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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桃花前度-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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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扬长而去。皎洁月色洒在他身上,有光华笼罩。
  “哢”一声,酒杯在赵竑手中碎成无数片。红色葡萄酒流在他手上,鲜豔如血。
  明非出了院子,只觉情绪激动,一时竟有些头晕。他抚著额头,眼神黯然。
  “我恨你啊,赵竑。”
  “在这中秋,是你让我这麽寂寞。如果你没有错过那麽多次,至少在这个世上,我还可以有你。”
  ──是你,让我失去了这个时代里,唯一可以让我不寂寞的人。




(0。24鲜币)桃花前度 十七3

  赵竑已经完全麻木了。如果说先前他还有几分奢望的话,现在经过几次打击,就一点都不剩了。
  是他对明非爱如珍宝,是他渴求得痛彻心扉。可已经被恨到这种程度,还有什麽可以指望的呢?
  北方冬早,中秋过後,天很快就冷下来,便是入了冬。明非身体不好,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多少个手炉都不成。他便天天把自己埋在床上,死也不肯钻出来。
  “我要去江南,我要去海南岛,我要去广州!”明非在床上抱著被子滚,“我要地中海,我要去赤道……我不要在开封待著,好冷啊。”
  他说的地名,观雪开始还能听懂,後来就完全不知所云。她瞪大眼睛,伸手握住明非那冰凉的手:“好好,我们去江南,去海南岛……”
  明非握著她的手,汲取了会儿暖意,又放开:“不成,你还云英未嫁,如今这方面还挺严格的,可不能坏了你名声。”
  观雪扑哧一笑:“你还在乎这个?”
  “我当然不在乎,但是以後的妹夫大概会吧。”明非笑眯眯看著观雪,“这个世上,想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的,实在是很难了。”
  观雪脸一红,啐了一口:“你说过的,宁可不嫁,绝不将就。”
  明非一怔,随即拊掌笑道:“没错,绝不将就。大不了日後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在江南做个兄妹档,也是好的。”
  观雪出神片刻:“过了年,我就要出宫了。你……真的要走?”
  “过了春天,我就走。”明非点头,“我答应大家留一年,可没说一年之後还要停留。”
  观雪低低叹一声,若有所思。
  明非挑眉:“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连吉公公和几位娘娘都不难为,为何对皇上,就绝不肯原谅。”观雪眼眨了眨,道。
  “我可以原谅天下人,但也不会原谅他。”明非微笑,答道。
  墙的另一头,赵竑猛地捂住心口,低下头去。
  正在努力平复心情的时候,吉容忽然进来报,言道江德妃要生了。
  等赵竑赶过去的时候,江德妃已经生了个儿子。她待产的时候发生了太多事情,身体实在是抗不过,心里又一直极为恐惧,这是早产。偏偏又遇难产,等孩子落了地,她也气息奄奄,太医也救不过来了。
  伍贵妃做的那点事情,背後无不有她的怂恿。虽说她也是被曾皇後利用的,但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却大多出自她的手。赵竑对她恨意极深,即便她已经要死,也不肯进去看她一眼。
  太医却传出话来,言道江德妃希望把孩子交给明非。听到这话,愤怒的赵竑才冲进去:“你要做什麽?”
  江德妃看著他,那是她的良人,她以为要终身托付的。即使他是皇帝,即使她只是个德妃。她自幼聪明貌美,她以为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母仪天下,结果全是空。
  她唇边露出一丝笑:“皇上,你恨妾身,妾身是知道的。”
  她温柔看著一边正在哇哇大哭的婴儿,眼里露出温柔:“这孩子在这情况下出生,生下来便没了娘,又不是嫡子,日後一定会被欺负。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他托付给别人。既然明非能因为我怀孕而求情,那对这个无辜的孩子,应该也不会为难才是。”
  赵竑冷笑:“你以为朕会去跟他说?”
  “这麽多太医,总会传到他耳朵里吧?”江德妃声音渐弱,眼里却是笑意,“我不求他封王封侯,哪怕被带出宫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活下去,好好过一辈子,就好……”
  赵竑哼了一声。好好过一辈子?哪来那麽好的事情?这孩子等於和明非有仇,若真的让他跟著明非长大,万一他心怀恨意该怎麽办?
  不过……这种母债子偿的思维方式,似乎是明非不喜的。也许,他真的会同意也不一定。




