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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金玉王朝ii砺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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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代云这才走前去,却没有坐,探头往宣怀风脸上瞧了瞧,低声问:「他睡着了吗?」
白雪岚说:「嗯,医生给他用了止疼的吗啡,人迷糊着,刚刚睡了。」
宣代云轻轻地哦了一声,伸出白皙的手,似乎想抚摸宣怀风安甯俊俏的睡脸,但不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在半空猛地停住了。
半晌,把手慢慢收了回来,低头沉吟着。
白雪岚鼻尖嗅到风雨欲来的气味了。
果然,不一会,宣代云便说:「白总长,既然怀风睡了,我们都别吵他。请您随我来,有几句话,我想对您说的。」
白雪岚瞅一眼被单下的身影,说:「好。」
就跟着宣代云出了病房。
宋壬在外面候着,见白雪岚出来,也想跟上,白雪岚打个手势,不要他跟,又对着病房一指,要他看顾着宣怀风。宋壬点点头,便停住了脚。
宣代云和白雪岚走到走廊尽头拐角的一个小房间,横竖里面没人,宣代云就走了进去,等白雪岚也进来了,她把门轻轻掩上,转身对着白雪岚。
白雪岚安静地等她开口。
宣代云很矜持有礼的,开口便道谢,说:「白总长,您对我们的恩惠,我心里是明白的,自然,也是很感激的。」
白雪岚听着,心里又涩又麻,苦笑道:「年太太,你身子不方便,站着说话也累,客套话我们就免了。刚才,你说有几句话要对我说的,请你直说吧。」
宣代云说:「那好,我就直说了。」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说:「我要代怀风向您请辞。」
白雪岚问:「这是为什么?是薪金不满意?那尽可以商量的。」
宣代云说:「您方才说,客套话我们都免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说那些虚伪的话,究竟为着什么原因要请辞,您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白雪岚轻描淡写道:「总不成是为了刚才我帮他擦了擦汗,年太太你就误会了吧?」
宣代云缓缓扫他一眼,说:「并不只为这个误会,我还有别的更大的缘故。我知道,您是很栽培我们怀风的,但不怕您恼,我实话实说,我们怀风福气薄,实在承受不住您这样看重。从前他们说海关总署里当差危险,我一来不太相信,二来怀风又劝我不要胡思乱想。因为这两样,本来想让怀风请辞的,也就算了。可是,您看看现在?我今天吓得魂魄都散了。虽然医生说伤情还算轻,但认真想想,能不后怕吗?宣家就怀风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有什么事,死去的爸爸妈妈会怎么骂我这个当姐姐的?白总长,我们欠你的,日后总要还你的恩。但你现在在外头得罪了这么多的人,要怀风当你的副官,给你挡枪子儿,那可说不过去。你说我宣代云无情也好,忘恩负义也好,落井下石也好,我都认了。总之,求你高抬贵手。」
当你的副官,给你挡枪子儿……
这一句话,把白雪岚心上割得血淋淋的,一道一道血坎子,这痛却一分也说不出来,脸上逞强笑着说:「年太太,领公差的人就算不想干了,好歹也递个辞呈,从没有哪一个的姐姐代为请辞的。」
宣代云说:「这样,你是不答允了?」
白雪岚此刻也深恨自己连累了宣怀风,想到宣怀风也许将来还会亲自请辞,伤心得难以形容,又暗知若如此,为着宣怀风的安全着想,是不该强留的。
难受之极处,恨不得一咬牙,给宣代云一个答允。
可是话升到喉咙口,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如果松了口,以后宣怀风请辞,就真的能放他走吗?白雪岚不信自己做得到。
一走,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辛辛苦苦才和他这样断断续续地连起了几根丝线般的感情。
好不容易。
白雪岚脑子里又转了一圈,喉咙口的那个词就重新咽回去了,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不答允,是实在没这样的规矩。今天开了你这一例,日后部员们的亲戚都到海关总署代为请辞,那我这个总长又怎么处置呢?」
宣代云见他这样说,分明是不允了,不禁生气,却又不好撕破脸,说:「照您这样说,要是不代为请辞,本人自己请辞的,就可以答应了?」
白雪岚一听,就知道她有叫宣怀风辞职的打算,说:「也要看看情况。」
宣代云问:「看什么情况呢?」
白雪岚说:「就是他请辞的时候,海关总署里的各种情况。」
