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隅萍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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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晨的小鹿
2000年夏末
李勋和陈笃笃刚在学校的游泳池训练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单车回家，路过东城的一片草地，一群年纪相仿的男孩在踢足球。
那时候不比现在psp、wii　网络盛行，孩子们把大把的时间还是花在身体力行的现实世界，放学后约三五好友往天桥底下一碰头便琢磨出来是去哪玩。
踢足球对于对于小孩子吸引力还蛮大，不用给游戏厅老板交钱，也不用大老远的偷溜进大学校园去借人家的篮板，只要有片空地就行，把书包一码，垒成围墙，空出的那一小片，就是球门。
此时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陈笃笃眼尖，指着穿红衣服的少年跟李勋说：“呦~那不是咱班的程路么。”
顺着陈笃笃的手指头看过去，可不就是程路么，此时的少年，神情专注的盯着队友来回的传球，时间就快到了双方依旧是平局，虽然球在我方但一点也没有突破，程路看准机会用手打了个暗号，只见还犹豫不决的队友突然把球踢到半空，没等其他人回过味来，程路一个回旋踢，“咚”球应声进了球门，场上场下都爆发出一阵欢呼。结束的勺子吹响，队友们一个个跑过来跟程路highfive，他奔跑着回应，亮晶晶的眼神，开怀的笑容，活脱脱一只清晨的小鹿。

印象中的少年好像从来没有这般开朗过，这也是当然。
程路长得漂亮，这个漂亮没加引号，他是属于那种女孩子的漂亮，从鼻眼到额头，每一个地方都精致的不像话，他的长睫毛最造势，扑闪扑闪的像有蝴蝶停在上面，就连校花都不及他来的好看。
从踏进高中校园的第一天，他的美貌就流传在外，开学的几天教室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同学，然而这并没有给他带来相应的桃花，反而成了别人攻击他的导火索，男生们视他为异类，由最初的口头上的侮辱到后来拳脚相向。
班里有个叫赵凯的男生，和本班几个高个子整天跟堵墙似的驻扎教室最后一排，自习课上吹口哨，上课模仿老师的口头禅，不交作业，调戏同学，被定义为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问题学生们最长欺负的对象就是程路，他们经常把他到厕所，几个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他们从来都不打脸，专拣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狠手。
程路也从来讨饶，每次抱膝缩成一团，忍受这一切，待他们发泄够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回教室，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也从来不跟老师或者家长打小报告，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哭不闹的样子更助长了这种疯狂病态行径。
也许是被他惊人外貌的吸引，从而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来引起对方的注意，也许是讨厌他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那副清高的样子让自己感到了侮辱，也许是在这种环境中程路依旧能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优秀成绩让人很不爽，也许一次次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可以获得莫名的快感。
总之，欺负程路成为了男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所以，大多时间，李勋都觉得程路头顶上有一片儿凄惨的乌云，整个人看起来很压抑，集体活动不参加，再开心再难过也没什么表情，穿着朴素，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阴暗扭曲的个性拍成电影都能捧回一尊奥斯卡奖。
出于一种好奇，李勋很想知道程路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程路笑了，而且笑容明媚，像五月里的鸢尾花，一蓬蓬的扣人心弦。
大概是紫禁城的红线太过廉价，几世姻缘都路过这里，又或着朝阳门五彩的晚霞太过夺目，粉饰的少年明丽的笑容过于美好，年轻的心脏初次体会到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悸，青涩的，畅快的，那只红色的小鹿就踏着傍晚五彩的晚霞撞进自己心里。
李勋有点焦躁不安，对这种没来由的心悸有点害怕，他想程路果然是个祸害。
我是男生啊，这种没来由的心动是闹那样！

　“踢得还不赖。“陈笃笃看着远方跑远了的小红点，自言自语。
“就那样吧，走啦！”李勋脚一撑地自行车就滑出去了。
后面的陈笃笃回过神来，“等等我啊！”

