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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陪君三千场-第7部分

小说: 陪君三千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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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只是安心上班,意外被任少昂叫出来,意外见到已经许久不见得袁显思,意外遇上乔安方和袁显思拼酒拼得两败俱伤……一连串的意外让他几乎没什么反应的能力,几乎完全是本能使然,让他现在坐在这里守着病床上沉睡中的袁显思。

  大脑完全空白,回忆不起遇到这一系列意外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回忆不起刚才看见呕出来的血的时候那种紧张恐惧是怎样的,就连看着病床上那个人的脸,都好像做梦一样。

  明明是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每天在镜子里面都能看见仿佛复制品的面孔,现在看起来却恍惚陌生得让他不敢相认。

  他希望能够这样安静平和近距离的面对这个人,已经很多很多年。

  等到这个人真的安静平和近距离的躺在他面前,却有些难以置信。

  观察室厚重的帘子分隔出来的只有一张病床那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出生之前在母亲身体里,最亲近、最紧密、完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触拥以及安稳。

  光是想着这件事情,袁显奕就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了。

  袁显思左手上吊着输血和输液的两根管子,右手因为沉眠而无意识地放在被子外面的床单上,黯淡灯光下血色不足的皮肤看起来格外冰冷脆弱需要温暖。

  袁显奕紧紧盯着他沉睡中的脸,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覆在兄长微微发凉的右手上。

  因为掌心些微汗水而湿润的接触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帘子被掀动发出的细微声响惊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袁显奕。他猛一回头,把掀帘子进来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

  她愣眼看着这个大男人明显是攥着他哥哥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突然被惊醒的模样,呆滞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床上躺着的那个拔针的。

  袁显思睡得相当沉,状况倒是还不错。

  小护士打开床头灯,给袁显思去了针。转头瞟着坐在椅子上活动筋骨的袁显奕,一伸手“唰”地拉开他身后的那扇帘子,帘子后面的病床上空荡荡的,“今儿晚上空床多,你困了就躺那睡一会儿,你这么大个儿窝椅子上多难受啊。”

  袁显奕回头去看,入目一片模糊,才想起来刚才困倦得厉害趴下小憩的时候把眼镜摘了。

  松开袁显思的手开始满床满地找眼镜,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睡眠被打扰还是因为他和兄长的两人世界被打扰,袁显奕的心情一时间奇差无比。

  小护士帮他从床头把眼镜摸出来递到手里,趁机搭话。

  “听分诊护士说说你也是大夫,哪家医院的啊?”值夜班正无聊,遇到个长得不错的居然还是同行,自然要多搭讪几句。

  “空总。”随口回着,袁显奕戴上眼镜看看兄长依旧熟睡中的脸,尽量把声音压低。

  “他也是大夫么?”

  袁显奕皱着眉,因为心情低落而稍稍不耐烦了起来,“他不是。”

  小护士却没发觉,依旧问道:“你们双胞胎怎么不干同一行啊……”

  不耐烦到极点袁显奕干脆扭头瞪她,“你这是巡房还是查户口?”

  他眼睛本来就生得凌厉,平常笑盈盈的还好,现在怒目瞪起人来就相当有震慑效果。吓得小护士缩缩脖子,静静推着车走了。

  空旷寂静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还有床头灯静静亮着。

  袁显思睡得很熟,灯光下看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再也不是昨天晚上在车上因为呕血不省人事的那个苍白吓人模样。因为从军的关系,他的头发修剪得很短,完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只是安静睡着的样子看起来也无比精神健气,轮廓刚硬板正得有点禁欲的味道,跟袁显奕的嬉皮笑脸完全不一样。

  “气质相差这么多,我们俩还能长得这么像也不容易。”袁显奕念叨着,趴在挨着枕头的床边眼神迷离地看着袁显思完全平静的脸。

  我们俩,是前世夙愿,今生有缘。

  陈医生之前说的这句话现在在他看来简直突然就变成了真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指责别人封建迷信时候多么义正词严。

  在袁显奕这个人的认知里,什么辩证唯物主义,什么科学发展观,到了袁显思这个存在的对立面,那就都是狗屁。就好像现在,任何一种否认“他和袁显思前生夙愿今生有缘”的理论,就一定肯定笃定是谬论。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袁显思的呼吸一直匀净绵长。袁显奕整个上半身都贴着床边和枕头蹭上去,一分一分靠近,直到能感觉到那匀净绵长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才如履薄冰地撑起身体,关掉床头灯,再轻轻将唇覆上。

