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影追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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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离炎笑的一脸风流。奈何夜里,借着月色也只能识得五分。另外五分,是从他调戏般的口吻中听出来的。
“为何?”
“我帮你偷颗菜,搞不好会助你遇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成就美满姻缘。”
迟子天缄默少许,“离炎,谁都知道,偷别人家的东西是不好的。”
“……”
站在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
“我再还回去不就行了。”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我会先跑回家取一颗菜来,放在那户人家门前。”
“为何?”
“就当是同他家换了一颗菜,不算你偷。”迟子天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好。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步离炎站直身子,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前面几双眼睛,心下悠然笑叹:……子天呀。
乘着月色,所有人携手而归。空中皎月,千年依旧。
晚上回去的时候,步家来了几位客人,步离炎的几个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户秋灯是广西那边的,偷菜什么的梗来自于台湾那边。有很多属于古老文化的东西,我很喜欢放到文里来了解一下。现在只能写架空性质的古风,等自己准备得更好的时候,很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先秦魏晋那会儿的淳朴民风故事。
☆、情不自已(三)
迟子天三下五除二地拨弄着算珠,从中发出的擦擦声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烦躁。
“天儿,一大早的你这是怎么了?”
杨氏正在米台前检查米质,闻见那擦擦之声抬起了头。
“啊?额,没事。娘,我在计账罢了。”迟子天趴在柜台上,拿拳头撑着自己的右腮,有气无力。
杨氏将刚捧起的一手米放回了米桶内,缓步走了过来。
“天儿,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和娘说说如何?”
少年直起身子,“娘,真的没什么事。”
“若是没什么事,你为何看上去这么没精神,还有点躁郁。”
杨氏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天儿,跟娘说说。”
迟子天垂着脑袋,手指还在胡乱拨弄珠算盘,别扭着道:“娘,离炎好几日都没有来找过我了。”
杨氏听他这么说,禁不住掩面一笑,“就因为这个?”
迟子天别扭的转了转头,不作声。
杨氏道:“天儿,步小公子家里来了客人。”
“我知道,他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前几日来奚城看他。”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怪人家这几日冷落你了。听闻步小公子的朋友特地远道而来,他花时间好好接风一番是应该的。何况少年之间的游山玩乐,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迟子天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娘见他只是点头却不答话,虽不甚满意,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到一边去了。
迟子天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门边,继而又默默地低下头,样子十分沮丧。
一直到午时过后,步离炎来找他了。
“我?”坐在床上的人拿手指着自己。
站在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离炎,这样好吗?”
“你不乐意?”
“不是。”迟子天站了起来,“他们是你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了面怕会尴尬。”
步离炎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你是我在这里唯一一个年纪一般的朋友,把你介绍给他们,也是他们先说的。”
听了上面的话,有人心里闷闷的。
“离炎,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其实也不是问题,就是……你这几日没来找我……”
步离炎有点意外,“你很在意?”
迟子天抓了抓耳朵,“有,有点。”
“我每天都会来找你吗?”
“额,倒也不是。”
“那你何必在意我这几日不来。”
“额……”
迟子天不知道自己倏地脸红了,他还在一个劲儿地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步离炎坐在那里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令他看上去那么不自然。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没有啊。
“子天,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今番既然来了,我自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的。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的。”
“离炎……”
迟子天跟着步离炎去了他家,然后——
“我回来了。给你们介绍,迟子天,我在奚城的好朋友。”步离炎一进房间就喊了声,坐在桌子前的所有人看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位低着头的少年。迟子天长这么大并没有接触过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今日房间里这么多同龄之辈,多少让他有些紧张。步离炎有些好笑他的怯生,一把将他勾进怀里搂着走向人群。
一个面貌水灵的姑娘站起身,冲着走过来的人柔声道:“就说你刚吃了饭就出去了,原来是去拉人啊。”迟子天听她说话,声如鹂歌,些许抬头,那位姑娘正对着步离炎娇然嫣笑。
其他人起哄般笑了起来,有人道:“齐鳕,这么舍不得你家离炎做什么,还不允许人家出个门了。哈哈哈……”
迟子天微抬着头打量所有人,众人依然哄笑声不断。除了这位姑娘,另外三个皆是男儿。所有人的装扮,看上去都要比他的讲究些,可见家中也算小富。
正此时,又有人戏道:“你们这还不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两人这次好不容易聚了聚,当然得惜着时间才是。你说对吗,齐鳕?”
