压在床柱上,背部顶著坚实的木梁,愤恨得眼圈都红了。
“雅少慕,你想做什麽!”
我压著他不让他动弹,但仍然极尽放松力道。
“尧月,”声音里是苦苦压抑了许久不得宣泄的痛苦,我趴在他颈间喃喃自语:“尧月,我知道你从此就要远离中原,回到你自由宽阔的大漠去;我不拦你,我放你,只要你开心我做什麽都可以,哪怕此生永远相思成灾……”
他半仰著头,微微喘息,不答我。
我继续哀伤的诉说,恨不得把一辈子话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讲完:“尧月,我不会再缠你,不会再找你,为了彻底断绝对你的欲望我甚至决定不久就举行选妃大典,……”
尧月身子颤抖了一下,开始挣扎,我按住他,轻声慢语:“替大雅皇室开枝散叶是君王的责任,将来雅少慕或许会有许多嫔妃、许多子嗣, 我会在每个孩子的名字里都取一个‘月’字──提醒自己履行誓言……”
“你……你到底想说什麽?”
我静默了片刻,近距离的闻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股带著痛苦的欲望这次毫无退缩的席卷而来。
低声道:“尧月,再给我抱一次,就当──为一切划上句点。”
主合不主离的大雅礼制里,男子休妻或女子休夫,作为惯例会再度行房一次,倘若夫妻双方觉得身体契合度尚能支持两人共同生活下去,可以尝试著把休书延後一段时间。
对尧月提出这个非分要求,并非奢望他回心转意,而是单纯的真的很想再拥抱他一次。──如果前阵子不能与女子云雨的病症再发的话,恐怕这次拥抱他,会成为大雅皇帝最後一次闺房之乐。
後宫纵有再多新入宫的佳丽,连带正宫皇後,大抵只能成为摆设;而下一代龙子龙女,也就只有尧月产下的那绝无仅有的一个。
我没有跟他说起这个事实,反而拿妻妾成群儿女满堂来激他,是最後关头耍个心眼,赌他来不及那麽快消散对我的余情。
尧月被我死死按在床栏上不得脱身,眼神起初很凌厉,不肯妥协、不肯退让,及至我喃喃说起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缘、恐结他生里……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像是回想起什麽伤痛的事情,眼神慢慢软化。
罢了。他说,声音里有著我辨不分明的情绪:我便再应了你这次……你只答应我一点,好好做你大雅皇帝,不可……不可再轻易寻死…………
我堵上他的唇,一手已拉开他繁花似锦的漂亮袍子。
倘若摧毁一切的是时间,尧月,在我漫长单薄的人生路走到尽头前,唯有对你的回忆得以救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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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境内所有南族返回大漠後的第二个月,全国年满14的美貌少女均参与了新帝选妃盛事,一时间满殿春色、百花齐放迷人眼。此次选妃大典中,後宫新进一百二十名才人、三十位嫔妃;仅有的两名贵妃,是皇帝尚为卿王时便已承蒙恩露的晴梅、雪樱二女,赐号梅妃、樱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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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点想写H的,但是……唉,那麽悲伤的离别气氛,要人家怎麽写得下手嘛扭动
下章终於大结局了……
撒花
远山含黛【生子文】51 结局
第五十一章(结局)
樱桃红了又谢,芭蕉绿了再凋。
登基称帝,过去一年;
雅重月周岁生日,又过一年;
广开言路,鼓励商贾贸易,与外族频繁往来,船队数次出使大洋,再过一年。
韶光飞逝的一千多个日夜里,大雅国力昌盛蒸蒸日上,眼见著在内治外安中渐渐达到顶峰。眸色不同发色不同,来自异国他乡的使者交流拜访的次数也一年比一年增多。
我借口自己忙於政事不得抽身,鲜少走入後宫;有时康玄纠结得厉害了,索性出宫躲十天半个月,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皇上,琴妃娘娘近来学了几手好琴,想弹奏给皇上听──”康玄听见退朝两字便急急忙忙撵上来。
我一边快步往御书房走一边顾左右而言他:“这几日有大量奏折要批阅,跟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