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音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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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音阶》作者:夏隙
☆、序
序
“杨,”苏越窝在沙发里,用前臂抵著额头,眸色很沈静地看著我,“莫臻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要我回去。”
我静默几秒,然後从电脑前转过椅子,冲他笑笑:“你想回去了?”
少年说:“我想,我该回去了。”
“心酸”这个词出现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心里有点丢脸,但不能否认我确实。。。有点心酸。
四年前苏越一个越洋电话打来,告诉我他要来新加坡,我二话没说把他接了过来。对这个被我领养的小孩我还蛮喜欢的,虽然最初是抱著“当养个宠物玩玩”的心态。
直到一年前莫臻的电话第一次响起,我才知道苏越要来这的原因。
莫臻,商界後起之秀,以铁腕著称。四年前与王氏集团千金订婚,半年前解除婚约。
这般人物我很欣赏,但落在自家小孩身上还是会怕他吃不消。结果小孩对我的护犊之心嗤之以鼻。
“杨,我苏越还没那麽窝囊。”
苏越是一个人走的,我甚至没有送他去机场。
他临走之前对我说:“你也该收收心了,还有八个月就四十岁的大叔。”
我顺手抄起一只拖鞋撇向他。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令人神往的是沿途的风景,目的地并不重要。而“收心”等同於“目的地”。我可不想我这一生是为了寻找终点而活的。
☆、第一章
第一章
签署完最後一个文件,Aalto从隔壁的办公室帮我捎了杯咖啡:“头儿,我们晚上要去Lethe,一起来玩嘛!”
我笑著婉拒,喝了口刚泡好的奶粉:“下班了,该换个称呼。”
“Ok,杨,你这两天都孤家寡人的,我们都担心你憋坏了,到时候心情不爽,倒霉的不还是我们?。。。”
我扬起眉梢,风度翩翩:“到Lethe报我的名。”
Aalto眼睛一亮:“你付账?”
“不,你会被很多男孩纠缠住的。”
“。。。”
不过说真的,我好久没有去Lethe了。
Lethe是一家挺有名的gay bar,新加坡这个干净的国家在夜晚也会因他而显得淫靡。
想著,手中方向盘一转,直奔Lethe。
结果证明,我的魅力并没有因为年龄打了折扣,当晚钓到了一个叫John的小男孩,白白嫩嫩,乖巧伶俐,在床上妖娆多姿,媚意横生。
419这玩意,就是宣泄下欲望,跟吃饭喝水一个道理。
於是John成了我暂时的床伴。我出手阔绰,毫不吝啬,再加上基因良好,正经一成熟稳重英俊挺拔的成功男士,更能讨男孩欢心。
一星期後,John向我要钢琴,他学这个。我正好没什麽事,就陪他去转转。
游走在各式钢琴间,心里渐渐开始烦躁。因为童年的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导致我很讨厌钢琴。只是为了表现出一副宠溺的姿态,所以还是耐心的陪在John身边。
这时,耳边缓缓传来淡淡的曲调,John偎在我怀里问:“什麽曲子啊,真好听。”
我笑著捏捏他的小鼻尖:“你学钢琴的都不知道,问我有用麽?”
他做势要咬我的手指,我急忙缩回来,John把小脑袋钻进我怀里开始撒娇:“你骗人!脸上明明写著‘我知道’三个大字的!”
小猫龇牙了。。。我投降:“也不怪你不知道,是X…Japan的Crucify My Love,不是曲子,是首老歌。。。”想了想,补充一句; “挺好听的。”
说著,目光随著琴声织成的无形丝线滑去。
瞬间,心脏停跳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优美的侧脸微微斜倾,落地窗隔绝了阳光的热度,淋淋洒洒拂了少年一身,白色衬衫清浅的像天际的流云,十指修长,在黑白交替间优雅的跳跃,浓密的睫羽轻颤,像花间翩跹的蝶。。。
“杨,杨──”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尴尬的摸摸鼻子。
。。。妈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会对一个小男孩发花痴。。。
我回手一把揽住John纤细的肩膀,有点欲盖弥彰:“看好哪个了?”