桃花前度 十三4

  寝宫内,明非正在伏案写著东西。孔大夫说他不能过於劳心,不过普通程度的看书写字不在此列,他本来也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前几年都在写军事政治方面的东西,好为战事制造舆论基础。现在想到封建社会的宿命,便忍不住写些其它,至少开开民智。
  有些倦了,拿起茶碗抿了口,他微微皱起眉:“怎麽今天是茶团?”
  宋时还会用茶团来煮茶,不过他喝惯了茶叶,倒不惯这样味道。自从醒过来之後,似乎一直都是茶叶,怎麽今天竟然换了?
  常保在一旁迟疑,但想起吉容的吩咐,还是豁出去:“明公子,皇上昨天朝会上昏倒,因此没能准备茶叶……”
  明非一怔,眉头皱得更紧:“朝会上昏倒?他不是实权皇帝麽,什麽人能把他气成这样?”
  “是一些老臣,说什麽皇上不尊孔圣、朱子,乃是对天下读书人的轻视……”常保低头,“然後又说了很多难听话,什麽脔宠乱政之类的……”
  “你告诉他我在写这些东西的?”明非看著常保,脸色有些阴沈,问道。
  常保吓得连忙摆手,但又想起吉容的吩咐,换成了点头:“明、明公子,皇上他、他只是想讨好你……”
  “谁用他讨好!”明非不知道他这句话让在隔壁墙下养病的人胸口一疼,险些一阵咳嗽。赵竑连忙把脸埋在被子里,憋得满脸通红,才算止住声音。
  “也不掂量一下他有几斤重,当真以为是皇帝就了不起了?居然敢挑战那些腐儒!”明非站起身来,转了几圈,最後一咬牙,“帮我传话给他,让他把相关的折子和政令都给我拿来,我想想办法。”
  他站定了,脸上露出笑容,低低自语:“以前做了那麽多历史假设,如今却能一一实现,著实很令人兴奋……只是不知道那家夥到底会给我多少权力呢?”
  自然是全权。对赵竑而言,什麽皇位天下,远不及明非这一个笑容。
  他偷看到明非这有些意气风发的笑,当即便觉整个人都傻了,自然是要什麽给什麽。
  明非的手段可和他不同,什麽分化拉拢、打击旧说提出新说等手段统统使出来,一时使得朝中一片乱,学术界更是争议不休,对理学的推崇却有些淡了。
  赵竑在书房中养病,只觉心中骄傲得很──他的小陶,就是这样的厉害的人啊。
  他早把床移到了那面有问题的墙边,平时只要坐著或者跪在床上,就可以看到隔壁的人。而就算是躺著养病的时候,隔壁的声音也能听清──虽然大多数的话语都像一把剑,把他的心捅上十七八个窟窿,可他只要能听到明非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这些日子送往寝宫的文书多了起来,明非也忙碌的多,经常一看就是半天。孔成丹劝过他几次,明非并不太往心里去。赵竑倒是让吉容帮忙劝说,但也没什麽用处。
  这日明非在桌前得时间久了点,提笔写了足足一个时辰,忽然听“啪”的一声,他手中毛笔掉落地上。赵竑大惊,险些撞到墙上去。仔细看去,见明非握著右手手腕,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观雪连忙跑过来,著常保去叫孔大夫,她著急问:“明非,你怎麽了?右手有什麽问题吗?”
  “手心很疼……手腕也是。”明非伸开手,右手手心是一个狰狞的伤疤,伤口尚未痊愈,此刻正渗出血来。他用了两个多月,手心受的伤才算好了些。这几天写字过多,却又复发。
  他对观雪显然极为信任,甚至有些亲昵,因此表情竟然有几分抱怨的。一如……他以前摔得疼了,跟赵竑抱怨的样子──自然,是在两人关系终於有所进境之後的事。
  那时的赵竑总会抱起他,心疼不已地揉揉吹吹,用尽所有温柔。
  墙那边的人紧紧抓住墙壁,手指在墙上留下血痕,他却完全没有感觉。
  他听到那女子温柔声音:“孔大夫早说你身体还不行的……我先给你止血,你忍著点……”
  明非垂下头,睫毛长长的,盯著他自己的右手。那只手上全是伤痕,十指连心,於是从指尖到指腹,手心手背和手腕,每一次逃过。直到现在,他手上还满是红红紫紫的颜色,长出新肉的地方有丑陋表皮,看起来十分难看。
  这只手不停在颤抖,他用左手去握,却连左手一起抖起来。他把头放在手上,声音闷闷传出:“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这身体都被废了,连两小时连续握笔都不成,我日後还能做什麽?”
  “我恨他啊──”