在若干年后，李勋再次回顾这次偶遇，依旧能体味当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那纯粹干净的笑容，在绵长的人生中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第4章　一炮而红
陈笃笃是李勋在S中认识的死党，若在以前他肯定是要拿着粉笔头跟这类个性不突出，外貌很一般，不敢打架，瞪着一双大眼睛，24小时处于惊恐状态的人划清界限。　
但是，经历了初中的那些荒唐岁月，李勋玩腻了，他想平静的混完高中三年，不再惹事，当毫无城府的陈笃笃过来跟他套近乎的时候，也就默认了这个朋友。
开学之初，一些不安分的男生就开始建帮立会，同年级的陈浩在初中时期就是一方霸主，凭借家里的关系把他送进这所重点高中，开学两个星期已经联系高年级组织了三场混战，本就具备流氓派头的壮硕身材加之身经百战的过去，让他立马成为了新人中的佼佼者，看清局势的人全部倒戈，他对收在麾下的兄弟又特别仗义，笼络了大批人才，奠定了他在S中混混之王的位子。
李勋本不愿搀和这些事，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戏码总是在那些外貌出众的cool　boy身上上演。
那日在走廊里，陈浩领着一众弟兄浩浩荡荡的走在走廊上。
因为下节美术课，作为美术课代表的陈笃笃让李勋帮他拿下节要用的水彩颜料和笔刷，迎面来了这么一群人，众人都自觉地让出道路，陈笃笃拉着李勋靠墙站。
赵凯是队伍中的一员，他平时就看李勋不爽，这小子长得跟个小奶包的，在女孩子中最为吃香，而李勋却蛮不不在乎，对谁都冷漠，就连自己暗恋的班花对他示好，他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让赵凯很气愤，早就想找机会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了。

所以在经过李勋身边的时候，故意蹭了他提着的涮笔筒里露出的笔刷头，红红绿绿的抹了一膝盖。
赵凯登时火了，揪着李勋的衣领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在嘁嘁喳喳的走廊一下子鸦雀无声。
陈浩他们也都回头看。
陈笃笃忙上前拉他的手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赵凯哪里管他，一把把陈笃笃推了个踉跄，继续揪着李勋，“我要听他说。”
陈笃笃在一旁小声的对李勋说：“勋，快道个歉啊。”
原本在补眠的李勋被陈笃笃叫起来帮他拎东西就很不乐意，而此时满脸横肉的赵凯用他油腻的熊掌揪着自己的衣领，耐心被彻底花光。
“为什么道歉，是他自己蹭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他妈你小子还嘴硬，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苦头。”说着一拳挥下来。
“啪”李勋脸都没变，一把接住了捶下来的拳头，反手一拧，赵凯立刻怂掉了，“哎呦哎呦”的叫起来，被李勋一脚踹到地上。
周围的女生尖叫着跑回教室，一个个把脑袋从门口探出来，爱看热闹又怕被波及中枪。
此时在一旁观看的陈浩冲周围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随即朝李勋扑上来。
李勋左闪躲开了攻击，一拳捶在对方的肚子上，三秒钟放倒第一个。
像是在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弯腰躲开后面的偷袭，一掌劈下去解决了第二个。
伸手抓住踢过来的腿，猛地一掀，对方摔了个四脚朝天，一脚踏住他的胸膛使劲一蹍，解决了第三个。
李勋抬头冲剩下的人一扬下巴，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贸然进攻。
“啪！啪！啪！”陈浩拍着手从后面走出来，“身手不错啊。”
他走到李勋面前，帮他理顺刚才因为用力过猛而翻过来的领子，说：“他们几个不懂事，别放在心上啊，我替他们说声对不起。”
笑着看了李勋一眼，转身对剩下的人说：“走。”
还趴在地上的赵凯冲着陈浩喊：“浩哥，就这么算了，这小子……”
“闭嘴！”陈浩回头恶狠狠的说，领着一帮人走了。
赵凯爬起来去追陈浩他们，还不忘剜一眼李勋。
教室门口看热闹的人集体爆发出尖叫。
李勋看着走远的一帮人转身，对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陈笃笃说了声：“走了！”

从此李勋在S中一炮而红。

“你以前该不会是念武校的吧，听说那里边的人都挺能打的，出拳伸腿都是有套路的。”最近陈笃笃对李勋很是崇拜，自从见识到李勋的秒杀神功，陈笃笃就开始四处打探李勋的底细，当他知道李勋的老爹就是坐镇中南海的李委员长的时候，颇有一种撞见了微服私访的康熙爷的感觉，因为李勋在学校里很低调，班里也有几个家里有钱的，放学之后门口排着一溜小车来接他们放学，让陈笃笃好生羡慕，还捅捅同样推着自行车的李勋说有钱真好，殊不知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太子爷。
康熙爷的身份揭晓，陈笃笃跟在李勋屁股后面问东问西，整个就一兴奋的好奇宝宝。
李勋可没他那么开心，他有预感自己在这平静待三年的希望不大了。
这不，门口的同学冲教室里喊了句：“李勋，有人找。”
来者是有陈浩军师称号的刘磊，此人虽然个头小但脑子却特别灵活，初中就跟陈浩混到一块，跟在他身后出谋划策，不过来S中这件事陈浩是凭家里，刘磊可完全是靠自己。他打架不行，只能依附强者。优胜劣汰是条不变的生存原则。
刘磊来找李勋是来当说客的。
陈浩觉得李勋身手不错，想跟他交个朋友。李勋不想蹚浑水，但刘磊把事情说的简单。
“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平时找你玩，别躲着我们就行了。”
李勋不置可否。
但后来陈浩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有时候来找他打打球，他的那些统治校园的战争他也从要求他不参与，课间还经常差人给他带零食饮料，待他如铁哥们，这到让李勋有些不解起来。

