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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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柳还是将扶舟推开,冷笑道:“不是说只与我说话吗?如果没话说,就下山吧。”
风吹来了漫在四周的白雾,隔在扶舟与弄柳之前,视线有些朦胧,仿如梦境,但梦里不管是那只红毛狐狸还是拂柳,都是温和的,看他的目光,都不如现在这样冰冷得好像万年化不开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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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表明心迹 。。。
弄柳转身的时候,听见扶舟说——我会等,但不是永远没有尽头地等下去。
风声在耳畔响起,吹在山下的山谷里,传来隐约的回声,徐徐低回,如人幽然倾诉。
“没什么好等的。”弄柳道。
“所以在我等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拼命开始追,把过去错过的时间全都追回来,再跟你并肩而行。”扶舟坚定地睇着身前的背影,弄柳已然换回了那身红衣,宽大的袍子罩在他身上,黑发松松地束着垂在身后,看来这样陌生,但扶舟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弄柳,是他应该学会包容、照顾、理解的弄柳。
有些话说出来,确实能教人感动,但前路未卜,不管是给予承诺的那个,还是给予回应的那个,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都显得单薄无力,扶舟可以天真,但他不可以,石洞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并不是他有十足可以压制得住的。万一失败,就是将两人之间的誓言都烧成了灰,没有结果的事,他弄柳是不会去做的——那他与扶舟呢?
不等弄柳再次拒绝,一旁便忽然蹿出一道红光,弄柳发现及时,飞身上前将人挡住,出掌时却收了几分力道,只将那人逼退。
“弄柳!”扶舟见弄柳退身不稳,便即刻上前扶住,“你没事吧?”
“你还说不是来见这个书生!”折柳怒目相向,瞪着此时靠在一块的两道身影勃然斥道。
弄柳只与扶舟道:“我送你下山。”
“大哥,你还执迷不悟吗?”折柳问道。
弄柳被逼问得不耐烦,便斥道:“这里没你的事。”
“这山头是狐族的,他现在在我的地盘,怎么不是我的事!”折柳说着便要出掌,但见弄柳已将扶舟护在身后,他问道,“你受了内伤?怎么会这样?”
弄柳扣住扶舟手腕便施法带人离去。
扶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时,他已跟弄柳到了碧波潭边。
弄柳才要松手,却被扶舟反扣住,那力气大得惊人,教他怎么也甩不开。
弄柳试图施法挣脱,却不想从扶舟身上散出一道金光,带着一股并不强烈的气势将他的法术化解,他依旧被扶舟拽着手。
“你做什么?”弄柳目光如刺。
“让我照顾你。”扶舟道。
弄柳一声冷笑,讥讽地看着扶舟,道:“晨起要我去催促起床,衣服要我帮着换,病了要我守在床边,不开心了要我哄,这就是你照顾我的方式?”
他都记得,有关两个人相处的过往,那些细节,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总不会照顾自己的师兄,愣头愣脑只知道依靠他的师兄,所有关于扶舟的事,一样样,他都记得,随口就能说出来,根本不用思考。
“你会照顾我,不代表你能照看好
14、表明心迹 。。。
自己,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也是一点点学着去照顾我的,那我也同样可以学着去照顾你,给我点时间就可以……况且折柳说你受了伤……”握着弄柳手越来越紧,好不容易才能见他一面,说上这些话,不把心意表达清楚了,不教这个人明白了,怎么可以?
