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晨曦-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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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子挺好。上映那时,天天满座。不过,我听说年前送到重庆放映时,却被焚了。”白三爷虽说得漫不经心,语气里还是漏出丝遗憾。现在上海局势微妙,写本子的人不敢明着反日,借着一部这样的片子鼓舞民众,却还是被焚了。
“说是重庆那边,有人把‘太阳一出满天下’意会成‘膏药旗插遍天下’,又有人在放映时冲上台,放言讲这片子是日本人出的钱、捧得是日本人。‘打到汉奸’的口号一喊,那些年轻人是很容易被策动的,当街就烧了。” 柳彦杰记得那首歌前几句是,太阳一出满天下,快把功夫练好它,强盗贼来都不怕,一齐送他们回老家。这片子拍得不错,其实,他看也是过的。
“周景前几日还在吵着说那些人是胡闹,根本不懂什么是汉奸,什么是爱国。”白三爷说周景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笑的。
天就要黑了。柳彦杰与白三爷草草地在雅室吃了顿晚饭。柳彦杰掏出新买的银质怀表,指针正指着六点。
回家时,客厅里亮着灯,朱丽和几位太太正搓着麻将。朱丽今夜的手气不错,连赢了几圈。柳彦杰向她们打招呼时,她正要碰牌。匆匆回了儿子几句,朱丽又把眼神转到了手里的万字上。柳彦杰看她们搓了会儿麻将,见吴妈站在不远处,找她问了柳晨曦的事。吴妈告诉他,大少爷一下午都在外面,现在正在房间休息。
柳彦杰上楼轻轻推开了柳晨曦的房门。柳晨曦半倚在床上,还穿着外出的衬衫与西裤。床下安静地躺着一只驼色拖鞋,另一只则危险地勾在垂在床沿的脚上,摇摇欲坠。他闭着眼睛,想是睡着了,身上斜搭着的那条暗红色毛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柳彦杰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这花梨圈椅是前几日柳晨曦找人搬进房里的。柳彦杰当时对柳晨曦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种椅子大都是成对摆设。柳晨曦找人搬来的自然也是成对的圈椅。柳彦杰将这第二把圈椅看作是柳晨曦为他这个二弟准备的。屋里原先那张孤独的藤椅被柳晨曦送给了美娟。
柳彦杰抚摸着扶手处的雕花,他很中意这对椅子。上圆下方,圆是幸福,方是致远。
紫砂古铜砂镂香炉里点着沉香,少许青烟从镂空的龙凤呈祥花纹中幽幽散了出来,那香气是典雅入脾的。柳彦杰隔着几许朦胧望着柳晨曦。他光洁的额头处落了几缕碎发,有些挡住了平阔秀长的眉,直挺的鼻下饱满的唇此时微微开启。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这男人总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柳彦杰一直想对柳晨曦说他的唇很有味道。也许是人中较深的关系,他上唇的轮廓特别立体好看。有时他抿嘴笑起来,配上那对要双不双颇是暧昧的眼睛,温和又会变成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韵。
柳彦杰出神地看着柳晨曦,直到那只拖鞋“啪”地掉在地上,抽动了他的神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晨曦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坐在一旁的柳彦杰,他扯掉了身上的毛毯询问道,“吃过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才回来一会儿。”柳彦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申报。申报上有与蔡恒有关的文章。柳彦杰抬眼看他时,柳晨曦走上前从他手中收了报纸。他猜柳晨曦一定看过了。他把它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快就从那天的阴影里恢复过来。”柳彦杰说。
柳晨曦笑了笑。他翻开了柜子上的申报,蔡横人头高挂法租界的大标题文章替代了昨日通货膨胀的激论占了整个篇幅。
“日本人在找箱子。”柳晨曦低头说。
“你怎么知道,”柳彦杰问,“找什么箱子?”他想到白三爷说得那批从紫禁城出来的宝贝。
“那晚向伊藤报信的日本宪兵还有蔡恒都提到了箱子,他们没说是什么箱子。”
“你不知道也好,”柳彦杰说,“知道就不能回来了。以后你也不要向别人提。”柳彦杰嘱咐。
柳晨曦点头,又说:“那栋房子里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中国人。他们射杀了蔡恒。是中国人,却不帮着中国人。沪西的、租界的,地痞、流氓抢得也是中国人。好像没有人敢对着日本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为什么?为什么上海愿意消极地接受占领?”
