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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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的一阵冲击也催醒了扶舟的神智，方才还在昏迷中的少年书生这就蹙起了眉头，在地上发出几声低吟。
青衣少年心道不若就这样将扶舟送回
6、狐狸少年 。。。
房中，谁知他还未靠近扶舟，就又被一阵金光逼得推开。这一回那光束并不强烈，但也足够他提高警觉。
“你这书生看来有些来头。”青衣少年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正在恢复神智的扶舟，道，“算了，我还是找人过来帮忙吧。”
他特意强调了那个“人”字，回头时，恰见有书院里的其他学生经过，那少年便随手丢了颗石子过去，将人引了过来。
顾琢言闻声便过来探看，见扶舟倒在地上，便马上将人扶起来，问道：“扶舟师兄，你怎么躺在这里？”
扶舟扶着额头，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道：“我是出来找……”
狐狸二字还未出口，扶舟便立刻住了嘴，环顾四下，总是不放心。
“扶舟师兄，你到底找什么？和我说，我帮你找。”顾琢言好心道。
扶舟还不死心地将周围都看了一遍，才道：“没有，我没找什么。”
扶舟这奇奇怪怪的样子虽然教顾琢言觉得不太对劲，但这青天白日的，扶舟总不会忽然就中了邪，是以他道：“扶舟师兄，弄柳师兄在房里吗？我有事找他。”
“弄柳？他不在，出去好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扶舟回道，虽然心里不大放心，但还是慢慢走回了居住的小楼。
“这些天总是看不见弄柳师兄，也不知去哪里寻他，扶舟师兄，你要是遇见弄柳师兄，帮我转告他，上次问他借的书我都看完了，想问他要点新的，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问他要。”顾琢言道。
“弄柳有什么书这么好看？引航师弟那里的书，还不够你看的？”扶舟道。
顾琢言即刻就微红了脸，道：“引航师兄那里的书，我早看完了。而且弄柳师兄的书都很有趣，所以我想多看一些。”
“什么书，给我看看。”扶舟这才发现顾琢言怀里就抱着几册书，便问道，“就是这些？”
“嗯。”顾琢言将书递给扶舟。
扶舟接过书，道：“我帮你把书给弄柳好了。”
“那就多谢扶舟师兄了。”顾琢言这就笑着离开了。
扶舟低头，瞧见最上面那一册书的封面上写着“紫阳山异志录”，看这名字就不是夫子教授的学术论道。
扶舟想着弄柳一面劝自己不要看这些神怪之谈，一面又借书给旁人看，那家伙，究竟藏的是什么心思呢？
7
7、相倚相偎 。。。
扶舟拿着那几册书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已经坐在了弄柳平日看书的位置上。书里有好些他以前都不曾知晓的故事，都是发生在紫阳山上的，一字一句，都仿佛真的发生过，人也好，妖也好，或者是上界下凡来的神仙。
扶舟越看越入迷，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渐渐忘记了时间，待他觉得困了，就直接趴在了弄柳的书桌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着实酣沉，扶舟丝毫没有听见有人进入房间的声音。
夜色已浓，不见多时的弄柳才从外归来，推开房门时，却见桌上趴着个人，那身形对他而言太熟悉了，是以，他便轻手轻脚走过去，默默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少年。
睡梦中的扶舟没瞧见此时弄柳脸上的疲惫，那俊秀的眉眼已没了往日的神彩，此刻他正盯着扶舟看，不由得就伸出手，指尖触上扶舟的脸庞，却不想就此惊醒了原本沉湎在睡眠中的少年。
“弄柳？”房间里的蜡烛早就灭了，扶舟借着外头透进来的月光看着眼前的轮廓，却分外笃定就是弄柳，便立刻从书桌后头绕了出来，道，“你一整天都去哪了？人影都看不见。”
弄柳看着还翻开在桌上的书册，道：“我不是让你别看这些书的吗？怎么还看得睡着了？”
扶舟傻笑着挠挠头，道：“我替琢言师弟还书给你，看你不在就信手翻起来看看，谁知道看得入迷了，就一直看下去了。对了，你哪里来的这些书？以前怎么不给我看看呢？”
扶舟将书册收起来，嘀咕道：“果然琢言的话不能信，明明答应了我不把这些书交给旁人的。”
弄柳这话说得轻，但还是被扶舟听见了，他立刻申辩道：“我怎么算是旁人呢？”
弄柳正在收拾书册的手立刻停了下来，回过头时，恰见扶舟信誓旦旦的目光，他便劝解道：“我说错话了，扶舟师兄是自己人，但是这书，你依旧不能看。”
扶舟跟着将书房去书架上的弄柳，问道：“为什么琢言师弟能看，我就不能看？”
弄柳将书丢去架子上，转身对扶舟道：“琢言看了不会做梦胡思乱想，但是你会。”
言毕，弄柳走开，扶舟还要跟上去，但他动作太匆忙踩着了弄柳的袍子，两个人又一次摔在了一块儿。
“哪摔着了没？”扶舟没先起来，而是在弄柳身上摸来摸去查看伤势。
“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摔的次数还少吗？”弄柳躺在地上回道。
扶舟想了想，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确实给弄柳带来过不少麻烦，但这个小师弟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总是对他笑吟吟，脾气好极了。
