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穷 by: 廑渊-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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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可沉醉方才之举,仍使得他心跳乱了一分。
沉醉瞧出他的不自在,伸手搭了他下巴,另一手食指细细描摹他脸颊,声音细切温柔有几分调侃:“堂堂昆仑之主,竟还会害羞?”
也难怪他如此说,当日他初至昆仑,对方哪有半分怯意,怎现在又这副模样?
祁薄阳抬头看他那双钥石般的眸子,想要从中看出些真实情绪,可惜只见得一片幽深之色,半点真情实感也见不着,哪有方才半分柔情。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十年来,这人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心随意动之下,忍不住出手攥了他手于掌中,身子向前直接吻住了他唇。
另一手紧紧拥了对方,半点不放。
沉醉闭目回应,与他唇舌交缠,半会才推开他,神色有些无奈。
祁薄阳拇指擦过他唇瓣,道:“怎地这副表情?”
沉醉叹道:“你滋味太好,若是日后见不到了,该让我怎生想念。”
这话说得轻佻无比,祁薄阳辨不出其中真假虚实,摇头道:“凤凰城中美貌女子多得很,再不济扶摇天也可去看看,哪里挑不出和你心意的。”
沉醉道:“你这是醋了?”
他说完自己便先笑了,过了会才说:“你可知自十年前一别,我再未碰过旁人……”
这话一出口,沉醉也觉得颇不对味,怎奈何既然说了也没了反悔余地。
祁薄阳垂眸间看不清他的神色:“前几年大概还可说是为了我,后几年……你怕是眼里除了婆罗花之外,再无其它了吧。”
话中自嘲味甚重,沉醉却不得不说对方的确近乎全猜中了。
当年纵有深情,也抵不过日夜消磨。
第二十八章:画像留三叹
“婆罗花……婆罗花……”沉醉念了两遍,低笑出声。
祁薄阳唇角勾起,透着讽意:“莫非我说错了不成?”
沉醉“呵”地嗤笑了一声,方道:“分毫不差。”
他抬眸看青年,神色认真地似是要看清对方隐藏的情绪:“你倒是了解我。”
祁薄阳侧头还可见着那盅鱼汤与搁在一边的汤匙,鼻尖似还可闻见鲜香之气,只是到底……不同了。
“虽然昆仑之人大都清心寡欲,但并不禁婚娶,”沉醉挑起颊边一缕落发,口气漫不经心,“凤凰城中美人多得很,你若是有意大可领一个回去。”
祁薄阳看了他一眼,未反驳一字。
沉醉笑着转身离开。
他们一言不合已是常事,祁薄阳深知他情绪压抑太过,导致性格诡异多变,外在表现和心内情绪有时截然相反,对此倒是习惯了。
如此想着,他不觉摸上了自己的手腕。
那里有一道淡白色的伤痕,是当年沉醉亲手所伤,由于处理得晚了,一直不曾淡去。
也不知他注意到了没有。
船行三日夜,终抵了凤凰城。
许是回家之故,船上本就活跃的女子更是跳脱了几分,神采飞扬,身上的挂饰叮叮当当,从身边走过的时候,真正的是带起一阵香风。
沉醉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愉悦。
祁薄阳却向那座巨大的城池望去。
凤凰城,顾名思义,自然是一座城,且是一座由红石建造起来的城池。
当祁薄阳站在城门之下往上望时,能够感觉到一种隐藏的威势。
整个凤凰城给人的感觉,便如一只展翅九天的凤凰,骄傲得不可一世。旁人便是看上一眼,也得被它逼得低了头。
但祁薄阳并非平常人,他步伐从容地走入城门,不曾有半点停留。
沉醉对于凤凰城显然要比他熟悉一些,神色放松,疏流响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顺便介绍一下城内大致的情况。
这一路走过,见得的人之中,十之七八都为年轻貌美的女子,明眸善睐,衣饰鲜艳,耳边听得的都是莺莺燕燕之声。
祁薄阳甚至还有功夫想,对于男人而言,这大荒之上恐怕再无有哪处能比得了凤凰城了。
只是,凤凰城终究是蓬莱一脉,哪里是谁都能打主意的。
况且,这大荒之上,最为捉摸不透的人,便是凤凰城主露清饮了。
她见过大荒千年的风云变幻,许多宗门秘事,对于她而言,恐怕还不如某日见过的一滴落雨惊心动魄。
活得太久,就会心累,可再疲累,她仍旧得活着。