“你最近陪我的时间少多了，”陈笃笃拉着李勋的袖子装模作样的撒娇，“你现在都跟陈浩玩，根本不顾奴家的死活。”
“喂，你少在那边恶心巴拉的。”李勋皱着眉头推他的脸。
“你看你，自从跟了陈浩，就对我大吼大叫，动手动脚，还说人家恶心。”陈笃笃决定把怨妇的角色演到底。
李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问陈笃笃：“最近大家都认为我跟陈浩走的很近吗？“
“当然了，陈浩对你那么好，他们都说你是他二把手，难道不是么？”
嗬~要命的刘磊，果然厉害，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跟陈浩最多也只是球友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跟他们是一伙的，就算自己不动手也撇不清跟他们的关系。难怪走在路上会有不认识的男生管他叫“勋哥”，糊里糊涂的就走进了圈套。
李勋从小在军区大院里混大的，跟着哥哥南征北战，家里老爷子也教他们哥俩一些真本事，对付几个小毛孩当然不成问题，在初中的时候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天天打架，终于有一次，在一起群殴中将一孩子差点打成残废，老爷子亲自出马才将事情平息下去。
然而李勋的光辉的奋斗史也画上了句号。在家人威逼利诱下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没想在S中惹事，但他一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他全家的原则，既然是被逼的出手的，如果以后发生了些自己也不想的事，在老爷子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呼~”随它去吧，李勋深深的吐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以后得时刻做好明哲保身的准备了。






第5章　一轮大太阳
当陶小东再次见到李城是两个星期以后的的事了。
甲流闹得人心惶惶，唐会这种高密度人群聚集地也清冷下来，张世杰给大家放大假，带着几个MB去密云滑雪，陶小东也在受邀名单里，原本不打算去，他跟少爷们向来不合，没必要去扫人兴致，但白冰也来劝他。他也不好意思拂他面子，就跟着去了。

白冰是陶小东在唐会里唯一交好的朋友，他长陶小东三岁，其实也不大，但在圈摸爬滚打的时间却比陶小东长的多，所以更风尘更世故，又是老板的人，所以蛮有一种大姐头的气韵。
他对这个初涉世事的陶小东总是特别关心，也许是想到当年的自己，也许是觉得他可怜，反正，陶小东不愿做的事，他总能在张世杰那里吹吹枕边风帮他挡一挡。
这些陶小东也是明白的，他不知道白冰的故事，他自己经历的一切让他明白，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背后，可能有一个非常不幸的家庭，可能是迫于一种无奈。

到了落脚的的酒店才知道张世杰就是一个奸商。
说好带他们出来玩，结果到了地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几个提前来的小开包下了整层楼，觉得没意思又让张世杰带几个人过去，其他几个MB倒接受的很快，各自散去找自己的熟人了。
白冰过来拍拍陶小东的肩膀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
陶小东没说话，拎着包拿着房卡回了房间，他以为打开房门里面会有人，但是没有，他掀开浴室的帘子，打开衣柜，确实没有，不禁有些迷惑了。
不管了，反正这样乐得清静，收拾好东西，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陶小东下楼买了包烟，在楼梯拐角的窗前坐下，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狠狠的吸了一口。
在他卧室的写字台的倒数第一层抽屉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漫天大雪覆盖了山林溪谷，在绵延的山脚下有一栋石头垒砌的房子，已近黄昏，夕阳只把天边的一小片儿染成橘黄色，这时石头房子田字形的窗口透出暖融融的光，童话一般，格外温馨。
这张照片是在那个人的卧室墙壁上发现的，哪里有一组雪景的照片。是他在北欧拍到的。
一张张照片，或幽静，或唯美，或给人以生机和希望，把那个遥远的国度带到陶小东的面前。
挂满雪条的松林，林中掩映下有看守员的红色房屋，云层压得很低，几乎一抬手就能戳个大洞；宁静的湖泊，可以想象当积雪融化，白天鹅出现的画面。
然而，在这一众照片中独独这一张最让人感动。
小的时候陶小东就特别喜欢傍晚，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着街边亮起的点点黄灯，他的心里觉得格外熨帖，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有一盏灯是为他亮着的，无论路途有多遥远，前程有多茫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