“上海并不愿消极地接受占领,上海也曾抗战过,”柳彦杰靠近他说,“两次淞沪会战,国军与上海百姓都曾抗击过日本人。直到国军撤退,那些曾在八一三时积极投入的名流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迫害,在宋先生的帮助下纷纷离开了上海,上海才逐渐成为一座孤岛。日本人为了稳固在上海的政权,收买了不少人。那些沪西的上海政府还有警察局,都是亲日的南京汪系。上海失去了政治与军队的力量,也就失去了支柱。”
“日本人能用金钱和虚假的权利控制上海的政治,”柳晨曦问,“那么他们又是拿什么控制了上海的老百姓?”
“大米!”柳彦杰回答,“日本人封锁了货运道路。我们农村的粮食,一部分被日本人用作日军的饷粮,另一部分被输送到日本国内。我们现在吃的粮食是从印度支那运来的大米(上海歹土)。”
柳晨曦沉默了。
“如果日本人再控制住印度支那600吨大米的出口,上海就会变得更加无力反抗。为了粮食,我们可以放弃战斗和尊严,老百姓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柳彦杰继续说到,“目前我这边囤积的大米不会再轻易卖出去。日本人加控印度支那只是时间问题。粮食收购方面我有特殊的渠道,另外我已经请白三爷帮忙,拿到了通行证,让货能够出入上海。”
“今天你去了哪儿?”柳晨曦问。
“堂里,场子,还有丁香花园。”柳彦杰告诉他,自己在丁香花园见了白三爷,“今天你有没有出去?”
“稍微
20、第十二章全 。。。
在外面走动了下。”
“去了沪西?”
“爸不让我去,你是知道的。”柳晨曦转身来到窗前,望着柳彦杰,反手撑在冰冷的窗台上。
“爸是拦不住你的,这我更清楚,”柳彦杰慢慢走近他,“我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你平日坐的车又移了位置。罗烈告诉我说他今天在白利南路加了油。至于你,”柳彦杰围着他走了一圈,“你看起来很累,我猜你替人动了手术,消耗了体力,所以回来后就躲在房里打瞌睡。”柳彦杰将他拢在身前,最后道,“我还猜,你跟爸说,你是陪陈家小姐逛了一天的霞飞路。”
“你在监视我,”柳晨曦笑着说,“你在我身边放了个罗烈,还收买了吴妈。你这个狡猾的商人”
“不,我是个很上得了场面的商人。” 柳彦杰竖起食指在柳晨曦面前摇了摇。屋里的灯光将柳晨曦的笑容染成了金黄。柳彦杰将手抵着柳晨曦的手,凑近他耳边说到:“我要和你谈笔交易。”
“你抓了我的把柄,接着用这把柄来威胁我,最后一定会向我提出无赖的要求!”柳晨曦的脸与他的脸是靠得近的,声音也不是过于正经。
“我是为了你,”柳彦杰将鼻尖轻轻蹭着对方的鼻尖,他的眼睛炽热地注视着柳晨曦,“别对我撒谎,你是喜欢无赖的。”
“说,你想做什么交易?”柳晨曦问他。
“就是你心里正在想的这个交易。”柳彦杰吻上他的嘴唇。
柳晨曦抽出被抵住的双手,拥住身前的柳彦杰,嘴里却说:“我不同意。”
“上了插销。放心,不会让别人知道。”柳彦杰不在意地继续亲吻他。
柳晨曦不说话,也不推却他。
这个家里有太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柳彦杰在柳晨曦回应前,模糊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哗哗的麻将声,不时隔着门从楼下传到耳边,打乱了柳彦杰的思绪。他松开柳晨曦腰间的皮带,解掉他西裤上的搭爿,将衬衫的衣摆从里面扯了出来。柳彦杰感受着柳晨曦背部的光滑,它不柔软,是带着男人坚实的骨感。他的手抚过脊背,游走到胸前,轻轻擦过(乳)尖,又流连地拧住了它。柳晨曦始终配合着他的吻,但总在微微地抗拒他的手。
柳彦杰感觉到了他的犹豫。柳晨曦的态度总是摇摆不定。他享受自己为他带来的愉悦,又怕自己过于侵入。他总是摆出无辜的姿态,却想要自己在他能允许的范围内一步再一步地冒犯他。这个爱装高洁的男人,柳彦杰喜欢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柳彦杰毫无预警地探入那条松垮的裤中,他触碰到了他的(硬)挺与(湿)滑。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赢家。他吮住柳晨曦的唇,不怀好意地笑声从鼻尖传入对方的耳朵。柳晨曦用力地回应他,他用彼此的唇堵住彼此的口,不给柳彦杰喘息的机会。
柳彦杰将柳晨曦环住自己脖子的手拉下。这个学医的男人应该比自己更清楚男人的需要。柳晨曦缓缓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吻上他的嘴唇,手渐渐向下滑去。柳晨曦轻轻地笑了。他告诉柳彦杰,他们的交易只能做到这样。
“真是谨慎的选择。”柳彦杰说。
这是场令人愉快的交易。柳彦杰想,如果柳晨曦更大胆些,两人间能得到更多的欢愉。
在柳彦杰心中它并不是交易,它是个让两人偷欢的藉口。柳彦杰不喜欢偷欢这个词,却想不出还能用什么形容他与柳晨曦之间做的事。