即使……生无可恋。
城中剩下的二三成男子,除却少有的凤凰城之人,大都是异地的客商。
他们有来自中原、大荒、甚至遥远的彼岸,黑发黑眼、金发碧眸亦或是其他各种发色眸色,皆可见得,身上服饰也是各有特色。
祁薄阳想,这凤凰城比之函川,热闹了岂止百倍,难怪蓬莱一脉是各宗门中最不缺钱财的。
他们在船上呆了几天,并不急着去见露清饮,反先休息了一晚,养足精神,方由疏流响带路。
露清饮住在城正中所建的宫殿之中,做派像足了中原的那位帝王。
进殿之前,他们先脱了鞋袜,祁薄阳赤脚踏入其中,便觉眼前一暗。
脚下毛毯的触感厚实柔软,长长的绒毛裹着赤脚,舒适异常,走步间如行云端。四面黑红色的墙上镶嵌着各色的细碎琉璃,二人合抱的大柱上雕龙刻凤,盘旋而上,一飞冲天。
但宫殿内的光线却有些昏暗,只有头顶上几个透气的小窗漏出了几缕阳光,墙上的琉璃流光溢彩,色调低弱却华丽得让见过的人心颤。
沉醉看他似有思索,传音与他:“露清饮不喜喧闹,你须记得。”
祁薄阳转头见得沉醉正色,微微点头。
他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有了沉醉关照,自然感觉好了许多。
穿过重重殿门时,风带起的轻纱拂在脸面上,触感温柔,叫人无端心动。
待至宫殿深处时,拂开一捧轻纱之后,祁薄阳便看见了最上首的那一道厚重帷幕。
那厚重的帷幕完全遮了后面的人影,只有一个剪影。
细心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躺在榻上的人,相貌衣饰年龄,却一无所知。
沉醉微微点头,道:“许久不见城主,甚是想念。”
祁薄阳也问了一声好。
“岛主……也是许久不见。”
声音响起,祁薄阳有些惊讶地挑了眉。
他本以为凤凰城主必定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即便身子荏弱,也不至于太过气弱,却未想到这声音……稚气得很。
若说稚气倒也不尽然,这声音虽然稚嫩,语调却成熟,带了些沙砾的粗糙感,沉厚非常。在这高阔宫室听她这一话,如瓦瓮闷响,心脏为之鼓动,将将欲跳出口中。与惑人手段不同,这不过是情融声中,闻者感念罢了。
她似乎是气力不及,略略平复了生息,方又开口:“你之来意,我都知晓。景风……我这便带你们去取。”
说到景风的时候,她略顿了一下,祁薄阳心跳也随着这一停窒了片刻,想及那位先人,感怀更深。
沉醉道了声谢,早有侍婢将厚重的帷幕挑起,祁薄阳凝眸望去,才发现旁边竟还站着一人。
他自进了这宫殿,全副心神都在露清饮身上,对于其它事物或人,并未太过上心,以致此时才发现到帷幕后原来还有一人。
与他人的琳琅满身不同,这女子发式简洁,衣裙与中原无异,身上半点会发出声响的佩饰也无,待她转头向下看来,祁薄阳不由一愣。
她的面容与疏流响有九成相似,想来便是疏流桐了。
容貌固然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疏流响如火热烈,她却疏淡如水,各有风采。
视线往边旁移去,才见得露清饮真面目。
她外表看着甚至只是个不到及笄之龄的女童,脸在宽大衣物的映衬下,不过巴掌大小,却苍白瘦弱,下巴尖尖,眼睛乌溜溜的,看来惹人恋爱。
祁薄阳望进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想起了沉醉的眼睛。
漂亮却淡漠,如深潭古井,无波无澜。
你以为他心平如水,却不知其内浪滚滔天,一朝倾覆,尸骨无存。
他们的感情深藏于心底,从不叫人察觉,面上只作风轻云淡,嘻笑怒骂,各种爱恨嗔痴唯有自己知晓。
若说如今这天下间,谁能真正入了沉醉眼,不过他一人而已。
深情也好,爱恋也罢,总不乏真心。只是因为心魔血誓的缘故,到底不敢剖心一看。
沉醉似有所感,转头朝他看去,就见青年侧着的身姿若竹,美好无限。
祁薄阳唇角缓缓勾起,眼尾微挑,笑容如昨。
虽并非对着他笑,但沉醉却知道这笑容是给自己的。
只是……不一样了,他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能进却不能退。
露清饮靠坐在榻上,拥着一床厚重的被褥,疏流桐在她身边弯下腰,连着被褥一同抱起,她伸臂环住疏流桐的脖项,搭在她颈侧的头颅微垂,透着疲意。
