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紫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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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如海忙递上茶,说道:“我看,大人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怎么说?”
崔如海这才笑道:“大人,与其等死,还不如铤而走险一会,大人过几日,不妨亲临城门,去犒赏一下军士,我听闻,守城的士兵可是很久不沾荤腥了。”
郭品言思量了片刻,先是有些犹豫,但之后似是想通了一般,点点头:“如今之际,只有这么做了。”
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细节,准备第三日晚带酒肉去城门。宁中清对士兵并不是严苛的人,对奖赏士兵的东西,想必是不会阻拦的。
果真到了当时,宁中清只是淡淡道:“两位大人辛苦了。”
郭品言随意称赞了几句,便下令叫人给城门上下所有士兵准备吃食,今日无职的士兵还可得几口佳酿。
见所有士兵都喜笑颜开,就连宁中清也卸下凌厉之色,饮了一口酒,郭品言与崔如海对了个眼色,相对轻轻点了下头。
三更时分,等在平原城外已经有四个月的誉王军,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今晚为何要时刻注意、不得任何松懈,但他们还是在城门大开时候即刻便展开了攻势。
郭品言带领手下十余名官员跪迎在城门口,齐声喊:“恭迎誉亲王进城——”
那时候平原城尚有十万余人马,但四个月死死守城却无战事,是都有些倦怠的,誉王军进城后平原开始城战。自明帝十年八月末到九月,平原城整日血雨腥风,两军厮杀,几乎是血流成河。
明帝十年九月,平原失守。
平原战役中,誉亲王俘虏守将宁中清以及五万人马,折损三万。
九月十五晚,裴素安着白衣,独身一人,进了关押宁中清的牢房。
开始的时候,裴素安特意让人准备了最好的营帐给他,但是宁中清带着手铐脚镣淡淡的说:“我是王爷俘虏的战犯,怎能住与王爷同等级的帐篷,阶下之囚就该有阶下之囚的样子!”
后来回到沐原,宁中清还是叫人为自己准备牢房住,所有人都无法可施。
虽说是牢房,但最终无人敢苛待宁大将军,床铺是干净的,食物是可口的,只是宁将军并没有丝毫领情。
裴素安叫人开了牢门,屏退众人,亲自拿了一壶酒两个酒杯进去,也不管宁中清是彻底忽视他的,自顾自的在他面前坐下,为其斟酒,“宁将军,请!”
宁中清淡然道:“宁某当不起王爷这一生‘将军’,也当不起您屈尊为我这罪人斟酒。”
“平原战事,是小王使了些小计谋,天下为将者再如将军者甚少,小王对将军只有钦佩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自古兵不厌诈,计谋自然是战事的一部分,宁某输了就是输了。”
裴素安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淡笑问:“将军之忠肝义胆小王钦佩非常,小王也知晓您是最刚硬不过的人物,如今却想问一句,您的忠,是对谁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宁某忠的自然是皇上。”
“既然将军是忠于为君者,那为何不能终于我呢?”
宁中清不屑道:“王爷本是皇亲贵胄,不过如今看来,不过乱臣贼子!”
“自古至今,王位都是贤能者居之,您难道认为,小王皇兄所做皇帝,是最好不过的,必定流传千古?”
宁中清只是淡淡的问:“王爷如今仍旧只是王爷而已,您又拿什么说您做皇帝一定是比当今圣上要好呢?”
“小王若有一日能逐鹿中原,定会竭尽所能治理天下。”
宁中清饮尽杯中酒,轻轻摇摇头,淡笑:“王爷可知,何为‘治大国如烹小鲜’?如今皇帝就算是有错,然不足引起民愤,而我朝已建几百年,正是需要温和处事稳固政治的时候。但是王爷一举兵,不知多少地方生灵涂炭,先不说战场之上会死伤多少士兵,就说普通百姓,有多少失去了土地、家园,有多少母亲失去儿子,有多少妇人失去丈夫,有多少孩子失去父亲。之后,您即为登基,朝廷、地方又是一场大换血,不知要多少年,天下才能缓过来,脱离战事之阴影——这些,王爷都想过吗?”
