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三千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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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误,但是总在杨慧敏尖锐的责骂声响起后完全忘了这回事,接踵而来的责打就是他无意识时激烈反应的后果。
进入空军之后最基础的飞行员培训曾经在心理健康课上对他这个状况做过判断,辅导员还曾经帮他做过适应性的训练,虽然这些都不能挽回他在飞行训练开始之前因为心理状态问题被飞行大队从考核名单里剔除。
再后来因为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去见过心理咨询师,甚至还让任少昂把苏语哲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他。几年下来状况已经缓解了不少,可是每每面对袁显奕的时候,他就觉得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是无用功。
跟姚峰分手之后,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他的自控能力也越来越差。尤其这次回到北京的半年多,袁显思觉得他对弟弟一直以来纠结到让他几乎变成精神病的感情,变质了。
“你这个所谓的变质,只不过是在马斯洛需求层次上发生了一点心理层面的调整。”那次新年之后他去拜访那位年轻的心理医生,年轻的医生在白板上画了个硕大的三角形横切成无数部分,最下面的几条很快被阴影涂黑,“当你生理、安全、社交等等方面的最基础需求被满足之后,很自然地会产生对感情和家庭归属的需求。然后如你刚才所说,你跟之前的恋人分手了,这个方面的空白当然需要一个人来填补。”
这个人,就是袁显奕。
“……他是我弟弟。”
静了片刻年轻的医生擦掉那个七扭八歪的三角形,仍旧坐回柔软的沙发里,笑容温柔,“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弟弟。不过孪生兄弟在精神上的相互影响会很严重,这种影响让你对你弟弟会过于重视,才导致正常的应激反应会在短时间内暴烈化。尤其现在你在感情方面出现空档期,移情的效果会非常明显,这种状况会不可遏止地愈演愈烈。最简单的办法,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安心接受现在的变化,用爱你的恋人的心态去爱你弟弟。”
“……我选谁做恋人都可以,只要不是他。”
“那就换个办法,”医生苦笑,颇为心疼自己提出的那个瞬间就被否定的建议,“比如再谈一场恋爱吧。如果能有一个让你觉得比起你弟弟,你更爱他的角色出现是最完美不过。感情虽然不能控制,但是可以培养——这段时间跟家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吧?”
在姚峰之前,袁显思曾经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也曾经尝试过跟身边相识的女性交往,只是这种交往每次都以他要求分手宣告终结。之前姚峰还在的时候,虽然他对这段交往从来没有投入过太多的心力,现在回忆起来却怀念起那段日子的平淡安心。
之前那次神使鬼差吻了袁显奕已经是个意外,他现在经受不起更多这种意外发生。不只是他,袁家的任何一个人大概都承受不了这种意外。他可以不要恋人,却不能不要家人。
对于他来说,也许姚峰回来,是最好的。
他需要一个陪在他身边,能让他在心理上感觉满足的人。
这个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袁显奕。
“我哥在部队肯定有奸情,不是男朋友就是女朋友。”袁显思走后他憋了足有半个多月,终于憋不住了,袁显奕一把握住任少昂给他倒酒的手,恶狠狠地说。
“天底下除了男朋友和女朋友,难道你还能找出第三种性别的来?”忍不住回他一句,任少昂把啤酒瓶子放下,缺德的本性开始显山露水,“先甭说废话把这杯喝了,咱们祝贺二十一世纪最后一个处男终于又老了一岁,恭喜你把青春献给心相印的日历又翻过一页。”
袁显奕是个处男,到现在不管男性经验女性经验一概没有。
这个本身就是笑话的事实被一干损友当成笑话讲了十几年,估计未来还要继续讲下去。
任少昂说他想不开,大好的青春年华美妙的人生悸动还有男人这辈子这点精华他非得献给两张干巴巴的纸巾。林凡推了推眼镜补充说是纸巾以及他的右手。各种冷嘲热讽都被袁显奕一句“我得对得起我哥”给打击得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于是现在这个状况让人民群众很是喜闻乐见,世界上最对得起他哥哥的袁显奕大夫,终于开始怀疑他的暗恋对象跟另外的人有一腿或者即将有一腿。
“你还跟我贫,这要是个男的还好说,万一那是个女的尤其是个军区医生或者小护士之类,我不就没戏了?”袁显奕再傻,对于杨慧敏的择媳标准还是稍有了解的,很快分析清楚他现在面临的严峻形势。
任少昂瞥他一眼:“你敢不提小护士么?”
