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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金玉王朝ii砺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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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来往,总算去了总理一点疑心。不过,依我看,这种要命的时候,宣副官又在伤中,还是暂时和年家关系不要太密切的好,最好是连您也少往来,大家且过一过清净日子。等事情过去了,总长自然会替你们慢慢周旋。」
宣代云着实吃了一惊。
年亮富自从当了处长,手头阔绰了不止十倍,她是知道的,心里也觉得他花钱如流水,很是古怪。
现在看来,果然不妥。
要是连总理也听闻了风声,岂不性质严重?
这样一看,昨日这般得罪白雪岚,真是鼠目寸光的举动,非常不该。
现在不但弟弟的性命,要人家花大功夫抢救回来,就连自己那不争气的丈夫,恐怕也指望他照拂一二。
想到这里,宣代云胆气先怯了几分,便十分的善听善纳起来,点头道:「您说的,当然都是很有道理的。」
张妈忍不住小声道:「我不懂,那怎么我们就不能来瞧小少爷了?」
宣代云瞪她一眼,说:「官场上的事,连我都不敢说懂,你又插什么嘴?」
张妈只好讷讷地闭了嘴。




第二十三章


其实此时此刻,病房那头,也不过是打一针的功夫。
白雪岚面上强做镇定,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盯着医生把那贵比黄金的盘尼西林注进去,忽然问:「这就好了?」
德国医生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很性急的人,微笑道:「你,不用急。」
把空针筒放一边,让护士们去收拾,拍拍白雪岚的肩膀,说:「你,陪陪他。」
白雪岚瞧他的神色,似乎轻松得很,不禁心里也觉得松了一点,等护士们都收拾好了,说:「你们出去吧,这里我照顾着。」
那几个护士,见他一会功夫就弄来了极难到手的盘尼西林,还是一口气的十支,便证实了这人在政府里很有分量,语气更为恭敬了,说:「您亲自照顾吗?那我们可就偷一会懒了。不过,他现在烧未退,这额头上的小毛巾是不断要换的。您晓得怎么换吗?」
白雪岚说:「我晓得。」
护士见他这样坚持,便倒了一盆凉水来,搁在床边,又在盆边上搭了两条干净的小毛巾,就都出去了。
不一会,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周一安静,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许多,白雪岚无端地,心就狠狠地跳起来。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宣怀风的脸色,双颊还是殷红,不知道是不是那盘尼西林给予的心理上的安慰,他觉得那殷红可爱多了,不再是病危时的不祥的红。
如此接近地细看,真是眉目如画,一点瑕疵也没有。
白雪岚正出着神,唇上却忽然感觉一片柔软温热。
这才知道凑得太近,居然偷亲了宣怀风一口,心里暗道,趁人之危,这样可真不好,怀风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板起脸的。
不过,只要他平平安安待在身边,就算板着脸,那也是美事一桩。
而且,他现在正睡着,怎么又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如果爱一个人,而又要在他面前装一个假面目,耍各种的伎俩,这爱情要如何产生呢?
白雪岚暗暗回想,自己在宣怀风跟前,可是洒下不少欺骗的种子的。
例如,年宅那一天晚上,明明是自己,宣怀风到现在,恐怕还以为那是林奇骏。
又例如,那天宣怀风请假出门,自己为了拖着不让他出门,在被窝里放了暖水袋,装作发高烧热得浑身发烫。
可是,撒谎又未必就是坏事。
譬如现在,如果怀风也不过是撒了个谎,只是在被窝里藏了暖水袋,自己岂不高兴坏了?
