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艳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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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这才睁开眸子,微锁眉头问:“几点了?”要是这家伙都起床了,那时间肯定不早了。
“八点多,你接着睡吧,今个儿也不用陪我去戏园子了,反正车坏了,就在家歇着吧。”他越发的疼惜这个人了,昨晚使劲折腾人家,要是今天再让人出苦力那他成啥人了?
“哎。。。。。。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他很后悔,这是他第一次误了学拳,他连忙坐起身,可被蹂躏过的地方却隐隐刺痛,而且似乎流了些液体下来,他咬着牙禁不住抬起头瞪了沈钺之一眼,想到昨晚的事儿他就恼火!
钺之笑嘻嘻的搂着他说:“别生气了,你想要点儿什么,我送你。”
“我啥也不要!”他甩开此人的手,筋骨酸软的走到盆架前刷牙。
“你好好想想,要啥我都送你!”沈钺之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了笑容。
福来只是低头刷牙,根本懒得搭理他,一会儿他得去前门把坏了的车拉到车场去修,最晚明天就能用了。
“要不我给你买件皮袄吧,你身上的棉袄不够暖和。”明天去鸿记皮货店逛逛,给这位挑一身暖和又体面的。
他没吭声,漱完口之后就到院子里打水洗脸了。
沈钺之挠挠脖子,无趣的叹了口气,看来人家还是不买自己的帐,这会不会是欲擒故纵?他望着水井边的人儿,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总之他是不能让任何人拿住软肋的,他要掌握主动,占尽上风。
下午,沈老板照样坐着洋车去了戏园子,他在镜子前刚上完妆,便发现佟福来来到了后台,照样坐在小马扎上等自己。
“我不是让你歇着么,怎么又来了?”他带着责备的语气问。
福来答道:“我把车修好了,晚上拉您回去。”他眼瞅着吴璧凌披着白色的行头来到了沈钺之面前。
“钺之,周老板的堂会你陪我一块儿去吧?”他一个人可不敢过去,那老家伙逮着机会就动手动脚,但周老板却不敢惹沈钺之。
沈老板本不想答应,但他也知道周老板是啥货色,于是只得说道:“你就不能推了他的应酬?”
他坐到钺之边上,把手放到了对方的腿上,撒娇一般的说:“我都推了好几次了,要是再推辞怕会得罪人,你就和我去吧。”
沈钺之叹了口气:“成,我跟你去。”
吴璧凌高兴的贴着他的耳际悄声说:“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好好犒劳你。”
钺之眯起眼睛一笑,但从镜子里瞅见佟福来瞧着他们二人,便转而正色的说:“咱得先把这月的《白蛇传》唱好才是。”他又想起福来说和别人相好不能三心二意的事儿了,再怎么说当着车夫的面儿也不能和其他人太那个了,要不刚到手的“稀罕物”说不定就会飞了。
这一天的戏唱得也算顺利,散戏之后,吴璧凌买了些点心请大家伙吃,可却找不见沈钺之了,他很纳闷便问小慧:“你们老板呢?”
小慧边吃东西边道:“和佟大哥去逛大珊栏了。”
“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他面带愠色,等找到机会可要好好骂此人一顿。
她只好偷乐,但依然说了一句:“沈老板让我和您说一声,他怕皮货店关门,所以就赶紧走了。”其实戏班子里有几个人不知道沈老板和吴老板的关系,但就算是“相好”也不至于像个女人似得斤斤计较吧?
吴璧凌气呼呼的招呼自己的车夫离开了戏院,心里却在咒骂某人,他总觉着沈钺之对那个车夫似乎特别“宠爱”,就连泡澡堂也会叫上那小子,对一个吓人至于这么好么?他琢磨来,琢磨去,便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钺之对车夫动了那个心思,是不是他们已经那个了?
他坐在洋车上脸色发白的拽着腿上的毛毯,那家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这回竟然是个洋车夫,莫非他吴璧凌还比不上一个粗鲁的下人不成?
而此时的沈钺之正带着福来在皮货店里挑衣服,他左挑一件,右挑一件,但都不太满意,最后总算是选上一件棕红色的皮袄,他递给福来说道:“试试去?”