裴素安重新为宁中清斟酒,回道:“起兵之日,小王都想过,并为此辗转反侧,但后来,小王还是想,自己是否有足够信心安抚天下?后来,沐原水患之后,小王才下了决心,定不辜负天下所有百姓。”
宁中清淡笑了声:“既然这样,宁某无话可说了。”
“将军意思,小王已经知晓了,我敬佩您,不求您为我征讨,即刻便给您自由,您去哪里都再跟小王无关。”
宁中清微微蹙眉。
“小王先行一步,将军自便。”
☆、第十章·永世不忘 (2462字)
在得知裴素安娶妻之后,裴安明对叶子的看守倒是轻了许多。
十月的时候,方青君终于得了机会,偷偷潜入裴安明临时住的平城安江府。
根据买通的下人的描述,叶子是住在后院偏西靠近池塘的屋子里,还是趁裴安明去前厅与人商讨战情的时候,方青君才靠近了叶子的卧室。
透过窗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方青君交勾着屋檐,倒吊下来,倒是有些好奇,这一个男子,不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举目看见四下无人,方青君一角踢开窗子,跃入屋子。
叶子只听见有人落地的响动,不及惊呼,却被人捂住了嘴。
“唉,美人,我是来救你的,别出声!”
叶子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方青君放开了叶子,径自坐在一边,拿了快点心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悠悠的问:“你的名字是叶紫?”
叶子的相貌跟他想的并不十分一样,没有想象中的丰腴而是有些瘦削,脸色不是圆润的白嫩而是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眉目间还是清丽耐人看的,品评一番后,继续拿点心吃,嗯,味道还真是不错。
叶子看着他,慢慢开口问:“你是谁?”
方青君拿茶水冲下食物去,舔了下唇角的点心碎屑,才回答:“我是方青君,是裴素安叫我来的。”
叶子猛地抓住桌子,手猛烈的颤了一下。
“他还好吗?”
“王爷一切安好,嗯,战事也很顺利。”
叶子点点头,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青君看着他,说道:“跟我走吧!”说完便站了起来,看着窗外,提防忽然有人进来。转过身去,却是看见叶子还是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嗯?怎么,收拾东西吧!”
“他成亲了。”叶子淡淡的说。
方青君烦闷的皱起眉来,不耐道:“你不也跟裴安明睡了好几年吗?”
叶子心里猛地一震剧烈的震动,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像是自嘲一般,轻声说:“是啊。”
方青君撇了撇嘴:“那走吧!我一路跋山涉水去京城,然后又慢慢悠悠跟着你们走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好在平城离沐原已经不远了,嗯,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刻就走。”
叶子微微摇摇头:“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方青君还是有些不爽,难道王爷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这么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吗?
“我不能走,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话音未落,一柄长剑迅速的架在了肩头。
方青君冷声道:“王爷是叫我把你救出去的,但是我呢,最怕的就是麻烦,你知道你留在这里是王爷很大的隐患,你若是不走,我便不能留你。”
“我不会成为他的累赘,不会的,”叶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重复,“我只是还有一些一定要做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王爷的负担呢,嗯?我可不能拿所有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叶子微转了一下头,依旧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死在他面前。”
他的语气太过冷淡与平静,简单的字眼,却像是能说进人的心里。方青君收回长剑,道:“我暂且信你。”
叶子淡笑了下,没再说话。
方青君发现,这一笑,浅浅淡淡,如风如水般随意,却为这人增色了好几分,让人这才觉得这是个不过是个年仅二十几经波折的年轻人。方青君方才心中的不快去了几分,他看着周围摆设,开口道:“不过你还是给我个什么东西做凭证也好,省得王爷以往我这几个月拿了他的钱去喝花酒了。”
叶子微微侧着头,像是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回了里间,从传出的声音看,他像是去翻找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儿,方青君有些好奇,推开门进去了,才发现叶子正在出身的看着一把短刀,刀鞘是金色的配着翡翠、蓝宝石,一看起来就是奢华非常,不像是实用的,但是随着叶子白净的手慢慢推开刀鞘,方青君却觉原来这刀也是这样锋利、夺人眼球。
叶子把刀放在一边,握着刀鞘站起来,走到书案前,认真的研磨准备纸张。
叶子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慢,缓缓地添水研磨,慢慢的摊开干净的纸张,悠悠的提笔蘸墨——极慢,却有种让人不想去催他的魔力,让人想叫他,慢一点、再慢一点。
叶子一字一顿的在纸上写下了十个字,是什么字,方青君并没有看清,那一刻,虽有些好奇,却不忍心打破叶子的宁静,不忍心走近他看一眼。
叶子把纸叠了起来,塞进了刀鞘里。
方青君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开口道:“我会交到他手里的,你放心。”
“那就多谢你了。”
方青君自幼拜师学艺,十八般武艺都练过,又兼之常在市井厮混,什么阵仗也不陌生,但到现在,心里却有些发怵,却不知道心里一阵微凉的可惜是由何而来。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方青君重复道:“我一定会把这个,交到王爷手里。”
叶子坐在一边,看着窗外,静静的听说说完。
“那,我这就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跟王爷说的,我一并带去。”
叶子垂目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一字一顿:“我愿他,君临天下,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
“嗯,这话我也会带到的,”方青君顿了顿,“你真的不走?要不再考虑一下?”
