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饭作者:弦十五-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周为他续了杯热的。朋友继续道:“我读小学时,有个女的在这淹死了。早上有人来晨练,看到湖里浮着个人……”
毛子周道:“我也听过,说是被人杀了丢在水里。”
同事道:“我听说,同样是淹死的,男的背朝上,女的脸朝上。”
三人沉默了一会,一致将视线移到米立脸上。米立莫名道:“看我干嘛?”
朋友不怀好意道:“你怕鬼?”
米立嘴角抽搐,朋友又道:“以前我们住一起时,你都不看鬼片。”
米立怒道:“你每次都乱叫,明明吓得半死还硬要看,一边看一边掐我胳膊,我脑子有坑才陪你看鬼片。”
毛子周好奇道:“你俩以前是室友?”
朋友大大咧咧道:“有一次他失恋了,被……”
他顿了一下,面色古怪,似笑非笑道:“被……他对象占了房间,宁肯付房租也不肯搬走,他一时找不到房间,就和我凑合了十来天。”
米立收回脚,毛子周低声道:“你踩我……有事?”
米立如遭雷劈,他低头看桌下,朋友和他同事各朝一边斜着坐,毛子周伸着一双长腿,占了桌面下的所有空间,黑色皮鞋上有块灰扑扑的鞋印。
朋友爆笑道:“他以为踩的是我哈哈哈哈哈……”
毛子周和同事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米立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哥,我不知道是你。”
毛子周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米立脸上发烫,暗悔一时心急,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
同事笑道:“不就是失恋嘛,别藏着掖着了,把不开心的事情都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嘛。”
朋友指着米立道:“让他自己讲。他现在知道我的脚搁哪里了,我可不想被踩。”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明摆着要听八卦故事。米立无奈道:“当时就是我……和他分手了,原来的房子是一起合租的,他不搬走,我又不想看到他,只好自己搬出来了。”他本想把男朋友改成女朋友,又觉得拗口,索性含糊其辞。
同事劝慰道:“原来是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挺多的,说不定下一个女朋友更适合你,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朋友忍不住插话道:“是他劈腿在先,大米才不会惦记他。”
同事愕然道:“她做错事,怎么是你搬走。”毛子周也在一旁点头。
米立叹了口气道:“房子是合租的,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我没道理赶他出门。既然他不肯走,那我走就是了。”
他说的正是和宋起分手的事情。他盛怒之下,把宋起赶出门,随后意识到就算他花了许多心思在这间不大的房子上,这里终归不是他的家。宋起连续发了十多条短信,向米立认错,说自己一时犯傻,又推说是对方勾引,他喝多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种错误。米立回了条“分手吧”的短信,宋起苦苦哀求。米立见宋起不肯干脆放手,干脆熬夜收拾行李,到小旅馆住了几天,继而借住在朋友家里。这段不愉快的往事并对他来说就像是块伤疤,虽然愈合了,却不愿随意袒露在别人眼前。
同事叹道:“你对她太好了。”
朋友也有些后悔:“都是我嘴贱,这种事情不要再提起。”
米立意外地收获了一堆“朋友们的同情”,还要反过来劝解道:“没关系,事情过了很久,我早不在意了。”
毛子周一手搭在米立的手臂上,认真道:“你有家,我家就是你家。”
米立既吃惊又感动,一时口拙说不出话,只叫了声“哥”。毛子周揉了揉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回应这句称呼。米立想,毛子周是真正把他当成弟弟看。他一面觉得自己很幸运,稀里糊涂就得到个好大哥,一面又心底酸涩,不愿这辈子和毛子周只有做兄弟的缘分。
过后几天,米立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给他,吞吞吐吐地问他毛子周是不是正在追他。
米立否认,说毛子周不是同道中人。
朋友道:“可是我看他对你很好。你说他干嘛无缘无故对你好?”
米立道:“他把我当弟弟。”
朋友呵呵笑道:“哎,哥哥~~弟弟~~”
米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骂了两句,澄清道:“你别想歪,他真不是同志。”
朋友抬杠道:“你说不是就不是?”
米立道:“我不知道,你来说说?”
