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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梁侍卫的熊先生-第8部分

小说: 梁侍卫的熊先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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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青气不过,干脆闭了嘴咬牙跟上,总不好做出女儿家的姿态来惹人笑话。这样想了反倒走得更快了,两三步便赶上了前面的男人,欢儿此刻又不是疯去了哪里。熊偏过头看他,梁青依旧闷着头走路。大概看出了他心里的不痛快,熊的脚步慢了下来,顺势拦下了沉着脸的梁青。
  “下了山便告诉你。”男人这样说道,梁青只好点头,他也明了熊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比及下到山脚,远远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靠一旁。等走近了,忽的从车厢帘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我说熊老大,你喊人天不亮就得赶来,结果我都在车上睡了个回笼觉了,你才慢悠悠走过来,可真不厚道!”他这头说着话,那双跟猴似的大眼珠子早就滴溜溜地转到梁青身上了。
  熊自然不与他答话,那人也只顾自己说:“您就是梁小哥了?我是侯七。”梁青见他把话头转向自己便点点头道:“幸会,不必这么客气。”侯七咧着嘴笑:“果然王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话音刚落便咻地一声蹿到马车另一边的地上,堪堪躲过了熊劈过去的掌刀。
  侯七站稳脚跟,一脸夸张地拍拍胸脯:“哎呦妈呀,差一点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我都还没娶媳妇呢!”熊不听他废话,示意梁青跟他上车。
  梁青抿着嘴忍住笑,随熊一起往车厢里钻。谁知刚一回头就见那侯七背着熊正挤眉弄眼地做下流手势,猝不及防撞上梁青的视线,立马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到嘴边开始啃指甲,一脸无辜模样。
  梁青终究没忍住,扯开了嘴角,眼角也弯了起来。熊看到梁青在笑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扫向侯七的眼刀子愈发锋利、密集了些。侯七打了个寒颤,赔笑着坐在了车厢前头,抡圆了长鞭就要开拔。
  梁青方觉不对正要说话,那不知动向的欢儿又忽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就跳上了马车,眼神幽幽地盯住了侯七的脖颈。刚还跟猴精似的侯七这会儿像被施了定身法,举着鞭子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不敢动弹,唯恐惹恼了这位狗大爷。
  侯七哆嗦着嘴皮低声喊道:“我、我说二位爷,你们可得管管啊,小的最怕狗了。”熊冷哼一声,乐得看他出丑。梁青忙喝了欢儿一声,欢儿这才散了气势老实地趴在侯七近旁,无趣地吐吐舌头。只是那双眯起的细长眼睛偶尔闪着精光向侯七腿上扫去,像在打量哪块肉要鲜美些。
  侯七僵直了身子,勉强驾起马车,之后这一路都不见他耍宝本性,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而后听熊说起才知道,原来每次与男人在山下交易的便是侯七。至于如何相识,熊一贯简单概述只说几年前曾救过侯七一命。
  梁青也不多问,男人不说他也能猜到一定又是一场险恶。过去如何不提,今后无论血泪他总归是要和熊并肩面对的,不会再放他一人在风雨里拼命。
  车厢里,梁青看着闭目养神熊静等他的答复。男人好似不经意地吐出几个字:“梁家庄。”碾过石头的马车一个颠簸,梁青的心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一些沉到心底的破碎记忆被晃了出来,在脑海里四处飞溅。

