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寄岁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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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狠。
这个人全身上下不多的色彩便是唇上的那一点红,只此一点便艳得惊心。此刻那唇畔正勾着轻抹慢挑的冷笑,他这一笑起来,整个人比冰雪还冷了几分。
这人长得分明就像是一只妖,却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云千月一怔,“太常寺卿。。。。。。白发碧落?”
“哦?你倒是个有见识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雪谷云千月。”
道人笑得愈发妖媚,“原来是雪谷之主,幸会幸会。碧落闻云谷主风流之名。今日见了谷主,也甚是叹息。。。我早去桃花溪里与云谷主会上一会,只怕。。。”
云千月问,“只怕什么?”
“只怕。。。你已是我的人了。”
云千月笑道,“云某久闻白大人不染红尘,不曾想却是如此妙人。”
“太常寺是什么地方,哪有干净的,云谷主这话让碧落好生难过。”那唤作白发碧落的道人缓缓笑道,“白发碧落本不过是红尘中意难平的。。。一缕幽魂罢了。”
他声音娇媚,偏生眉宇间冷得有三分傲然。
太常寺掌宗庙礼仪,本是个正儿八经的官位,也当得云千月这一声大人。太常寺本来就如秋风画扇一般,是应景之物。
白发碧落入主太常寺后,太常寺的地位却凭空高了许多。
太常寺掌天地二坛。每至春秋二分,周主都亲至祈运。当然周帝是创立之主,国运系于星卜只是一说罢了,祸福之间君主未必全然相信,甚或全然不信。什么大水落,巨石出,上有周帝之名。斩白蛇,鱼腹藏书言大周将兴,牡丹一夜花发。。。。。。。此等篡夺天意之事也只在君意翻云覆雨间。
太常寺虽列九卿之中,但地位可说是超然,维系地位也总少不了与皇室朝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干净了,又怎能立得下足?
碧落向着云千月一笑道,“云谷主,可想好了?”
云千月笑问道,“想什么?”
“想。。。你我今日相逢也是有缘,你可愿做我的入幕之宾?”
云千月摇头道,“不必想。。。我云千月纵有千般风流,也不愿和条毒蛇上床。。。你不对我的胃口。”
白碧落眉间一冷,他手中握了一管通体碧绿的笛。此刻手指轻旋,横笛于唇,笛声起处刹那炸开一片杀意白光。
云千月听耳畔翁然,眼前白芒乍现,手中一展已持了一柄软剑。
白碧落见那柄剑其薄如纸,其白胜雪,唇畔笛声不停,还有闲暇赞了一声,“好漂亮的问雪剑。”
云千月洒然一笑,手中问雪剑风展开护住周身,他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似洒脱。心底却也隐隐叫苦,眼前那白芒有形有质。白芒扰动,白雾愈发浓厚,他的剑风已经无法全然挡阻,水流一般自他的剑锋边缘涌了进来。
云千月头皮有点发麻道,“妖虫蛊?白碧落你身为九卿,竟养妖蛊?”
“是又如何?今日你们都死在这里,谁又知道。白碧落笛声转急。“这虫有毒,阁下小心了。”
云千月剑锋过处地上便仿佛落了一层雪,这样的诡物死去之时竟然是极美的。雪落满地,那雪中忽然开出了花,一朵红梅般的花朵,颤巍巍地开着,仿若开忘了时节,开错了地点。啪~那朵极美的雪地上开着的极美的花忽而崩裂,散开极淡的红雾。
云千月瞳孔骤然收缩。
白碧落的声音柔媚入骨,“这不止是妖虫蛊,这还是妖尸蛊。”
妖尸蛊百虫成一蛊,而妖虫死后能开成花。
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妖便也有执念,哪怕是卑微如妖中之虫。花落成蛊,便是死也不肯忘的执念了。
那朵红雾已经飘到云千月眼前。
他猛然抽身,一掌拍向林宛昭。林宛昭还未惊呼出声,便觉一阵大力涌来,将他的身影平平托上墙头。
云千月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去找陆公子来。”
然后听到一声冷斥,“想走?没这么容易。”
林宛昭便不敢回头,足踏青砖,向着岸边急急掠去。
第11章 第四章 寒食
云千月的笑容变了,他突然刺出轻飘飘的八剑,这一式雪战八方对上雪中红梅,胜负又会如何?
雪战八方剑风凛冽,雪中那朵红梅扑的一声飞散出去,白碧落退了三步终于稳住身形。
“这妖蛊是你的真元催动,如若你耗尽了真元会怎样?”
