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隅萍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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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全国各族人民，向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我们向海外侨胞，向全世界中华儿女，祝贺新春！”
2001年大年三十晚上，程路和爸妈围着小圆桌看春晚，这是他们家的习惯，每年过年这一天一概不许吵，他们可不想从年头吵到年尾，可是事实证明，他们除了年头和年尾，其他时间一直在吵架。
热腾腾的肉馅饺子上桌，程路和程爸爸抢着起来拿筷子，程路很高兴，因为过年，家里其乐融融的。
当刘欢正激情的唱着《大家一起来》的时候，程路家的电话铃响了，程路离得近顺手就接起来了。
“程路在家吗？”
“我就是。”
“程路，快出来，我带你去一特好的地儿。”李勋在那头猴急的说。
“我得在家陪我爸妈看春晚。”
“春晚有什么好看的，就赵本山那鞋拔子脸，你都不腻味啊？”
“我们家就这样，你找找陈笃笃他们的吧。”程路说完还看看他妈的脸色。
程妈妈从他们的对话中就能猜到对方的邀请，问了句：“谁啊？”
“我同学，上次帮他补习功课的那个。”
“李委员长的儿子？”
“就是他。”
程妈妈表情立马变了，那速度让川剧里的变脸都折服，“人家都来问你了你还推三阻四的，去！快去！还看什么春晚啊，赵本山那鞋拔子脸，你都不腻味啊？”
语气跟李勋一模一样。
“哦……我妈同意我去了。”
“我就在你们家楼下小卖部这呢，你快点下来！”
“行了，行了，我马上下去。”
程路在他妈热切的眼神中，换完衣服，穿上羽绒服，裹着条长围巾，帽子拉下来，在他推门要走的时候，程妈妈慷慨的往圆鼓鼓的程路身上塞了一百块钱，“出去玩，别小气，想吃什么买什么。”
程路想说不用，他心里有点愧疚，如果让老妈知道李勋对他的心思，她肯定要把他拖出去打断半条腿，但是看着跟个小火炉似的老妈，他只能默默的走出家门……
才等了一小会儿，李勋就有点不耐烦了，见到程路以后挥手，“小鹿，在这儿。”
“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哪啊？”
“我哥一朋友借给了我特好一地，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俩小时，咱们得赶紧的过去，不然看不到好戏，你赶紧的带上头盔。”
“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程路说着，一边接过头盔套着帽子就往下带，好在他脸小，这样戴正合适。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勋回头看了眼双手抓着后座的程路，“你干嘛呢？电影里不都是搂腰么？”说完还拉着程路的手环在腰上。
程路无语，“啪”打在他头盔上，“开车啦，小鬼，还电影嘞。”
不过还是环住了李勋的腰。
李勋在头盔底下偷偷翘起嘴角。

一路上的人还真不少，开到长安街上，更是人山人海。
“大过年的，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风太大，又带着头盔，程路跟李勋讲话只能用喊的。
李勋也朝他喊：“程路，你是宋朝出土的吧，还是说你每年都窝在家里看那个卖拐的，天安门广场放花，万万人民集体跨年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听说过。”
程路小声的回嘴：“你就放过赵本山吧。”

李勋把车锁到唐会前边的树上。
程路嘲笑他：“怎么，李大少爷也怕丢车啊？”
李勋还正经八百的说：“这车是我借的，丢了多不好啊。”
说完牵着程路往唐会里走。

借他车的这位就是面前这家会馆的老板，没错就是张世杰，张世杰和李城从高中就玩到一块了，大学又是同学，政界商界不分家，大人们也都乐得彼此的孩子相互走动，张世杰初次到到李城家做客时就给了李勋一个见面礼——唐会的金卡，它是唐会的通行证，一卡在手不仅能免费享受一切服务，而且能申请到自己的私人场地，只有VVIP才能享受的待遇。
“我们不是去和万万人民跨年么？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万万人民不稀罕咱俩，我找了个地，万万人民可享受不到这待遇。“李勋拥着他往里走。