朋友回忆毛子周的言行举止,gay达反复扫描,悻悻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怎么知道。你和他都同居了,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米立道:“我也想知道。”
朋友见他口气有了松动,火上添油道:“我见过不少讲义气、够朋友的,可是没见过几个会好到让朋友‘融入家庭’。他到底是把你当弟弟看,还是想追你,虽然都是拿你当自己人的意思,但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米立不出声,呼吸声却沉了些。朋友停了几秒,又说道:“再说谁都知道,像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弟弟,里面的猫腻也不小。我上次就见过一个傻逼,到处认弟弟,心甘情愿被他那群干弟弟们当冤大头,今天请这个吃饭,明天给那个买手机,赚多少花多少,家里的日常花销还要他老公出。你说这人蠢不蠢。人不都说男人脑袋长在鸡巴后面,我看他简直就是鸡巴脑袋,脑袋里没有脑浆全装着精液……”
米立脑门上跳起一根青筋,干咳两声,打断他越发不着边际的高论,为毛子周正名道:“他不是这种人。”
朋友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也觉得他人挺正经的,不会乱来。经理又找我了,下回再聊。你要和他成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他说得很快,欢快的语气活像是在推销业务,热情洋溢得让人十分想抽他一顿。背景音乐则是隐约可闻的经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咆哮,一喜一怒相映成趣。米立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被经理从头骂到脚,再从脚趾头骂回到头发尖的场面,实在大快人心。
米立脑门上跳起一根青筋,干咳两声,打断他越发不着边际的高论,为毛子周正名道:“他不是这种人。”
朋友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也觉得他人挺正经的,不会乱来。经理又找我了,下回再聊。你要和他成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他说得很快,欢快的语气活像是在推销业务,热情洋溢得让人十分想抽他一顿。背景音乐则是隐约可闻的经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咆哮,一喜一怒相映成趣。米立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被经理从头骂到脚,再从脚趾头骂回到头发尖的场面,实在大快人心。
事实上,朋友提出的问题也正是米立所在意的,他可以敷衍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毛子周说他的家就是米立的,米立很承他的情。他知道毛子周不是满口好话,随意承诺的人。正是因为如此,这句简简单单的短短一句话,其内含的情意着实触动米立。
他在外打工数载,不管多么熟悉一个城市,对他来说始终只是他乡。他的家一直在那个冷清落后的村子里,可是离家越久,每年回去便越觉陌生。他像是被分成了两半,过去的自己还在家后面的山坡上玩耍,现在的自己却像是个游魂,迷茫不知所在。尽管家里的人对他很好,他们之间有血脉和共同的经历做最坚固的联系,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太少,一年里只有十几天。
他不愿意再过几年,或许是几十年,家乡慢慢变做一段深夜里的苦梦,承托了他无数的回忆和希望,然而也仅仅是这样了。
有时候,他会害怕。
毛子周说他在这个沿海的小城里有家,他可以做他的家人。他能否抱有希望,爱人相守,不也是一个家么?
那日过后,毛子周和米立仿佛约好了似的,两人若无其事地相处,默契地避开了某些敏感的话题。 毛子周不提米立失败的恋情,米立也不追问毛子周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那天晚上,他们四人谈论的只有几桩震惊一时的凶杀案似的。米立对这些凶杀案印象颇为深刻,以至于他出门办事,总是时不时冒出曾经有具尸体在这个酒店里的床垫下躺了一个星期,或是那家商场的排气管里装过尸块之类的念头。其实这几件陈年旧案的凶险程度远远比不上当今报纸上的社会新闻,但城市太小,案发地点近在身边,便容易使人心有戚戚。
米立对毛子周道:“我以前以为这里的治安很好。”
毛子周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怎么了?”
米立挠了挠头,道:“那天听你们说哪几个地方死过人,感觉有点儿奇怪。”
毛子周放下报纸,整整齐齐地折好,放在茶几上:“就说江滨公园吧,大人小孩都喜欢去那里散步,也有很多人去那里游泳,但河里每年都会淹死好几个,不分老小。有人死了,尸体怎么也找不到,家人要雇条小船, 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喊他的名字,死人才会浮出水面。”
米立打了个冷颤,好像有点明白了,又还是糊涂。他好奇问道:“ 这样真的能找到?”
毛子周颔首道:“听说有用。你说的那个商场,以前有层楼是电玩城,我和严嘉周末经常去玩,有一天突然听说那里死了人,也觉得很不舒服。”
米立道:“后来呢?”