宣代云气得好一会没说话,后来,才道:「我只听过政府里开除公差,没听过公差不许请辞的。」
白雪岚说:「难说,新官上任,总得有些新规矩。」
这下,宣代云总算发现他强盗和无赖的面目了。




第二十章


两人从房里出来,正巧又有一批新的人到了医院。
这次来势汹汹,可不是一般人,居然是总理带着几个护兵过来了。
白总理显然心情大不好,周围人朝他敬礼问好,只没瞧见似的,直朝白雪岚大步过来,到了白雪岚面前停下,沉声说:「你,给我进来。」
不等白雪岚回答,黑着脸就先进了房里。
白雪岚只好跟进去。
房门一关上,白总理劈头就问:「我派人来叫你,怎么不肯去?你现在是完全不把我放眼里了?」
白雪岚见他堂兄亲自到了,知道这雷霆之怒是躲不过的,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去了横竖也是挨骂,我又何必巴巴地赶过去?」
「混蛋!」白总理吼着他:「叫你别惹事,别惹事,你两只耳朵干什么用的?明知道现在时局敏感,老子花多大功夫才维持这局面,你倒好,专挑着不能惹的惹!我叮嘱你的话,你他妈全当放屁!瞧瞧你在京华楼干的什么好事?你存心要把城里弄成一团糟,像山东战场一样每天杀人放火的才舒服?你这混账王八羔子,我真恨不得大耳刮子抽你!你给我滚!我现在就撤你的职!滚回山东去!见着你就来气!」他一向自觉很守传统礼义的,这次也被白雪岚气得爆了粗。
白雪岚扬着脸说:「你要抽就抽,我反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过,你要撤我的职,我可不干。」
白总理鼻孔直喷气:「什么?你不干?我管你干不干!我说撤就撤,现在就撤,立即生效!」
白雪岚说:「那好,你只管撤。等我回山东了,各位伯伯们问起来你为什么撤我的职,我就说,因为我杀了一个卖烟土的。倒等他们来问问你,杀那些祸国殃民的烟土贩子怎么就有错了?」
「王八羔子!」白总理气得跳起来,一个耳光往下扇。
白雪岚虽然说了打不还手,却没说打不躲避的,一低头就闪开了,叫道:「你还真动手?」
眼看白总理眼睛都红了,换了表情,扶着他堂兄劝道:「好啦好啦,瞧你急得。我虽然惹了一点事,好歹也算立了一功,是吧?」
白总理气道:「惹了一点事?你把偌大一个京华楼都给拆了,这叫一点事?」
白雪岚说:「区区一个京华楼,值几个子?就比我白雪岚还矜贵?」
白总理说:「你懂什么?捅了篓子,残局谁收拾?海关总长公然酒楼杀人,闹市枪战,还有王法吗?现在的报纸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亏你读了这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雪岚笑道:「您说了半天,不就是头疼怎么收拾烂摊子嘛。我早就想好了,您放心。」
把京华楼里逼着周厅长签名的一段说了,道:「周火死了,他那些兄弟自然树倒猢狲散,偶尔有一两个想报仇的,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老周是个怕死的货,他签了字,不敢翻供的。这一次行动,警察厅为主,咱们海关总署为辅,这警察厅闹市抓烟土贩子,引发枪战,很正常嘛,而且也是为国为民。只是要借堂兄你的面子,让政府给老周发一块什么荣誉勋章,给他压压惊,事情自然就过去了。这事要是上了报纸,大家都光鲜。」
白总理听了直皱眉,责骂道:「你也太胡闹了!」
白雪岚说:「不闹也闹了,难道你真要把我绑上法场?」
白总理狠狠瞪他一眼,叹了一声。
实话说,白总理过来,也不过是气不过,要痛骂他一顿消消气罢了,这白雪岚自小在家里极得长辈们喜欢,如果真把他怎么样,回家也不好交代。
过了一会,白总理问:「听说你那个副官中了枪,现在如何了?」
这就轮到白雪岚叹气了。
白总理问:「怎么?伤得很重吗?」
白雪岚摆摆手:「别提了,总之让人心里难受。」
白总理悻悻道:「你这兔崽子,老让别人心里不舒坦,就该有人出来治治你。别忘了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好,还有,这阵子老实点呆在公馆里,少给我惹麻烦。这次耳朵竖直点,听着,我可和你说明白了,再捅篓子,我也懒得管你死活。别以为我干不出大义灭亲的事来。」
打开房门,领着他的几个护兵走了。
等白总理走了,白雪岚才从房里出来,宋壬和孙副官赶紧迎上去。
白雪岚淡淡笑道:「没事,总理气已经消了。医生派过来了吗?」这是向着孙副官问的。
孙副官说:「德国医生刚刚亲自来看过了,说不碍事,情况很好。怕妨碍病人休息,他先出去,万一有事,随时要护士叫他来。」
白雪岚点了点头。
宋壬报告说:「警察厅也有动静了,在追剿那厮剩下的人。这里我怕不稳妥,难保有恶狗临死前要反咬一口,又调了一队护兵过来。」
那边张妈受了宣代云的吩咐,亲自回年宅给宣怀风熬黑鱼汤去了,只有白云飞还很有道义,仍守在走廊上。他起初并不言声,等白雪岚和孙副官他们都说完了,才和白雪岚递个眼神,两人走到一处。
白云飞问:「你和年太太是怎么了?我看她的神色,对你很气愤似的。」
白雪岚轻描淡写道:「她弟弟受了伤,心里对我这个做上司的积点气,也是该当的。」