  一分钟之后他已经逃命似的拎着外套冲出医院,罔顾凌晨困倦的医护人员疑惑的眼神还有胸腔里擂鼓似的心跳以及寒冬仍旧深沉的夜色,掏出手机来就给任少昂拨电话。

  接通后隐约能听见彼方有苏语哲美梦受扰相当不满意的咕哝抱怨,随即任少昂的破口大骂就迸了出来:“袁显奕!你他妈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三点半,我给我哥买早点去。你别那么大声,你们家还有三个睡觉的呢。”站在路边上拦出租,袁显奕乐得就差嘴角裂开直接在脑袋上切开出广播喇叭那么大的口子来哈哈大笑。

  “你还知道有人睡觉。大半夜打电话跟我乐,你作死呢?”

  “我要乐死,我亲着我哥了。”

  “亲一口乐毛乐,你当你还初恋呢?”想了想,任少昂改口,“你还真是初恋……”

  “赶紧恭喜我。”袁显奕站在马路边上乱蹦达。一台出租空车过来,看他这样没敢停下接这个活儿,直接掉头开走了。

  “恭喜毛?”稍微清醒过来一点,任少昂很快想明白大概是什么状况,“等你不用趁人家睡着了偷亲再来跟我要恭喜。你看你这点出息……我睡觉了,你慢慢乐。”

  “任少昂,你不打击我能死是吧!”

  袁显思醒过来的时候是精准的五点三十分,外面的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从军区回来北京其实才两三天,根本来不及改一改这个很早就按时起床的习惯。酒精腐蚀大脑的效果还在,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反胃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呻吟一声,支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旁边袁显奕正弯着身子,小心翼翼把塑料餐盒里勉强还有点热气的粥倒进刚刚洗好的保温桶里,听见他的呻吟声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他坐起,脸上的疲倦跟关切都清晰无比。

  开口说出来的话倒是比他的表情要理智得多,“还是恶心?胃还疼么?想吐就尽量吐出来,反酸如果有血腥味也告诉我。”完全是平日里在医院面对患者的口气了。

  静默片刻,大约是恶心的感觉已经退去了,袁显思才慢慢抬头看他,只是关心的重点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体,“你是没睡还是已经醒了?”

  袁显奕身后虽然是张空床位,但是平整的床单完全看不出有人曾经躺卧过的痕迹。

  袁显奕想了想,老实回答:“趴你床边上眯了差不多一个钟头。”

  “你今天不上班?”

  袁显奕看看窗外天色,反射性解释,“现在还不到六点,我不用去这么早。”

  这个解释完全偏离了袁显思发问的重点。他稍稍眯起眼睛,“我是说你就睡一个小时去上班能行吗?我记得你是外科大夫要上手术台的吧?”只睡了一个小时的精神状态跑去给别人做手术,简直是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我今天不可能上手术台……”按照韩雷的规矩,肘关节以下远端肢体受伤的人,伤口彻底收口之前不许碰手术刀。哪怕只是被纸割伤也不行,更别提他现在右手食指包的跟个糖葫芦似的。又想了想,或许是下意识为了避免被误认为“受这点小伤就想拿来邀功耍赖”,袁显奕把受伤的手指挡了挡没提起这个更没让袁显思看见。“反正我今天不用上手术,没事。”

  既然他这么说,袁显思便不再多说什么,闭了眼睛自己慢慢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过了足有五分钟,袁显奕才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他惊叫出来:“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突然暴出来的声音震得袁显思脑子里面“嗡”的一声。他捂着几乎要炸开的脑袋,恶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一惊一乍,你诈尸啊?”

  此时小护士正推着车进来例行量体温,听见兄弟俩这对话抿着嘴直乐,“兄弟俩说相声呢?”

  袁显思想也没想,直接回了一句:“别理他,他傻。”

  闻言小护士更是喷笑出来,“兄弟俩感情真好。稍微坐起来点,我给你试表。”

  早午晚三次量体温是医院的例行工作,袁显奕乖乖给小护士让位置。等待水银体温表读数的三分钟里,他深刻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救死扶伤的外科大夫白衣天使的光辉形象受到了损伤。等到小护士收了体温表推着小车离开,他才艰难地抬起头,无力地反驳了一句:“我不傻……”

  袁显思靠在床头,静默半天才开口:“空总怎么这么倒霉,招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去当大夫。”

  他说的没多么认真,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方才稍稍局促起来的袁显奕也放松了几分。袁显奕撇着嘴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咱妈托关系塞进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一说,反倒像承认了自己不靠谱,拖累得空总十分倒霉一样。