“她就算是个炊事班的大姐我也受不了啊,还有他们飞行大队的女机师什么的……”袁显奕这边都快火烧屁股了,对损友的冷淡表现自然相当不满,“任大爷我求求你能说句人话么,看在你过俩月才能回来的媳妇儿面子上你说句人话好吧?”
这顿饭本来是任少昂临时给袁大夫安排的一场生日宴,为了避开旁人掺和,俩人特意选了个僻静的地方,现在倒好,完全变成袁大夫特供的任少昂知音姐姐专场。
任大少爷仍旧不紧不慢瞟他一眼,“你现在知道着急了?”看见袁大夫点头他就一巴掌招呼过去直接把人脑袋拍得歪倒一边,“现在才知道着急你早干嘛来着?显思在北京小半年,我催你多少回要追人赶紧下手,你就不紧不慢等着。你以为他是栓在你身边的鸟啊?就好像他跟你有血缘,他是你哥,他就非得老老实实等你追?就好像你是男人你要谈恋爱,人家就不是男人不用谈恋爱了。”
袁大夫急得抓心挠肝,“别老损我,你支个招总行吧?”
“支什么招?没招。”又瞥他一眼,任少昂干脆拿起筷子开始给俩人分菜,这活儿是苏语哲还在的时候他干的最顺手的,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人都不在北京了,你打算让我支什么招?”他点点面前的盘子,筷子敲在瓷器上的声音清脆悦耳,“现在是你自己错过先机了,难道你还打算使阴的?就显思那个脾气,你要是敢跟他玩阴的,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他弟弟,先打死再说。”
袁显思的脾气暴烈并不是专门用来吓唬袁显奕的,他在北京念书的时候不下十个人因为这种原因被打得最起码在医院里躺半个月。任少昂这时候拿出来说,让袁大夫悔得肠子更加青了。
明明他才是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个。
任少昂慢条斯理给俩人分着菜,嘴上没停:“他去酒泉这段时间你就别想了。如果他回来的时候谁也没带,那还算你人品好捡了这么大一便宜;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男朋友女朋友,我劝你趁早死心。现在不流行忠贞不渝那套了,显思那么死心眼的人,他要是认准了别人好,就算你为他吐血都没用。万一你真拣着这个便宜……”他停下话头,把筷子塞进袁显奕手里示意他赶快趁热吃菜,“我是说万一,那你就赶紧下手别再磨蹭了。”
袁显奕夹了片清炒苦瓜,直接塞进嘴里。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磨蹭什么,看你这么单恋十好几年我都替你难受。”任少昂继续说道:“你要真喜欢,能下手追的时候赶紧下手,管他成不成呢。就算追不成他也还是你哥,这辈子你们俩的血缘关系断不了。要是你这么磨蹭下去,他被别人给追到手,你就只能等下辈子了。本来你挺聪明一人,遇到你哥这点破事怎么就这么傻?”
袁显奕想了想,又夹了一片清炒苦瓜塞嘴里。这玩意去火。
第十五章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任少昂大概是半死不活已经到了极限,打着要干点正事的旗号一头扎进传说中公司的筹备里再不见踪影。只剩下孤零零的袁显奕一人只能留守医院与患者和手术台为伍。
四月上旬才过,袁显奕顶着连院长都不愿意让他接的压力收治了个患者——挺年轻的现役军人,不明原因的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并发大面积溃疡还有黏膜粘连,只简单看看病历就知道是相当棘手的病例。尤其患者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为了军籍的免费床位还有许多药品的全额报销,一家人死撑着不往协和之类的医院转。这患者被送进空总之前已经在几家三级军属医院转了一圈,就连空总自己的内科在开了整整一下午的会之后都决定拒收。
袁显奕当着家属的面点头同意收下这位患者的时候,患者已经年迈的父母几乎是哭着跪下抱着他的大腿连番道谢。
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他上午查房还没结束就被院长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跟着他一起遭殃的还有他的顶头上司韩雷。回到普外科老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帮小姑娘轮番的跑到休息室来轰炸袁显奕,骂他是拖人下水的白眼狼。
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这帮小姑娘说风就是雨的脾气,袁显奕也不往心里去。到下午张燕跑过来,他才听到一句勉强算是正常的话。
“你缺心眼吧?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人家都忙着往外推,就你大发善心把人给收下了。现在内科全等着看你笑话,你这次哪能这么糊涂呢?”