“嗯,”John乖巧的点头,指了其中一架黑色的家居钢琴。
这就是我喜欢John的地方,永远能顺著台阶下。
我把卡拿给他让他自己去付钱,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盯上了钢琴少年。
身姿柔韧,线条流畅,刘海细碎凌乱的散在额前,很性感。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我放肆的视线,回眸浅笑著颔首。
我的心脏狂跳,像个得到恋人回应了的纯情少女似的,强自沈稳优雅的回以微笑。
。。。他奶奶的,就算我脸皮刀枪不入,也不带这麽丢的。。。
他好想要说些什麽,这时John打卡完毕回来,环住了我的手臂。我只得向钢琴少年抱歉的点点头,带著John走出大门。
第一次,t我有点厌烦John付款的高效率。
三天後,我俩和平的一拍两散。
☆、第二章
第二章
自从钢琴少年的剪影驻足在了心底之後,我每次看到各色美少年都会下意识的与之作比较。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老子风流二十年,一向奉行“风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伟大战略方针,逍遥自在了一辈子怎麽能被一个影子束缚了。
Aalto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不知死活地问我是不是陷入了中年危机,被我一巴掌刮飞。
。。。嘲笑老子之前都不知道把自己的啤酒肚减减。。。
我所在的公司隶属中国锺捷集团,地处新加坡莱佛士,以发行S。A全球时尚杂志为主,偶尔也会做些广告编辑什麽的。但作为文字编辑部的执行主编,广告与我挨不著,加上天高皇帝远,我俨然成了一条地头蛇。
这天下午提前了2小时让我这部的下了班,顶头上司最近出了点情况在医院躺著呢,希望接下来不要躺进太平间。再说,这两天的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市场营销也进入淡季,不抓住这个时候好好疯,那我就不是杨了。。。
莱佛士有一条河,不知道叫什麽名,我也懒得记。不过水很清澈,河上细风阵阵,波光粼粼,是湿热空气中唯一清凌的凉意。
散步在河畔,蓝天明净晴朗,河边台阶上,两个孩童嬉戏追逐,洒下一串串欢笑,像石子投入水面荡起涟漪一波波漾去。。。
平和安宁的快乐童年。。。真羡慕啊。。。
我转移目光,同时有点受打击。。。怀旧。。。这不是步入中老年的一个重要标志麽。。。
我现在才快到四十,正当壮年,好好保养还能玩二十来年,现在就有危机意识,真是。。。多此一举杞人忧天。。。
一边碎碎念,一边继续沿著河岸走,人群渐稀,我随意的一侧脸,去看到了那抹阴魂不散(?!),呃,是念念不忘。。。的熟悉侧影。
此时的他正拿著画笔,在调色板上肆意轻点,动作娴熟,身前画板上夹著的素描纸已经勾勒出河对岸景物的大致轮廓,看样子是要上色。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少年的身边。
“嘿,小子,画的不错。”
少年转头,似乎怔了怔,没有在意我的打扰,很温文尔雅的笑了笑。
“嗯。。。谢谢。”
他有些腼腆,气氛变得和煦,我开始没话找话。
“你还是个学生吧,上次看到你弹钢琴,这次又看到你在画画。。。艺术全能吗?”
“呃,业余爱好而已。”
“中国人?”在新加坡,中国人很容易被区分出来,可能是由於中国的古老吧,这种雍容深厚的独一无二会在中国人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嗯,”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是交换生。”
“学什麽的?”
“工商管理。”
中国留学生一抓一大把,还能漏下俩,但像他这种才貌双全的可不常见。
。。。我到底在想什麽。。。
一个下午,身经百战的我用“老乡”的身份套出了他的姓名,地址,电话号码。。。末了还怂恿他给我画了一张素描。
临走前我装出长辈的样子给了他一张名片,要他有事就找我。
他乖巧的像只纯洁的小白兔,弄得我都不忍心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杨,你什麽时候这麽婆妈了,要钓就坚持不懈,反正就是玩玩,玩完了一拍两散,都是浮云。。。
这样的想法虽然很自私,但这个社会上你不自私就得当炮灰,短短几十年,自己活得精彩才叫正途,那些个舍己为人的大义凛然有几个不是道貌岸然的。
可是,就算我再怎麽无耻,对著这只叫锺翛的小白兔居然产生了一种近似於“疼惜“的荒谬情感。。。
杨,我对自己说,你一定是婴儿奶粉喝多了,一定是!
但是那幅我死乞白赖要他给我画的素描还是被小心翼翼的压在了书桌的玻璃板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後,我悲愤欲绝地望著不争气的双手欲哭无泪。。。
老子活了四十年居然也会有这麽矫情的时候。。。
我低下头隔著玻璃板看著铅笔勾勒出的明暗光影。
素描纸上和我一模一样的英俊男子同样在看著我,目光深邃悠远。
我坚定不移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如果锺翛是我的目的地。。。那这个目的地。。。似乎还能接受。。。
他妈的。
我唾弃自己一下。
。。。我在想什麽?
