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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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里最后的城池里。常说婚姻是走进了围城,而这对邱石来说,不管进的什么城,入了什么门,他始终知道自己的魂魄在什么地方,永远守望。
来到那个巷子里,鞭炮在耳边响彻,人群骚
动,他突然驻足,目光遥望那巷子通往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秋阳那文弱不经风的身影,感慨着,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那身影已经相隔近二十年的光阴。
☆、第六章。孤礁4
这家像样的饭馆中,宴上,高朋满座,实则也只是过眼的一瞬浮华。邱石没有太多的朋友来祝贺他,那茫茫的宾客都是继父和母亲的社会关系。夏雪琳家没有来多少亲友,大多都在老家,距离长远,无法前来。
中午这顿宴席,太多的流程让他无暇顾及和亲友们攀交,只泛泛地来去接受众人的祝福。到了晚上才踏踏实实地吃上了饭,喝上了酒。
所有的人都在把酒言欢,邱石携带着自己的心情游离其中,他脸上挂着那固有的爽朗笑容,脸已经被酒精刺激得发红变紫,但他依旧乐此不疲地和那些客人推杯换盏,似乎是有意要让自己大醉一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沉浸在那幸福的畅想里,娶了那么美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该为此感到荣耀,快乐。但事实上,并没有太多人能够直射他藏匿在内心的那份最真切的悲哀和沮丧。
就连沈雪英都被那坦荡的笑容给诱导着,一切的怀疑都是自己的凭空想象,庸人自扰。
深夜,邱石被一行人架回了家里。夏雪琳嘴里一边抱怨,一边在旁妥贴地伺候他,俨然是个称职的妻子。
床头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邱石躺在床上,嘴里哼哼着。
夏雪琳端来一盆水,浸了毛巾,为他擦拭脸上的汗。
田伟芸推门进屋来,看了一眼,没说话。
夏雪琳一边动作一边说:“都什么朋友啊,也不挑个时候,赶着上着,生怕少喝了,亏那些礼钱,摆明着是在灌石头的酒。”
田伟芸在一旁说:“结婚都这样,高兴的事,多喝两杯没什么,你就别抱怨了。”
夏雪琳转身说:“妈,你去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田伟芸点头,道:“嗯。那你也早点睡,我给他泡了茶,搁外边茶几上了,你一会儿给他喝点,醒醒酒。”
夏雪琳皱着眉头,看着邱石,继续为他擦手,“嗯,知道了。”
邱石迷迷糊糊的,脑子像是灌了氢气一样,带着身子一块儿变得轻飘飘的,记忆里就想着第一次听秋阳哼的那首曲子,嘴里便一直没有听过。当夏雪琳的手又一次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忽然抓住对方的手,开口问:“你回来了。”
夏雪琳回答说:“看着挺大个人,怎么那么没脑子。人家结婚尽躲着那些酒,就你瓜,到处找人喝,存心的是不是?好让我伺候你是不是?”她以为丈夫醒了。
邱石想睁开眼,可酒精麻痹了大脑的神经,眼皮怎么都不听使唤,就是睁不开,只能闭着跟着那幻觉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邱石含糊着口齿说。
夏雪琳带着
埋怨的口气说:“真是喝糊涂了,你忘了,还是你那帮哥们儿送你回来的。”
邱石紧了紧自己握着夏雪琳的手掌,说:“别再走了,别扔我一个人在这儿。咱们回冈坝吧!”
夏雪琳一把扯出自己的手,矫情地说:“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回来了,回去干嘛,我看你是真给他们灌傻了。行了,赶紧睡吧。”说着为邱石脱去了身上的衣裤,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床。
床边的风扇呜呜的吹着,一夜春宵就被那弥漫的酒气给扼杀了兴致,夫妻两人相安无事,一觉睡到来日天亮。
邱石这婚后的生活一直都相安无事,虽加班的时间多了,但他却乐于这样的艰苦。夏雪琳的脾气总是那么暴躁,遇上自己也是这样的性子,这结婚两个月差不多就已经吵了十来架,搞得田伟芸和赵庆书都开始后悔当初答应两人结婚。还日子才刚开始,将来还有漫漫长路,且熬呢。
这晚上快十一点了,夏雪琳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邱石,楼道里稍有动静她便起身准备去开门,但当那些脚步声继续往楼上去了,她便又失落地回到沙发上。
近十二点时,邱石回了家,进了门,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去了卧室。
夏雪琳跟进来,质问道:“厂里最近怎么回事?”
邱石懒懒地开着风扇,说:“什么怎么回事?”
