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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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有青铜应用广泛,古墓里装铁门相当少见。
按照周王言的安排,韩贝与杜寅合力搬动倒扣在鉄门下的巨型卧马,维持卧马半边支着地面,半边离地。周王言抽出一根扁口凿子凿进铁门下方缝隙,再用带凹槽的铁块垫在凿子下,准备就绪后,勾手道:“放吧。”韩贝与杜寅一起放手,卧马落下将凿子另一头压实,利用杠杆原理撬开铁门一寸。周王言伸手进去,从头摸到尾:“这铁门厚达二十公分,中缝排列五个滑轮,要同时旋转保持平衡,我和杜寅分别负责两个,韩少爷,你旋一个就好。”
“好,没问题!”韩贝感慨:比起邱正夏,周王言实在靠谱太多,瞧瞧这机关开得多稳妥!他不是王牌卧底,真没天理了!
铁门往上拔高半米宽,三人依次爬了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辆等比例马车,拉车的五匹马栩栩如生,配套的马具饰物缀满珠宝,整齐一致。
“哇!真惊人!”韩贝昂头看得脖子都酸了。
“后面还有更多,”周王言嘱咐道:“你们俩小心,别撞翻东西。”
墓室呈梯形前窄后宽,往后走,四马驾行和三马架行的华丽马车接二连三涌现,车边步行陶俑个个笑容可掬,形态各异,身上彩绘保持了两千多年,色彩仍然鲜亮如昨。韩贝提心吊胆地小步移动,在国宝中穿行压力山大,万一不小心碰翻一个,它们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翻个全军覆没。
“这是赵佗的马车!”前方,周王言对杜寅说:“你上去看看有没有少什么,手脚轻点。”
《王度记》上记载:“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在王侯贵族们繁华壮观的马车之间,帝王赵佗的坐骑显而易见,是头南尾北,六马驾行那辆。杜寅扶着车轸翻进车厢,不多时下来,遗憾地摊手:“有个被损坏的镂空象牙盒,空的,不知道丢了什么。”
周王言脸神凝重:“走!再不快点,什么都被他毁尽了。”
杜寅疾步往里走,“韩贝,你还看什么看?快走!”
“不,你们等一下!”车轴下的阴影内有一团东西,韩贝凑近认真一看,汗毛倒立——那是一支炸药。
“干!”杜寅拳头握得咯咯响:“韩贝,兔子不会拆弹,我手臂有伤,手抖得厉害,你会不会拆弹?”
“学过这门课。”
“成绩多少?”
“满分。”
“非常好!”
韩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谦虚道:“嘿嘿,技术型的课程基本是满分,拼体力的就不行了……”
杜寅赏他一个爆栗:“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动手?”
韩贝狂汗,弯腰用手电扫一轮被五花大绑捆扎的炸药,说:“引爆装置不在这。”一条长线缠着车轮龙骨,接到后面一辆马车上,他跟着线走,隔两、三辆马车就有一支炸药,看来图刚炸药有限,不能炸碎墓室,也要炸个千疮百孔,搬不走的宝贝全毁掉,气死警方。
长线连向末尾一个陶俑,韩贝转过去,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僵僵地坐在陶俑背后,他唬了一大跳:“谁?”
惨白的手电光照出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右脸上有一道新鲜的刀口,皮肉翻出来,触目惊心!韩贝盯着那张脸辨认一遍又一遍,抖着嗓音问:“琼达?是你吗?”
可怜的小喇嘛双手反剪在身后与两支炸药绑在一起,门牙掉了一个,鼻底嘴角鲜血淋漓,引爆装置塞在嘴里,一条线露出来。他不敢动不敢说话,黑黝黝的一双大眼睛不错珠地盯着韩贝,浑身发抖,只顾着掉眼泪!
“图刚真他妈变态到极点了!”韩贝胸口剧烈起伏,肺都要气炸了!
周王言摁住他的肩膀:“冷静点。”
杜寅往琼达嘴里查看后说:“里面的装置是分好几瓣的球形,体积不大,每一瓣牵着一条线,依靠口腔均匀的积压保持平衡,如果在取出来的过程中,哪个瓣没控制好就会弹开,万一牵带到回路线,直接引爆。”
“那别取出来了,琼达,嘴巴再张大!对了,琼达很勇敢……”韩贝旋掉球形装置上的一个螺丝,拨开铝片,用镊子伸进小孔里挑出一条黄线,碎碎念地扯闲话:“琼达,等出去后你也别回老家做喇嘛了,大哥送你去寄宿学校念书吧?”
琼达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泪珠全抖落下来,发出一声鼻音,表示“可以”。
“要不然,大哥替你找个高僧为师,你多念书,做个有文化的喇嘛。”韩贝抖索索地又挑出一条黄线!
“唔。”琼达还是回应一声鼻音,表示“也行”。
勾出来的第三条,还是黄线!韩贝求助现场观众杜寅:“剪哪一条?”
杜寅利落地回他仨字:“不知道!”