  远远的听见这句话,正在给另外床位的患者量体温的小护士又是捂着嘴一阵抖动肩膀。

  军医系统的大医院不好进,像他这么年轻的没有几个不是家里花钱托关系送进去的,这种事情也算是公开的秘密,经常被拿出来当做玩笑。连林凡都说过“因为我们家关系不够硬,才这么倒霉跟你分在一个科室”的话,袁显奕也全当它是个笑话才拿出来说。

  哪知袁显思的脸色瞬间冷下来,象征性挑了挑嘴角,“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气氛瞬间冷场。

  托关系这种事情是父母的长项,但是体现到他们兄弟两人身上则是完全不同的结果——托关系让袁显思进了那家重点高中,托关系让袁显奕顺利通过军校的高考体检,托关系把袁显思送进部队,托关系让袁显奕在空总任职……

  虽然不知道袁显思究竟怎么想,但是考虑到这一层,让袁显奕感觉到的就只有父母对待他们兄弟两个的种种不公平而已,因为这个突然冷下脸来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袁显奕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来。

  沉默良久,他才勉强算是转开话题:“少昂一会儿过来。”

  袁显思靠在床头,只回了他一个模糊不清的鼻音。

  “我给你们买了早饭,不过你要停食到差不多中午才能吃东西。”

  “嗯。”依旧是冷淡无比的回应。

  突然之间被冷处理的压迫感让袁显奕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之前的谈笑风生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刚才以为的“我哥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完全是梦里得出来的结论,刚刚有抬头迹象的心情顿时又跌回谷底,他烦躁地扒乱自己的头发,逃命似的丢下一句“我上班去了”夺门而出。

  时间才过六点,外面分诊台的小护士们正趁着难得的空闲溜进休息室里吃早饭。早饭的内容只有外卖的煎饼,人手一个搭配着塑料杯装的豆浆。路过休息室门口的时候认得袁显奕的脸的小护士里有人拿了一份简陋的早餐出来给他,说是外卖多给了一份请他一起吃。

  “不用了,我路上吃点就行,赶着上班。”

  “哪有人这么早上班?你就去空总,又不是去西安空总。”小护士念叨着,很锐利看出他简直是从观察室那边逃出来的,于是打抱不平起来,“不过也好,早点上班去也比对着你那个哥哥强。要是换成他是我哥,昨晚我就放任他喝死,绝对不管他,谁惯着他那臭脾气。”

  这论调跟昨晚袁显思入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她们后半夜都八卦了些什么。

  “他不是……他……”脑子里面还是乱成一团,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辩解反驳的话来,更何况跟这群根本不熟识的小护士解释的再多也没用,袁显奕拧着眉毛披上外套,“总之我走了,你们多盯着他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第八章

  任少昂溜达进观察室的时候,不过八点二十分左右。这个时间跟袁显思记忆中任家大少爷的生物钟完全不吻合,想当初有些人是不到中午十一点绝对不肯起床的。

  不过才到医院就被小护士恶狠狠地盯着骂“你跟那个哥哥就是一伙儿的,一对儿没良心”就有点让任少昂摸不着头脑了。他晃晃悠悠溜达进观察室,还不住回头瞟着骂他的小护士,“她们有病吧……”

  “这么早,你诈尸?”没理他这茬,袁显思嘴上仍旧一点都不客气。

  跟着他转移了话题,任少昂脸上笑容有点欠抽,“我媳妇儿早上有个补习班,我送完他顺便过来看看你。”话还没说完,已经自动自发拎起床边的纸袋,顺着香味寻找食物,“显奕说他给咱俩买早饭了,就是这个?”

  “您其实是顺便过来吃饭的吧?”

  “路上没找到卖早点的,借兄弟蹭两口别这么小气。”从纸袋里拎出外卖餐盒,任少昂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大快朵颐,“都一处的烧卖……也就是给你买,他才舍得这么出血。”

  袁显思瞟一眼任少昂手里洁白晶莹、馅多皮薄的烧麦,“哪有这么金贵了?”

  虽然是老字号的东西,但也只是名而不贵,吃这么一顿怎么也不能称之为“出血”吧?

  “那是你没见过丫小气的时候。”嫌椅子太矮,任少昂索性一侧身坐到病床上靠在袁显思身边,“通宵回来让他去买早点,他买一笼三块钱的包子自己还得扣下四个。”

  “你告诉他你掏钱,他肯定舍得买好的。”

  “买了好的他也还是扣下四个。”袁显奕一毛不拔的传统已经不止一天两天,兄弟朋友都不以为意,偶尔拿出来当个笑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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