夏雪琳语气暴戾地说:“从咱们结婚到现在,十天有九天都让你加班。”
邱石敷衍道:“我怎么知道,厂里效益好了,活儿自然就多了。”
夏雪琳听了话,气焰倒是没之前那么盛满,转而温柔着强调说:“可你每天这么晚回来,我怎么办呀。”
邱石躺到床上,说:“什么怎么办,晚了你就自己先睡呗,我之前又不是没跟你说。”
夏雪琳坐到邱石身边,娇嗔道:“可是你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邱石闭着眼,淡淡回:“我妈不是在嘛。”
夏雪琳一掌拍在邱石那涂着一层汗的背上,“那能一样吗?我是跟你结婚还是跟你妈结婚啊?”
邱石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累了,赶紧睡吧。”
夏雪琳坐在一边不动弹,委屈地自言自语起来,“结婚这么长日子,咱们俩那事就那么一次,算到今天,你连我手指头都没碰过了。别人都说结了婚,男人就变心,以前我还不信……”
邱石听着她的那些唠唠叨叨,多少也觉得自己对这女人有些愧疚,同时也感到自己很无耻,于是便在心里骂起自己来,转而又把这气撒在夏雪琳的身上。他翻身坐起来,怒道:“你有完没完了,让不让睡觉?”
夏雪
琳见这阵势,更觉得自己冤枉,便回呛:“没完。怎么?这才两个月,你嫌我烦了是不是。”
邱石白了一眼,然后倒头继续不管不理,只浅浅地骂了句:“疯婆娘。”
夏雪琳见这情节,便气得更盛了,一边拉扯一边怒道:“你给我起来,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睡。我知道你外边有人了,所以才这么看不惯我。你说,那女的是谁,你说出来,我让贤,成全你……”
邱石被闹得心烦意乱,起身吼道:“大半夜你闹什么呀!”
夏雪琳脖子上爆着青筋,回道:“是我在闹吗?你天天晚上这么晚回来,这家里冷得跟冰窖一样,难道还不让我说话吗?你肯定是跟你们厂里那个姓孙的女的好上了,背着我干些不干净的事儿。”
邱石怒嚎道:“是啊,我跟她睡过了,行了吧。”
听了这话,夏雪琳被气得哭起来,起手便朝邱石捶打过去。两人抓扯起来,弄得屋子里发出声响,惊醒了隔屋里的田伟芸和赵庆书。
田伟芸穿着睡衣,一进门一声呵斥,镇压了动乱。
这已经是他们结婚后第三次大动干戈的武力对抗,邱石又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到了九月,都以为这天该转凉了,可秋老虎驾临,山城这座火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第六章。孤礁5
这年毕业的大学生分配下来了,车间里有了新来的,工作倒是轻松了不少。这是历来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到哪儿都一样不能免俗,新来总会比老前辈们干得活儿多,做的事也杂,哪怕不是你分内的事也要当做自己的,万死不辞。
这新来的人叫彭孝忠,从前就读北京师范,毕业之后没有留京,回了家,等了一年的时间才分配到了厂里。他父母都是厂里的老工人,家里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所以甚是溺爱。可就是溺爱便也被惯出了点毛病。不知道自幼家里的教育问题,还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点天然本质,脾气秉性,说话做事都不像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倒是尖声锐气的,姿态扭捏装腔,倒让人看了总忍不住当他是个女孩。
虽是这样一个人,但也没影响他在厂里的正常交际。进了厂里这些天,他跟那些个老爷们儿之间没怎么交际,倒是跟那帮子女的打得火热。闲暇时间,吃饭聊天,他都扎堆儿在一群女人当中,听女人说男人,听女人打哈哈,陪女人嗑瓜子。
来了这些日子,邱石一直没睁眼瞧过着彭孝忠,家里的娇妻又时常闹个没休,心情本来就不好,见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彭孝忠心里更是不痛快,多远见到就择路避之。
可好歹同是在这厂子里来去的人,总会有个碰头时候。
这日天气热得人心里发毛,车间里的室温更是比外面的温度高出了几度。中午,邱石在食堂里随便喝了稀饭,没吃什么东西便跑到厂会议室里躲着热。那里空间大,又空旷,极是阴凉,不过这里向来是没有特殊的聚会,不允许人进去的。他邱石向来都是视规定如粪土的人,这天气热得他整个像是要被烤熟了一样,便是有天王老子站在那门前他也会杀出条血路,硬闯进去。
他前脚刚进去,正挑了个背光的地方猫起来,不一会儿就听见那门口有了动静,随之彭孝忠鬼鬼祟祟谨手谨脚地闯进来。
彭孝忠小心关上了门,刚想舒展一口气,凉快凉快,只听见邱石的声音,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发出来。
“你胆儿够大的!”
彭孝忠被吓得一声轻叫,然后定睛看了看远处的人,然后笑跑过去,道:“石头哥,你也在这儿啊!”
