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三千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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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听说以前有这老规矩。”一拼一?一斤酒下去非酒精中毒不可。
乔安方瞥他,“老子做东老子定规矩,以前没有的现在可以有,你老实呆着。”他是打定主意要灌新来的袁大爷一回,转头挑衅地一抬下巴,“怎么着,敢陪么?”
袁显思的目光从袁显奕脸上挪到乔安方脸上,无所谓地笑:“这有什么不敢的。”
做东的乔大爷的脸立马有点发青。
他这是没喝过,不知道这酒的厉害,还是干脆酒量太好,喝什么都不忿?
管他呢,乔安方想,一会儿酒坛子一开封,喝下去一口就能见真章。
酒吧老板送了红泥坛子封好的酒进来,一边放下一边抱怨乔安方总拿他爷爷这点珍藏出来暴殄天物。乔安方签完单子打发了一句“老子又不是不给钱”把人推出包间,把坛子撂在袁显思眼前就敲开泥封,刹时酒香四溢。
只闻这酒香就知道是陈酿好酒,香气甜浓得多闻一会儿就觉得头晕。都不用入口,就知道眼前摆的这一摊子虽然未必是什么烈酒,但是全喝下去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等乔安方再动作,袁显思直接抄起小酒坛,“北京城这么大,咱哥们儿几个认识一场也不容易,我就先干为敬了。”
动作快得袁显奕想拦都来不及。
仰起脖子,坛口就贴着嘴唇,袁显思一口气把整坛酒喝进去,点滴不漏。三个人看着他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脸色全变了——他当这是喝水呢?
“我操,真的假的……”
“显思,悠着点……”
“哥,你别硬撑……”
最后一滴顺着嘴唇滑进口腔,袁显思把小坛子口朝下拎着,让乔安方看看清楚半滴都没剩。瞬间酒气冲上来,潮红色泛到他笑得不屑的脸上,带几分艳情的味道。
本来他们兄弟俩的长相就很好的继承和整合了出身仪仗队的父亲还有号称沈阳军区之花的母亲容貌上的优点,细微差别也就在于先出生的显思整体轮廓更圆润一些。但是常年军营生活,连他身上这点仅有的圆润都给打磨成了棱角,精神矍铄凌厉逼人。
他这么艳情十足地一笑,袁显奕鼻腔一热,几乎是反射性地抬手捂了鼻子。片刻之后确认没有什么红色的液体喷出来,才偷偷把手放下。
袁显思稍稍有些打晃,坐回沙发上,扬高眉毛朝着乔安方又是挑衅一笑。
“东家,该你了。”他说。
袁显思又抬手去捂鼻子。
乔安方俩手直哆嗦慢慢砸开另外一坛酒的泥封,压低声音问任少昂:“丫不会一直都这么能喝吧?你也不提早给哥们儿通个气。”
任少昂瞟他一眼,“军营里泡十年,酒量好点怎么了?想想你们家老爷子还有你亲爹,那酒量都是让人灌出来的。喝不过人家赶紧撂坛子,现在赔罪还来得及。”
乔安方绿着脸,慢慢往下抠那层泥封。
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尤其他现在还觉得:不就是一坛子酒么,他能当水喝我也能,拼着这口气老子喝死也认了。
袁显思拿打火机敲得玻璃茶几叮铛响。袁显奕盯着他的脸色,酒气冲上来的那层红色酡在面颊上,眼睛也开始有些充血,看时间长了就觉得有点吓人。这时候也顾不上紧张局促,他靠过去小声问:“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你别瞎操心。”袁显思一挥手,瞄都不瞄他一眼,依旧拿打火机敲着茶几,对着乔安方一字一句说道:“一滴都不能剩,不然你这做东道的多没面子?你说是吧?”
