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铮[出书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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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著头认真淘米、放水煮饭,洗菜,拿著菜刀细密地切,可以看到微翘的眼睫,手指修长白皙,拿刀的手很稳。
点火,热锅,翻炒,上盘,一会儿几道简单的菜式端上桌。
明明爆炒尖椒的时候空气里有股呛鼻的辣味,是琴沁一向讨厌的异味,可这会儿也硬生生忍住咳嗽,凑过去看,那些菜只是看著都觉得很好吃很温柔。
离铮是真饿了,拿了筷子,盛了饭:「还等什麽?」
琴沁还没在厨房吃过饭,不过厨房的饭桌很小,离他很近哦……他忙坐下,接过米饭。
「豆苗鸡片,肉末粉丝,酱烧荷包蛋,乾煸四季豆。」离铮指著菜略略介绍,「鸡片不辣,汤就不做了。」
离铮很饿,不过吃饭的样子却还是不匆不忙,琴沁一边瞅著一边夹菜吃,鸡片非常嫩,荷包蛋还是他爱的七分熟,四季豆、粉丝也没意料中的辣,相反很香。
这个家伙连做饭都有魅力。
「你给别人做饭吃吗?」
「嗯。」
「谁?」
「我妈妈。」
松口气:「那别人呐?」
离铮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你有的吃还烦?」
「不准给别人做饭!」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刚想说,厨房外却响起保镳的声音──
「资政,琴沐先生到了。」
琴沁双眉微皱,琴沐是他大哥,琴家第五世长子,北顺最年轻的将军。可是,他到玄州来做什麽,刺杀的事情不是已经和家里交代过了吗?
他琢磨的时候扫了眼离铮,见对方还是垂首吃饭,并没什麽格外的表情──离铮应该是知道他大哥的。
琴沐是玄军对北顺最後一战「雪山突击战」的作战指挥。在这一战中,雪山突击队几乎伤亡殆尽。
「你在厨房做什麽?」还没等琴沁迎出去,琴沐已经到了。
一脚踏进厨房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也承袭了琴家一贯的俊美,但是眉眼与琴沁只略有相似,轮廓更为硬挺,神情严肃刻板。
他扫了眼厨房,看到离铮时,眉间颇有不豫之色。
「我们在吃饭。」琴沁冷冷地答了句。
「刺杀只是序幕,玄州时局不稳。这种时候,你这麽悠閒?」琴沐又瞥了眼离铮。
「琴沐,你是以什麽身分问话?如果是长兄,幼弟刚逃过危难,你不该觉得庆幸,感谢救命恩人?如果是将军身分,北顺的将军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出现在自治的玄州,妥当吗?」
离铮倒没想到这个无赖资政和亲哥哥说话这麽犀利刻薄。
琴沐脸色更是铁青。他才不想管这笔烂帐,要不是父亲担心这个家伙,继母担心玄州时局,他会来操这份閒心!
「是你救了琴沁?」他转向离铮,质问的语气。
离铮默默抬头。
他当然知道琴沐。亲自下达雪山突击队的格杀令的琴将军。
战後,他决心忘记。战场上彼此厮杀,无论政客们为了什麽最终目的,在他却只是军人的天职。下了战场,自己只是平民百姓,第一要务是回到过去,平静生活。
他努力将过去斩断。即使知道琴沁的长兄就是直接导致雪山突击队全军覆没、自己的同袍所剩无几的罪魁祸首,他也不去想,不去追究、不去追忆。
但是,这不代表直面这个人的时候,能心平气和。
离铮真要感谢自己是个杰出的演员,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回答:「凑巧。」
「真的是凑巧?」
「琴沐!」琴沁皱眉。好不容易才有的融洽晚餐又要被搅和了!
离铮看向琴沐,难道自己还处心积虑……这人什麽意思!
琴沐目注於他,凝眸说道:「离铮,前玄国明星亦天。军政府的死忠拥趸者,入伍後加入雪山突击队,两年内由普通士兵升至少校军衔。你跟琴沁接近,还凑巧地救了他,是偶然吗?」
琴沁低喝一声:「琴沐,你没资格对他说这样的话。」才半天就查得一清二楚,家里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你平时玩玩就算了,这次你可别昏头了。他──」琴沐指向离铮,「还是离我们远一些──」
被他指著的离铮却垂著眼眸,似乎与他全无所谓,始终没停下手中的筷子,吃著自己做好的菜。
果然不好对付!琴沐对雪山突击队实在顾忌非常,这家伙明明是军中精英,却扮柔弱给幼弟做床伴,怎麽可能没有心机!