露出的一截手骨如白玉无色,似一朵娇弱的鲜花,伶仃可怜,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他们跟着疏流桐往内殿走去,疏流桐未着履,抬脚间可从裙下看见一双柔美如莲花的脚,踩在毛毯上的时候,深深陷入其中,尤显得脚步轻盈。
这越走便越深,沉醉这十年来,来过很多次凤凰城,虽然未必都拜访过露清饮,对这殿内情形却是熟悉。
凤凰城最隐秘的所在,便在这宫殿深处,而他们走的这一路,往的便是那处。
毛毯一直不曾断绝,延伸至一间暗室。
疏流桐吹开墙边一盏银灯上的灰尘,将其往右扭了三圈,旁边画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向两边打开。
当众人走进去的时候,长明灯瞬间点亮,照得其内灯火通明,比之外间亮堂了不知多少。
露清饮从疏流桐身上爬了下来,借了对方扶持,方站稳了身子。
祁薄阳此刻才发现露清饮身形瘦小,比他矮了一个半头,虽然看着荏弱不堪,但气势不曾逊上分毫。
此间也同样铺着绵软的地毯,露清饮一双踩在上面的小脚玲珑可爱,却经脉毕现,触目惊心。
所谓暗室,其实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与祁薄阳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太过简单了。
没有珍藏的功法,也没有世所罕见的兵刃甲胄,唯有一把剑。
那把剑放在离他们十丈远的架子上,偌大的架子上,唯有这么一把平凡无奇的剑。
是的,平凡无奇。
它没有雕饰珠宝,也没有寒光粼粼的剑刃,它躺在那里的时候,就如江湖中某个少年人手里,最常见的一把长剑。
一点都不像景风。
一点都不像那把倾注了露清饮全部心力的景风剑。
第二十九章:方为笼中闭
“一千零六十八年了……”露清饮站在那把剑之前,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他说,他缺一把剑,我说,我亲手为你锻造一把可好?他说,好。”
露清饮娓娓述说,声音如水平缓,却直指人心。
祁薄阳站在她的身后,只能见得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当年事情,他略有耳闻。听说露清饮与他昆仑某位先人原是对情人,只是一人年老衰亡,一人轮转几世,再不得见。
无波折、无坎坷,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死轮回,只是少了一人。
沉醉对这事知道得比祁薄阳更清楚,也更有感触。
他与祁薄阳现今的情况,其实与露清饮当年并无二致。
你可以喜欢一个人,你也可以深爱一个人,但你能否忍受漫长得望不到头的岁月里,再见不得那人?
沉醉知道自己性子不好,他面上轻佻,放浪形骸,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别人永远看不见他的真心,所有人与他擦身而过,再多的心动,也抵不过不见。
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被压制到最小,他永远不会心痛。
否则若哪日心魔血誓解了,他是否也会与那些蓬莱前辈一样,殊途同归,心碎而死?
他多喜欢祁薄阳一分,便退开一分,等感情淡了些许,再进上一分。这些喜欢浅浅的,能让他心中柔软一些,又不至于为人所伤,不多不少,多好的打算。
可感情一事,深深浅浅,又该如何衡量?
他以为不曾陷进去,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
想把那人锁了手脚,放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让他去,什么太虚道什么昆仑,通通毁了便好,要来何用!
一念魔生,幸好……他还有婆罗花。
逆天改命一事,蓬莱诸人无人成功过,同样也无人知道那个方子是否有用。
他作为第一个真正找齐了所有材料的人,走的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生死难料。
露清饮转生之法,也不过是功败垂成。
他在这一瞬之间,想了许多事情,露清饮的手已经摸上了那把剑,疏流桐在她身后小心搀扶。
“我问他,你要一把怎样的剑?”露清饮声音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