日哦!邱正夏在的话就好了!韩贝叹气:“那我随便剪了,你们俩往后退。”
周王言不同意:“韩少爷,你和杜寅拆弹都是半桶水,别冒这险!我们先去追图刚,让他在这等警方的拆弹专家来。”
韩贝想了想,说:“对哦,这又不是定时炸弹。”
“唔——”琼达自暴自弃地扭动起来。
韩贝不忍心,只好坐回他身边,“你们去吧,他一个人怪可怜的,我不放心。”
“唔……”琼达望着韩贝,泪如雨下。
韩贝苦笑:“不哭不哭,大哥坐这儿陪着你。”
“也行,有你守着更安全,以免有人误撞进来引爆炸弹。”周王言没强求,朝杜寅一扬下巴,双双消失在墓室的底端。
韩贝别提多挫败了,等着警方发现他们,意味着自己没做什么就结束任务了。如果邱正夏在的话……他禁不住伤感:如果那小子在的话多好,拆掉这小炸弹分分钟的事儿!
唉!怎么又想起了他?
韩大少爷心中一轮明月照进沟渠,不想则罢,一想怄得快吐血!为了转移视线消磨时间,他找琼达聊天:“小喇嘛,图刚为什么打你?”
“唔?”琼达不能说话。
“这样吧,我问你问题,你想说‘是’或者‘对’,就眨一下眼睛,别的答案眨三下。”
琼达眨了一下眼睛。
“图刚抓住你,要你替他办事,你不听话,他就打你,对吗?”
琼达眨了一下眼睛。
“好样的!咱们不替那种坏蛋做事!你是男子汉!”韩贝竖大拇指。
琼达骄傲地眨了一下眼睛。
咕噜咕噜,韩贝的肚子唱起空城计,他揉了揉肚子,又想起邱正夏了:“那小子在我身边的话,非得三分钟叫一次饿……”
琼达眨了一下眼睛。
韩贝垂头丧气地说:“我不是说你,是说邱正夏……那小子真可恶!”
琼达眨了一下眼睛。
“你也讨厌他?”
琼达眨了三下眼睛。
韩贝感到意外:“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可恶吗?”
琼达眨了一下眼睛。
“你讨厌他吧?”
琼达眨了三下眼睛。
韩贝忍俊不禁:“哈哈!我也讨厌不起来,他明明那么可恶!说实话,他是真聪明,脑筋不知道怎么转,总能想出脱离常规的鬼点子……”自言自语了几句,他一拍大腿,眼睛发亮:“对哦!我有办法了!”
琼达不解地发出疑问:“唔?”
韩贝挨个搜自己迷彩裤上两排口袋,搜出了个安全套,高兴得想欢呼!当时他把小红蛇倒进塑料罐后,觉得随地乱扔这玩意儿太不雅观,顺手揣口袋里,哪想现在能派上大用场!洁癖的韩大少爷拿着脏兮兮黏糊糊的安全套,只犹豫半秒,毅然塞进琼达嘴中空隙里,心中哀叹:对不起,琼达!要怪就怪邱正夏,害我也堕落了!
先把安全套推到琼达的口腔底部,再用手指挤进去上下左右地拉扯安全套的边缘套住球形装置。琼达很不舒服,连连作呕,韩贝龟毛洁癖症又犯了,恼火道:“给我忍着!”
琼达哪忍得住?鼻涕口水眼泪弄了韩贝满手,搞得他也想吐了!忙活半天,琼达囫囵完整地吐出安全套包裹扎牢的引爆装置,韩贝拆开他手腕上的绳子,两个人都累趴了。
韩贝两手直蹭裤子,怎么蹭都觉得蹭不干净,把恶劣心情都体现在脸上:“琼达,你真是恶心死了!”
“嘿嘿……”琼达摆脱危险后,松懈下神经,软骨病状趴着嘟囔:“好饿啊,好困啊……”
韩大少爷爬起身,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同情心随着险情结伴飞走了,“那你躺着睡吧,我先走了。”
“别啊!大哥!大哥——”琼达踉踉跄跄追上来,抽泣着攥住他的衣服,“别丢下我啊!”
“你真是很累赘!遇到你肯定没好事,烦死人了!”韩贝骂骂咧咧,拿绳子拴住他,怕他又丢了再受虐待。
作者有话要说:
☆、奇妙
墓室低端没有门,有一条长长的笔直窄道,尽头在三十多米开外,远远瞧去是一面石壁;窄道的上顶砌成穹形,绘满壁画,壁画保存不够好,剥落了许多,依稀能看出波涛腾空呈祥云,仙人执手,驾云登天;耳边传来涛涛水声,然而周遭没见一滴水。
“大哥,前面是死路。”琼达甩甩韩贝的衣摆,想引起重视。
“要你说?我有眼睛!”韩贝疑惑道:“奇怪,他们明明往这走的……”
似乎为了指引他,远处响起密集的枪声,韩贝斩钉截铁拎上琼达奔过去。窄道尽头不是死路,是直角弯,转弯后跑进一条只能通单人的窄道,胖子还不一定能挤过去,韩贝责骂琼达:“这是死路吗?啊?什么眼神!”
