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by 冰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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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昇微微泛红了眼眶,这么低声下气恳求他的宗明让他的心中感到酸涩——他是恨着宗明的,宗明将他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将他的人生变成一个悲惨的笑话……可是为什么他会忍不住想要抱住这个正在哭泣的男人?
他是恨着宗明没错,但这一刻是因为同情还是怜悯?无论是哪一种,他想拥抱这个男人的情感是真实的。
而他也确实拥抱住了他。
透过厚重的冬衣,仍是能感觉到宗明薄弱削瘦的身体……为什么当初他会以为宗明是在嗑药?为什么他会以为宗明的身体变差都是因为嗑药的关系?
宗明显示的种种征状其实都和吸毒患者有相当的差距,只是那时候宗明自然无比地问他要不要也吃几颗……刚被强暴过的他怎么可能会想到那是医生开给宗明的药物?宗明竟然也就那样承认下来,还因为他的一句话决定停药……理由只是不想浪费他的关心?
宗明连自己的生命都这么轻忽,在明知自己可能死去的情况下,满心只想着要他恨他,这样他才能记住他……
「景昇,如果我来接你,你要记得恨我……一定不要忘记了。」
吴景昇没有回答,只是怀抱宗明的双臂更加用力。
对这个只能用「不要忘记恨我」来代替「不要忘记我」的男人,吴景昇在觉得可笑的同时却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哀伤。
终章
望着倒映在后照镜中的男人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小周按耐不住好奇地问:「眼药水?」
宗明朝他笑了一笑,「真过份,我就不能只是单纯的真情流露,必须用到那种东西才能流泪吗?」
「只是觉得……呃,您懂的,落差太大了。」说着,小周将方向盘利落地一转,超过前方的车辆。
上一刻宗明还在撕心裂肺地哀求吴景昇不要忘记他,下一刻离开那个小区便恢复以往的作态……这种落差实在很难接受。
「呵,你不认为向来强势的人偶尔展现一点脆弱,反倒会更加惹人怜爱吗?」宗明双腿交叠,头慵懒地靠着撑在车椅上的手,「这样的落差也是一种迷人的魅力呢。」
让景昇看见那个女人的下场,毫不留情地将他建立的世界完全崩坏,之后却告诉景昇他的病情,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声声哀求要景昇一直记得恨他……
宗明微一偏头,眨了眨眼。「嗯嗯,用可爱一点的例子来比喻,那就是张牙舞爪拼命抗拒有人靠近,但又希望有人能够来关心的孩子吧。」
「……」
小周当下无言,说错不对,说对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有些迟疑地问:「您这样不会太急了吗?让吴先生看到那个女人后就把他送回去……」
「不放景昇走,难道还要他跟着去医院照顾我吗?我才不想要让景昇看到我剃光头发的难看样子呢……更何况放景昇自由的效果总比将他锁在我身边来得好。」
宗明的手指抚摸着身旁的座位,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个人残留的温度。
「对景昇而言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我是故意将这些事全都安排在今天发生的,这样当他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想起他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凄惨的笑话时,接着会想到我哭着请求他恨我,想到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记住我。
「同样的,在他对我怜惜同情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做的那些过份至极的事情……呵,我虽然不相信爱情,但也只有爱恨交织这句话能够形容了吧。」
他放了他走,事实上却仍然囚禁着他。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景昇的一切一切全都被他贪婪地掌握在手中,被无形的铁链层层叠叠地捆绑,任景昇如何挣扎也难以逃离……
「我也不想这样算计景昇的,要是我能活下来,我会对景昇很好很好,再也不会去算计他……嗯,尽量不去算计。」宗明半垂的眼帘微微颤动,那如扇般睫毛隐隐沾附着先前没有擦拭干净的泪珠。他低声说:「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只有一个人未免太寂寞了。」
他很清楚,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像他这样的人绝对只能下地狱,但景昇不一样。
遭受种种凌辱,被他践踏尊严、毁灭自信,依然愿意伸手拥抱他的景昇死后怎么可能会下地狱?所以他要景昇好好活着,记得有一个叫做宗明的混帐变态对他做出那些残忍的事,将他变成只能接受男人的身体……
他希望景昇恨他,但不希望只是单纯的恨,因此他让景昇看见双亲日渐改善的生活,让景昇感受到他的温柔……无法完全地恨他,也无法原谅他……就这样将「宗明」深深地烙印到心底。
这就是他要的。
即使他死了,但活着的景昇也忘不了他,永远永远……
——陪着他一起堕落地狱。
尾声
半年前被宗明囚禁的那段日子简直像在作梦。
在宗明放他自由后,他很快地步入以往的生活轨道,宗明将他的世界天翻地覆,对他的生活却安排得井然有序。
他手底下的那群工人以为是他家里双亲出了问题,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而且还对他非常敬佩又感谢,因为他临走前还不忘为他们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让他们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用东奔西走,只要他打一声招呼,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回来继续跟他。
他的钱赚得还是不多,可是现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小周来过电话,说宗明住院前拨了一笔钱固定汇给他爸妈。
「他想你应该不愿意让他养吧?但他希望你至少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宽裕一点——不要拒绝,因为你拒绝也没有用。」当时的小周在电话那一头说。