叫齐鳕的姑娘脸颊两片薄红,羞怒道:“就你们舌头长,客人还在这里呢。”
“哟哟,这会儿就已经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客人’什么的,哈哈哈,齐鳕,你性子也太急了吧。”这一番话逗得除了迟子天以外的所有人又笑了。
迟子天隐隐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看着步离炎,步离炎正笑着开口:“你们几个行了,别逗她了。”
座中有人接道:“步离炎,这还没成亲呢啊。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迟子天谁也不多看一眼,他的眼里现在唯有步离炎的每一声,每一笑。
那个人,现在正笑得很开心。至少以前,他没有见过他那么笑,随意中仿似带着满足。
迟子天看着他就那样和所有人嬉笑一片,蓦地出神了。有一刻,少年觉得自己好像在很远的地方,距离眼前这个人。
“子天,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步离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对面的所有人依次介绍,“我儿时的玩伴们,朱奇,梁峰,高琴。”被指名的三个人纷纷向迟子天摆了摆手。
步离炎拉着某人走到刚才那位姑娘身旁,道:“你刚才也听见他们叫了,她叫齐鳕。”
齐鳕冲迟子天笑了笑,“你就是迟子天了?呵呵,迟公子好。”
迟子天不知该做何表情,应该说是他做不出任何表情,僵硬着开口道:“姑娘好。”
齐鳕见他眉目僵硬,以为是对自己所言没兴趣,不免介意几分,略为牵强地点了下头。
名叫朱奇的人插话道:“离炎,怎么不直接告诉迟公子,齐鳕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哈哈哈……”
步离炎干瞥了他一眼,齐鳕则更加害羞地冲他咒了句什么。迟子天诧异刚才听到的话,难以置信地看向步离炎,“离炎,你,你已经有未过门的妻子了?你,你要成亲?”
步离炎用直爽口吻道:“子天,我当然会成亲了。O(∩_∩)O~不止我,你将来不也会吗?”
他刚才没有否认,这是真的……
“子天?”步离炎在发愣的某人眼前挥手,“子天?”
迟子天沉默地眨了眨眼,径自坐在了腿边的凳子上,面上的表情虽有所松弛,却依然显得几分木讷。坐在他对面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在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他。只有步离炎觉得那人并无甚奇怪之举,坦然落座,齐鳕挨着他坐下。
几个人嘻嘻笑笑说成一片,迟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呆滞的听着所有人津津乐道。
高琴道:“离炎,你今后有何打算?”
“什么今后有何打算”
“他是想问你打算今后一辈子呆在奚城吗?”梁峰接道。
步离炎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奇见他沉默,冲着齐鳕故意戏道:“齐鳕,若是离炎真打算在奚城落一辈子根,你可得不远千里从川城嫁过来啊。”
齐鳕假愠道:“就你话多,拿个果子塞塞口如何?”她说着还真拿起盘子里的一颗果子扔了过去,朱奇一脸得意地接住了。
“离炎,你会离开这里吗?会离开奚城吗?”
令其他人不解,迟子天很在意地问向某人。
步离炎看着他,“这个……”
齐鳕见迟子天目不转睛,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了痕迹,搭讪道:“迟公子一定是担心离炎他——”
“回答我啊离炎!”