“不了,我有棉袄的,您不用破费。”他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不试我可生气了!”沈老板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不由分说的将他推进了试衣间。
佟福来只好脱了棉衣,换上了漂亮的皮袄,这皮袄里面是羊羔毛的,外面则是上等羊皮,穿上刚好能遮住最怕冷的大腿,还能护住腰身,肥瘦长短也合适,他走出试衣间有些别扭的说:“我穿不习惯,怪不自在的。”
“挺好看的,老板,我要了。。。。。。再把那双皮手套给我拿上。”他说完就付了钱,然后便让伙计把福来的棉袄装起来,带着他新到手的“姘头”出了门,来到繁华的前门大栅栏,他想找个地方吃饭,弄点滋补的给福来,因为昨晚上床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对方的手脚冰凉,这种女人容易得的毛病,身体异常的福来也有,多吃点儿羊肉就好,小时候他常听外婆和母亲这么说,身子虚寒吃羊肉汤温补最好了。
“我回去拿车,您在这儿等着吧。”福来还是放心不下放在戏院后门的洋车,他可不忍心再让宝贝车子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了。
“今个儿不是说好了不拉车吗,昨晚让你那么辛苦,我怎么忍心还让你拉车,等会儿先找地方吃饭,吃完了咱们再坐车回去。”他说完就拽着福来的胳膊过了马路,准备到正阳楼吃晚饭,那里的涮羊肉想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15福来剪不断理还乱
这天晚上,福来回到西屋,母亲便一筹莫展的坐在椅子上叹气。
“娘,您不舒服了?”
她摇头:“没有,就是可惜了你这桩亲事,要是咱们手里再有点儿钱就好了。”哑巴姑娘虽说要三十大洋礼金,但毕竟能写会算,肯定是个持家的好手,总比农村的丫头好多了,更何况农村的媳妇也要五十大洋呢,只是这五十大洋算是买个媳妇儿,人家不能跑,无论如何也得跟着儿子过。
福来却笑了,他坐到母亲身边柔声道:“没关系,师娘说以后还会帮我说媒的,您就别操心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老太太点头:“说的是,沈先生人不错,大方事儿少,他睡了么?”
“睡了,我去洗洗,您别瞎琢磨了,早点儿睡吧。”他说完就去倒了热水,一会儿要好好擦洗一番,而且还得把大裤衩洗干净了,因为那上面沾了几滴昨晚的血渍。
“唉。。。。。。这就是你和那姑娘没缘分吧。”佟老太太说完就进了屋,照这样看,给儿子娶媳妇的事得再等等了。
福来一边在窗前擦洗,一边向北屋望去,里屋还亮着一盏灯,沈老板好像正坐在书桌前写什么。
此时的沈钺之正在给沈阳的母亲写信,每半个月他必然会给家里捎信,否则母亲会担心的发来电报,嘘寒问暖。
他的字写得很工整娟秀,落笔有劲力,就连书信的措辞都很讲究,以前在奉天的时候他上过私塾和中学,算是个很有文化的伶人了。
他在信中写道:
母亲:
儿子近日在忙于《白蛇传》的公演,此次是和吴璧凌一起合演的,我去许仙,他则扮白素贞,这几日的票房甚好,大家也都很有干劲儿,只是稍显疲惫,这大概是因为我之前疏于练功所致,儿今后自当勤加练功才是。
我现在有了自己的车夫,福来和他母亲和我住在一起,将我饮食起居照料得颇为不错,您且放心好了。
您和父亲身体是否安康,大哥在南方前线近况如何?今年过年本打算回奉天,但戏院的老板拜托我多演些日子,一时无法推脱,所以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寻机会回家小住些时日。。。。。。
他放下毛笔,抬头看看窗外,便披上衣服来到院中,对在西屋擦洗身子的福来招了招手,示意让此人到他屋里坐坐。
佟福来擦完身,便换了干净的衣裤,来到了北屋。
“您找我有事儿?”
钺之给他泡了花茶,然后便柔声问:“我看你今天不太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他低着头:“我没事儿。”虽然现在大腿根儿还有些酸痛,但比起早晨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喝点儿茶吧,正阳楼的涮肉好吃吧?”他们晚饭就是在那里解决的,还带回来一大块羊头肉,明天老太太会用它熬汤给他们喝。
福来点头:“好吃,不牙嗔(就是没那么多筋头巴脑的意思),不膻气,调料也很香。”他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涮肉呢,以前带母亲下过几次虎坊桥的小馆子尝过涮羊肉,那里面卖的羊肉都是挑剩下的部位,吃起来塞牙,而且还特别腥。
“以后我常带你去,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对我说,我给你买。”他摆出一副“金主儿”的姿态,俨然把此人当成“大姑娘”来对待了。反正他接触的男姘头也都和女人没啥差别,无怪乎要些细软,吃点儿好的。
但佟福来却垂着头答道:“我啥也不要。。。。。。您别再给我买东西了。”
沈钺之却笑了,边喝茶边道:“我既然要了你,就得大方点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么。”
福来很尴尬:“昨晚的事儿您别放在心上。。。。。。我不在意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站着撒尿的,不能和娘们一样矫情,您还是我的老板,我只是您的车夫,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您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受不起。”
呃,这话的意思就是还不买他的帐,沈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他放下茶杯挑挑眉:“我的心肝儿喲,你真爱拿搪子,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你想这么玩儿,我就陪你耍耍。”他就不信胡撸不顺这个小车夫!