弄柳没有任何回应。
“我可能做得不好,可能学得慢,但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尝试。就算虚笳说的是真的,就算你要去死,你也让我陪着,就算是看着你死,也别瞒着我。”扶舟眉目间的坚毅一如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弄柳感情的确定,一丝一毫都不是假的。
见弄柳没有反抗,扶舟便试探着拉了拉弄柳。弄柳没有回应,扶舟便渐渐将红衣少年拉到身边,小心翼翼地按住他的肩,将他揽到怀里。
终于将弄柳完全抱住的时候,扶舟暗暗舒了口气,扶着少年的发,柔声道:“我是个凡人,我知道我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我不能在听见你准备不要命的时候还坐视不理,你是狐狸是人都没有关系,你就是我的弄柳,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变过。”
弄柳伏在扶舟胸膛,隔着衣衫听这人的心跳,就好像扶舟刚刚说的那些话一样,急促、紧张,生怕有一个字说错了、说漏了,揽在自己肩头的手也越收越紧,害怕放松一点,他就可能不见了似的。
“甜言蜜语,果然动听。”弄柳的笑声里夹杂着感叹。
“这种就是甜言蜜语?”扶舟低头看了眼弄柳,道,“我以为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话,真心话。”
弄柳莞尔。
这个人的怀还是这样教人觉得温暖安宁,仿佛只要这样靠着,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足够撑起一片天。
“那……你是答应了?”扶舟试探道。
弄柳从扶舟怀里退出来,神色已不入之前淡漠,道:“我还是不能带你回去。”
“为什么?”扶舟追问道。
“我确实受了伤,情况也不容乐观,但虚笳说的也只是最坏的打算,不会真的那么严重的。而且,山顶有瘴气,虽然稀薄,但你要是待久了也会出事的。”弄柳的神色已然柔和许多,与扶舟说话也显得语重心长,道,“再说,折柳在山上呢。”
扶舟可以打动弄柳,是因为弄柳对他有心,但折柳,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敌意,要试图化解这样的情绪,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见扶舟一脸为难,弄柳便握起他的手,以示安慰,道:“况且,你忽然不见了,书院里的人都要着急的。”
“你还是要我回去?”扶舟的不舍从那双眼睛里完全流露了出来。
“书院最安全,你好好留在那儿,等我回去。”弄柳劝解道,最后四个字,说得异常坚定,睇着
14、表明心迹 。。。
扶舟,如若许诺。
“真的?”扶舟惊喜。
弄柳伸出手,指尖触上扶舟的眉,再一点点下滑,经过他的眼、他的鼻,顺着脸庞滑下,感受着扶舟并不分明的脸部线条,却一点点都记在了心里,面上浅浅笑着,笑容温和,道:“真的。”
“那我在书院等你。”扶舟满心欢喜。
“快回去吧。”弄柳推了推扶舟。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扶舟憨憨地一笑。
弄柳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住山上,是要飞上去的。你先走,我看一会儿。”
扶舟想了想,点了头,转身就朝书院去了。
人是长大了,心性却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么容易相信人,他怎么忘了,他弄柳,是只狐狸。
扶舟总是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站在碧波潭边的弄柳,垂柳依依,风起涟漪,跟那人身上的衣服褶子一样好看。
弄柳则笑着回应扶舟每一次的回首,直到再看不清那人的容颜,才将这种表情收起,眉峰又渐渐蹙在了一起。
“出来吧。”弄柳扶住一旁的柳树,声音虚弱道。
虚笳适时现身,道:“狐狸就是狐狸,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要不是你带他上山去,需要这么麻烦吗。”弄柳喘了好几口大气。
虚笳上前扶住弄柳,道:“我送你回去吧。”
弄柳睨了一眼虚笳,挖苦道:“你忙完自己的事了?”
虚笳神色一滞,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回道:“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子,要是飞到半路摔下山崖怎么办?”
弄柳忍俊不禁,道:“不是有你在吗。”
两人相视而笑,竟就将方才的愁苦,消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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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梦中过往 。。。
扶舟回到书院之后才想起之前傅敛书受伤的事,便立刻前去看望。
顾琢言与沈引航一直照顾着傅敛书,见扶舟归来,顾琢言问道:“扶舟师兄,你去哪了?刚刚出了事了。”
“我知道,敛书师兄怎么样了?”扶舟一面说,一面走去床边。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刚刚敛书师兄为了救人被倒下来的墙给砸伤了,但是身上居然没有伤口。”顾琢言说得很快,满是惊讶的口吻。
“证明敛书师兄的伤不严重……”扶舟见傅敛书还昏迷着,便奇怪道,“怎么会这样?”