叶子笑着摇摇头。
“那好吧,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多谢你,你也是,小心。”
方青君轻舒一口气,把刀鞘装进怀里,退后几步,打开窗户,轻轻一跃,再见已没了踪影。
叶子回来卧房,把没了刀鞘的刀拿起来,看了一阵,然后神色平静地把它塞在了枕头下面。
书桌上的第二张纸上,留下了所写字的淡淡的影子。
短短十个字,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幼年时候,裴素安带着笑看他,轻轻的念——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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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刀鞘 (3733字)
城门的路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方青君干脆拿了东西,弃了马,花了三两日功夫从平城与沐原相接的荒野山地上从平城爬到了沐原。
之后稍加休整,还是以往那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只是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心里还是有些怅惘与可惜。
回到王府的时候,方青君是准备先去找何萧的,但是他这段时间不在,方青君便直接拿着刀鞘去找裴素安。
问了一下侍卫,得知,裴素安与王妃,正在练武场。
方青君苦着脸去了,站在练武场一边,看飒爽英姿的王妃杜玉桥正一身戎装,她拿着一支红缨长枪挥舞,裴素安站在她身边指点着什么。
有一些烦闷,因为想起了云淡风轻的叶紫。
怀里的刀鞘,似乎有些发烫。
杜玉桥放下长枪,背在身后,笑道:“王爷真是厉害,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却什么也不会。”
裴素安笑笑:“这没有什么。”
杜玉桥看着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来右手持着贴到裴素安额头,轻声道:“王爷,你流汗了。”
裴素安看着她,浅笑:“你辛苦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却偶然瞥见了不远处的方青君,心里骤然一紧。
杜玉桥似乎觉察到了一些尴尬,成亲以来,裴素安极少与她亲近,有时候她甚至感觉裴素安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便讪讪道:“那,王爷,我先回去了。”
“嗯……”裴素安心不在焉的答了声。
直到杜玉桥的身影远了,裴素安才猛然转过身去,几步走到方青君身边,第一句话就是问:“叶子呢?”
方青君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先是疑心叶紫配不上王爷,但后来是觉得王爷用心分散,对不起叶紫,现在看他的语气这般的急迫,难道真的是造化太过弄人?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他现在就在平城,但是他不愿意跟我过来。”
方青君以为裴素安接下来不是失控的责怪自己就是傻气十足地问“为什么”,但是,听了方青君的话,除了瞬时间煞白了的脸色,裴素安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去,然后轻声说:“是这样啊……”
是裴素安亲手把叶子养大的,那样单纯美好的叶子,是天下间的人物,最好懂的一个——叶子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忍受裴素安的背叛。
尽管,裴素安的叶子,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自己绝望的情绪,是源于对自己的厌恶以及对裴素安的失望,他只是单单觉得难过,确理不清为何。
“叶子……”
方青君从怀里拿出东西来,伸出手去,说道:“这是他叫我转交给你的,他还说,愿你君临天下……”
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叶子和裴素安之间,有太多的回忆,就像湖边的石头、卧室的书画、井水的甘甜……每一样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们都有最完美也是最疼痛的记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在看到刀鞘的时候,裴素安还是差点失控,那种瞬间绝望的情绪让他忍不住的想要现在就纵马去找到他的叶子,然后,什么天下,什么江山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