显然沈钺之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得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告辞:“谢谢您请我喝茶,我回去睡了。”
“成,这两天好好休息,星期二晚上到我房里来,咱两接着玩儿。”他拖着下巴眉飞色舞的说,对方却像看到妖怪似的逃回屋去了。
他捏着手里的空茶杯,笑盈盈的说道:“呵呵,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只要老子想玩儿,你这孙猴子就甭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天刚亮,佟福来又来到了何师傅家同师兄弟们一起练拳。
师傅看到他和一个师弟比划,还走过来问:“福来,你昨儿是不是病了?”
“哦,我。。。。。。发烧了。”他乱编理由。
“集中精神,你气怎么这么散呢?”何师傅说道,福来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心不在焉的,这可不像平常的他。
“是,师傅。”他马上调整好姿势,绕着八卦的阵法和师弟认真的练习起来,但他掌风绵软,不似以前那么有劲力了,马上就让师弟逮着了空子,把他差点推了个跟斗。
“佟师哥,对不住了!”师弟嘿嘿乐着,平日里都是师哥把自己打个落花流水,今天他可算是报了仇啦。
“没事儿!”他笑笑,但却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没了处子之身泄了真气,因为八卦掌本身就是内外兼修的内家功夫,之前他是童子身所以占了便宜,学东西也比其他师兄弟快,私心杂念少,而现在则不然,沈钺之的脸时不常就会冒出来让他分神,他知道这样不好,可又没办法把此人的样貌从心里赶出去,这就是动了凡心吧?
何师傅回到客厅就对老婆说:“福来是不是为了亲事不成在烦恼呢?”
师娘把油条和豆浆端到桌上,低声说:“唉。。。。。。这孩子也够命苦的,佟大姐把他拉扯大真不容易,我再帮他好好说说,你别急。”
何师傅扭过脸问:“佟大姐身体好些了么?”
“我前两天在大珊栏碰见她了,还是老样子,但她就怕自己哪天突然不行了,一直拉着我说给福来说门亲事。”她垂下头,有点儿想掉眼泪,佟大姐的命真苦,但好在福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孝顺又听话,没一点儿坏毛病。
他“嗯”了一声,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佟大姐抱着刚出世的福来来到他们家门口向养父求助,他当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呢。腊月里冰天雪地的把母子两人冻坏了,养父马上就请大姐进屋,还妥善的加以照顾。
养父告诉他佟大姐本是镶黄旗人,佟佳氏,乃是前清重臣隆科多的直系子孙,但为何落难在外,养父并没有言明,只是安排了住所,每月按时接济,佟大姐会做些针线活,就在琉璃厂摆摊子卖布鞋养活福来,但因为终日操劳,郁郁寡欢就烙下了气喘的顽疾,久治不愈。
他也算是看着福来长大的,这孩子就好比是他的半个儿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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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四大名旦
1927年,北京《顺天时报》举办评选“首届京剧旦角最佳演员”活动,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当选,被誉为京剧“四大名旦”。
梅兰芳(1894—1961),出生于京剧世家,8岁学戏,11岁登台,擅长青衣,兼演刀马旦。在五十多年的舞台实践中,梅兰芳对旦角的唱腔、念白、舞蹈、音乐、服装、化妆等各个方面都有创造发展,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世称梅派。他功底深厚,文武兼长;台风优美,扮相极佳;嗓音圆润,唱腔婉转妩媚,创造了为数众多、姿态各异的古代妇女的典型形象。梅派代表作有《宇宙锋》、《贵妃醉酒》、《断桥》、《奇双会》、《霸王别姬》和《穆桂英挂帅》等。梅兰芳曾率京剧团多次赴日本、美国、苏联演出,是把中国戏曲传播到国外、享有国际声誉的戏曲表演艺术家。
程砚秋(1904—1958),自幼学戏,演青衣,受师于梅兰芳。他在艺术上勇于革新创造,讲究音韵,注重四声,追求“声、情、美、水”的高度结合,并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创造出一种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若断若续、节奏多变的唱腔,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世称“程派”。程砚秋擅长演悲剧,编演过《鸳鸯冢》、《荒山泪》、《青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