“……对不起,大哥。”琼达眉梢抽了抽,不过他眼睛肿得厉害,看不太明显。
窄道曲折归曲折,没有多余分岔,韩贝暗自庆幸,“这样一条路走到底多便捷!好好一个墓修得像迷宫有意思吗?”
“大哥啊,不对劲哦……”琼达说出来的话随风飘去,没有回声。
韩贝一僵,窄道还是那条窄道,两侧石壁不见了,空落落的,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单独一条窄道悬在半空中,地砖腐蚀破败,阴森又惊险,哪个导演想拍什么通往冥界的桥梁可以在这采景了。手电筒往下,十几米的下方是汹涌流淌的地下河。
琼达怕掉下去,四脚着地,“大哥,我们是不是跑进地狱里了?”
“我说你嘴能吉利点吗?”韩贝两腿打颤,也趴下来两手贴地,“这墓大手笔啊,复式豪宅还带观景走廊。”
“大哥,你的腿在抖,别害怕!”
“放屁!这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地方太窄,韩贝真想回身扇他:“别说话!”
“为什么?”
“没回声我心慌。”
“……哦。”
两个人得了帕金森似的颤巍巍爬过长廊,钻进一方小门洞,脚下是与走廊对面同规格的窄道。韩贝直起腰杆子恢复一派玉树临风,肩两侧石壁坚硬,伸手能触到顶,他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活动活动脖子,说:“这样自在多了!”
琼达为了讨好他,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在墓里安心啊!”
韩贝眉目扭曲地斜视过去:“会不会聊天?”
琼达垂头:“对,对不起……”
“格局对称的话,应该也有个墓室。”他满腹疑虑,揣测:悬空走廊两端都不像连接主棺室的前室,周大哥猜错了吧?
如他所料,步行十分钟,拐过直角弯,是连接墓室的壁画窄道。
“大哥,有动静!”琼达像只机灵敏感的小老鼠。
韩贝熄灭手电,在唇间竖起食指:“嘘。”
墓室里透出光,有人说话,他认出其中一人的声音,那个叫华南虎的娃娃脸警察在大喊:“杜寅!不许动!手举起来!”
咦?咦咦?什么情况?警队内部兴玩内讧么?韩贝畏手畏脚再靠近两步,难道是自己缺吃缺喝脑缺氧产生幻听了?
“小虎,让我走,我要报仇,对你们来说有利无弊。”是杜寅的声音。
“杜寅!你收手吧!对付图刚是警方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还伤了我们两个同事!”娃娃脸厉声道:“我告诉你!打从你被开除出警队开始就只是个普通公民,你携带武器勾结盗墓贼进入古墓,就必须接受法律严惩!”
队长被开除了?什么时候的事?韩贝真想仰天长啸——我做错什么了?别这样一个天雷接一个天雷的轰我啊!
一声枪响,墓室里的人打起来了,韩贝探头偷看一眼:周王言从背后偷袭,左手擒住华南虎的肩膀,右臂抵死他的后颈部;华南虎枪口朝天又放了一枪,矮身从周王言腋下穿过,肘尖撞向对方肋部;杜寅一看周王言挨揍,不乐意了,叫着“兔子”凶悍地出手解围,扣住了华南虎的腕关节,手刀扬起……
韩贝预知结局,干脆缩回头不看了,为娃娃脸默哀:早晕早解脱吧孩子!
华南虎没声了,墓室里回归平静,韩贝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黑暗,思绪万千,邱正夏不在身边,队长又被开除了,他失去了主心骨,前所未有地自我怀疑——队长的命令、自己的身份、猞猁的协助等等,一切理所当然正确的事,都不可信了,他该信谁?该干什么?
“兔子,血止不住啊!”墓室中,杜寅的语气带着懊恼,“你早该和满悦一起走!”
周王言软绵绵地问:“你嫌我累赘吗?”
杜寅火大:“你这叫什么话?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你瞒着我混入盗墓团伙,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对付图刚之外还得分神阻止你!”
“我猜到了,把我们引到假墓去的是你吧?”
“是,隐藏地图是我事先准备的,我不想让你冒险!”杜寅拔高声音:“你一身的旧伤,凑什么热闹?关你什么事啊?”
韩贝真想冲进去捶死那对狗男男!枉费他用尽心机传出消息,队长非但没接应,还骗他走弯路!
周王言甩了杜寅一巴掌,“啪”一声清脆响亮。
韩贝比了个剪刀手:耶!解气!
琼达冷眼看他手舞足蹈:大哥,你能成熟点吗?
周王言有气无力地质问:“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图刚什么都不缺,你缺武器缺人手,也不会他的硬气功,追杀了他几次,哪次不是空手回来还负了伤?你不想让我冒险,说得轻巧!你能让我安心吗?”
杜寅没有说话,韩贝不用偷看都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