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艳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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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哥哥姐姐都搬来南京了,父亲也就不常过来了,但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碰上星期六总会过来住一天,带着儿子玩儿,偶尔也会和母亲说说话,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虽然这幸福中还是透着一丝浅浅的缺憾!
“娘,我出去寄信,一会儿就回来。”他说完话就推门走了出去,拐弯的丁字路口就有个邮局,送到那里晚上就可以发出去了。
福来从邮电所走出来之后,忽然想起家里的奶粉没了,他得去买两罐,进口的克宁牌奶粉只有药房出售,国产的奶粉都是豆粉和香精勾兑的,孩子喝了没有营养,贵就贵些吧。
现在他每天跟着父亲去军营,虽然现在百废待兴,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但最终的秩序会慢慢建立的,中国毕竟是经过几千年封建王朝统治的国度,人民还不适应新的制度,所以党内普遍的呼声是先让百姓适应新的社会结构,让国民有国民意识和民族自豪感,总之,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依然是基本的纲领。
佟福来走进药房,刚在柜台交了款拿着奶粉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穿粉色大衣烫着卷发的姑娘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直奔西药的柜台。
“麻烦您帮我拿一些肠胃炎的药,呕吐腹泻。”姑娘说完就从皮包里掏出钱,刚要讲话,便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佩云!”福来站在她身旁,友好的笑着问候。
“福来,这也太巧了吧!”董小姐高兴的着,她已经半年多没见对方了,听说福来是跟着父亲一起来了南京,真没想到能在这个小小的药房里重逢。
“我开始没敢认你,你烫发了。”他觉得佩云现在的发型很漂亮,时髦精干,像个大都市的新女性,更有魅力了。
佩云把售货员递来的药装好,又付了钱随后便说道:“我母亲吃坏了东西,我出来帮她买药的,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喝茶。”
“颐和路56号,伯母没事吧?”他很关切的问,以前找佩云的时候他见过老人家两次,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
“可能是昨天去川菜馆吃多了辣的,肠胃受不了,颐和路56号我记住了,星期六下午我去找你,我先走了,过两天再聊。”佩云虽然很想再和福来说几句,但母亲却在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她得赶快回去了。
“嗯,你先走吧。”他目送着姑娘出了大门,这才不紧不慢的步行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的时候,母亲便对他说:“福来,星期五要去你爸爸那儿给他过生日。”她虽然很不想去,但这却是嫂子主动提出来的,更何况哥哥过生日妹妹不去祝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还有福来和天禹呢,她就算是天大的不乐意也得给个面子的。
“好,我们得准备礼物,您说给父亲买什么合适?”他倒是没有母亲这么抗拒,但一想到要和大哥,姐姐碰面就也开始头痛了。
佟春燕坐到沙发上答道:“我都准备好了,你爸爸爱收藏寿山石,我前些日子买了一块田黄冻,他肯定会喜欢的。”这么多年来哥哥的嗜好就没怎么变过,她虽然恨他,却一直没有忘记。
“哦,我也应该买件礼物的。”他拧着眉头思忖,不知道该送什么合适,一时间便没了主意。
“他只希望你能顺利的考进中央军校,你随便看着给他买就好了。”她觉得儿子已经送了一件最珍贵的礼物给佟家了,那就是外孙小天禹。
她一转头,便听到了天禹说话的声音:“奶奶爹。”天禹刚开始学走路,还走不太稳当,奶妈在一旁牵着他,领着他小心翼翼的下楼梯。
“真乖。”她望着每天都在长大的外孙喜上眉梢,但这孩子越大就钺像亲爹沈钺之了,只希望天禹的性子不要随父亲为好,男人还是要沉稳睿智才靠得住。
天禹下了楼梯,就颠颠儿的走到了奶奶身旁,抱住了奶奶的腿想要爬到她的膝上来。
老太太抱起小娃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天禹得快点儿长大,长得比你爹还要高。”福来虽然算不上很高,可也算是中等身材,她希望以后外孙能和亲爹一样高大,因为只要男人高大挺拔就能百里挑一受人瞩目。
福来冥思苦想了好久,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东西,他要找个画工好的师傅画一幅扇面上的山水画,父亲应该会满意的。
