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by 李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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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忘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你在没睡饱的时候,会表现得这么可爱又性感。以前你在我家过夜时,让你一觉到天亮真是太失策了。不然……现在每天早上陪伴着你醒来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了。」
又是这句「老句重提」。
苦笑着。「学长,这和你有没有发现到并没有关系,而是除了在时雨面前,我在谁的面前都不可能放得这么轻松,让外人有机会看到我的这一面。因此,学长说的那种可能是绝绝对对不会发生的。」这就是家人与外人的不同处。
「你没给我机会,又怎能确定?」
「我不给你机会,不就是我无法在学长面前放松的最好铁证?」
「我是个无法让你信赖的男人?」
今天的阮正纲好像特别「死缠烂打」。这真是那位来着不拒,「去都不追」的学长吗?就「黏着度」而言,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工作上面,我百分百信任学长的能力。但论及私人情感……是的,我无法信任学长,学长的「交友关系」太复杂了,说句不中听的,学长换枕边人的速度和换床单一样频繁。」
「……请话太直率,是很伤人的,纯一。」
「我话说得太重了,我道歉。」
纯一会讲得这么「白」是有原因的。两年前的那件事,他反省了自己的过失,当初他的态度若不要模棱两可、留着暧昧的灰色地带,也许学长就不会有所误会了。
固然当时的自己是「不知者不罪」,但如今既已知道了,纯一便要清清楚楚地让阮正纲知道,在他(朋友)和阿雨(恋人)之间,自己永远会选择阿雨,这是自己责无旁贷、应该采取的态度。
但……想清楚传达自己的「想法」,一方面又不能伤到别人,还真是一门很难修的说话艺术课程。
「不,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很频繁地更换性伴侣,甚至在失去你这后,玩得更凶。你不相信我,是我咎由自取。」
他不会是特地打电话来「忏悔」的吧?纯一不禁在心里嘟囔:那也用不着在一大早忏悔吧?挑晚上忏悔还可兼当催眠曲,也挺好的呀!
……笨蛋,要是挑晚上打来,家里的小公猫刚好变成狼人,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下场?
八成,大概,比刚刚被听见的激 情求爱声,要再激烈上个一百倍的声音,会全部透过电话的线路,放送出去吧?纯一在内心画个「囧」字,颤抖了下。
「我快结婚的事,你应该已经从那小子口中得知了吧?」
「嗯,恭喜学长。」
「唉,从你口中听到『恭喜』这两个字,等于在伤口上洒盐。」
「那……」请节哀顺变不太妥当吧?「请多保重。」
彼端传来闷笑声。
「不用祝福了,也千万别送我红包,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亏我还拉下身段,拜托那小子,结果却被他回头教训一顿地拒绝了。你们父子俩不约而同,都很爱跟我炫耀你们对彼此有多专情。」
「时雨教训了学长?」
「而且还是委膛知天高地厚地呛我一头,说即使会被我告上法院也不怕。但是……经过这次交手,我稍微有点了解,为什么你会被他打动了。」
纯一微笑了下,能够从讨厌时雨的学长口中,说出认可时雨魅力的话,应该算是最高等级的赞美了。
「虽然是个嚣张、臭屁、没大没小的家伙,但是那种执着在你身上的热情,我模仿不来。我认输了,我是真的败给他了。」
「别这么说,学长。这又不是战争,哪来的输赢?再说,你的未婚妻不是怀孕了吗?你快要有宝宝了耶!这可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应该要好好庆祝的!」
「说到庆祝,我打这通电话来,是想问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阮正纲叹口气说:「我的未婚妻给我开了个条件,说我若请动那小子到我们家吃饭,让她当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她就不计较我差点害她发生车祸的事。但你也知道的,我和那小子不对盘,我直接去邀请他的话,注定会失败,所有……」
纯一懂了。「你邀请我,他自然会跟着我到你家去,是不是?」
「抱歉,我知道这么做很卑鄙……」
「没关系、没关系!为了让学长的未婚妻原谅你,这点小事学弟愿效犬马之劳。周末我们一定到你家——」
突然之间,外头传来好大一阵锅碗瓢盆摔到地上的声音,硬生生中断了时雨的话。直觉地想到阿雨,在大脑下令前,纯一的身体早已擅自行动,赤脚飞奔,一路冲到厨房。
「阿雨!」看见倒卧在地上的年轻大男孩,似乎失去了意识,纯一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从胸口探入、一把捉住,拉到了体外般。
无法呼吸、眼前昏黑的一瞬间过去后,他不假思索地丢开话筒,跪坐在时雨身畔,颤抖地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崩溃地大吼:「不要、不要!你不要吓我,快醒来啊!阿雨——」
第四章
抢救生命是件分秒必争的事。
鸣着警示灯的救护车,马不停蹄地沿路开过数个红灯,载运着病患赶赴市内某大型医学中心。
路途上,同行的纯一强忍着盈眶眼泪,紧握着昏迷不醒的时雨的手,拼命向各路神明、菩萨祈祷,希望他们能保佑时雨吉人有天相,平安度过难关。在心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朝倚靠着氧气罩帮助呼吸的时雨说——为了你,也为了我,一定要撑住,醒过来,阿雨!