“弄柳……”以往叫眼前的这个人都要加上师弟二字，但今天忽然就想叫叫他的名字，扶舟睇着
7、相倚相偎 。。。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忽然露出关切之色，问道，“你都出去做什么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扶舟伸手想要去抚弄柳的眉心，却忽然被那人握住手。
“弄柳……师……师弟……”扶舟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着，“那只红狐狸……不……不见了……”
未听见弄柳回答，扶舟更加着急，忙补充道：“它忽然就从窗口跳下去了，我都来不及抓住它……我……我在外面找……结果居然晕过去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不顶用，扶舟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最后听见弄柳的笑声，他更加不敢抬头，却不自知地反握住了那少年的手。
“扶舟……”开口想要把师兄两个字加上，却还是就这样叫了他的名字，弄柳道，“咱们能先起来说话吗？”
扶舟即刻从地上爬起来，道：“我去点灯。”
弄柳抓住扶舟的袖管，将人拉着坐回地上，道：“没事儿，这样就挺好。”
“地上脏，你平时最爱干净了……”
“我说了没事。”弄柳拽着不让扶舟起来，“你要觉得屋子里暗，就去把窗户开了，别点灯，这都什么时候了。”
扶舟觉得弄柳言之有理，就去把窗户开了，月光顿时倾泻进来，在窗前照下一片清冷的白光，而那半圆的月亮，此刻就像是被贴在天上的一样，亮得有些不真实。
扶舟回到弄柳身边，两人就此盘膝坐在地上。弄柳双手抱住扶舟的手臂，教那往日呆呆的少年顿时像被人用木棍狠狠在脊梁骨伤打了一下，只得挺直了腰杆子。
弄柳靠上扶舟的肩，这样的高度正好，身边的肩膀也不是硬得硌人，还算是个舒服的枕头。
“这样多好啊。”弄柳看着窗外的明月，周围飘着薄云，看不见星星，夜幕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深沉，却极其静谧。
“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扶舟问道。
“月亮每天都在变，你怎么能说一直都一样呢。”弄柳合上眼，轻声说道。
扶舟低下头，恰见弄柳浓密的睫毛上有细碎的月光，少年无声笑了出来，道：“其实如果你有家的话，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回去过呢？”
“家里有什么好的？也没有想见的人。”弄柳长长叹了口气。
“那只狐狸……真的不要紧吗？”扶舟问道。
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突然，弄柳也愣了半晌，才回答道：“本来书院里就不许养那些东西，它要走了更好，省得一天到晚担心被夫子发现。”
弄柳说什么都好像是对的，扶舟大概已经不记得当初说要留下那只红毛狐狸的人也是弄柳。
两人静默了许久，一个挺直了脊梁看着外头的月亮，一个半倚着身子合眼休憩，时光静好，就这样默然流逝，听着
7、相倚相偎 。。。
彼此的呼吸声，就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倚靠在一起，不会分别。
“地上凉，还是去床上坐着吧。”扶舟道。
弄柳这才松开抱着扶舟手臂的手，与那人对坐，四目相对，如画的眉眼教照进屋里来的冷辉月华都显得柔和了几分，少年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却在那张俊逸的脸上扩散开，有些动人心魄。
“你……”扶舟痴痴看着眼前的脸，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异常强烈，咚咚咚的声音响得仿佛整间屋子里都能听见。
弄柳双手捧住扶舟脸颊，掌心微凉，温度透过肌肤渗入血骨，一直探进心的深处，点拨着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某种感受——这感觉教扶舟觉得似曾相识。
渐渐在视线里放大的脸，扶舟惊讶于弄柳此时此刻的举动，那少年靠近的身体，扑在他脸上的气息，仿佛还带着平日的清新，只是如今身体崩得太紧，扶舟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你怕？”近得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吻上扶舟，弄柳却就此停住，笑着问了出来。
“我……只是有点紧张……”扶舟咬了咬嘴唇——他从来都不抗拒弄柳的亲近，两人过去抵足而眠，他还总是抱着这个小师弟睡呢。
“你把眼睛闭上吧。”弄柳道。
扶舟乖乖地闭上双眼。这一闭，眼前几乎全暗，脸上贴着的弄柳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人的呼吸，在这种境况下的感受都被放大，弄柳的气息就好像将他整个人都环绕起来，有一种从悠远里走来的味道。
清风送云，明月光照，弄柳又将扶舟的模样看了一遭，便要吻下去。