所有人惊讶,迟子天毫无分说打断了齐鳕的话,口吻略低沉,中还带着几分焦躁与执着。
步离炎也开始郁闷,迟子天却盯着他不放。
“离炎,你快回答我啊。”
眼前的人显得为难,“子天,我现在还没——”
“你对我说过的,步伯伯说以后要一辈子住在奚城的。”
“我知道,但是我……”步离炎边说边将目光转向了齐鳕,齐鳕冲他温柔地笑着。
迟子天蹭的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在过门槛时不注意被绊了一下,有些踉跄着往前栽了栽。
步离炎见他忽的起身便讶异地叫了他一声,奈何那人没有理会便向外跑。现在被门槛绊了下,座中朱奇忍不住大笑起来,步离炎瞪了他一眼,忙跑了过去。迟子天却在他快靠近自己之际竭力跑了开去,步离炎在其后无论怎么喊都没得到回应,一直到看到那人埋头跑出了步家大门。
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在别扭什么的少年,在回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昏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自已(四)
大师,那边又有人……”来人形容憔悴,声音无力,是位年近五旬的老翁。
“阿弥陀佛,贫僧这就随施主过去。”
老弱病残各分了几个地方。战火虽未蔓延到京都,奈何民心涣散,惶惶度日,已有大量外来难民辗转流浪于这里那里。民间谣言四起,本朝命运岌岌可危。
这个村子里的年轻男子已经全部被迫征兵走了,只剩下一些妇女照顾家眷。连日来,山匪在各个村落趁火打劫,这里昨日刚被洗劫过一次。街上家家闭户,时不时传过几声疲倦无力的狗吠声。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来施粥发粮,人尚且衣食不饱,何况那些可怜到不得已时会被无情杀掉的家畜。许多房屋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或是天灾,或是人祸,鳏寡孤独者不乏。了然奔波在附近的村镇之间,帮着那些死去的人超度亡魂,有时也会顺便帮着老人和妇孺做一些如挑水等力所能及之事。他今日刚来到这里,便被村长邀请到家里做了一场法事。刚才则是一户刚刚死了婴儿的人家托人前来叫他过去一趟。
冬日萧条,万物干涩。荒草延田,残叶遍地。枯树枝桠上停留的乌鸦聒噪个不停,寒风冷冽,吹得人如刺针锥。偶尔会闻到泥土被翻新的味道,那是因为又有死者被入葬了。放眼疮痍世界,生的气息过度残缺。
来到村子口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位拄着拐杖且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和一位妇人出来迎接,看得出来妇人已是泣不成声。
“了然大师。”老婆婆佝偻着背对着了然施了个礼,了然忙扶住她,“阿弥陀佛,施主无需多礼。”
一旁的妇人忙进前扶着自家婆婆,对着了然简单地鞠了个身。了然随着他们进到院子里,用石土修砌的矮墙内站着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前来帮忙的邻里,除了刚才那位去叫了然来的老翁外,剩下的都是女人。还有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娃娃,此刻正害怕地躲在自己母亲身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然来到院子中央的担架前,被白布蒙盖住的躯体已然冰凉,死于鼠疫。所有人隐忍着心头的苦楚哀怨,竭力不出声,想为即将要做的这场简单法事留出一份安静。婴儿的母亲早已含泪哽咽跪在地上,白发的老婆婆反而沉着地看待着眼前的一切。
待这场简单的法事结束后,了然一个人来到了院子外。这里是村口,也是村前。一排排黑压压的梯田死气沉沉地叠序向下,中间穿过一条不甚宽的行路。在村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块较宽阔的平地,村子里的人起名为望地。
即使到了现在,望地上还是有稀稀拉拉的妇人们站在那里翘首相望,望向那片,他们的男人可能会回来的地方。
了然将怀中的念珠取了出来,拇指划过的每颗珠子上,雕刻的印痕清晰无比。
合掌默念几字片言,某人又将它放回了怀中。感觉到自己的僧袍被拉拽了一下,了然垂眸,原来是刚才那个小娃。轻柔地摸了摸他头顶那簇短发,了然笑着道:“小施主”。小娃张大刚退完奶牙的小嘴冲他憨笑着。正巧这时他娘跑出来,向了然抱歉了几句将他抱了过去,了然看那小娃,他还在冲自己憨笑。一份淡淡的喜悦因眼前的这份天真温暖了他全身。
“糟了,山匪来了!”望地那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小娃被吓地哇哇哭了起来,他娘惊恐之余不住的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一边又对着了然急道:“大师,山匪来了,快先到屋子里躲一下!”
了然忙望向村前那边,为时早已晚。
一大群山匪骑着马冲进村子里来,女人们惊叫着四下逃窜。抱着小娃的妇人顿时拉过了然跑进了院子,还没等进屋子里,便有人拿着刀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威胁道:“把钱财和能吃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妇人吓得躲在了了然身后,小娃被吓得哭的更是凶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亦是吓得不敢动一分一毫。
了然眉头紧蹙,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对进到院子里的山匪们道:“前方战火涂炭生灵,百姓遭受黍离之悲。如今这里只剩老弱妇孺之辈,万望施主们能够将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