前头那句他虽然说得无心,袁显奕听得却是含义深刻——说起来,这也是他们兄弟俩生分十几年以来,袁显思头一回在这种场合理会他这个弟弟,没求全责备,没冷嘲热讽,就是随随便便的回了一句“没事儿”。
袁显奕想,其实我们俩关系还没到那么糟,说不定再聚几次兄弟感情能挺好的。他就根本没想过他哥哥这次是喝高了,根本没分清问这句话的人是谁,才这么回答。
乔安方绿着脸后槽牙都快磨漏了,拎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任少昂拍着他后背:“慢点喝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大约一坛酒还没下去一半,乔安方就把坛子撂下来,嘴里没咽下去的酒随着一阵猛咳差点全喷在此时推门进来的林凡身上。
之前是乔安方给他打电话说晚上有热闹料理完医院的事儿就过来凑热闹。他本来连轴转了快二十个小时是打算直接回家睡觉的,奈何这位祖宗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的叫,最后连威胁他弄点警察弄点狗去医院查毒品的话都撂出来了,他才勉强打着精神过来凑这个热闹,哪知道一进门就差点被人喷一身的酒。
林凡僵在门口,拍拍身上衣服,“……你们这唱的哪一出啊?今儿不是泼水节吧。”
没人理他。袁显奕还沉浸在脑补中不能自拔,任少昂一通狂笑给乔安方拍着后背顺气,乔安方咳得几乎要憋死过去,袁显思把打火机网茶几上一扔,“不行了?不行你早说啊。”
乔安方憋着咳嗽的那一口气,抖着手指头指着袁显思,“你别这会儿高兴,老子是今天状态不好,你等着下回的。”说完继续狂咳不止。
“成,我等着。”袁显思笑,眼睛开始对不上焦距,“这么好的酒这辈子才能喝几回,有人给买单,哪有不喝的道理。”若是他能看见乔安方这会儿发绿的脸色,肯定要笑的更开心几分。
眼看着他们几个折腾得差不多了,林凡扶扶眼镜,“谁给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任少昂回头看他,哭笑不得地把乔安方往他手上一送,“今儿彻底乱套了。本来约着一块儿出来喝酒,这俩人非抬杠拼酒,一人一坛子五粮液,安方喝那最后一口全喷你身上了。就这么回事,剩下的回头再说。你赶紧送这个上医院洗胃去,那五粮液他自己干了半斤,他要是酒精中毒有个三长两短,乔家老爷子非拆了我们几个不可。”
乔安方还在那不服不忿,一口一个“等下回”。林凡架着他,瞄一眼坐沙发上笑得都有点走样的袁显思,“那个呢?不会全喝了吧?”
“一滴没剩。这就是个要面子不要命的主……你先带安方走。这个折腾起来你肯定摁不住,我跟显奕弄他去医院。”任少昂说着,伸手去扶袁显思。
林凡扫了一眼还在脑补中的袁大夫,“就他这灵魂出窍的样儿,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任少昂看看这哥俩,突然觉得脑仁儿疼。他抡抡胳膊,反手抽袁显奕一巴掌,“嘿,叫你呢,赶紧从异次元回来,咱们送你哥去医院。”
等林凡架走了乔安方,已经双眼彻底失焦的袁显思才歪歪身子,栽进沙发里。从脑补中回神的袁显奕眼疾手快一步冲过来扶住他,招呼任少昂一起架着袁显思直奔卫生间。
“还不赶紧送医院,跑这来干嘛?”
“那么烈的酒,等送到医院,胃都烧漏了。”袁显奕把兄长推到任少昂怀里,到吧台要了杯温盐水给袁显思灌下去,把人摁在卫生间洗手池边。
医生的手,指节修长指甲平滑,清洗之后还带着自来水冰凉的温度。袁显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示意任少昂把人摁住,捏着袁显思的下巴就把手指捅进他口腔里。圆润的指腹贴着舌面滑到口腔最深处,轻轻按下去,一下接着一下。
根本还没清醒的袁显思明显抖了一下,而后开始剧烈地干呕,全身挣动起来任少昂几乎都压制不住。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袁显思使着力气跟身后摁着自己的人还有身边帮他催吐的人挣动,挣扎无果他索性合紧牙关重重咬下去。
袁显奕倒吸一口冷气把手指抽出,食指上一圈明显的咬痕,还有掺杂了唾液的淡红色液体流下来。他甩甩手,依旧抿着嘴给袁显思催吐。
“显奕,你手不行,我来。”任少昂说着就要换位置,“实在不行先去医院再说。”
袁显奕摇摇头:“我摁不住他。这酒必须得吐出来,这么着到医院最少也得落个胃溃疡——我们家人胃都不好,受不了这个刺激。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转身又出去弄了一杯盐水回来灌进袁显思肚子里,继续把手指捅进去催吐。
干呕了许久之后,终于被吐出来的胃容物在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相当澄澈地顺着洗手池的下水道流走,几乎连点颜色都没有。
袁显奕顿时有些傻了,“我操……他胃里边是空的。”
如果不是空的,总应该有点半消化的食物残留才对。现在胃里干干净净的,最起码有五个小时以上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空荡荡的胃里边,只装了一斤陈年的五粮液。
袁显思依旧趴在洗手池边,剧烈的呕吐让他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袁显奕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看见他脸色慢慢从不正常的潮红转向青白,抿紧了嘴唇指挥任少昂出去弄杯蜂蜜水进来。