“娘,刚才我在药房碰到董小姐了。”他来南京之后还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要是董小姐一家也搬来南京那就好了,至少多了个能聊心事的人。现在赵大哥住进了军营,所以和自己聊天的人又少了一个,他觉得有些寂寞,不过要是佩云也留在南京那就不一样了,佩云算是他交往的第一个挚友。
“哦,那可好了,佩云这姑娘很不错,有学问,落落大方,要是你日后能娶到这么个媳妇儿,我就安心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发现福来惊讶的神情。
他慌忙摇头:“董小姐不可能看上我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您想太多了。”
她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边哄外孙边说:“娘只是打比方,你的婚事是要抓紧了,你爹前几天还和我提过,说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先见见,等你从军校毕业再办婚事就好。”
福来“嗯”了一声就默默的坐到了母亲对面的沙发椅上,谈到他的婚事他就格外踌躇,因为毕竟他不是个完全的男人,有哪个姑娘能接受他这样的身体?即便有能接纳他的,对于天禹的身世他又将作何解释?对于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妻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撒谎的。
61戒骄戒躁重新起航
第二天一早;沈钺之和父亲照常去了军营;但刚到操场他就被父亲手下的团长老赵叫了过去。
“沈副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和你说。”赵团长年方四十,为人直爽;跟着父亲已经十几年了,是忠实的老部下,所以对自己也格外的照顾。
“您讲吧。”他温和的一笑。
赵团长把他拉到营房的后面;低声说:“第四军的王旅长在到处乱讲你的闲话,我觉得这样对沈副官很不好。”
“哦?那王八蛋说什么了?”他知道此人看自己不顺眼;讲坏话也在他意料之内。
“他说你在戏园子唱戏;还说你……。”赵团长觉得后面的话太难听,所以就没直接讲出来。
沈钺之笑笑:“您说吧,没关系。”
“他说您是兔儿爷;就爱扮女人。”赵团长觉得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沈副官的老婆年轻漂亮,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去贺喜了,而且现在已经怀了身孕,正等着生娃娃呢,要说沈副官是兔儿爷他可不信,唱戏归唱戏,台上台下是有分别的。
他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难听话呢,等我找个机会和他聊聊,没关系,这是外人对梨园行的误解。”他偷偷在天乐园唱戏的事儿恐怕已经传到父亲耳朵里去了,但父亲却啥也没说,是到了他该主动坦白的日子了。
“别放在心上,我们都对沈副官很信任,有事大家都会帮你,就算是第四军的也不能欺人太甚了。”他们虽然比不上第四军,但也算是奉军里实力数得上的队伍,所以赵团长也很看不惯杨宇霆的手下,他们仗着是老帅的心腹就盛气凌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再怎么说沈副官也是军长的儿子,这种尊卑不分的混账应该好好制裁才是。
“不用你们出手,我能解决。”沈钺之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他必须找机会收拾一下这群刺儿头,或者干脆堵住他们的嘴。
当天下午,沈中尉就来到了第四军的营房,把王旅长叫了出来,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位犹如连体婴一般的表弟。
“沈副官,这么急找我有事?”王旅长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独自出来,军营里打架的事屡见不鲜,但总不能伤了表面上的和气。
沈钺之彬彬有礼的答道:“我对北京算是熟悉,今晚想请王旅长和二位前辈出去喝酒,能赏个脸吧?”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打击一下这三个人嚣张的气焰。
王旅长转转眼珠,豪爽的笑道:“好啊。”他要是推辞了便是真的怕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赴约。
“那五点钟军营外见。”钺之说完就朝三人挥挥手,大步回了父亲的办公室。
站在营房外的王旅长瞪着沈钺之远去的背影,对两个表弟说:“这小子耍什么花招呢?”
“估计是想会会咱们,一个臭戏子,不足为惧。”小表弟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反正有他们护着表哥肯定没事儿,三人三把枪,还斗不过一个兔儿爷?
