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三千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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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显思把鱼平摊在自己的盘子里,一根一根剥去鱼刺再把肉夹给对面埋头大吃的弟弟,慢慢在脑子里盘算如何开口。
之前在医院里袁显奕那种粗暴反应他倒很无所谓——这种状况换成谁也没办法平静接受,更何况袁显奕这个人本来也没有多沉静。在西北这两个多月他想了无数的办法来找机会跟弟弟重新建立关系,甚至跑去打电话动用姚峰的脑子,才得出了这么个“饭桌上解决一切”的办法。俩人通电话的时候姚峰毫不客气地批判他:别说别人幼稚,遇上你弟弟你也就是个脑残。
静默了足有半顿饭的时间,脑残的袁显思才慢慢放下筷子,看着吃到满嘴油光的弟弟。
“显奕……”
“嗯?”想着以后未必还有机会来,一门心思吃个够本的袁显奕塞了满嘴的食物抬头。
对于金钱和食物,袁大夫总是充满了务实的精神。
袁显思看他的表情近乎无奈,“你不会以为我叫你出来就只是为了请你吃饭吧?”
袁显奕把还有一半露在外面的腊肉塞进嘴里,慢慢放下筷子坐直身体。
他那一脸表情委屈得就差举个标语高喊“我哥不让我吃饭”,袁显思叹着气把剩余不多的菜往他盘子里面塞,慢慢琢磨用词:“我们俩……能尽弃前嫌重新开始么?”
这句话一出口,袁显奕立刻僵住,盯着他的眼睛里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袁显思眯起眼睛吃力地在脑海里搜寻合适的说辞。这段话他曾经无数次演练过,可是真的到了实际使用的地方曾经设计好的句子就全都跑到九霄云外,留给他的只有词不达意的空壳。
“重新开始好像不太合适……总之,我想开了,我们俩的事情你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们调换一下位置,这次我追你……”
随着他这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袁显奕的脸色就一分一分苍白下去,整个人到最后几乎石化,“啪”一声把筷子按在了木制的桌面上。
第二十六章
“你……想开了,所以你追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袁显奕声音都在发颤。
袁显思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坐的位置背静,周边几桌又都在高声谈笑,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上进行的诡异对话。
袁显奕的表情扭曲起来,尝试了几次才能再次把嘴张开。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
“现在也还是喜欢。”
“我看得出来。”
“可是……”袁显奕咬牙,攥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似的轻颤起来,“可是我不欠你什么。即使小时候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不是用这种办法还。”他顿了顿,声音干涩,“我已经很累了,我已经乖乖对你死心了,对你半点奢望都没有了……哥,算我求你,你能放过我吗?”
几句话短短数秒钟,袁显思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抿着嘴表情僵硬。
“你想开了就跑来追我,万一你以后再想不开,是不是还要打我一顿告诉我我们俩只能做兄弟,然后跟我说对不起?抱歉,这个我不奉陪。”袁显奕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艰难地说完这几句,摸出钱包抽了两张粉红色的钞票扔在桌上,“谢谢你带我到这边吃饭。这顿不用你请了,我没那么廉价。”
说完就起身离座,一阵风似的走出店门。
袁显思追上去,罔顾身后老板娘还拿着本子朝他们喊“找你们的零钱还没拿”。胡同里面堆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钻进来的时候还看得清楚的路线现在则变成了需要摸黑探路的迷宫,袁显思追着在前面走得磕磕绊绊的弟弟。突然一辆载着碎砖和砂石的三轮车突突突地插进他们两个中间,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袁显奕冲出胡同口拦住一台出租车扬长而去。
“显奕……”袁显思咬牙,让过三轮车几乎是跑着奔过去钻进车里,调转车头开上主干道。
此时高峰期还没有过,路上车水马龙拥堵不堪,体形庞大的切诺基被淹没在车海里,袁显思只能坐在驾驶座上拍着方向盘盯着前面隔了几台车的那辆出租。昏暗的光影分界里他勉强能看到袁显奕坐在后座的背影,硬挺僵直。
一路追进小区门口,袁显思都来不及把车送进车库,直接追着袁显奕上楼。
只晚了那么一步,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道门在他眼前关上。
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恶狠狠地震得他脚下的台阶似乎都一颤。
袁显思有几分泄气,拖着脚步爬上最后几级台阶,迟疑抬起手敲了敲那道关得死紧的门,“显奕,开门,你听我把话说完。”
门板另一边传过来的声音发闷,“我求求你别再说了。我花了整整两个月去适应你那句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适应你出尔反尔翻来覆去,有这个时间我宁愿多睡两个小时多上两台手术。”
这么一长串的话让袁显思胸中火气噌噌往上蹿,他继续砸着门:“别说废话,开门。”
门内一片死寂。
袁显思倚在门边,完全是耐心耗尽的暴躁模样,“袁显奕,你给我把门打开。”
仍旧无人回应。
“袁显奕,我再说最后一遍,开门,不然我硬闯了。我这有钥匙。”袁显思摸着口袋,离开北京之前每天给袁显奕送饭的时候混到的钥匙还在他手里,对他来说面前的防盗门根本半点用处都没有。
门内又是静默了半晌,而后才想起拖沓的脚步声还有锁舌抽动的声音。袁显奕就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无精打采地慢慢把门拉开。
袁显思想都没想,一把推开门扇越过袁显奕身边冲到屋子里面去。因为这样被他用肩膀冲撞开的袁显奕就好像骷髅骨架似的歪到一边,半点白天时候手术前后跟人谈笑风生的精神都没有。
袁显思一转身就看到他这模样,皱了皱眉,“你不舒服?”