“嗬~这么别致的天台啊。”
李勋带程路来的这个顶楼是唐会的特别角落，视野相当好，前面一片一片的古代楼阁跟拍电视剧似的。
“这里是北京城最棒的观测点，12点得时候礼花齐放，把这里照的通红。”李勋跟个小孩似的炫耀他找一这么棒的地儿。
“行了，就你厉害，快别蹦跶了，晃得我脑仁疼。”
李勋乖乖的坐在程路旁边，揉着袖子。
“程路，你有新年愿望吗？”
“嗯。　”
“说来听听。”
“我有很多新年愿望，像是希望奶奶的风湿病不再犯了，明年爸妈能少吵架，自行车能撑到下个新年不再坏，胡同口的地瓜一个只要一毛钱……”
“我的新年愿望只有一个。”李勋打断他。
程路抬起脸看李勋，此时少年的目光温润如水，带着真诚的向往，他微笑着回看程路。
程路的脸莜的一下就红了。
这时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道黄色的闪电，接着炸出一个金色的大火球，远处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新年到了！
2001年到了！
程路被接下来绚烂纷繁的烟花迷住了，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烟花，那些迷离的火光变换着颜色和形状，时而像一个朝自己扑面而来的粉色行星，时而像一朵瞬间绽放的巨型蒲公英，又或者像是天空下了场金线的雨。
礼花一个接一个的弹出来，让人目不暇接。
李勋转过头来看程路的脸，他的面容在烟花的照耀下变换着颜色，大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天空，微张着小嘴，一副可爱的呆萌摸样，看的李勋心中小鹿乱撞。
“程路，我可以亲你吗？”内心的想法，情不自禁的说出来，自己把自己下了一跳。
程路也愣住了，原本还因烟花兴奋不已的人，此时扭转过头盯着李勋。
好像从来没这样近距离的打量过这个男孩，鼻梁挺拔，眼睛很漂亮，嘴巴不笑的时候给人酷酷的感觉，嘟起来时又像是在撒娇，略微泛黄的头发安安分分的贴在耳侧，干净又爽朗，以前只知道他受欢迎，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这么清爽的漂亮孩子。
没来由的心动。
从那次篮球赛后，程路就有很认真地考虑他和李勋的关系，最初以为他和赵凯他们是一伙的，最终目的是戏弄自己，防他防的紧，对他无数次的表白视而不见，后来误会解除但依旧不能接受李勋，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全身发着金光，做个广播体操都能造成围观人气王，跟自己毫不搭边，更何况他从未想过要尝试男男之间禁断之爱，直到李勋受伤，他帮他补习，以及后来的时光，都让程路在有生之年尝到了恋爱的感觉，再也无法忽视想要把手交出去放在对方一直邀请的手心里的心情，如果未来危险重重，那么就让未来的人去处理吧，当下，他就发一次疯。

程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李勋顿时举得上天掉了一块馅饼，而且吧唧砸他嘴里，心中的礼花比天安门广场的还要闹腾。
他轻轻的捧起程路的脸颊，慢慢地靠近。
“程路，你抖什么？”关键时刻大煞风景。
“你不是也抖的跟个筛子似的么？”程路现在恨不得捏死李勋。
“那你别动了，重来一次。”
这次李勋很认真，慢慢地亲下来，柔软的双唇贴在一起的时候，李勋觉得一股电流嗖的一下传遍了全身，没有经验，毫无技巧，不懂得直驱而入，亦不明白暧昧纠缠的法式舌吻，只是轻轻的碰触，舌尖小心翼翼的探出来舔舔对方的唇角，软软的，香香的亲吻，像是在吃棉花糖，这样的笨拙却已然令人感动。
心脏跳空了拍子，呼吸混乱了节奏。
巨大的粉色烟花在空中炸开，映红了半边天。

就当程路以为自己再继续憋气不呼吸就会死掉的时候，李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的嘴唇，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两人均是急促的呼吸。
“程路，你喜欢我吗？”
过了好久，李勋才感觉到程路蹭着他的手，轻轻的点点头。
李勋乐坏了。
一把把人捞到怀里，开心的抱着程路就转起来。
“程路是我女朋友喽，我有媳妇喽……”

2001年发生了哪些大事呢？
　“神舟”二号无人飞船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
法轮功”痴迷者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自焚事件。
美国EP…3…型军用侦察机在海南岛东南上空撞毁我国军用飞机，导致中方飞行员王伟牺牲。
北京申奥成功，举国欢庆。
9月11日恐怖分子劫持的4架民航客机撞击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和华盛顿五角大楼。
周杰伦第二张专辑《范特西》一经推出，红遍全国。
新千年里，报纸头版变着花样更新，那些头版头条在时间的冲刷中退了颜色，模糊了感念，混淆了年月，对于李勋来说，2001年发成的重大事情只剩下他对程路说他喜欢他，程路说他也是。






