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寄岁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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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月闲闲一笑道,“得罪了剑阁,再加上万枫山庄。云某也只有两只手,实在怕得很,说不得只好拖北邙山落水了。”
“哦?云谷主如此算计北邙山,就不怕得罪了?”
“我邀北邙山行侠仗义,不知这得罪二字从何说起。未离这么说,难道是。。。。。。”云千月以扇掩唇轻轻吐出三个字,“吃醋了?”
陆未离此生从未想过,吃醋了这三个字是可以和他这北邙山主扯上半个铜板的瓜葛,一时有幻听的错觉,“你说什么?”
“我说。。。。。”云千月看着那有些警觉,又有些迷茫的眼睛。微笑着将气息落在淡色的唇上,舌尖灵巧地挑开牙关,霸道而强势地贪图着齿间的温度。
陆未离勃然而怒,指风一动,袭向云千月胸口要穴。
云千月猛然抽身后撤。待吸一口气,脸色一白,气劲滞留中府,胸骨更是痛得如断了一般,心知只怕肺经伤得不轻。
“一时情动,未离勿怪。”
他看向陆未离的眼神却比夜星更亮,脸上笑意满得快要逆流成河。
听见那华丽的无辜的笑声,陆未离苍白的指尖抖啊抖的。方才他动手潇洒,但伤势未曾痊愈,情急出手总是勉强。此刻再听了如此令人生恨的话语,只觉得一口血噎在心口,内息走岔了一丝半缕,闭了闭眼调息片刻,才缓缓恨道,“云千月,你是要气得我走火入魔么?”
云千月眼中看着他睫毛轻颤,心头微觉荡漾。
再回味着方才那唇上极清极淡,却若如珠贝撬开了壳般柔软鲜美的滋味。良久冰清玉洁地答,“在下。。。不敢。”
二人瞪了半会眼,终是一同下山。
二人均是莫名奇妙地受了伤,便也只能慢慢走着。
云千月笼了袖中的雪白纹银,遇上马也不肯买上一匹,遇上车也不肯坐上一程。他走在陆未离身后,看那白衣走在春阳之中。只觉山遥路长,便与他这么走下去,永远不到也没什么。
如此山一程,水一程,待回到了桃花溪,已是日影横斜。
阿情姑娘正拿了个鱼竿在溪里垂钓,抬眼见二人回来,正待招呼。再一看两人脸色,转了转眼珠子。千伶百俐地想,陆公子平日虽冷,但也不似这般面上能刮下一层严霜的,再看自家主子的一张吃饱飨足的妖孽桃花脸。心下一叹,想不到。。。不见了一日一夜主子便得手了,心下对自家主子的佩服又滔滔江水了几分。
阿情姑娘知情识趣也不多说话,自拎了桶去厨下,从中捞出一只团鱼,大刀剁了几块,于锅上炖了。待水开汤白,想了想抓了一把枸杞子丢了进去,将汤起了锅。再想了想又炒了个腰花。
月明中天,桃红枝头。
云千月看着摆到他眼皮底下的菜,心下大赞阿情姑娘聪明伶俐,深得我心。当下轻舒猿臂,殷勤布菜,大有几分举案齐眉,其乐融融的意味。
至于这陆未离未动筷,脸色先寒了几分云云,就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了。
第9章 第三章 白碧落 (1)
一根长长的鱼竿在雨中甩开。
宽不满三指的鱼钩轻轻一晃便落入水波涟漪之中。
倾刻,鱼竿微微沉了一沉,皎白的手迅速而稳定地提起。一尾两尺来长的银白色鱼儿溅着水花,在勾上摇头摆尾。
打着伞的绿衣女子欢呼一声,扑过去把鱼抱在手中,“陆公子可真厉害。”
男子清冽的话语声响起,“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本就是自然之理,哪里算得上什么厉害?”