袁显奕摇着头,拖着脚步往他面前走,连两米都不到的距离被他走得好像跋山涉水。两人靠近到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时候,袁显奕才停下来,紧咬下唇手心朝上伸过去,“钥匙。”
袁显思愣了愣,看着他面无血色的模样,鬼使神差从兜里掏出钥匙就递过去。
稍微有点分量的防盗门钥匙刚落进袁显奕手里就被他紧紧攥住,整个人就好像因为拿到钥匙立刻状态全满,板着脸瞪着眼睛转身推开大门甩出两个字:“出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袁显思一时反应不过来就站在玄关处跟他大眼瞪小眼。
袁显奕把嘴抿得死紧,梗着一口气站在那里跟他对视,半分也不退让的坚持模样。只不过脸上的表情遮掩不住他抵在门框上轻轻发抖的拳头,那拳头里边攥的是刚刚从袁显思那里拿回来的家门钥匙,锋利的齿边硌得他手心刺痛,几乎再深一分就要见血。
“显奕……”
“出去。”
“你听我……”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平常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嬉皮笑脸要么撒娇耍赖的袁显奕此时居然是任凭袁显思开口说什么都不肯退让的样子,那一脸坚持的表情看在袁显思眼睛里是无比的陌生。
兄弟俩僵持半晌,最终还是袁显思先缓和下来,叹气皱眉就这么离开。
他一出门袁显奕立刻把门带关,防盗门重重撞在门框上的声音震得他连门外袁显思下楼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就这样了。”袁显思把手机贴在耳边站在自家厨房窗边满脸挫败,身边的锅里还煮着红皮的鸡蛋。他跟袁显奕去吃的这顿晚饭,自己基本什么都没吃,心思全放在怎么跟弟弟把事情讲通上面,哪知道事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发展过来,袁显奕从他手里拿走了自己家的钥匙然后满脸坚持把他扫地出门。
彼方的姚峰大概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那掌击声清晰响亮得让袁显思都觉得很疼。
“我的袁副团长,我的袁大队长,你以为谈恋爱是签停战协定还是递交投降书?你这么盛气凌人端个架子跑过去,他没一脚把你踹出来你都得感谢这个弟弟对你还有那么点敬畏之心。”姚峰绝望得几乎想撞墙,“我确实是最喜欢你那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可是那也就是我而已,跟别人都没关系。你得考虑明白你自己的立场:这回是你追别人。你还记得我追你的时候费了多大劲么?那时候我们俩半点矛盾都没有我还足足迎奉了你半个多月。你弟弟刚被你那么恶狠狠打击完没多久,他脑子都还不一定转的过来呢,你跑去玩这么一出,你是脑残了脑残了还是脑残了?”
“不是你说的请客吃饭然后摊牌么?”
过了这两个多月,姚峰干脆一转身成了他追袁显奕的军师,袁显思想,狗头军师耽误事。
“袁显思同志,麻烦你先领会一下循序渐进四个字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假如我现在打你一顿,告诉你说我们俩没戏了,然后杳无音讯两个月,再出现的时候劈头盖脸就说我要追你,好像你不听我说话就是你欠我似的……这玩意你能接受么?”姚峰严厉地指出他完全不可饶恕的战术错误,“你毕竟伤过他了,他神经再怎么强韧也得有个缓冲期。再说,你这么直着就冲上去,你怎么知道他没被你揍得彻底死心干脆不喜欢你了?”