他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宗明的情况。
「医生评估状况不是很好,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你知道他的状况也一点用都没有吧?他要是没死,总有一天就会去接你;他要是死了,你不就是得到真正的自由了吗?」
听小周提到宗明可能会死,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其实宗明根本没有事吧?什么脑子里长了东西、什么开刀得救的可能性很小,那些全是骗我的吧?宗明只是单纯玩腻了我这个大老粗,不然就是想看到我得时刻担心哪天会有人再来把我绑走,胆颤心惊的过日子来取乐吧?
「如果这样想你会比较轻松,那就这样想吧。」小周淡淡地扔下这一句,便挂上了电话。
听见电话传来的嘟嘟响音,吴景昇都不由一阵茫然……之后无论他回拨了多少次,小周的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
他们的联系就此中断。
在没有了宗明的消息,有时吴景昇半夜会突然惊醒过来。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陈旧的天花板,身上盖的棉被还有股淡淡的霉味……他有好久没有晒棉被了,好几次想趁着天气好不用上工的时候赶紧晒一晒,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突然惊醒后想要重新入睡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吴景昇得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眠。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
时间快得像是一个眨眼,半年的时间就这么消失无踪,吴景昇的生活忙碌于上工,找工的日子当中。
吴景昇后来去过一趟花酒巷,伫立在巷口许久许久,最后依然没有进去。
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呢?
救她离开那里?她已经为她做过的错事付出那么多,她不该继续在那里沉沦……救她出来之后呢?
变成那样的她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吗?万一恢复正常的她知道她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宗明指使的话怎么办?她会不会……会不会去报警?
吴景昇刷白了脸,比起她的安危,他担心的竟是宗明会被警察逮捕的可能性?那一瞬间,深埋在体内的罪恶毫无遮掩地摆放到阳光底下,他原来是如此丑陋不堪。
在旁人诧异的注视下,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个让他喘不过气的地方,并且再也没有靠近过。
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不存在。吴景昇像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一次又一次反复告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不知道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懦弱而愚蠢,自私而卑劣——最可悲的是他居然是为了宗明,才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选择。
前些日子吴景昇也和黄脸婆见了一次面,是他主动约的,并不是想挽回过去的婚姻,以他的身体也不可能……他只是想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他欠她的抱歉。
她是真的爱过他……无法从过去阴霾中走出,只想借由和她结婚找寻新生活契机的他生生耗尽了她的爱情和青春。
「你……变了很多。」她的表情带着不可置信。「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这句话了。」
他再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一年多来你发生什么事?还是遇见什么人了吗?」
——发生了很多事,遇见了一个人……
「真叫我嫉妒,我曾经做了很多努力想要改变你……我以为你是不可能变的了,一辈子都是那样……结果是我不够努力的关系吗?」
他苦涩地牵起嘴角,宗明的「努力」可不是平常人做得出来的……那样的手段,只要是有良知道德的人都做不出来。
「那你现在有和『她』在一起吗?」
——他不在了……
黄脸婆注视他的目光带上了几许怜悯,以为那个『她』抛弃了他,又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会想念『她』吗?」
想念宗明?不,他没有,他为什么要想念宗明?被宗明那种变态看上只有悲惨两个字足以形容,他巴不得逃开宗明,逃得越远越好。
只是……
只是偶尔他会梦见宗明抱着他,神情认真地要他记住宗明这个没有姓的名字,压抑着哭声要他一直记得恨他。
只是半夜惊醒后,明明不冷,他却会将身体缩成一团……而他的背后再也没有那个会紧紧靠着他的另一个人存在,再也没有人会在他的耳边用着甜腻的声音丝毫不知厌倦地呼唤着:「景昇,我的景昇……」
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他久久无法回答。
看着哑口无言的他,黄脸婆体贴的没有追问,只是神情柔和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转移了话题。
「我怀孕了。」
他替黄脸婆感到高兴。
——恭喜你!我记得你一直很想要生个小孩。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络了。」
他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黄脸婆的意思,毕竟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即将成为一个母亲,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确实是不适合再和他这个前夫见面。
——说得也是……看到你现在过得好,那我就安心了。
黄脸婆低眉敛目,「我过得很好……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很好。」
吴景昇回到了家。
打开门,一堆杂物四处乱扔,好几天没丢的垃圾散发出臭味,这很正常,一个男人住的地方总是这样。
一个人……一个人住的地方能称之为家吗?这能叫做他过得很好吗?