第27章　这是我的温柔　
自从跟程路互诉衷肠以后，李勋还没见过他呢，每次给他打电话，程路不是要跟着大人走亲戚就是住奶奶家，才过了四天，他感觉是过了四年。
初五那天，李勋终于憋不住了，骑着他借的那辆电驴就奔了程路奶奶家。
程路怎么也没想到李勋会找上门来，他奶奶住得是平房，几户人家一个院，此时他正在院子里抱着本小人书帮邻居家的妹妹撑橡皮筋，奶奶和几个老头老太太晒太阳，李勋就这么急火火的冲进来，看见程路差点没抱上来。
程路抬头看见李勋的时候，也挺激动的，这些天陪爸妈串门子，又舍不得奶奶一个人，所以一有时间就回来奶奶家，初恋的种子刚埋进心房，跃跃欲试的想要破土发芽，他何尝不想见到李勋，连吃冰糖葫芦都不香了。
知道李勋是程路的同学，程奶奶好像也蛮开心的，她喜欢李勋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孩，一听是来找程路出去玩，很痛快的就放行了。
程路跟在李勋后面，刚出院大门，李勋扑上来一把把程路抱在怀里。
“程路，我特特特特特特想你。”
“你干嘛啊，这都是熟人，小心让人看见。”程路的脑袋被李勋包在怀里，他抵着他的胸口闷闷的讲话，小心翼翼的要把头露出来，生怕经过一些遛弯的邻居
他任由李勋抱了一会，等的不耐烦了就推推他。
李勋抬起脸来冲他笑，露出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李勋和程路十指交口在大街上压马路，我们是小孩子，牵手怎么了？
“程路，你冷么？”
“不冷。”
“你手指头冰凉。”
“你也是。”
李勋默不作声的把两人拉着的手都塞到自己的上衣兜里。

李勋他们去了厂甸，小孩子么，过年都爱凑热闹，1963年以后庙会中断，于2001年1月在原址重新恢复，这样的热闹怎么能错过。
那时候在街上看到两个手牵手的小男孩，那里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腐女这种生物尚在懵懂的破壳期，不像今天，各种王道粉红通过网络飞速传播，连个小小的对视都能被YY成断背，也不能怪某些人吐槽：“你们别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那天，程路他们玩的很开心。
程路喜欢吃些小零食，李勋陪着他就敞开肚皮的吃，豌豆黄，糖火烧，沙琪玛，豆沙包……最后他俩还点了焦圈沾豆汁，比赛谁先喝完。
李勋捧着那绿色的玩意儿滋滋滋的喝的那叫一个香甜，还朝程路做twinkle，程路被他蛊惑了，半信半疑的端起那碗臭烘烘的东西喝了一口，脸瞬间比那玩意还要绿。
李勋鼓励程路喝下去，“你不是北京纯爷们么，这点小挫折就把你打倒啦，赶快，马骝的，一口闷啊。”
程路憋了一口气，闷头就灌了下去，又酸又臭，他都快哭了。
李勋乐呵呵的往他嘴里塞了个红枣，又拿纸巾帮他擦嘴，程路抢过来胡乱的在嘴上擦了两下，就扔到李勋脸上，“叫你害我！”

年后的几天，李勋和程路几乎天天见面，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没有短信，QQ这一说，如果我想你，我就会挤俩小时的公交到你面前，就为看看你一眼，那时候的感情真挚，来不得半点虚假。

李勋每天踩着点到程路家楼下报道，李勋在下面喊两声，程路就露出头来，示意他别叫了，李勋才不管那些，他最爱看程路抓狂的样子了。
程路他爸妈都去上班了，就算是碰上，程妈妈也会跟火盆似的，把程路往下撵。
公交车上，李勋一手抓着拉环，一手揽着程路的肩膀，明摆着的占有欲，程路反抗了几次都没成功，索性不理他，谁让他比李勋矮半头呢。
其实，李勋每天媳妇媳妇的叫他，他挺生气的，自己明明比他大半年，而且李勋除了打架的时候很可靠，其他时间都像一个小尾巴，走哪跟哪，特别粘人，被这个小屁孩压着，心里真不爽。
李勋是挺喜欢腻着程路的，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对周围的事情没有半分兴趣，对所有的人都漫不经心，唯有遇到程路，所有的下限节操都跟长翅似的，全飞了，他就是没有办法不看着程路，就是没有办法不听见程路的声音。
初恋的滋味，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件事情就能让人高兴一整天或者失眠一整晚，心被摊在太阳底下，晒不到阴影，因为它是那样的透亮，不含杂质。

他们在天桥下了车。
“咱们先去卖几张专辑，一会儿再去其他地方玩，成么？”李勋晃着程路的袖子，跟小孩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李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李勋在一个架子上挑选光盘，程路百无聊赖的拿起旁边的耳机放在耳朵上。
钢琴的撞击声，前奏很动听，一个声音响起来。

老地方相见如果你发现你还有留恋
就像你不愿丢弃的相片簿你心中的我还隐隐约约
枯坐在窗前有一个刻满诺言的明天
爱上一个人即使他不再出现也不愿抛弃最后的情缘
……

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怎么说呢？乍一听很难听，不像是用嗓子在唱歌，反倒是在用嘴巴唱，让人觉得很好笑，但听久了就会发现很干净，很纯粹。
忍不住把那张专辑拿起来，封面上五个男孩围成一圈，龇牙咧嘴的对着镜头一人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五月天？
“听什么呢？这么入神。”李勋一把把耳机抢过来，戴在自己的耳朵上，“没想到你喜欢听五月天的歌啊？”
“你知道他们？”
“去年出的专辑《爱情万岁》，还不错，给你听这首《温柔》，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