白碧落唇间的妍态一如那朵转瞬即谢的花。他的手紧握着笛子道,“在那之前,你已经死了。”
地上慢慢开出的花,一次慢似一次。剑锋凝重,云千月刺出的每一剑都很慢,很稳。
“你的软剑胜在灵巧,如此…哼哼”,白碧落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像在看个死人,他甚至还对靠坐在屋角的二人笑了一笑。
云千月手中软剑笔直刺出,四尺长的软剑灌注气劲陡然伸长,一剑便贯穿了白碧落握笛的右手。这一剑刺出,云千月身形一晃已收势不住,他向前单膝一跪,喝到,“你们先往河岸方向退走。”
白碧落冷笑一声,他此际血染衣袖,却全然不在意。身形平平后退,扑地一声退出云千月的剑锋。左手握笛,笛声一转,那片蛊虫便不再理会云千月,向着墙根下二人涌了过去。
燕飞云面色已笼了死灰,“我不成了,玉娘,你快走…”
玉娘握着燕飞云的手一片冰凉,柔声道,“燕大哥,当年我走了,如今我又怎么肯走?看到小昭,我便知道这些年你对我们的孩子总算不错。”
燕飞云目中闪过光芒,“我们的孩子,你说…小昭,当年你说林大哥…”
玉娘目中滚下泪来,却仍是笑道,“傻瓜…当年是我骗你的。我红粉娘子恶名昭著,仇家无数,便是流落江湖也只该是我一个人。不值得…你燕大侠如此。而且我实在是怕…怕你有一日后悔了。”
燕飞云一叹道,“玉娘,你真是糊涂…我待你…”
玉娘笑了起来,依稀风情,“燕大哥,当年我是糊涂了。如今我答应你,便是死了,我们此生总是在一起。”
白碧落身形已然逼近,“有什么话,留着黄泉路上慢慢说罢。”
玉娘松开燕飞云已渐渐冷下去的手,提剑对上白碧落。她听见切开人血肉的声音,低头看见一段碧绿的玉笛自她心口长了出来,她唇畔露出一抹轻笑。
白碧落一击得手,喝了声,“撤手。”
女子眸光已经黯淡下去,一双手仍紧紧握住那管玉箫。
不过须臾之间,一道雪白的剑光破空。云千月的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肋下刺入,掼入白碧落的胸口。白碧落猛然撤手,夺向剑锋。问雪灵巧如蛇,又岂是容易夺了,云千月猛然拔剑,剑锋一转带出一蓬血花。
正当此际,倏忽笛声响起。中正浩然的笛声侵入,满地如无头苍蝇一般的虫蛊此刻如春雪而化。陆未离终于赶至,他一路听林宛昭简单地说了情况,人尚在门外,笛声先入。
白碧落骤然而退,他甩袖跃上墙头,走得干净利落,再不回头。
女子伸手握住燕飞云,她气息微弱,却笑了,“燕大哥,我们终是在一起的。”
“这簪子是当年燕大哥送我的,我始终戴着…”她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交与云千月手中道,“连环屿世代守着一份堪舆图,燕大哥因此而死,我总不能让它随我而殁。小昭…小昭的那幅是藏图的地点,并不是假的,只要以油浸透了,便可…这支簪子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玉娘闭了眼,缓了一口气道,“你若见了…便会明白…”
女子的手自他的手心滑落,云千月伸手握住那带了血的簪子。
血滴落在他的掌中,仿若方才在他眼前开了一遭又一遭方生方死的花。
天色阴霾,将雨未雨,白衣男子牵着蓝衣少年站在门口。
“娘…师傅…”少年一把甩脱了他的手,扑了过去。
陆未离缓缓走进门来,云千月略抬了头,“你来了。”
“你如何了?”
“不妨事,只是脱了力。”
这个江湖每天都在死人,或为一言不合,或为财帛名利,或为情义恩仇。谁家宴宾客,几处添新坟?
纸钱在坟前燃尽,林宛昭跪于地上,陆未离为他撑了把伞,轻声道,“雨大了,宛昭回去吧,他们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你如此伤悲。”
林宛昭他轻道,“陆家哥哥,我不伤悲,我今日才知最敬和最爱的两个人便是我的父母,我欢喜还来不及…我…只恨此生不能为他们尽孝。”
江湖儿女没有守灵的规矩,林宛昭将那卷地图交与陆未离,木簪便由云千月收着。此二物分为两处,可安全许多。
然后亲自为父母洁身,更衣,入葬。
他虽然年幼,当此悲痛之际,难得心智不乱,处事仍颇见章法,陆未离也颇为欣赏。这少年衣下的身躯虽然仍是单薄,这一日间已在挣扎着长大了。
此刻他见这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强撑至此已是强弩之末,来日只怕要大病一场。道,“你且睡上一觉吧。”
陆未离手拂上林宛昭的肩头,便点了睡穴。将少年靠在肩头抱起,他打着伞,一步一步向江岸走去。
风雨之中,江畔点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
云千月站立船首,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流淌而下。
游戏红尘的纨绔公子此刻立于深雨,手中拎着壶酒,一双眼睛在雨幕中极亮。见了二人,扬声道,“未离,今夜我想喝酒,你可愿陪我一醉?”