白雪岚忍不住把手探进去,摸了摸。
当然是没摸着热水袋,只触到怀风身上的衣物和一点肌肤,柔滑得热热的羊脂似的。
陪病人是件很苦闷的事,但对于白雪岚来说,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边,一条接一条地换着额头上渐渐温热的毛巾,另一边,放任着脑袋里稀奇古怪,傻里傻气的想法,那时间就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过去,仿佛在混沌中悠悠荡过一艘失了舵的船。
而他,就坐在船头,痴痴地等着。
这样浮浮沉沉,总算等到病床上的宣怀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怀风!」
白雪岚立即就精神了,伏下头靠得近近的,大掌抚着他的脸,问:「你醒了吗?」溺爱地一笑。
宣怀风缓缓转了转眼珠,沙哑着小声说:「渴极了。」
白雪岚忙去窗边的小茶几上取了一杯凉水,只是宣怀风躺着,那玻璃杯稍一斜,水就乱淌,白雪岚怕呛到宣怀风,又去找勺子。
茶几上倒是预备着一个勺子,却很不好使,取了一勺水,送的时候略不小心,就滴了一滴在宣怀风颊上。
宣怀风反倒觉得有趣,微微地笑,
白雪岚自他醒来,就开心得很,又见他笑,心更快活得会飞似的,顿时那失了舵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浑身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劲,故意凶凶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是笑话我笨吗?这可要罚你。」
把嘴咬在玻璃杯边缘,含了一口水,然后也不管宣怀风同不同意,唇抵着唇,送到宣怀风嘴里。
宣怀风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必太惊世骇俗,但白雪岚这人做事,倒没几件不是惊世骇俗的,况且喉咙里渴得烧着了似的,便受了这一口。
白雪岚想不到他这样乖,喜出望外,笑道:「用这种科学又经济的方法来喂病人喝水,真是再好不过。来,我再喂你几口。」
他一雀跃起来,那脾气就像小孩子似的,也不考虑对方愿不愿意配合。
宣怀风被喂了好几口,趁着喘气的功夫说:「等等,我问你……」
不等说完,白雪岚又抵住唇,喂了他一口,这才惬意地问:「你要问什么?」
宣怀风不过是为了让他停下才随便说的,想了一会,才道:「你说这种方法经济,我猜大概是说不会浪费,把水弄得乱淌。不过何以就科学了呢?」
白雪岚失笑:「你这一醒过来,倒成了个学究了?这个我可以作答
。外国报纸上说,原来人的口水,是有消毒的功效的,既然如此,我就先借我的口,给水消消毒,再渡给你。从此推论下来,要是以后吃饭,我也先给你消消毒……」
宣怀风听得直露出嫌恶的表情,说:「够了够了,你倒越说越高兴。」
白雪岚说:「好,这话题我们略过不表。我看看你的烧退了一点没有?」把宣怀风额上已经滑了一点位置的毛巾掀开,手背按在额头上停着。
宣怀风问:「我发烧了吗?」
白雪岚说:「是的,早上烧得厉害,你人都昏沉了。现在还有点烧,不过比早上好多了。盘尼西林真是好药。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宣怀风说:「你这么一说,我果然觉得骨头里面有点疼。头倒没有昨天那么晕。盘尼西林是什么?」
白雪岚说:「难得,连你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也没有听过吗?这是外国人发明的新药,专治外伤感染,疗效真是惊人,你这样的高烧,一针下去,几个钟头就开始退烧了。可惜,我们中国没能制出这个,都要和外国人买。不然,我山东老家的军队里,因为这伤口感染死的人多着呢,如果能有几万支盘尼西林,可真是活人无数。」
宣怀风便又微微一笑。
白雪岚问:「你又笑什么?觉得我在说傻话吗?」
宣怀风说:「你这个人,疑心病太重了,我笑一笑,为什么就往不好的地方想?」
白雪岚锲而不舍,追着问:「那你为什么笑呢?」
宣怀风说:「我只是觉得你这忧国忧民的言语,和往常强盗土匪似的形象很不同,所以笑了一笑,不过是欣赏的意思。」
他高烧刚退了一点,嗓子有些沙,低低的,听起来反倒很诱人。
一句话,听得白雪岚心坎里都酥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一点痴意。
半日,白雪岚才柔声问:「你还要喝水吗?要不,吃点东西?」
宣怀风说:「水我喝够了,现在也不饿,不必吃东西。」
白雪岚说:「那不行,好歹喝点白粥,不然,我要人煮新鲜的鱼汤过来。」
宣怀风摇头:「你也不能这样一直照顾我,回公馆去洗澡睡一觉,明日再来吧。我这里,随便叫个人看顾一下就好。或者你把宋壬留下,他你总该信得过吧。」
白雪岚说:「你在医院里,我就一直陪着。别人照顾,又哪有我贴心……」
正说着,忽然发现宣怀风脸颊透出一点赧意,把视线垂到下面去,蓦然明白过来,露出一丝狡黠地坏笑:「原来如此。你是想小解了吗?」
宣怀风正是内急中,被他一语道破,大为窘迫,说:「我可以自己下床的。」
白雪岚说:「不许你下床。」
取了尿壶来,笑道:「请吧,宣副官,我今天亲自伺候您了。」
这种贴身猥亵之事,居然在白雪岚帮助下去做,宣怀风羞得无地自容,但眼下伤情,别无他法,只好慌慌张张解决了,擦了身,便赶紧地说很倦,闭起双眼装睡。
听着房门一关,白雪岚似乎出去了,没过多久,又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不知忙着什么。
后来,便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宣怀风只好张开眼,头一扭,倒闻到一股清爽的香皂味,再一看白雪岚,换了一身外国牌子的休闲衣,头发也是湿漉的黑亮,竟是已经洗了一个澡过来,干干净净的,瞧着很是英气精神。