☆、第三章
第三章
距离河边那次巧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期间我不只一次地摩挲著手机,但锺翛一点音信都没有,我也不可能放下姿态主动打给他,所以只有恶劣的希望有个大霉运砸到他头上,然後想起我找我帮忙。
察觉到我越来越变态和恶心心态的Aalto在我告诉他我喜欢上了只见过两次的钢琴少年之後,先是很不可思议的把不大的眼睛瞪得和他的肚子一样圆,再八卦兮兮地打量我几番:“。。。头儿,你晚节不保啊。。。”
我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下班回家。
。。。晚节不保?怎麽可能!。。。
当晚十点接到Tenny电话,听他气急败坏了一通之後才记起今天他要给他家那位在Lethe搞个Birthday Party,因为受邀的时候正在游戏通关的关键时刻,游戏手柄被按得“咯咯”直响,索性将手机按了免提丢在一旁,但是。。。耳朵好像自动过滤了Tenny的声音。。。
好不容易说服了某人要冷静,并保证绝对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才避免了又一轮的轰炸。
Tenny是个阳光帅气的马来人,也是我到新加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初见时我俩为了一个盒饭的归属权在巴刹大打出手,却出乎意料的不打不相识。在知道了我的性向之後,他带我去了Lethe,才知道原来是同道中人,从此更加惺惺相惜。
他那口子我见过几次,名字叫陶霖,是个美人,就是性子太冷,跟个精琢细刻的冰雕似的,不敢想象Tenny追他的时候得费多少心思。
朋友生日,不能太敷衍,但由於事出突然没时间准备礼物,我索性拿出了从Tenny那抢来的限量版游戏带,当是借花献佛。
。。。想像著Tenny追著陶霖要游戏带的摸样。。。
我不禁对自己的恶趣味报以微笑。
把自己收拾得自觉可以媲美时尚杂志封面上的男模後,我匆匆忙忙赶去了Lethe。
结果刚进门就听“砰”的一声,然後一种粘糊糊的东西喷到了脸上。
我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嗅嗅,浓郁的奶油味道侵入鼻腔,於是顺手含住了手指吮吮,再抬眼看见了撇奶油的某人。
Tenny裹著一个花围裙,头上戴著歪歪扭扭的厨师高帽,脸上也不均匀的铺了层奶油,样子分外滑稽。
没等我恶狠狠地嘲笑他一番,他倒先讽刺地:“哟~我们的花孔雀终於到场啦──”接著嫌恶地把我从头打量到脚,“你是来结婚的吗?”
“暂时还没打算,”我挑挑眉继续吮手指,“不过对象是陶霖的话我一定奉陪。”
爱夫如命的Tenny果然不负重望地发飙:“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打个哈哈:“话说当年陶霖看上的可是我呀!”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败类──”
“成语超烂的家夥都会用‘表里不一’这等高级词汇啦,恭喜恭喜──”
Tenny气得像炸了毛的猫,扑过来掐我脖子。我连忙指指走到拐角处的陶霖:“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Tenny急急转头,顺脚把我踢到一边,颠颠儿地奔过去,如果加上一条尾巴,那就是见了主人摇头摆尾的京巴一只啊!
我从善如流,坐在了略远处的吧台边,酒保谢洋见到我,熟门熟路地泡了杯奶粉。
“你好歹拿杯酒装装样子,”谢洋按照平时的流程,痛心疾首,“你知道每次我一泡你专用的婴儿奶粉会惹来多少嘲笑吗?!”
对此呼声我早就习以为常,但固执己见多年之後,周围人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失去了耐心,总之渐渐不提了这茬,只剩下谢洋还在坚持不懈。
喝口奶,刚要说什麽抚慰抚慰他,就听後面有人叫我。
“杨先生。”
☆、第四章
第四章
“杨先生。”
我顶著嘴角一圈奶渍直愣愣的转头。
朝思暮想的锺翛小白兔俏生生的立在我身後,看到我的脸明显一愣。
我有些羞恼,但在他面前只强自镇定,尽量不著痕迹地抹了抹嘴角:“啊,真巧,你也在?”
“嗯,朋友带我来的。”
没想到他是个gay。。。我瞬间很兴奋,不过表面上装的连我自己都很唾弃的道貌岸然:“好好玩,来这就得放开了撒欢。”
他又“嗯”了一声,站著一动不动。
“呃,”我指指旁边的高椅,“坐会儿?”
他款款坐下,动作青涩却不生涩,好像是惯居高位似的,带著流畅的高傲。
我早晚得被他迷死不可。。。
想一想也够悲哀的,自己先陷进去了,对方还八字没一撇呢。
看他坐下,我手忙脚乱的把奶推到一边,又向谢洋要了两杯“碧海蓝天”,谢洋给了我一记暧昧的眼神才下去调酒,我笑著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