棘手的病人少收,这大概也算是祖训。并不是说医德不好,在医生看来已经棘手的患者通常都病情危重到超越了这个医生的救治能力,勉强收治甚至说出“试试看”这种话才是对患者真正的不尊重——人家是来看病的,并不是闲着没事好心给你当一当小白鼠。更何况如今医患关系那么敏感,在这方面出现任何纰漏都是对医生的致命伤。说小气些,医生护士也是人,是做这一行靠着技术养家糊口吃饭的,因为这种事情丢了饭碗不值;说伟大些,医护工作者未来不知道还要挽救多少濒临死亡的生命,为这种事情失去了救治别人的权力,谁去为那些在未来本来可能逃离死亡线的声明买单。
做医生最要不得的,大概就是心软。
不过熟知他如张燕的,也明白如果眼前这个人能不心软,他也就不是袁显奕了。
因为他动辄心软的事情韩雷还特意给他开过这方面的小灶单独授课。最近几年历练起来慢慢的也就脱去了这一层,只剩下个对患者对家属都特别好脾气的特质。可是自从袁显思那疑似跟谁有一腿的状况出现,袁显奕又难以避免的伤春悲秋起来,才导致了这次故态复萌。
听着张燕好心责问,袁显奕扶了扶眼镜,感叹道:“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谁没有个生老病死旦夕祸福的事?虽说点背不能赖社会,可是站大街上卖身都没人要,这就太悲摧了。”
听他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张燕赶紧拉住路过的林凡,“林大夫您看看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林凡看都不看袁显奕一眼,直接丢下三句话:“那不是发烧,是发春呢。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讲,这个叫做发情期,约等于排卵期加黄体生成期。让他出点血或者找人滋润他一下就好了。”
这兄弟俩的事情他也知道个大概,根本不用去猜想袁显奕这么反常的原因。世界上只有三种能影响袁显奕生理心理状态的东西,一是太阳黑子,二是月球潮汐,三是袁显思。
林凡大约是才从手术台上下来,连说冷笑话都还带点荤腥味,张燕赶忙又把他推出去。
那厢袁显奕还在兀自神伤,张燕干脆懒得再理会他这反应,径直问道:“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他爹妈怎么就死活不愿意去协和?怎么都是治病,该花的钱一分也不能少,难道他们家就差这点常用药钱跟床位费?”
袁显奕想了想,“这个年头,没钱别得病。不然别说常用药费跟床位费,就连家属吃一个馒头,都能觉得吃的是自己儿子的救命钱。”
这句话他不过是总结了一下近些年来患者及家属群体的悲惨状况,却没想到应验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一语成谶。
这年轻士兵的病情虽然复杂却并不算十分严重,拖拖拉拉的溃疡面始终不能愈合,身体这么熬下去自然承受不了要开腹离断因为黏膜粘连而开始互相排斥腐蚀的内脏器官。韩雷盯着袁显奕一路保守疗法以养为主,每天都下大剂量的受体阻断类药物意图靠这个缓解溃疡,再配上营养剂调理身体状态。
等患者终于将养到可以接受手术进入下一步治疗的时候,那一堆不能报销的进口药品账单上的数字已经在一个月间堆积到六位数。儿子躺在医院里像流水似的花着医药费,父母每天佯装轻松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之后夜里就睡在紫竹桥附近的地下通道里。
袁显奕为这一家子在医院里上上下下跑断了腿,才终于在开刀之前跟医院磨下来整整二十万的减免医药费和不到十万块钱的捐款。上手术那天刚好是袁显思和苏语哲从酒泉回来的日子,因为情况太微妙复杂硬是把原计划两个小时的手术延到了七个半小时,袁显奕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膝盖僵得几乎不会走路。
手术很成功,内脏器官受损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以各项化验的数据来看功能损伤也都还在人体自我修复的范围内。患者还很年轻,这种状况可以说是预后相当好。
但是面对那一双父母两张因为长久没有好好吃过饭、没有安心休息过而彻底瘦削蜡黄的脸,袁显奕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能救活,但是要让他健康的活下来还需要很多个二十万。
更晚些时候回到北京的袁显思拎着宵夜来医院看他——因为手术刚结束,又是全麻,袁显奕得在医院陪过二十四小时的围麻醉期。心头的担子压得太重,就连见到兄长他都没有力气表现一下应有的兴奋或者是局促,只草草喝了几口汤,整个人就倒在袁显思肩膀上。
“我一直觉得,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袁显思垂下眼睛看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搂住他肩膀。
“要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这一辈子杀人放火作恶多端,让他得一绝症也值了。真是让他花多少钱我都不嫌多,反正他那钱也不是好地方来的。”袁显奕顿了顿,有点声嘶力竭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