“……他还喜欢我,他今天亲口说的。”
“……你们兄弟俩就是一对儿缺心眼。”
袁显思冷着脸挨骂,动作利落地关火把鸡蛋捡到空盆里过凉水,圆滚滚的水煮蛋就在冷水盆里随着水的波动慢慢晃荡。
“你这意思是说,我操之过急了?”
“是你根本太急了。”姚峰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想把他劈头盖脸再骂一顿,“我知道你后悔之前闹了那么一出,现在就想赶紧挽回一把。可是你自己也得想想,他虽然是你弟弟,他虽然是喜欢你,可是那毕竟是个人,不是路边一破酒瓶子你想要了就捡回家不想要了可以给一脚踢下水道里去。追人你就拿出点追人的样子,实在抓不住窍门你还不会投其所好么?”
袁显思静静听着,伸手慢慢在水盆里把鸡蛋皮捏得碎裂。
“你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是你弟弟,他喜欢你,你一点都不用担心他半路跟别人跑了。既然这样你着毛急?别老闷葫芦似的冷着脸对人家,平常多说两句话,慢慢耗去呗。他一天不松口你就跟他耗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还不松口你就耗一个月,一个那么喜欢你的人我就不相信你这样还能耗不下来……别图快,你现在得让他安心,让他能相信你,不至于一开口就怀疑你掉头就能再把他打一顿然后踹得远远的。他什么时候能不怕你,你就算成功一半了。”
袁显思靠在窗边,想想从小到大袁显奕在他面前那个畏畏缩缩的模样还有今天那惨白的脸色跟发抖的身体,就觉得前途多舛。
“我再想想办法。”
那天把袁显思赶出去之后,他那个兄长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没在他面前出现。看任少昂那个仍旧每天绕着媳妇儿转的模样也知道,任少昂根本不知道袁显思已经回北京的事情。提心吊胆过了一个礼拜,就在袁显奕怀疑那个人又一声不响地跑去大西北可能再也不回来的时候,硕大一束萨曼莎玫瑰被送到他的办公桌边,插在里头的卡片上只有简单落款的三个字。
袁显思。
看见卡片的一瞬间袁显奕脸都要绿了,赶紧趁着还没人发现揣进衣兜里。
这种大束的鲜花在医院里并不罕见,但是送到医生休息室来就有点引人注意,尤其收花的这个还是空总外科一直以来堪称最洁身自好的新一代好男人袁显奕大夫。
花束刚送进来还没十分钟,小护士就一窝蜂地扎过来,七嘴八舌打听花是谁送的。张燕挤在小护士的最前面,捧着这一大束花笑得暧昧,“可真够大手笔,上来就是玫瑰花攻势,这小姑娘童话故事看多了吧?”
袁显奕带笑不笑勾了勾嘴角。袁显思这招他们初高中的时候他见过八百多遍了,那时候袁显思跟任少昂两个人比着速度泡小姑娘,类似花样一个比一个俗气可是一个比一个管用——玫瑰花,摩托车,点蜡烛,唱情歌,全都是情场老手用烂了的手法。
时隔十几年,这会儿拿出来对付他,真不知道他那哥哥脑子里怎么想的。
“哎,花束里头那卡片呢?”张燕明显是收花的老油条,把花束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应该有的东西,立马扔了花束拉着袁显奕刨根问底,“这么快就让你收起来了,还真的有点什么猫腻?这花到底谁送的,不会是宁静吧?”
突然冒出来这名字让袁显奕一愣,趁机把话题转开:“宁静是谁?”
平常在医院里都是他八卦别人,这次他成了八卦对象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尤其这个八卦后边还真的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家才出院几天呀,你就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了,枉费小姑娘对你一片痴心。”张燕感叹着,提醒他:“就是上礼拜你给做疝气手术那小姑娘,挺漂亮的。”
袁显奕想了想,只回忆起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唯独清晰的是那双闪亮闪亮的大眼睛。
“病人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这个话题就被糊弄过去,他假装忙碌翻出许多纸笔本子开始核对日志。旁边一堆小护士个个都眼红地把那束花传来传去,最后推举了个胆大的出来,要求把花束拆开分了。
袁显奕想也没想就答应。张燕连拦都来不及拦一下,一束花就拆成了一支一支被小护士们捧着四处飞散。
这束花还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仍旧是这样一束花送过来,里面的卡片上仍旧是只有一个落款,袁显奕照旧让小护士们把花分了。
第三天仍旧如此,只是花朵拿多了小护士也逐渐有点腻歪,护士长便安排着把花分散开插到各个病房去。总是雪白墙壁配着兰花百合康乃馨的病房里塞进去星星点点的鲜红,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第四天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