「你够了!我的事还轮不著别人操心。」琴沁的声音突然冷下来,脸上一无表情,眼神甚至可以用阴森来形容,室内温度都好似骤降了几度。
琴沐看他神情,虽然仍目光凌厉,却没再开口,显然对这幼弟也有所顾忌。
「安排琴将军的住宿。他的规格应该住在宁城饭店总统套房。待会儿出去,让记者拍个侧面照。」
候在门外的保镳立刻应是,伸手示意引琴沐出来。
琴沐气急,转身即走。
等他远去,琴沁仔细看离铮神色,似乎并未有什麽变化,心里有些没底:「琴沐自小军营里泡大的,说话不经大脑,他管不到我,你──」
他话没说完,离铮突地发笑。
琴沁这家伙,在顺国名将、他大哥面前都能发飙,刚才那神情他其实看在眼里,挺吓人的;可有时候却又软趴趴像个无赖。
原先心里的郁闷却少了许多。他必须放下,必须看开,不然生活无法继续。
「以後别来找我,我对你没意见,可我不喜欢男人,而且我们两不相欠。也省得你大哥怀疑我。」离铮情绪平静。
琴沁根本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看看刚吃了一半的饭菜,心里一阵烦乱。
「菜都凉了。」
「啊?」离铮看他面前才吃了一半的饭,再看他像个小孩鼓著腮帮,「你这算是……撒娇?」
琴沁嘴角微微抽搐,不过反正周围没人,他索性直认:「你热一下嘛,再陪我吃点。」
离铮侧头看他,摇摇头,起身替他热菜,他不喜欢用微波炉,拿了蒸笼,将菜放进去蒸热,又看刚才还剩下些肉末,就把饭倒进炒锅和肉末翻炒。
一边做一边说:「待会儿我要走,五点我要到剧组。」
琴沁看他瘦削背影,却怎麽看怎麽好,他凑过去,想伸手从後面抱住他的腰,踌躇了两秒,终於只是将手放在他背上,突出的肩胛骨像两扇蝶翼。
「你对我这麽好,我怎麽可能放得下啊……」
离铮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以前在玄州台演艺训练班是最大的,经常照顾其他学弟;到了军中也是年纪最大的,谁都叫我一声学长、长官或是哥,我对别人都很好。」
琴沁脸沉下来:「你也给他们做饭,和他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当然啊。」似是回忆到什麽,脸上带了丝笑。
「喂!」气急败坏。
离铮将饭菜都盛出来:「快吃吧。」
琴沁恶狠狠地将饭菜吃得精光,对面坐著的家伙眼睛不知望向哪里,一副魂游物外的模样。他拿了筷子在他面前摇动。
离铮无奈:「我在背台词。」
「我说──」琴沁顿了下,「你……确实不是合适的对象。但是,每次见到,以为会好一些,却更想再见一次,每天都想你,怎麽办?」
第五章
离铮听这话,眼睛略略睁大,笑了笑,他是真觉得惊奇,自己都这样了,还能被这位资政惦记。
「要不要知道怎麽做?」他坐直,「多看我演的电影,就好像我在身边陪著你,我会为了你努力,让你不後悔喜欢这样的我。」
离铮的眼神格外真挚,琴沁心头乱跳,他喜欢他脸颊上那个成了条缝的酒窝,甚至连眼角的些许笑纹都觉得性感。
可是他的这话真是很熟悉,好像是亦天入伍前对影迷说的告别话语……
「喂!离铮!」
离铮耸耸肩,心情格外地好。
「那麽喜欢当明星吗?一直处心积虑想回到那个位置吧!」
「哎?」
「那不是你发表入伍宣言以後对你的那帮子女影迷说的话吗?你像话吗!我──」
离铮哈哈笑起来,探起身体,伸手摸了下琴沁的头:「你小子真的看过那个东西啊?」
「谁看过,才没看!」被摸头的琴资政有些懊恼。
「如果一直想的话,就看看那些影像资料好了,别来找我。我要走了,安排一下。」
琴沁看著眼前变得明朗洒脱的家伙,一时发怔,他最开始看到的离铮是被吊在铁环上受虐,那麽瘦,那麽邋遢,胡子拉碴的脸更谈不上美丽,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型。却不知怎麽念念不忘。
即使是现在,虽然胡子剃乾净,头发也变得清爽,但是更不符合他一贯的趣向。
可就是如此,他反而更著迷。
那家伙,理所当然地差使自己,彷佛自己肯定会按照他做的行事,哪来这麽的信心?自己可是一向发号施令的琴沁,玄州资政啊!