他将鱼从钩上解下,递与女子。
“陆公子说的是自然的道理,阿情说的是公子的眼力和腕力,我说的是人的道理,人的道理可比自然的道理要厉害呢。”
陆未离道,“阿情姑娘果然是高手,连钓一尾鱼也能看出这许多门道。在下佩服,佩服。”
阿情道,“我当然是高手,是煮饭的高手。这尾鲥鱼可少见得很,只怕有个七八斤呢。阿情拿下厨去,做个鱼头汤,再炒盘鱼片,一鱼两吃刚刚好。至于其他刀啊剑啊的,只有你和公子才是知己,我是一窍不通,半点不会。”
陆未离笑道,“阿情姑娘煮饭手艺好,我是知道的。”
阿情脸颊微红,“陆公子可是还在生阿情的气?我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陆未离好笑地看着她,“小丫头,你家主人游戏红尘,和我不过笑闹一场。我不曾放在心上,他更不曾当真。既然如此,我又怎会怪你?好了,我去寻你家主人吧,看看什么样的酒能让他喝上一整天。”
他说着撑开收在一旁的伞,往船舱中去。
大江之中浪涛湍急,群山星罗布于其间,遥遥笛声自那笼罩了苍茫天地的雨幕中传来。
少年赤着双足奔跑在雨中,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一拌跌进泥泞里,这一摔痛得他几乎昏了过去。 他赶紧喘了几口气,又咬牙爬了起来。
“好小子,看你还能跑到哪去?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便饶你性命。”三名黑衣人紧追其后。
少年遥遥看见一艘船自江雾中穿出,猛地往岸边扑去,拼了命地挤出声音,向那个方向喊了声,“救命。”
船舱中一人怀抱着一坛酒,躺在大床上。
笛声停驻,陆未离坐在窗下,手中握着一杯酒,“我还以为云谷主喝了一天的是什么好东西,这酒不过是粗米兑了酒曲,再掺上水,滋味寡淡,可比阙娘的差多了。”
云千月捧了那坛酒,道,“未离以为我在饮酒?”
陆未离道,“莫非云谷主在喝水?”
“未离修行问仙,岂不闻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与天地并矣。我自然是在修行。”他话音未落,传到耳里又是一声救命,那声音惨厉非常。云千月叹息道,“如此雨天,诸事不宜,只合饮酒。。。若还得干些杀人越货的事实在太过可怜。”
“江南梅雨季节本就如此,云谷主若是嫌骨头长霉了,不如起来活动活动。救人一命,可胜七级浮屠,又是何种修行能比得上?”
“大雨天跑去救人,在未离看来,我便是个傻瓜么?”
陆未离笑道,“岂敢。”
船前行,没有半点往岸边靠拢的意思。
黑衣蒙面人拎着雪亮的刀靠得越来越近,少年眼中露出绝望之色。怀抱着手中的包袱,一咬牙便跳入波涛之中。
“哈,好烈的性子”,江水方涌入口鼻,少年正在闭目绝望之际,突然听见一声叹息。
那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怨气,仿若不满谁扰了他的清梦。
下一刻少年领口一紧,便为人像只死鱼一样丢在岸堤上,他伸手抹去面上水珠,挣扎着抬头看去。
面前一人一身华衣,绣工极为精细,腰间所佩和发间所系均是上好的玲珑白玉。
正在雨中悠悠闲闲地站着,雨水却连他的发稍都未沾上。
少年记起师傅说过,要有上好的护身罡气才能有这方能耐。
三名黑衣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大侠请了,长江十八连环屿追杀门下叛徒,若蒙大侠援手,本帮定当报答。”
十八连环屿是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仗着这长江的地利,做下了不少也算轰动的事,纵然有武功高于他们的,在这一条江上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长江十八连环屿原来连这么小的孩童都收啊,清理门户没什么。。。连个小孩都收拾不了,也实在是忝为人师了,不如我带这孩子改投别派吧。。。”他似认真地想了想,“什么星鲨帮,丐帮都好些。”
三人见他语出无状,并未有给十八连环屿半点面子的意思,再不打话,拎着刀便扑了上来。
云千月抽身半转,一掌切入迫退一人。再脚尖一踢,为首那人手中的刀便飞了出去,刀锋扑地一声没入尘土。
他施展了一招半式,也不再进击,反是轻飘飘退了半步,将那少年如小鸡一般拎在手中,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都滚吧。”
说罢他足尖一点,长袖飘飘,从容踏水而去。
陆未离方饮了半杯酒,便看见云千月拎着一个湿淋淋的人进舱门来。
云千月将人往船板上一扔,伸手夺了他手中的半杯酒,一口饮尽。
陆未离见他在雨中一进一出,救了人回来,全身却连半点水珠都没沾上,也是一赞,“云谷主,好修为。”
云千月苦着脸道了声,“脏死了。”
陆未离转眼去看那少年,手中却还牢牢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二人。脸上衣服上早已糊了不知多少泥水,看不出本来颜色,头发更乱成一堆草。对云千月笑道,“难为你了。”
云千月道,“未离,我救了人回来,怎么处置这小子的事可全归你了。”
陆未离自去唤了阿情带少年沐浴更衣,再唤下人清洁了船舱。待少年洗刷干净被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已是用过晚饭,吃了阿情做的一鱼二吃。下了一天的雨也终于渐渐有点云散雨收的意思。
陆未离见那少年穿了一身下人的青衣,因衣服太长便将袖筒裤筒卷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长得也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为人追杀?”