匆匆走向急论室的男人,放目四望一阵之后,锁定目标。
「纯一!」
他就坐在急论室外走廊的一张长椅上,但即使听到这声呼唤,依然不为所动,整个人像座木雕像,眼睛眨也不眨地睦视前方。迫于无奈,男人只好站到他面前,阻隔在他与那道铁门之间。
倏地,木头人抬起发怒的眼,停顿,慢慢睁大。显然直到这一刻,他才能地「外界」有了知觉,才回过了魂。
「学长?你怎么……来了?」有气无力地问。
阮正纲诧异地说:「急救人员没告诉你,是我帮你们打一一九报的案吗?不然你以为是谁请人派救护车到你家的?这可不是老天爷有先见之明,是我打的电话。」
「是这样吗?」除了阿雨昏倒的模样还烧灼在眼底外,其余的他都不记得了。
「唉,当时透过电话筒,听到你声嘶力竭地叫着那小子的名字,我就察觉到事态严重了。而电话那端的你又一副六神无主,连该打一一九都不记得的样子,我便擅自帮你叫了救护车。看样子我这判断是正确的,瞧你,到现在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小子的情况……很不乐观吗?」
「……进手术房之前,医生说——他们会尽全力,但……要我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将脸埋在双手的掌心中,独自承受「阿雨可能会死」的恐惧,这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纯一绝不会逃避现实。
不管庞大的压力是否会将他击倒,他一秒也不会离开,他每一刻都要与时雨同在。
他相信,时雨同样在门的另一端,与死神激烈搏斗——为了要回到自己身边。
阮正纲在他身边坐下,搭着他的肩膀。「振作一点,我会在这边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纯一默默地推开他的手。「不行,学长。」
「我别无他意,纯一。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想给你一点支持的力量而已。就当我这是友谊之手,别拒我于门外。」
「我知道,谢谢你的心意,学长。只是,当阿雨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时,我不能与他并肩作战,起码要在精神上与他同在——不软弱地依靠着别人,靠自己撑下去。」目不转睛地把视线固定在前方的铁门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
明明一张脸苍白透青,风吹来就会倒下似的,这个傻瓜为何还要如此逞强?
在这种时候,寻求他人的安慰,有什么关系?那小子处于昏迷状态,还有什么好需要拘泥的呢?那小子也许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阮正纲握握拳头,压抑住冲动。他多想强行将纯一架走,不让他留在这种「自我折磨」的场所,继续承受痛苦……
「至少让我坐在这边,陪你一起等吧?那日他会被车撞到,追根究底是我造成的,我们一起祈祷,愿上天保佑他没事。」
纯一不置可否,他的心思早已回到老地方,眼里也只剩下那道门,其它事物都自动隐形了。
两人静静在门外等待了近一个钟头,终于,背负许多生死的铁门缓缓开启。
「请问况时雨先生的家属在哪里?」走出来的一名护士,拿着病历表问道。
纯一触电般站起来。「我就是!阿雨——况时雨的情况还好吗?」
「你可以直接问主治医师。请跟我来。」
身体好重。
想要动动手脚,都非常的困难。
这很像是过去在作恶梦的时候,那种意识清醒了,手脚却仍在沉睡中,不听使唤的感触一样。唯一不太相同的地方,在于做梦时,一旦眼睛睁开了,魔咒就会应势破除,像现在他已经张开了眼,手脚还是不能自由活动的情况,一次也没发生过。
「阿雨……」
时雨缩小瞳孔,努力辨出一小盏灯中照耀出来的脸孔。「纯一……我……怎么了?」
「你昏倒在厨房的地板上了,还记得吗?」
经这一提醒,他点了点头。
自己正要把平底锅放上瓦斯炉,前一刻还想到了「啊,糟糕,一直忘了把那个拿给纯一」,紧接着猝不及防的强烈恶心感,从未体验过的剧烈头痛,便自后脑门窜出,让自己的手脚一下子失去力量。
纯一捉起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医师说,你的右脑接近杏仁核附近的血管,长了一颗肿瘤。关于那肿瘤的详情,太复杂的部分,我就不说了。总之,就是上次那次车祸的撞击,造成肿瘤破裂,这几天它一点一滴地在出血,叫什么蜘蛛膜的出血,所以你才会这突然昏倒。」