邱石板着脸,说:“哪个让你叫我石头的?”
彭孝忠继续笑着,语气娇柔地说:“小芸姐他们不都这么叫的吗?”
邱石起身,语气带着一点不悦,道:“她们是她们,你跟她们能一样吗?”
彭孝忠委屈娇嗔道:“那我叫你什么?”
邱石继续躺到那长凳上,说:“叫我邱哥。”
彭孝忠顺从地点点头,轻声
细语地说:“哦,知道了。”
大厅里就这么两人,同一个地方共事,现在又迫不得以共处一地,要一句话不说难不会感觉尴尬。邱石虽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人的女里女气,可终归自己又是个耐不住和人一起寂寞相处的,怎么都闲不住,于是便开了口。
邱石不屑地把眼睛转开,想了想,又问:“你,听说,你在北京念大学?”
彭孝忠趴在离他几米远的木桌上,点了头,没敢说话,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很多人不待见他说话的腔调,邱石显然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尽量少开口。
邱石看着那大厅的屋梁,怨道:“你说你一个男的,说话怎么跟个女的一样。”
彭孝忠不回这话,只委屈地把头侧到另一边,不看邱石。
邱石见对方没反应,索性坐起来,“嘿,你这人,我跟你说话呢。”
彭孝忠默默拭着眼角的泪,继续缄默着。
邱石偏着头,瞧出了那动静,心也就软了大半截,细想自己跟秋阳的那些事儿,想来比起这彭孝忠也强不到哪儿去。他试着问:“怎么了?你还哭上了。”
彭忠孝沉着声音,故意想让自己的音调不那么尖细,“我没哭。”
邱石收回目光,默默地说:“我最近心情不好,说话不好听,你别在意。”
彭孝忠这才回了头,说:“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个说我的人。”
邱石这才仔细端详了一刻他的脸,那沉静的神情,恍惚间让他甚是熟悉。秋阳曾经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同样的沮丧和委屈,只是秋阳没有哭,在他记忆里秋阳甚少哭过,多数都是以那种悠然淡泊的神情看着他。
一时出了神,过了片刻他如梦方醒,又唯恐被人看出心事,索性便回身各自沉默了。
秋老虎结束了,天气慢慢多了些阴冷,绵雨不断。
下班的时间,一干人从厂大门里涌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他一个人留在车间里。他想找个不回家的借口,借着下雨,没有雨伞所以便滞留于此。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邱石打开了车间里一排日光灯,游走于那些印刷机器之间,一叠叠已经印好的报纸沉静地堆积在那墙角边,他索性坐到一处,随手拈起份报纸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刚读了两行标题,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
彭孝忠刚踏进来,心里还埋怨着是谁走时不记得关灯,白白浪费公家的电,就见邱石一人坐在那对报纸旁,同样不解地看着他。
“邱哥怎么还没回家呀?”
邱石低头继续看报纸,不理会。
彭孝忠走过去,也坐到他身边,把头凑过去,“
在看什么呢?”
邱石一脸的严肃,眼神死死地瞪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意思是让这人自己识趣,离他远点。
彭孝忠当是什么也没看见,只管和他打哈哈,说笑话。
邱石一把折了报纸,不悦问:“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已经下班了。”
彭孝忠笑说:“雨太大了,你让我淋着回去啊?”
邱石无奈,只好默许了他滞留在自己的一旁,只不睬他,尽量隔他一尺,不予亲近。他粗枝大叶的神经并未多想这彭孝忠是否有着与他相同的情感取向,即便他能够料到彭孝忠对他的司马昭之心,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这边正踌躇着如何赶走那恼人的人,恰保卫科的保安员老曾进了车间来。
“哟,我说谁忘心那么大,走也不关灯,你们俩怎么不回去啊?”老曾说。
邱石没回答,只继续读报。
彭孝忠陪着笑脸,起身上前来,在曾实的身上蹭来蹭去,娇嗔道:“曾师傅今天值夜班吗?”
老曾初始也不喜欢彭孝忠的扭捏,可日子长了,这小年轻又对他使劲的讨好卖乖,时又好吃好喝的伺候,那点性格仪态上的毛病也便不是什么值得他生厌的事,只当是个带了把儿的小女子,不与之一般见识。
老曾没耐心地骂了几句难听话,甩开了彭孝忠,走去邀邱石到值班室里喝酒打牌。邱石没拒绝,毕竟这厂子里除了彭孝忠特殊些,别的人也不会让他打从心底里不喜欢,所以他率性地应了邀。
彭孝忠见有了热闹,自然高兴不用一个人在这雨天里凄凄凉凉地在这机房里躲雨,死磨硬泡也要去。
邱石嘴上不饶他,凭他说尽了好话就是不让他去,可老曾见他一人也是怪孤单可怜,心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