两人整理了衣裤。柳彦杰叫美娟打来热水,梳洗了下。最近他挺喜欢这丫头,因为她从不多话。男人还是比较喜欢柔顺的女人。美娟为大少爷铺好床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柳晨曦已经完全从激情中清醒。他在一旁的柜子前整理信件。在合上报纸时,他幽幽地开口。“上海如今畸形的繁华能维持多久,早晚是要散了的。”
在柳彦杰听来,柳晨曦今夜的话就像一个预言,不久就会灵验。但是,他不知道柳晨曦说得到底是不是上海。
屋外,有人扣响了房门。是刘福,他传二太太的话,要二少爷下楼帮她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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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三章全 。。。
第十三章
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与此同时,由于工部局与多国领事对沪西的施压,上海进入短暂的宁和时期。柳晨曦趁着这份宁和,重新回到了淮圣医寓。
每天都会有不少病人到医寓问诊,柳晨曦对他们总是很尽心力。被医寓里医生治好的病人不少。柳晨曦相貌好又是在外留了洋、读过大学的医生。在沪西能很少有柳晨曦这样的,好医生一般都留在了租界内的大医院里。老百姓的对柳晨曦的口碑很好,加上回聘的老医生们的医术也相当高明,淮圣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
这天,柳晨曦刚送走一位病人。林牧从楼下上来传话,说是有个沪西警察局的人在大堂里。“要不要请他上来?”林牧由于之前极司非尔路的事,对警察仍心存忌惮。
柳晨曦愣了一会儿,一时想不出又会是怎样的事引来了警察,心中颇是警惕。突然,他想到了周景。柳彦杰说过他是在沪西警察局做事的。柳晨曦问:“那人是不是叫做周景?”
林牧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说到:“他没说,听口音是个北方人。”
“应该是他,我下去看看。”柳晨曦心顿时放松不少。
柳晨曦整理了下桌上略显凌乱的单子,有些锁进了一旁的橱柜内。柳晨曦让林牧先下去,但林牧不放心,等他做好所有的事,才随着他一同下楼。
“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柳晨曦还在楼梯上,就瞧见了正在楼下东张西望的周景。柳晨曦还在考虑怎么称呼周景,周景倒是很大方地表示只要叫他的名字。
“在附近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周景也看到了柳晨曦,裂开嘴笑着回到。
“我这边能让你看什么?”柳晨曦也笑了。
“也就是看看你,”见柳晨曦面露疑惑,周景急忙解释,“柳老板,就是你那兄弟,他老是不放心,让我平日多关照你一下。”
“我没事,”柳晨曦示意周景跟他上楼,又唤人替他泡茶,“回去我会和彦杰说,别总是麻烦你。你事情那么多,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
周景抬眼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说到:“柳医生,茶就不要泡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是不是太平。今天局里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周景的眼皮有些浮肿,看样子是遇上了棘手的事。他临走时看柳晨曦的样子显得犹犹豫豫,柳晨曦觉得周景是有事想问他。但他不说,自己也不方便打听。门口停了一排人力车,周景没有开车过来,柳晨曦准备替他叫个拉车的师傅。
“柳医生……”周景最后还是叫住了柳晨曦。
柳晨曦转身看他。
“我有个事情,”周景尴尬地挠着头发,为难地说,“我知道你是医生,有的事情你可能会比我知道的清楚。”
“不用客气,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柳晨曦回答。
周景将他拉至角落处,低声询问:“柳医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死掉以后,缩得跟个猴儿似的?”
柳晨曦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
周景摇了摇头,道:“这事情实在蹊跷。看样子,连你也不知道。这些年我也算见过不少死人,从没见过这么死的。一开始上面的人急着要我查这案子。现在又换了说法,怎么都不让查。还让我立刻把尸体给烧了。”
“那尸体隔离了吗?”柳晨曦小心地问。
“有隔离,”周景连忙说,“一开始就隔离。毕竟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