时雨想抚摸他的脸颊,可是手指麻痹,无法随心所欲的动。
「现在他们用药物在控制你的出血,但……医师说如果不动手术,他们担心里面的血块会堵塞住你的呼吸中枢,到时候才开刀恐怕就太迟了。因此,他们建议你越快进行手术越好。」
「太迟……是不是说我不开刀就会死?」
纯一倏然收紧十指,牢握着他的手。
「呵、呵,好夸张对不对?说什么会死不会死之类的话,又不是在演电影。」
颤抖、不自然的开朗笑声,却掩不住粉饰太平底下的伤心欲绝。
时雨倏地蹙起眉,想看清楚此时此刻恋人的表情。「纯一,把灯打开。」
「……灯……故障了,只有这盏小夜灯会亮。」
喀嚓!切换开关的声音,转眼拆穿了纯一的「谎言」。
病房内大放光明,亮得刺眼,时雨一抬头便看见立在病房门口、刚刚擅自开了灯的男人。
阮正纲交叉着双腿,凝重而严肃地开口说:「他听完医师的检查报告之后,就一直哭到你醒为止。不想开灯,是怕自己那双红肿的眼会让你担心。真可笑,他被你的病情吓得魂不附体了,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太过担心他。」
时雨立即掉过头,纯一则迅速撤开脸,不想让他瞧见。
「听好了,小子。好好把纯一的哭相记住,在手术过程中,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受苦,纯一同样在外头受着不来于你肉体的身心煎熬,然后撑过手术,给我活回来。」
「学长!谢谢你来探望阿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好了。」忙不迭地下着逐客令。
当作没听见,阮正纲绷着脸,直勾勾地瞪着时雨。
「你不是跟我臭屁,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纯一,即使被抛弃,也会死守着纯一身边的位置吗?证明那不是『打嘴包』给我看!你做不到的话,就算你死了,我照样鄙夷你,小子!」
「学长!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下去了,请你离开!请出去吧!」纯一放下时雨的手,走到门口动手推男人出去,将门关上。
在门完全关闭之前——
时雨气息虚弱,但口气十分定地说:「区区一个开脑手术算什么?我是不死男,绝对会活下来给你看!你休想趁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拐跑纯一!」
「我等着瞧!」阮正纲扬了个讽刺的微笑,还故意摸了纯一的脸颊一把。「有事随时给我电话。我等你。」然后慢条斯理地背身离去。
关上门,纯一匆匆返回时雨的床畔,焦急地安慰道:「对不起,我以为他留下来是因为关心你,才让他留下的。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你完全别放在心上,你只要想着『我一定会康复』,就不会有问题的!」
「他说的没错,你哭过了,而且哭得很惨,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时雨虚弱地抬起手。「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颊——顺便把那家伙摸过的地方,消毒一下。」
纯一露出想哭又想笑的表情,一步步走近时雨,侧坐在时雨伸手可触及的咫尺之处。
吃力地举手,时雨好不容易以掌心贴着纯一的脸颊。同样的幼嫩,不同的苍白、憔悴。
一夜之间,似乎让纯一烦恼到皱纹都长出来了。
再一次地,时雨认清自己有多该死。为什么会让纯一这样的担心?这样的自己比起阮正纲更糟糕!那男人还不曾对纯一有过实实的伤害,反观自己,总是在让纯一「难过」、「哭泣」、「担心」。
「抱歉,让你为我如此操心。抱歉,让你哭了。抱歉,纯一。」
纯一摇摇头、再摇摇头,哽咽得无法开口讲话,怕一开口,泪水会狂流,他勾住了时雨的脖子,一脸心疼、心酸地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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