“哥,把这个喝下去,喝完咱们去医院。”
玻璃杯的杯沿就凑在袁显思唇边,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眼睛里还是一片混沌。
摇着头推开玻璃杯,伏在洗手池边又是一通干呕。几乎什么都没有的胃里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透明的混合液体随着打开的水龙头吐出的水流很快消失在下水道里。
这样再催吐大概也没什么效果,袁显奕捏着玻璃杯,把袁显思交给任少昂。
“你们先在这别动,我去把手包一下,回来就去医院。”
他刚刚转身,身后再度传来非常惊悚的呕吐声。袁显奕皱眉,正准备拉开门走出去,任少昂有点凝重的声音就响起来,在水龙头流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
“显奕,他吐血了。”
第七章
袁家有遗传性的肠胃脆弱,从袁安的爷爷那辈开始就一家子胃病。袁显奕自己因为在医院吃饭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动辄还吃到一半得加速跑到病房,早就变成习惯性溃疡,有事没事就狂疼一阵子,间歇还出点血。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他就能一口咬定,袁显思就算再怎么健康,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临近半夜的后海路面上没什么车,任少昂扶着方向盘等红灯,有点担心地从后视镜瞟着后座上那哥俩。袁显思靠在袁显奕身上已经彻底不省人事,脸色一分一分青白下去。袁显奕攥着任少昂扔在车上的一件衬衫,原本是奶白色的布料上染了一滩一滩的血,都是从上车到现在这几分钟里袁显思呕出来的。
“少昂,”他搂着兄长的手滑下来捏住兄长的手腕,食指搭着在心中估算脉搏。大约十几秒之后,他抬腿猛地踹了一脚驾驶座骂道:“都休克了,你他妈敢不等红灯了么!”
任少昂一愣,随即一脚油门,大红色的车身像箭似的蹿出去。
到医院袁显思上了轮床推进抢救室,袁显奕跟着接诊的大夫连珠炮似的交待状况,好像要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似的。大夫看看已经在抢救中的袁显思再看看他,“我看你也快休克了,小陈你带他上二诊室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袁显奕死盯着抢救室里正在抗休克的袁显思,一步也不动。
看不见他就不安心。
“你没事毛啊没事!”任少昂架起他跟着大夫往诊室走,任凭他怎么挣扎死不放手,“还跟我挣吧,你看看你那手,你手不想要了是吧?”
袁显奕手上的咬伤还没包扎,已经自己止血了。咬伤其实并不严重,伤口深但是短。只是现在气温低,路上时间虽然短,车里却也还没来得及靠空调回温。受低温影响他手上的伤口泛白,稍翻开的皮肤下面露出的粉色组织也几乎完全失去血色。
“怎么咬成这样……你给你兄弟催吐来着?”做过简单的全身检查,姓陈的医生动作麻利地清理着他手上的伤口,随口问道。
袁显奕沉默着点了点头,须臾后又补充:“他是我哥。”
“看得出来。”接着叮嘱了几句诸如“伤口别沾水”之类的常识,陈医生熟练地收尾,签了单子让护士带他出去办手续交钱,“你们俩双胞胎吧,这么大还长这么像不容易,这都是上辈子夙愿这辈子有缘……顺便把你哥手续也办咯,我看你那朋友快跟小护士打起来了。”
袁显奕捏着单子从诊室出去,任少昂正跟分诊台的小护士剑拔弩张。看见他出来,任少昂瞥了小护士一眼便转身招呼他过去。
送病人进医院的这一套手续袁显奕经常看见别人办,经常交待患者家属去办,也经常在他自己住院的时候由杨慧敏去办,但是送别人住院他还是第一次。不少事情都是详细问了相关的护士才知道要如何进行。
他伏在台面上填表格,右手食指上是刚刚包裹好的纱布。任少昂蹭过来,“你手没事吧?”
“没事。”他头也不抬,“就是点皮外伤,也没伤到神经什么的,一个礼拜就好了。”说得轻描淡写,就完全没有联系到他自己也是个外科医生,这短短的“一个礼拜”会给他自己工作上带来多大的麻烦。
袁显奕受伤的手稍显费力地捏着笔签字,耳边是小护士小小声地冷嘲热讽“自己家兄弟喝成这样也不说劝一下,裹个手指头装可怜”还有任少昂大声地回敬“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您不装可怜您说的都是真理成了么”。
任少昂本就高大,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更是凶恶刻薄,吓得小护士没敢再说什么。
晚些时候袁显思被推进观察室,医生交待下需要观察三天停食十二个小时便转去接诊其他患者。约定好明早上班时间来交换陪护,任少昂也赶回了家里。
临近新年的医院里并没有多少患者,想要回家过年的都提前几天走,观察室里大多数的床位都空着。又是夜里,医护人员退到监护台以外之后,拉上帘子的观察室里安静得连窗外风滑过枯枝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袁显奕坐在陪床的椅子上,忽然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他本来只是安心上班,意外被任少昂叫出来,意外见到已经许久不见得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