毛子周道:“商场开不下去,陆陆续续换了几任老板,还有人传言那里风水不好,但现在大家慢慢忘了凶杀案的事,生意又变好了。”
米立想了一会,说道:“我是外地的,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大惊小怪了。”
毛子周莞尔道:“ 本地人出去久了,就像外地人了。外地人在本地待久了,也没什么差别了。”
米立赞同道:“人会相互影响,会被环境同化。”
毛子周道:“ 是的,没必要分那么清楚。你就呆在这吧,别去其他地方了,和哥做个伴。”
16
毛子周伸出手,松松地握住米立的手腕。他目光恳切,带着点请求的意味。米立一时愣了,他想说“好的”,又想说“当然了,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但这话听起来实在有点傻。他想,虽然现在住在一起,可是等以后毛子周找了老婆,他多了个嫂子,呆在一起就不那么有意思了。米立动了动嘴唇,最终吐了个“好”字出来。
毛子周屈起手指,在米立的手背上有节奏地敲打,像是在输入密电。他自嘲道:“年纪大了,反而经不得寂寞。你住进来前,房间里没有人气,只有我和猫。没人烦我,挺好的,可是我也烦不了别人。你知道吗?这就是寂寞。”
毛子周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手指灵巧有力,颇有些音乐家演奏钢琴挥洒自如的模样。可惜那段手腕只是普通的手腕,既不能传出悦耳的音乐,也不能接收对方发出的信号。米立僵了半边身体,专心致志地揣摩那意义不明的节奏。他想了又想,说道:“我大哥和你同岁,六年前结婚了,是同村的姑娘,嫂子人很好,会照顾人。”他引用米述作为例子,仿佛这样可以为他的说服增添正当性似的。他总结道:“哥,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个好姑娘。”
毛子周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个女人结婚?”
他声音低沉,和平时一样让人听不出情绪,但米立直觉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建议。米立茫然道:“我……大家都说成家立业,结婚是人生的必经之路,爸妈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这也许是个办法。”
毛子周摇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婚姻不是任务,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
米立也觉得自己的那番话很不像样。他简直是个虚伪的蠢货,明明满心不愿意毛子周和女人结婚,却还建议对方这么做。他甚至悲观地想过,就算毛子周是个决心单身到老的脾气古怪的直男,也比他和女人组建幸福家庭要强。这阴暗自私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他没有刮骨疗毒的勇气,只好把它压在内心最深处,稍有破土而出的迹象便用罪恶感狠命打压。
毛子周道:“你会结婚吗?”
米立哑口,他知道正常该有的反应是什么,但或许是因为毛子周先前的问话,他不想作出肯定的回答。
不待米立回答,毛子周自顾自地说道:“我不会结婚。”
米立惊讶道:“为什么?”
毛子周道:“不想走这条路,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你陪我。”
米立当即把这句话理解成有你陪在我身边,所以这样的日子的很好。他强忍住不断涌出的喜悦,压下上扬的嘴角,让自己显得淡定一点。他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腕,毛子周停下动作,指尖轻轻搭在他的皮肤上。他转过头看向毛子周,毛子周的眼神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像鼓励又像是纵容。米立晕头转向,那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两人目光缱绻,在虚空中交缠,水仙花清冷馥郁的香气在室内浮动,藏在心中的千言万语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顶上,摇摇欲坠。毛子周眼里含着浅浅笑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下颔微微收紧,像个警惕的陌生人。
米立忽然意识到对方也很紧张,这一认知奇异地让他稍稍安下了心。他想即使是在交谈中,他和毛子周都没有料到话题会在几分钟后转为微妙的情感方向。他专注地看着毛子周的眼睛,毛子周的眼珠是微浅的琥珀色,倒映出米立的身影。
米立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毛子周,对方冷漠寡言,像头坏脾气的不好接近的大猫,随时准备用利爪招呼敢于冒犯他的人。他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将会同这个壮实的男人发展出一段亲密的友情,也猜不到竟然是毛子周率先伸出友谊之手。生命中充满着种种必然与偶然的巧合,他再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也只能管中窥豹。
或许有意为之,他们两人都很少问及彼此的感情状况,也很少谈论理想的伴侣形象。这种情况对于两个单身的成年男人来说有些异常,更像是他俩都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利剑冰冷的刀锋抵在米立的后颈上,刺痛他的神经,逼迫他做出选择。
但是现在是袒露心迹的好时机吗?
米立勉强定下神,他觉得自己昏了头,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他此刻的心情近似于近乡情怯,既想一蹴而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