  ☆、第二十四章

  24
  那年初初开春,隆冬的雪还未化尽,路边的迎春便将花苞挤满了枝头,弯弯的垂下来只要垫垫脚尖伸手就能摸到。爱美的金妹儿银妹儿早早地就择下最鲜嫩娇艳的那几朵佩在发端或衣襟上,扮得同花仙子一般。
  那天,梁青也想摘一支下来好送给母亲,指尖才触到冰凉的花瓣,就听见有人高声喊他名字:“青宝!青宝!快回家,你娘等你呢!”来人焦急的模样吓坏了年幼的梁青,花不要了,课本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就往家里跑。
  回到家一看,好些人交头接耳地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屋子里头似乎还有些人,母亲也在那里。梁青攥紧了拳头往人群里挤,有人回头见是梁青,忙招呼众人给他让道。梁青直接扑向了母亲的怀里,朱玉娘抱住他,轻柔地安慰了几句。
  她转身看向站在一旁为首的中年男人说道:“我已经明白了,东西我会收下,天色不早了,各位也请回吧,我就不送了。”这是自那些人来了后朱玉娘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那几人面面相觑,只好将东西留下默默离开。
  看他们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朱玉娘不去看他们或怜悯可惜或幸灾乐祸或好奇惊异的种种脸色,径自阖上房门。“娘亲!”梁青怯怯地喊她,玉娘苍白的脸上回附一些笑容,看得梁青越发不安。她慢慢蹲在梁青身前搂住他,轻柔地问:“若是爹爹再也不回来了,你怕不怕?”
  梁青眼睛闪动:“爹爹为什么不回来了?”“他啊,上天去做星星了。”梁青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是像俞姥姥一样吗?”朱玉娘看着他默然无语,只好缓缓点头。她乳娘逝世时青宝还抱在玉娘怀里,不想他竟还记得。梁青瘪了瘪嘴却没哭出来,只是声音有些哑:“有娘亲就不怕。”
  那时候的梁青并不知道没有爹爹是怎样不幸的一件事,他只记得那夜母亲大概是没有睡过的,在他床边坐到了天明。第二日朱玉娘唤醒梁青催他吃饭上学,亲自替他装上一早有人送还的课本,还像以前一样。
  生活似乎还是原先那样,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只是不必再去打听父亲的消息,梁青也不能再盼望有谁会给他带些好玩意儿回来。尽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纯真的孩子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那细微的异样。
  正是晚饭时候,隔壁的张家二嫂颠着小脚跑来,瞧见梁青正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读书,笑盈盈地走近问道:“青宝真乖,你娘可在做饭?”梁青小脑袋点点。张二嫂拿眼朝屋里瞅了瞅,悄悄自围兜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大鸭蛋向梁青递去,还俯下身小声说:“赶紧接着,这可是
  我家那大笨鹅刚下的。”
  梁青不接,说:“娘亲不让的,婶婶自家吃吧。”张二嫂浓眉一拧:“你这轴孩子,你娘要肯收我还给你干嘛!现在可不比以往了。”梁青茫然地看着张二嫂,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娘亲说了不能收自然就不能收了,重又低头去看书。
  张二嫂气得要跺脚,又怕惊出了里面那位,只好恨恨啐一句:“这时候还硬气个什么劲儿啊,我是看孩子可怜才大发慈悲呢!”这才骂骂咧咧回去了。原先正看书的梁青却小声说道:“我才不可怜呢。”他们的话被门后的朱玉娘听得真真切切,她掩下满面的愁容复又一副慈爱的神情唤一声青宝,喊他吃饭。
  “青宝,先生说明日放一天假,我们跟郭子约了到慈和山郊游你去不去啊?”梁青刚在学堂坐定,金妹儿、银妹儿便凑过来异口同声说道,又互相咯咯咯地笑起来。
  梁青想了想正要说话,郭子就抢先喊道:“青宝他们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叫他去要饭啊?”大头罗嘻嘻笑个不停,夸郭子说得妙。
  这回齐少爷却没跟着起哄,背着手一本正经地在梁青面前站定:“如果你跟我做事,我可以让我爹爹借你家一些粮米,等你以后做工还就是了。”
  梁青只是沉默着看那一脸傲气的齐少爷,半晌都不曾说话。齐少爷被他看得心烦,恼怒地甩胳膊离去,“不知好歹!”
  梁青突然明白,大概真的与以往不同了。可他已经答应了母亲不会害怕就要说到做到,爹爹说过,真正的男人不轻易许诺,更不能失信于人。他转过头认真地对两个小姐妹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就不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远近的村镇都知道梁家庄有个端庄贤淑的年轻寡妇,还带个少年老成、才气出众的小儿郎。不少人打听着做媒,说不得还能捡个状元爹当当。然,朱玉娘此生未曾改嫁,却也算是此间有了名的贞节烈妇。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场捉弄却注定了是梁青的命运。
  朱玉娘凝神看着阴沉沉的天,如被砂纸常年打磨的手轻轻抚着梁青滚烫的头颅。闭着眼沉睡的孩子还在呓语,喃喃不知所言。天越来越暗,像是马上就要倾塌下来,玉娘叹着气却吐不出漫到喉头的疲倦。
  终于,撑着最后一口气,朱玉娘坐起身来俯到梁青的耳边:“青宝,娘去山上给你挖药,你可要好好的。青宝,青宝。”晕乎乎的梁青只能听见娘亲在耳边不停地唤他,他想答应一声却始终开不了口。
  梁青十岁那年的最后一场雪,封住了漫漫荒野田地,也封住了朱玉娘回家的山路。