少年眼中有些犹豫,“你们又是什么人。”
“你这小鬼倒是个不肯吃亏的,我是北邙山陆未离。”
许是北邙山三个字多少有点迷惑世人,少年有些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未露出来。“我叫林宛昭,本是石头城玉娘之子,也是连环屿帮主燕飞云的徒弟。那日师傅把我叫来,给了我一件东西,让我回去找娘。结果我还没走,李总管就带着人冲了进来,师傅拼死缠住他们,让我逃走。李总管却派人一路追着我不放,还说。。。还说是我杀了师傅。”
少年虽然年幼,却将事情说得颇为清楚。
陆未离道,“船再行半日便是石头城,你若愿意,可以和我们同行。”他并没有问少年带的是什么东西。
少年不说什么,心里对他的防备却放下了。
既然惹上了连环屿,这半日的行船便难以平静。云千月与陆未离联手,终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石头城是江南靠近陆川江的第一座大城池。天幕之下,青石垒就的城墙高高耸起。
石头城里一派繁华景象,许是靠近楚地,也沾染了浮华之风。
第10章 第三章 白碧落 (2)
陆未离靠近岸边便听车马喧嚣之声,见长江的这段支流江流湍急,城池却是临江而建,鬼斧神工,不知耗尽了多少人力,微微一叹。“宛昭,我们就此别过,云谷主会送你上岸。”
少年点了点头,似有些不舍,道,“多谢陆家哥哥。”
云千月笑道,“未离便在此垂钓,等我回来吧。”
进了城,林宛昭领路,穿过大街,再拐进一条小巷,他指着一处瓦房道,“到了。”
他跑过去拍门,“娘,娘,我回来了。”
半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青色布裙,头插一支木簪的妇人站于门内,她头上的那只木簪已经半旧了,看不出原来花样。
“娘,”林宛昭欢喜地唤了一声。
“是昭儿,你怎么回来了?”女子笑着拉上他的手,
“师傅。。。出事了,他让我回来找您,说有个东西要交给您。多亏了这位云家哥哥相救,孩儿才能活着回来。”
云千月见礼道,“这位夫人便是玉娘吧?”
妇人脸色一变,“你们先进来再说话吧。”
云千月见那处瓦房不过二进,抬头可见一方青天,院中晾着些衣物被单,晒着些菜干,颇为幽静。
女子领着二人进屋,三人坐定,林宛昭包袱放在桌上,解开。
这包袱他半日来不曾离身,云千月在旁看了,包袱中是一卷羊皮画卷。玉娘摊开画卷,那画卷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林宛昭呆了一呆,“我。。。我一路上都紧紧护着这个包袱,没有让人碰过,莫非,莫非。。。”他想起个可能,大惊失色,“一开始师傅让我护着的就是个假卷轴?”
“你总算不是太傻。”笑声自门外传来,呯地一声巨响,门板木碎纷扬,一件事物自门外抛了进来,云千月以掌轻托,卸去劲力,甩与林宛昭,道了声,“接住。”他话音未落,便长身而起,护在众人之前。
林宛昭双臂一展抱住抛来的事物,定睛一看,手中接住的是一个人。再仔细一看,那人衣着褴褛,长发散乱,脸色黄如蜡纸,竟然是刚才躺在街角处晒太阳的那个乞丐。
那人挣扎着唤了一声,“小昭。”
林宛昭一惊,低头看去,“师傅?”
门外那人轻笑了一声,“燕大侠算计了自己的徒儿,还委屈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我跟了你三日,见你在破庙里和野狗抢食,可精彩的很,可惜我一开始便知道是你了。燕大侠,可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么?”
燕飞云咬着牙道,“当然是我的好四弟。”
“正是,我答应了将连环屿送给四爷,他便帮我将千里追魂蛊下在你身上。天涯海角,你又怎能逃出我的手心?不过,燕大侠,你千方百计还是要逃到此处,看来这位玉娘可重要得很。你叫这小子带了个假图,偏偏还是指了这个地方,一路上偷偷护着,实在矫情,我看得也替你觉得累。”
林宛昭听他所言,才知道一路上自己几番死里逃生竟然有师傅暗中相护,一时有些欢喜。扶着燕飞云坐起道,“师傅你怎么样?”
燕飞云苦笑道,“这妖人废了我的武功,伤了我的心脉,师傅只怕是不成了。”
林宛昭握着他的手只觉冰冷,心下苦涩。
“妖人?”那人轻笑了一声踏进门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林宛昭看得几乎吓了一跳。那人袖手而立,轻纱罩着雪白道袍,道冠之下长发比雪还白。淡白的冬阳映着他的眉眼,凝成黑白分明的毒与狠。
这个人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