“奇怪的就是这里。”沈引航蹙眉看着昏迷中的傅敛书,道,“才把敛书师兄救出来的时候,他明明伤得很重,身上也一定是有伤口的,但后来我跟琢言帮他疗伤,居然一丝伤口都没有看见。”
“我跟引航师兄把这事告诉了谢夫子,夫子什么都没说,只要我们好好照顾敛书师兄,等他醒来。”顾琢言忧心忡忡道,“可是到现在,敛书师兄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一直这么昏迷着,脉搏也很弱,不知道能撑多久。”
“找了大夫看了吗?”扶舟心底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看过了,还是找不到症结所在。”沈引航道。
之后扶舟留下照顾傅敛书,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教他本就总是担忧的心更加难以平复。
傅敛书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尽管呼吸均匀但很微弱。
扶舟一直这样守到深夜,终于也抵不住睡意来袭,在床边渐渐入了梦,又回到了六岁那年经过的狭窄盘山石道,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当年的事情重演,看着自己跌落山崖,他便也一同跳了下去。
一只红毛狐狸忽然出现在空中,飞速赶到正在下落的六岁扶舟身下,弓着背,将那小小的身子托住,那条松软的尾巴将他半个身子裹住,而后慢慢地落去地上。
红狐狸小心翼翼地将小扶舟安置好,尾巴在小扶舟身上扫了一遍,又低头用鼻子将他的袖管往上顶了顶,手臂上被咬出的伤口就现了出来。
红毛狐狸在伤口周围蹭了蹭,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轻轻舔了两下,原本破皮的地方居然奇迹般的愈合了,跟没有受伤一样。
扶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正要开口去叫,却见那只红毛狐狸忽然一下子就倒在小扶舟身边,却还蹭着小扶舟的手臂,眼里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扶舟这才发现那只红毛狐狸后腿上的伤似乎更严重了,血流不止,但它仍旧盯着昏迷的小扶舟看。
扶舟走上前,试图去抱那只红狐狸,然而他伸手一抓,手指直接从狐狸身上穿了过去。
“弄柳。”扶舟对着那只红毛狐狸喊。
红狐狸没听见他的声音,努力靠向小
15、梦中过往 。。。
扶舟的脸,鼻子在小扶舟脸上轻轻蹭了两下,尾巴卷着原来小扶舟的伤口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弄柳。”扶舟没有放弃,还在极力叫着狐狸的名字,他知道,这就一定就是弄柳的真身。
红毛狐狸在小扶舟身边躺了一会儿,又艰难地站起,尾巴一扫便带起一阵白雾。
扶舟努力挥散开雾气再看时,发现他已身在书院里自己的房间中,床上躺着六岁时的自己,而那只红毛狐狸仍旧那样蜷着身子躺在小扶舟身旁。
扶舟渐渐走近床边,看着彼此安然睡在床上的一人一狐,心道这原来就是那场记忆的后续,他救了弄柳,弄柳又救了他,但是在山道上,弄柳又为什么要咬他呢?
扶舟忘了自己触碰不到弄柳的事,伸手就想去看看红毛狐狸后腿上的伤,他的手依旧穿过了狐狸的身体,然而这一次,红狐狸却仿佛感知到他的存在一样,猛然醒来,目光就落在扶舟眼里。
狐狸眼里深深的警惕跟对身边人的保护欲,教扶舟感激又无奈。它要保护床上的小扶舟,却不知自己正盯着的,也是扶舟。
“弄柳……”扶舟又叫了一声,看着狐狸尽是戒备的目光,却缓缓伸出了手。
明明身体触碰不到那只狐狸,然而狐狸咬张嘴的那一口却堪堪咬在了扶舟的手上,尖利的牙齿刺痛着皮肉,这感受就像是真的。
扶舟将手抽回来,痛楚还在,他却看见红毛狐狸的后退几乎已被鲜血浸红,血迹落在小扶舟身边的褥子上,格外刺眼。
“弄柳!”扶舟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脑海里还浮现着弄柳保护小扶舟时充满敌意的眼光,然而视线落下,他又看见昏迷的傅敛书,那人还安静睡着,没有被他方才那一声叫唤而弄醒。
像是历了一场大劫,扶舟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的骨架子都像散了一样,无力地靠在窗边,转过目光时,看见从窗外照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催人入眠的味道。
扶舟渐渐又有了睡意,却见一道青光从窗外蹿了进来,他即刻站起,看见进来的却是虚笳。
见扶舟在房内,虚笳亦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照顾敛书师兄的。”扶舟回道,见虚笳杵在原地不动,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弄柳出事了?”
“他没事。”虚笳快步到窗边,取出一只皮囊。
扶舟之间虚笳打开皮囊之后,从里面浮出一团白光,在傅敛书脸上游弋着迟迟没有离去。
虚笳双手捏诀,口中默念符咒,那白光便顺着虚笳手指的方向从傅敛书眉心落入,最后完全进到少年书生体内。
“他没事了。”虚笳道,眉间已然露出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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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书师兄到底是怎么了?”扶舟问道。
虚笳没有回答,只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道:“不该你问的事就别多问,好好照顾他就行。”
扶舟默然点头。
虚笳见扶舟的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心知自己方才的态度确实不善,便道:“事情说来有点复杂,总之现在他没事了。还有,弄柳……”
“弄柳怎么了?”扶舟急切地打断了虚笳的话。
见这书生如此焦急的模样,虚笳心底却有一阵安慰,道:“弄柳没事,就是他要照顾折柳还要担心石洞的事,这段时间大概都不会过来看你的。”
“我等他就好。”扶舟笑道。
看着扶舟单纯的笑容,虚笳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一手拍上这傻书生的肩,道:“看弄柳自己的福气了,能不能受得了你这书生的心意。”
扶舟脸色微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