桃花前度 十四1

  十四
  孔成丹很快就到了,查看了他的情况,便是一顿斥责。
  明非倒也知道孔成丹是关心他身体,便是苦笑:“我就是有事可做,未免兴奋了点……这种事关系千秋万代,我怎麽也不能掉以轻心。”
  “什麽千秋万代,你想得也太严重了吧?”孔成丹失笑,觉得明非实在太夸张。他伸手解开明非衣襟,见他身上依然是一片片红紫,一层层的伤疤覆著,康复得并不好,不由皱眉,“日後这些东西,还是让别人读给你听,然後让他们代笔好了。你也不要太过费神,一天最多一个时辰!”
  明非无奈:“这些事情,我又怎麽能不管?那人那麽愣,让他来弄,肯定又要搞砸。”
  孔成丹还是笑著:“这理学也不是什麽坏事,也不知道你们那麽紧张做什麽。”他是大夫,对这种事倒是清楚,不过并不关注就是了。
  明非半低下头,唇角翘起,却有些苦涩:“你们……都不知道。”
  那一边的赵竑将他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不由一阵茫然──明非脸上的,是寂寞,很深的寂寞。
  那种寂寞,他偶尔也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不过他是天生爱开创的人,性格也没那麽多愁善感,只有很少的情况下,才会显出那麽一点点寂寞。
  那是一种“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懂我”的寂寞,不管有怎样的添香红袖,或者怎样的手足之情,终於也无法弥补的寂寞。
  可是这个时代,本应该有一个人懂得他的。
  赵竑抱住头,抵在墙上。
  只有他二人来自同处,只有他们明白之後的历史,明白这个世界会发展成什麽样子,明白那几百年後的是非对错。只有他二人了解对方的灵魂,只有他二人……应该互相抚慰对方的寂寞,可是、可是……
  可是他实在太得意,太自满,太不小心,太自以为是。所以他的小陶的寂寞,他再也没有资格去抚平。
  他只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看著,明非身上伤处正在缓慢愈合,满是伤疤和新生嫩肉,碰上去会微微缩一下,该是还会疼。虽说这些日子吃得胖了一点,终究单薄得很。
  孔成丹在他身上涂抹著,还是叹息:“你这一年应该好好将养身体,至於这些杂事,还是少理得好。”
  “若我不理,以姓赵的那莽撞性格和王八之气,他搞不好会大开杀戒。”明非闭著眼,眉毛蹙成一团,是在忍著疼痛,“天下刚刚安定,我实在不希望生出什麽波折……”
  他声音渐低,带些叹息的:“赵竑啊赵竑,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没有人敢斥责他直呼皇上的名字,没有人敢指责他的不敬。而被他不敬的那个人,在墙後呆呆看著,在这一刻,竟是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到这个时代、附在这个赵竑身上。
  他带给明非的,从来都只有苦难。若是明非自己来到这时代,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就算最後金国灭了,应该也有保身之法……
  赵竑微微皱眉,心下有了几分疑惑──明非应该是早就料到金国覆灭,为什麽他要被自己抓来,而不事先逃跑呢?以明非的聪明,这并不该有什麽困难。
  只是如果他不入汴京,不见自己,那麽两人怕会相见无期,甚至彼此不知道,这世上曾经有对方的存在。
  但……至少他也不会受那麽多的苦,和折辱。
  赵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两人相遇,或者索性不相逢。
  也许不曾相见,对明非而言,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赵竑脸上痛苦之色竟然消失,整个人完全没有了表情,无悲,亦无喜。
  他从床上下去,床边便是书桌,他拿起笔,在砚台上点了点,开始写字。
  他始终用不惯毛笔,但还是能写的,而且写得很快──至於笔迹,就只能说是抱歉了。奇怪的是,他在写的途中,还不停地画一些稀奇古怪的图。
  “读书人麽……世界本源、人性构成、认识感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麽叫做世界,什麽叫做人!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麽狗屁理学抵不过一个化学实验,人不过是碳水化合物!”赵竑奋笔疾书,不停自语,眼里闪著有些恐怖的光,“你们害他生病,我就要把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打破!看日後谁敢再提这些废话!”
  赵竑并不是十分知道,理学在某方面应该更偏向所谓的社会科学,或者哲学一类的学问。但是他清楚,在自己那来自後世的、经受过千锤百炼的知识系统面前,至少对於世界的构成这一点,理学会被打得七零八落──为了说服他人,赵竑甚至仔细讲明了显微镜的原理,连一直掌握在国家手中的玻璃制法也抛了出去。
  一系列理论中,只要有一点被确定为假,其它的至少也会受到严重质疑。
  他现在的问题只是,怎麽用最快速度把书一本一本写出来,写完的马上付梓出版发行,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大江南北。
  这样,这一场由他的莽撞所挑起的风波,才能平复下来。
  明非才能休息。




(0。34鲜币)桃花前度 十七4

  明非听到这消息之後,在寝宫里抱怨了几句:“我为什麽要替姓赵的养儿子啊!”
  话是这麽说,他还是把那孩子接过来,寝宫一下子多了奶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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