「也许,迷恋上几个月就会恢复正常。」他突然说了句。
离铮瞥瞥他,不知怎麽,心里生出一股酸涩。所谓的迷恋大约的生存期也就是几个月吧。他如此,以前的影迷如此,白芊雯都如此。
琴沁似乎有所察觉,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好提议:「喂,如果几个月的话,要不要试试看跟我一起?」心里竟有些发紧,还有些期待。
「不。」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我爱大胸的女人。」
「白芊雯可是搓衣板儿。」琴沁没好气。
不过他说完就有些後悔,果然离铮的笑敛去,神情一瞬间放空,看不出任何忧喜,琴沁最怕看到他这种样子,既牵心,又吃味。
「喂,离铮,所以我跟你讲,男人更好。」
离铮懒得理他,但听他这话,明白对方是在别扭地劝慰,心里又觉得好受些。其实对於芊雯,他是没有怨责的。
「我怎麽离开?」他问。
「从边门走,跟换班的保镳一起,绕一圈送你到片场。」说完,就吩咐在厅里候著的保镳。
离铮走得很乾脆,一点留恋眷顾都没有,甚至都没跟他道别,直到离铮打开边门出去,琴沁忍不住叫他:「喂!」
他对外宣称受伤,可真是好些天不能出门露面。
「我会派车,来看我。」
离铮不置可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资政大人只好追上去几步,握住他手:「回答我!」
保镳都远远躲开,离铮微不可闻叹口气:「好啊。」
啊?琴沁看著对方离开,竟没想到他会这麽痛快答应,一时怔然。
离铮第一个到了片场,给妈妈打了电话报备。然後拿剧本背台词。
苏岁在巫国历史上真有其人,虽是宦官阉人,却以刚烈忠贞著称,对庆皇不计旧恶不离不弃。这个角色对他来讲并没什麽难度,但是看过剧本後,现场演出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效果,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诧。
是怨恨的吧?
但是也有很奇怪的情绪,庆皇虽然对他施以宫刑,却又将他留在身边,在宫中他的许可权比任御史时大得多,甚至有认为当时庆皇推出的农田改革政令也都出自苏岁之手。
可以说,在宫中的这几年才是他一生建树最多的时期。而且虽屡次进言被打,但以庆皇的刚愎自用,责打真是太轻的惩罚,其他进言的臣子都被处以极刑。
为何呢?
君与臣之间究竟达成了什麽默契?或许离庆皇近了,苏岁了解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个急切凄惶的青年罢了。
离铮突然想到琴沁。那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自己为什麽会答应去看他?明明对方怀著那麽明显的不纯目的。自己都想不通啊,只是在那刻心突然一软。
去看看也没什麽大不了,那家伙就会耍宝。
果然靠近了会发现,人都有很多面,这个人也许冷酷理性强悍,但同时,却也幼稚别扭直接……
离铮知道,自己对琴沁并不讨厌,甚至──作为朋友的话,是很愿意相处的吧。
「铮哥!」他正沉思,却听别人叫他,是阿鹏。
阿鹏看他的目光很奇怪,有些灼烫,又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铮哥,昨天、昨天资政被暗杀……」阿鹏吞吞吐吐,「他怎麽样?」
「怎麽,还不死心?资政不是受轻伤吗,照片都登报了。」
「我当然死心了。可是,铮哥,那个人太风流,你──」
离铮知道阿鹏昨天被秘书拉走,多少看出些什麽,他微微低头,什麽也没说。
阿鹏看他低头後露出一段雪白的後颈,浑身一热,虽然资政大人很英俊,可是不知怎麽,眼前瘦削的离铮似乎更有诱惑力啊……
他痴痴看著,直到离铮问他:「台词背好了?」
他脸一红,匆忙走开去。
这次拍《庆皇》不似上回拍《二十三盗笑传》,片场上倒也不时有记者采访,甚至还有些姬鹏的粉丝来探班。
离铮看著来来往往的记者和在周边不断对片场拍照的小姑娘,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不过,他是演员,有什麽事情,也是水来土掩吧。
这天他拍的重头戏是苏岁被诬陷私通大顺,他因为屡次进谏被杖责,身体已经孱弱不堪,此刻跪在大殿之上,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默默垂头,青年天子高高在上,责问,是全然的不信任和随时都会爆发的狂怒。
辩解有何意义?国之将亡。
似乎又被推倒在地,还要当著朝堂众臣,被扒掉外袍,长裤,杖责。
难免恐惧畏缩,身体无法控制地轻颤,冠带松开,乱发披面,还在执著什麽?只是因为庭上的天子曾是年少时的知己?
眼角湿润,似有泪垂……
导演在显示器前都看呆了,模模糊糊喊了「停」,可是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还没转过神。
在导演背後的是玄州台的资深记者邝小艇,他快速地在速记本上写著什麽。
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这是哪个啊,从哪里冒出来,天才演员啊……」他是来采访影坛新秀姬鹏,却无意间看到这场精彩绝伦的戏。
分明只是很平淡的场景,甚至不是主角的戏分,但是那家伙──苏岁在被按倒在地的时候,连脸都没露出来,却清晰地感受到他传达的资讯,被当众责打,并非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