他一战脱力,陆未离让他先回,却不想这人竟坐在此处。
陆未离扬眉一笑,道了一声,“好。”
如此长夜,客旅舟中听琴听雨,不如权且疏狂一醉。
船舱里的人听见动静,片刻阿情姑娘拿着把伞,蹬蹬蹬地跑了出来,巧笑倩兮地看着陆未离,“陆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又道,“我已备好了酒。”
陆未离失笑道,“你也不管管你家主人。”
阿情吐了吐舌头,“陆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的家训是…主人要喝酒,阿情不敢拦着,我家主人要淋雨,阿情不敢劝着。”
陆未离道,“若你家主人要去死,你也由着他?”
阿情笑,“若不太麻烦,阿情还可以帮忙磨把刀。”
“我这丫头极妙”,云千月长笑掠近,拉了陆未离的手。“走罢,别理这丫头了,我可等了大半夜了。”
陆未离将林宛昭交给阿情,由他拉着手进了房门。云千月拉着陆未离坐于窗下,支起半扇窗,为他倒了一杯酒。“来,你我先饮三杯,看看今夜谁先醉倒,不如先说个彩头如何?”
陆未离持杯与他对饮,待得三杯饮尽,才道,“云谷主今日好兴致,不过经白日一战,你不在巅峰,我可不好意思赢你。”
云千月道,“无妨,就是比武,也哪有只在巅峰时才去比的。”
陆未离笑应了,却未想好什么彩头,云千月已道,“若我输了,便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吧。不知未离用什么?”
陆未离见云千月笑容无心而散漫,想起陆浅陆六公子的那把藏拙剑,道,“我甚少用兵器,若云谷主要送,刀剑皆可。”他那把斩眉刀并未带在身边,这数日来也未曾动过刀兵。
云千月目光微动,却笑道,“陆六公子,你我相交多日,你唤我云谷主,若他日我买座楼,不是该叫云楼主了,再搭个亭子,就该叫云亭主了。”
听了云亭主三字,陆未离看定他道,“在下不才,但巽风针之名还是听过的。传音亭主虽然神秘,但三年之前与北苍子一战早已名传江湖。巽风针也自此与别离环,伤心勾并称武林三大奇兵了。雪谷之主便是传音亭主,这一南一北,云兄好手腕。”
“传音亭为北周效力,而云谷地处南楚,若传音亭主就是云谷之主的事传了出去,云谷再难立足。所以那日我想杀了你,可惜…当时未杀,便再也下不了手。”云千月悠悠一叹,与陆未离相视一眼。
又道,“未离既然知道三年前的那一战,可知道自那一战后,我已叛出了传音亭。”
陆未离心道难怪当日传音亭主一战成名之后,再无消息。
“雪谷谷主宋雪桥与我有师生之谊,三年前他死于剑阁朱炎手中,传了我谷主之位。我便向周帝进言,借此将传音亭的势力渗入江南。周帝允我南下,只不过他不曾想到,我不过借机远遁。”他引酒一叹,“说来朝堂庙算,又怎比江湖逍遥?”
云千月说得淡然,他身为北周消息暗探的首领,这背门而出,想来也并非易事。
花寻那日查出雪谷云千月或与传音亭有联系,传书北邙山。陆未离下山便顺道入桃花溪一探,不想那日伤势突然发作,落入云千月之手。他今夜与千月把酒相谈,将话挑明,便直言相告,“云兄,我到桃花溪也是因为传音亭主。”
云千月见他坦言,却问了一声,“哦?”
陆未离目光宁静,“北邙山身居楚地,份属楚臣。若雪谷果为北周暗桩,为保楚地太平,说不得我也只能下手除去。”
云千月反是一笑,“那为何不杀?”
陆未离淡淡地道,“云千月不是当死之人…何况当时未杀,便再也下不了手。”
他未露笑意,仰首看定云千月,目中已是信重。
雨夜若此,当此信重一顾,怎不是陌上花开,数见红尘。
云千月倒了杯酒,举在手中道,“那日我与未离轻薄玩笑,今日便以此酒向未离赔罪,请万勿见怪。”
陆未离见他目光清朗,也是举杯饮了,“此话不必再提,当日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云兄也并未以此心待我…何况我又岂容别人欺我。”
云千月遥遥想起那日拂在他胸口的那一指,朗声笑道,“未离可辣手的很,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你?”
一坛饮尽,云千月便起身又抱了一坛过来。陆未离见他这一走动间,地下落了水痕,“云兄这一身湿衣衫何不换了去?”
云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