  ☆、终章

  25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大半天,梁青也昏昏沉沉靠在车厢上睡了一路。醒来却是在熊的怀里,梁青慌忙推开他往车厢外走。车子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歪着身子倚在树上打哈欠的侯七一见他就挤眉弄眼地笑,笑得梁青无地自容,不知在心里又骂了男人几回。
  熊下了车慢慢向正凝神四望的梁青走去,这里对他而言也不算陌生。轻轻推了梁青一把,当先朝梁家庄走去,梁青略一踯躅也赶了上来。
  恰巧正是年前时分,路上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擦肩而过的人不知几凡,却不曾有熟悉的身影回头,这对梁青来说不知是喜是忧。梁青想叫住前方开路的男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不停地走。
  恍惚之间,好像听见有人唤他,四下里一看发现对街酒楼下有一位锦衣男子朝自己奔来,一把抓来却被熊冷冷地隔了开去。锦衣男子惊异,略带怒气地看向梁青:“梁青,你是不认得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梁青仔细看了看才犹豫地开口:“齐邵业?”对方冷哼一声梁青总算想起眼前的相貌俊朗气度不凡的锦衣男子便是当年的齐少爷,因本名与少爷同音,且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便都管他叫了少爷。
  齐邵业见梁青又不说话,人高马大的熊还挡在身前不好发作,只好压了怒气说话:“怎么,看到我就这般模样,还要派保镖防着我?”梁青回过神来,抱歉地笑笑,拍了拍男人后背。熊这才退向一旁,脸色却依旧不善。
  “去楼上吧,我有话要问你。”齐邵业目光绰绰地盯着梁青,不容他质疑。梁青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他让熊在楼下等他,自己跟着齐邵业登上了二楼包厢。
  两人在包厢里坐定,半开的窗外能望见半山腰上的城隍庙。齐邵业没有说话,梁青也不急着询问。等下人摆好茶碗沏完茶,齐邵业这才缓缓开口:“当年你为什么要走?”
  梁青默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提这茬。那时候的去留从来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何况在哪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见梁青沉默不答,齐邵业突然狠声说道:“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吗?在我手下做事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宁可跑出去那么远给人打杂?”
  这一连声的质问让梁青很是愕然:“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么想过,当时叔伯都是商量好了才送我过去的,我并不知情。”齐邵业动了动嘴,半晌没有话。他端起茶碗,却一口未喝。
  “那现在呢?”齐邵业忽然放轻了声音问。他的脸被茶碗掩住,梁青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疑有他,从容回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有去处。”
  白瓷的茶碗咯的一声磕在大理石桌上,齐邵业看上去有些不悦:“不用你做我跟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梁青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齐邵业怒极反笑,“你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是为什么!”
  梁青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这个清高自傲最看他不过的齐少爷总还是勉强与他同处,明白了为什么在他家最落魄时总要说可以收留他做工,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失踪的那夜会有人整晚点火找到天亮,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自己的不告而别。
  梁青看着他目光清明,神色诚恳地说:“多谢你的好意,我说了我有去处。”齐邵业愕然,不可置信地猛然站起,若有所思地扑到窗前,看到了等在楼下的熊,熊抬起头来,目光相对,肃杀、冷峻、不可侵犯。
  齐邵业的身体像被掏空一般,软软倒回座椅。梁青对他点头示意也未看见,只听到那个越离越远的脚步声。
  下了楼来的梁青不知为何心情反倒舒畅了不少,脚步轻快地朝熊走去,看得熊眉头紧皱。“我们去前头看看。”梁青说完当头走去,熊毫无疑义地跟在身后。
  今天的梁青格外开朗,好似把十几年来都不曾说过的话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熊并不接话,只是看着神采飞扬的梁青觉得心底有只猫爪在挠个不停。
  突然梁青停了下来,有些失落地指着前面一家店铺说道:“我记得这里原是钟氏糕点铺,不想换了门面了。”这时一个路过的老头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小哥说的那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过是换了招牌罢了,还不是那家糕点铺嗼。”
  梁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老人家道了谢就带着熊要往里走去。老头却还定在原地看着梁青的背影喃喃自语:“像,真像……咦,像谁来着?”老头挠着头满腹疑惑地走开了。
  掌柜的正卧在柜台后的摇椅上打瞌睡,只有一个小伙计跑来招呼。梁青看了看那位依稀还认得面貌的老掌柜,悄悄让伙计包了一打芸豆糕不言不语地走出去。看到熊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只笑笑说:“我当年跟母亲来买的时候他也总睡着,估摸是不会记得我的。”
  出了糕点铺,梁青沿着当年的路走到了城隍庙。大概还没到庙会,上香的人还没那么多。梁青避过人群,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后院,“以前我们最爱到这里玩游戏了,我还总是输。”说着忽又看到那扇后门,不知想到什么轻笑起来。
  “笑什么?”熊问道。“当年我在这里救助过一个小乞丐。”“小乞丐?”熊的眉心打了个结。梁青点头:“是啊,那么冷的天他连鞋子都没穿呢……”
  熊突然走过来打断他的话,取出一块刚买的芸豆糕,放在手心掰成两半,把一块径直塞进梁青半开的嘴里。这一连串的动作把梁青看懵了,万分诧异地看着男人,却被糕点噎着说不出话。
  “你就是这样救助的?那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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