到了病房里,推门一看,原来怀风已经醒了,微微张着眼睛。
宣代云就坐在床边,正低声对怀风说着什么,发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是白雪岚,脸往下一板,也没了站起来的礼节,便把头转回去,朝着宣怀风,又密密叮嘱了一句。
宣代云就坐在床边,正低声对怀风说着什么,发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是白雪岚,脸往下一板,也没了站起来的礼节,便把头转回去,朝着宣怀风,又密密叮嘱了一句。
白雪岚猜也知道宣代云在说什么,此时上前,徒然引发冲突而已,恐怕宣怀风是不会弃他身怀六甲的姐姐意愿于不顾的,反而他白雪岚这一头比较吃亏。
便默默一笑,退出了病房。
孙副官正等在走廊里,见总长进去不一会,旋即又出来,朝自己使个眼色,赶紧过来应了,问:「您有吩咐?」
白雪岚问:「年处长如今在何处,你清楚吗?」
孙副官说:「那是当然,我们的人时时盯着他的。他最近得了不少钱,在外头很阔,和一个年轻的坤角正打得火热呢。」
白雪岚说:「看不出,他倒是个多情种,从前为着处长的位置,把那女子狠心断绝了,现在倒又吃了回头草。」
孙副官摆手,神秘地一笑:「哪里,那是旧人,叫小凤喜。这个是新的,比从前的模样还青嫩,艺名叫十里香。年处长很疼她的,若不是怕太招摇,让年太太知道了闹到宣副官那头,又威胁到官位,早就大撒金钱地肆意捧了。如今只是秘密地做个情人,自然,也是砸了不少钱。」
白雪岚似笑非笑:「你这情报工作,也做得太仔细了。我也不管别的,你既然知道他在哪里,快让他过来,请走他家里这尊神。」把下巴往病房里一扬。
孙副官会意,点点头,赶紧去办了。
白雪岚这才又进去病房。
宣怀风刚才明明已经见他进来,以为他会走到床边,不料他只在门口站了站,就转身出去了。
便也诧异,这人今天怎么如此老实。
反而心里有些不定起来,姐姐在耳边叮咛的话,倒三句有两句没有入耳。
现在看见白雪岚复再进来,不由自主就把视线转了去白雪岚处。
白雪岚见宣怀风瞧着自己,露出极好看的笑容,从门边走到病床边,站住脚,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宣怀风。
这种打量,从前宣代云是不留意的。
现在却不得不留意了。
宣代云本来打算对他采用冷漠的方式,现在只好站起来,正色道:「白总长,您来得正好。我们怀风有几句话,需要对您正式地提出。」
「哦?」白雪岚明知故问:「什么话?」
目光停在宣怀风脸上,仿佛是和很熟悉的人彼此间有着小秘密似的,微微带着笑。
宣怀风唇角略略一动,依稀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宣代云不由道:「怀风,你说话吧。」
连催了几次。
宣怀风说:「姐姐,你想我说什么呢?」
宣代云说:「难道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全当成耳边风吗?」
宣怀风静静一会,简单地说了几个字:「我是为国做事。」
宣代云便有点气了,瞅了白雪岚一眼,大概因为白雪岚唇边勾着一丝笑意,情绪更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问:「这么说,你不肯请辞,是要我每日为你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你倒忍心这样对我!」
一边说,一边表示生气,把手在床边上一拍。
宣怀风猛地双眉皱起来,倒抽了一口气。
白雪岚急道:「怎么了?伤口疼吗?」一手就要掀被子看。
宣怀风拽着被角不肯让他掀,龇着牙抽气说:「不碍事。」
宣代云不料竟会这般,也花容失色,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拍一下床,没想到……力气这样大……是牵到伤口了吗?」
白雪岚还是要看伤口如何,又打算叫医生来。
宣怀风央道:「别闹了,让我消停一会,比什么神医都好着呢。」
白雪岚只好安静下来。
宣代云的声音,此刻自然也低下去了,说:「怀风,疼吗?你别恼姐姐……」
宣怀风把眼睑垂了垂,脸上显出一丝慰抚而无奈的苦笑,说:「姐姐,我现在脑子昏沉的,有什么事,等我歇两天再说,好吗?」
宣代云说:「那自然,你歇,歇好了再说。」
宣怀风又说:「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不该在医院留太久,先回家吧。我没有大碍,不必天天来看的。」
白雪岚在一旁,听见这句,心里实在高兴。
不禁想咧嘴笑。
又一想,这实在太招摇了,可能要惹出麻烦来,便用力把双唇抿了。
在别人看来,反而像有点不满意似的。
宣代云说:「这不行,我必定天天来看的。要是我不来,在家里牵肠挂肚,更加难受。」
宣怀风劝她先回去,她也不听,就要陪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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