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他感觉狭窄的屋子变得非常空旷,空旷得让他害怕。
可是他每天都会回来这里,从未想过退租,因为这么便宜的房子难找,因为他住习惯这里,因为、因为——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年。
炎热的夏天到来,吴景昇很少想起宗明这个名字了,只是半夜仍然有时会惊醒过来。
但是只要习惯就好,他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最近吴景昇很少捧隔壁那位陪酒小姐的场,他去阵头用品店买了不少材料,虽然还有点手疏,画坏好几张的白面具,不过技术有在渐渐进步。
这是相当普通的一天,他下工后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打算回家洗个澡再去阵头用品店一趟。
吴景昇猛地顿住了脚步。
在老旧的房子前,停着一台毫不搭衬周遭环境的高级轿车,同时他还看见了一道颀长的背影。
那个人转过身,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可这并不妨碍让吴景昇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在看见吴景昇后,唇角扬起欣喜的弧度。
吴景昇无法控制地全身发抖了起来,慌乱、恐惧、害怕……无数的情感交织,令他再也分不清。
为什么不搬家?因为房租便宜?因为住习惯了?还是因为如果宗明还活着,他搬家也逃不了多久?
不,他很明白全都不是……
是因为他疯了吧?很早很早以前就被宗明的手段折磨得发疯了。
那个人凝视着呆呆伫立原地的他,美丽的笑容灿烂得宛如不存在一点黑暗。
「景昇。」
那个人朝他伸出了手,他一动也没有动……但他知道,就算他没有移动脚步,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现实。
所以他颤抖地闭上眼睛。
「景昇,我来接你了。」
闭上眼睛,任由那一片来自地狱的温暖笼罩了他。
宗明
在往后的许多年,他的名字被以「小周」、「老周」来替代,但他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周平。
听说他的老爸替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顺遂地长大成人,这一生平平安安。
如果不提手上沾过的肮脏事,他这一生确实也算活得很顺遂平安,只是心中始终怀着一份愧疚,直到他死前都没有真正地放下过。
宗明。
第一次见面时,他十七岁,宗明小他两岁。
他的老爸是宗明父亲的管家,老爸觉得他已经不小了,在征求到主人的同意,便勒令他暑假期间搬进这栋大宅跟着老爸学习,以后等老爸退休了,他接任时才不会什么都不懂,有负于主人的期望。
那时候宗明坐在沙发上,对着初次见面的他露出了微笑,他当时只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宗明的笑容而发光。
宗明的母亲坐在一旁,那是个非常美丽优雅的女人,再对照他见过一面的男主人,宗明的长相完美地融合了两者的优点,并且青出于蓝,更加耀眼夺目。
当时的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顾自赞叹眼前母子的美丽与出色,以及偷偷抱怨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天生就是优越其他平凡人的存在。
发现那件事,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那个晚上他因为白天犯的错误被老爸骂得狗头淋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如起床在宅子里随便走走,顺便思考一下有关他人生将来的问题。
尽管老爸殷殷期盼他接任管家的工作,但他其实很想做点别的职业,例如成为一个摄影师——他连相机型号什么的都分不清楚,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天马行空的幻想。
他随意乱逛,当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宗明的房间附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