“是,咱们可是第四军的人,怕了他们传出去还了得?”大表弟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的大烟瘾又犯了,看来晚上得找个地方抽两口,要不明天非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不可。
王旅长笑笑,随后便叮嘱道:“带好枪,装满了子弹,万一有事也好应对。”
“行,我们再多带一发子弹就好。”小表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虚,他知道沈慕函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把人家的儿子给弄伤了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傍晚,沈钺之便坐着洋车和三人来到了大栅栏,进了一家很讲究的小班院门,门口挂着红艳艳的串灯,门楣边围着彩绸,墙外的镜框内挂着姑娘们的花名,看这气派就知道来往的都是多金的豪客。
王旅长他们最多去个茶室,或者朱家胡同的小院子,让他们来这种大地方可是花销不起的。
沈钺之刚进门脸擦得跟死人一样白的老鸨子就迎了过来:“沈老板……不,是沈副官,咱这儿今天可是贵客盈门啊!”她可喜欢看这位的俊脸儿了,巴不得每次把姑娘踹下去,自己和沈钺之睡呢。
“王妈,把小秀她们叫出来吧,让姑娘好好招待三位贵客。”他笑眯眯的说,偶尔他还是会来这里坐上两三个时辰的,找姑娘们喝喝酒,吐露一下心事,就不那么郁闷烦躁了。
“成,我这就去,您们屋里坐,马上给诸位准备酒菜。”王妈妈说完就到后院忙活去了,姑娘们一听沈钺之来了都巴不得各个出来见客呢,男人长得好就是吃香,走到哪儿都有想倒贴的。
四个人被仆人领进了二楼的别致房间,先上了好茶和果盘,然后四个浓妆艳抹身着旗袍的女子就从门外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沈大哥,真是沈大哥,你可想死我了!”小秀娇嗔着坐到他身旁搂住了恩客的胳膊,有些抱怨的说。
“怪不得我这几天竟打喷嚏呢,原来是你惦着我?”他连忙应付,心里却在琢磨啥时候开口讲话合适。
其他三个姑娘也都很上道儿的服侍三个军官,娇滴滴的敬酒夹菜,香喷喷的玉体和俏丽的脸蛋儿让王旅长和两个小军官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小秀撅着嘴给他斟酒:“惦记您的人太多了,我都排不上号儿了?”
他却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就有几个混蛋把我说成兔儿爷了,你说不就是爱唱唱戏嘛,演戏入迷也成了错了!”
坐在一旁的两个跟班表弟脸色大变,都下意识的想去摸腰里的枪,可却让表哥瞪了回去。
听到这话,四个姑娘纷纷掩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王旅长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夹菜,他知道沈钺之就算再傻也不会在窑子里闹事儿的。
“他们这话说的太可乐了,沈大哥的花名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说您是兔儿爷真不长眼,您要是兔儿爷那得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跳河啊?”小秀觉着沈某人实在太冤枉,当年这位只要听说哪里有了色艺双绝的姑娘就会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尝鲜儿,当然最后也就来两三趟了事,她们呆的这个院子算是沈钺之走动的比较勤的,偶尔这位还会在院子里款待朋友,应酬名流。
听完这句话,王旅长也假惺惺的说:“沈副官,那些流言蜚语别往心里去,我们都喜欢听戏,唱戏听戏都是嗜好么。”看来这小子是知道他说了坏话,故意在暗示,但他却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所在。
“王旅长,在咱们奉军中的可都是北方彪悍粗狂爷们儿,他们这么说分明就是说我不配吃这碗干饭,可我这个人就是不爱服输,干什么都要干出个名堂来。”他边说边盯着王旅长的脸,颇有深意的一笑。
王旅长摸摸胡茬“嘿嘿”笑道:“沈副官虽然参军不久,但有沈军长的栽培肯定会如日中天,后来居上的,以后说不定兄弟们还得仰仗您呢,来,我敬沈副官一杯!”
两个表弟一听大哥这么说,连忙举起杯祝酒,但后背都不由得冒出冷汗了。
沈钺之也举起杯很正经的应和道:“借您吉言,咱们都是奉军的同仁,当为大帅全心全意的效力,流言不理便罢,待到上了战场立了功才是最好的证明,往后沈某还需仰仗王旅长和前辈们的指点呢。”
他的眼瞳中充满了自信,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犹豫,或许从此时此刻起他才下定决心去做一个合格的军人,是时候向梨园生涯说再会了。这大概和福来的鼓励分不开,他希望再和那小子重逢的时候两人都能有崭新的面貌,都在各自效力的军中占有一席之地,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好丈夫,好父亲。
“好,干了,哈哈!”王旅长说完先一饮而尽,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后生晚辈,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人,沈钺之非但不是软脚虾,还是个有头脑有胆识的家伙,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
从轻吟小班儿喝完花酒出来,王旅长就带着两个表弟溜溜达达的走在胡同里,不知为何他今天的心情倒是挺愉悦的。
“表哥,要不要去烟馆抽几口?”大表弟的烟瘾还在发作中,无精打采只想靠嘬一口来点儿精神。
“今天没心情,我得早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出操,再起晚了可不饶你们。”王旅长觉得是该让手下的兄弟们好好练练了,再这样懈怠下去到了打仗的时候铁定吃不消,打了败仗都要被军法处置的。
“姓沈的小子怎么办?”小表弟不明所以。
王旅长背着手,叼着牙签答道:“他不是个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