谁知那方才还说着紧张的小书生居然主动凑了上来，没给弄柳半分犹豫的机会，就朝着那唇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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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告别 。。。
扶舟的身子就像没了骨架似的直往弄柳身上倒，弄柳赶忙扶住，这才发现这傻师兄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弄柳将扶舟扶去床上躺好，自己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此时此刻又入梦乡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去触碰扶舟的眉眼，觉得心底一阵欣慰恬淡。
扶舟过去不是没有在弄柳房内睡过，所以晨起发现自己睡在弄柳的床上也没觉得惊讶，就是想起昨晚弄柳托着自己的脸，像是要亲的样子，可后来究竟亲没亲着，他就不清楚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听夫子讲课的时候，扶舟时不时就去偷瞄坐在隔了条过道座位上的弄柳。那少年虽然手里拿着书，却正低着头，双眉蹙起，显然已经走了神，没在听谢夫子说话。
弄柳没注意到身旁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扶舟，直到眼前突然飞来一个纸团，他才回过神，打开之后，看见纸上写着“看窗口”。
弄柳朝窗口望去，看见昨天不见了的那只红毛狐狸竟然就坐在窗框上，这会儿其他学生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谢夫子讲课，没人留意。
红毛狐狸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框上，狐狸尾巴耷在身边，黑黑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弄柳看，总像有不舍的意思。
一人一狐这样对视了片刻，弄柳还是转过头，这才察觉到另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他转过视线，瞧见扶舟的目光，不由就捏住了方才那张字条，紧紧拽在手里。
谢夫子正在摇头晃脑地讲着古文注解，冷不防课堂里忽然冒出个捶桌声音，不光将他的注意吸引过去，更教整个课堂里的学生都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那一向心性和善的少年书生此刻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未有人见过弄柳这样气愤又无奈的神情，他整个人都在战栗，像是极力在压制某种情绪。
“弄柳？”扶舟上前扯了扯弄柳的袖子，好心问道。
然而弄柳却气急败坏地甩开，力气大得教扶舟险些就跌去了地上，随后他转身就跑出了课堂。
“夫子您继续上课，我去把他追回来。”扶舟说完就跟着跑了出去。
弄柳跑得太快，扶舟才追到小楼下就不见了那人身影，明晃晃的阳光照着，花草的影子倒有不少，唯独看不见弄柳。
心里惦记着方才弄柳甩袖的神色，扶舟就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追出来，还要跟谢夫子说话，眼下找不到弄柳，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
“碧波潭！”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个地方，弄柳便即刻跑出书院。
因为六岁时的记忆说真实又总有些虚幻，扶舟不能确定当时是不是真的在碧波潭边遇见了那只红毛狐狸而后有了那一次的奇遇，是以后来他都不常过去碧波潭，除非有好
8、告别 。。。
些人结伴而行，再或者是陪着弄柳过去的。
弄柳也不常去碧波潭，只是会忽然说想去看看。
扶舟第一次听见弄柳说要去碧波潭的时候，他就拉着那时还是七岁的小师弟说道：“别去那里。”
弄柳却拉起扶舟的手，道：“扶舟师兄不跟我一块儿过去吗？”
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即使还满是稚色，但已是出落得非常标致，弄柳的声音又总是甜甜的，这么一问，就教人不舍得回绝，扶舟这呆头呆脑的小书生就被“骗”去了碧波潭边。
那潭水是真的深，即使是站在潭边，也被那清得发绿的潭水给弄得有些却步了。扶舟觉得其他师兄弟说他以前最喜欢来这里一定是唬他的。
然而扶舟记得弄柳每回过来碧波潭时的样子，那少年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潭边的一棵柳树下，树下还有块大石头，有时候弄柳就趴在上边，整个身子都倚在石头上，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那样的弄柳，跟平时都不大一样，笑容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忧愁了，心事很繁重的样子，却不肯说出来，就这么似睡非睡地趴着，跟石雕似的。
扶舟快步碧波潭而去，果真还在山道上的时候，就望见站在潭边的身影。
弱柳迎风，柳条在弄柳身边荡着，风吹着他的衣发，就跟过去一样，这哀愁淡淡的，却也深深的。
“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