宣怀风说:「这么一点的功夫,你把头也洗了,可真神速。」
白雪岚一哂:「你以为我就只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吗?我打小就敢跟着伯伯们到前线呢,在军队里,洗个澡还许你磨蹭?动作都很麻利的,拖拉了还要挨鞭子。」
宣怀风说:「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捣蛋的,也该挨挨长辈们的鞭子,才会老实点。」
白雪岚和他这样说着小情话,连病房里都春意盎然起来,眯起眼笑道:「你现在也常常调皮,和我捣蛋,那要挨我一点什么,才会老实呢?」
这话邪气入骨,宣怀风便不肯接,转了话题问:「不是说要我吃东西再睡吗?吃的呢?」
白雪岚看破了他心思似的打量他两眼,说:「都弄好了,我帮你端来。」
宣怀风忙道:「如果你要……消那个毒,你就不要端了。」
白雪岚笑起来:「我用勺子喂,还不行吗?」
果然端了一碗温热的碎肉粥过来,喂宣怀风吃了。
见宣怀风又沉沉睡了,他才出了病房,和宋壬说:「宣副官吃了东西睡了,他这样子,大概该要睡上三四个钟头,你在外面带人守着,里面叫上两个护士照应一下。我须去料理一下公务,三个钟头左右就回来。」
他昨日才在京华楼闹了一场,一整个烂摊子在那,不料理还真的不行。
种种通缉追捕落网者,防范恶徒反扑,查抄周火的烟土馆,追查货源,都是待办的要事。
警察厅的周厅长受了他的挟制,不知到底听不听话,有没有在暗中捣鬼。
这是一个隐患,也要警惕小心。
因此,虽然很想寸步不离宣怀风,也没有办法,白雪岚便带着孙副官,亲自回海关总署一趟,做他的布置去了。
林奇骏今日出奇地烦闷。
一早起来,原是满门心思地想着去医院看宣怀风,可是一回想昨日白雪岚的嘴脸,又仿佛衣服里别着几根刺似的,浑身的不自在。
要是不去医院吧,一来坐在家里,更为烦闷,二来,洋行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办。
踌躇了一遭,混了一个上午的时光,想起白云飞来,就吩咐司机备好汽车,去找白云飞。
上次和白云飞,算是不欢而散的,平日都总是带着礼物去,今天更不能空手,他又叫司机开去洋行,挑了一匹日本绸,并一个放小玩意的玳瑁匣子,带去讨白云飞的欢喜。
到了白宅,屋子里却只有白云飞的舅舅一人在。
白正平见林奇骏又带了东西来,当然很高兴的,忙把林奇骏让到里面来坐。
林奇骏问:「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又出了门?」
白正平谄笑道:「就是,没什么大病,却连正经戏也不唱了,还说要一连歇上四五天。你说,要歇就歇吧,却又不好好歇,整天不见人影。昨儿后晌他还出门了呢,说去见一个什么年家的太太,那户人家有给一点月银,请他教戏。」
林奇骏不由上了心,问:「是不是一位海关里做事的年处长家?」
白正平说:「他的事,我哪敢多问?多问两句,他就以为我要伸手掏他的银子。」
一边说,一边把手举在脸上,哼哼唧唧地醒了醒鼻子。
林奇骏看着他瘦得两肩高耸,双腮浮肿,带着一层鸦片烟黝,暗暗皱眉,心忖,白云飞那样的人,他舅舅也该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堕落邋遢到这种地步?听说最近又抽上了别的玩意,似乎更费钱。
也可怜白云飞,和这些人做了亲戚,每月所得都被剥得不剩一点。
白正平还说要煮水倒茶,林奇骏心里很瞧白正平不上,便摇头说:「不用,我也不口渴。你忙你的事去吧,我在这里坐着等他。」
白正平正犯着瘾,打个哈欠,笑道:「那就不好意思,劳您在这等着了。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一下,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我先帮他拿去放好吧。」
拿起那匹日本绸和玳瑁匣子就出去了。
林奇骏在小客厅里等着,大概小半个钟头,才听见外面大门被人推开。他起来,站在厅门前的台阶往外看,果然瞧见白云飞从外面慢慢走进来。
林奇骏笑道:「到哪里去了?让我好一场苦等。」
白云飞正匆匆往里走,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倒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了看,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林奇骏说:「听你这个意思,是不欢迎我了?」
白云飞温和地一笑:「哪里?我是说,要是你先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让你等了。」
他态度很是友善,大概已把上次的不和都遗忘了。
这正是林奇骏极喜欢他的一个长处,寻常的戏子,只要略红点的,便喜欢拿小事来闹脾气,非让人买东买西哄上几日才算,白云飞却是性子很好的,从不撕破了脸大吵大闹,偶尔有点不满意的事,过一两天,也不用人赔罪,自自然然地就恢复了。
林奇骏见了白云飞,心里烦闷似乎去了两分,不由多了一点温柔。
等白云飞到了厅里坐下,林奇骏反客为主,到白云飞房里走了一趟,把他常用的小铜壶装了白开水送过来,说:「在你家里,我找不到热水壶呢,只有凉水,喝一点吧。」
白云飞道了一声多谢,拿过来,对着嘴喝了一口,苦笑道:「你说起热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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