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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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脱了外套,做一些压腿之类的热身运动——他一向对这种无意义的比赛无感,只是既然已不得不为之,那就只有取胜一条道。谢明玉走过来,左右手互换着篮球,看了谢暄一会儿才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打篮球——”
谢暄神色淡淡,“我不爱这些。”
谢明玉了然地笑笑,“我还知道你讨厌流汗,这样的比赛肯定让你很厌恶对不对?”
谢暄仿佛没听懂他话里面的话,只说:“我记得你应该不是体育课,陆眠没跟你一起?”
谢明玉懒洋洋地笑了,“逃课了呗,太无聊了——”又忽然凑近谢暄,像个小孩子似的蹲在地上,“我这算不算帮了你大忙?”
谢暄看他一眼,站起来,“等赢了再说——”
比赛开始,宋晓东一方先进攻。宋晓东执球,先将球拍向谢暄——这是礼仪,只是这球明显来势汹汹,谢暄退后一步才接住,又重新丢给宋晓东。球一到宋晓东手里,他便如同猛虎下山,直冲过来,健壮的身子撞在谢暄身上,直撞得他胸口发疼,被迫后退,他则几步绕过谢暄这边的另一个队员,直冲篮下,以毫不停顿的势头三步上篮,篮球在篮筐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落入网中——宋晓东率先得分,为自己队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宋晓东进球后与队友击掌庆贺,然后挑衅的目光便投向谢暄,直接又嚣张。
说谢暄没有一丁点感觉,那是骗人的——再怎样稳重成熟,他也不过十七岁,看似平易近人,其实傲在骨子里,容不得任何人冒犯,只是他越愤怒,便越沉静,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这回是谢暄他们进攻——谢暄慢慢地运球,篮球啪啪啪地拍在水泥地上,节奏井然——宋晓东原本看谢暄的将球运得那么高,还暗笑他不懂运球技巧,只因运球的人为防止被人抄球,会将身子重心降低,球运得相对来说比较低,但几次抄球未果之后,宋晓东才慢慢收起轻视之心,正这时,谢暄已瞬间改变运球速度——
来了!宋晓东只觉精神一震,浑身细胞燃烧起来,张开双臂重重防护,堵住他进攻的道路,谢暄忽停,起身,作投篮状,宋晓东刹那跟着跳起准备盖帽,但这只是假动作,篮球朝谢暄的右方直射过去,稳稳落入谢暄的队友手中——但宋晓东这一方也不是吃素的,显然比谢暄这一队更有经验,已有人飞快地将球釜底抽薪,一转眼,球落入宋晓东一方,攻防逆转——
失球的队友很懊恼,恨恨地盯着对方,这时只觉得背腰被人重重一拍,谢明玉小声鼓励:“不要紧,不过一球!”
奇异的,负面情绪褪得很快,一种同仇敌忾之气油然而生。
这一回宋晓东的他们的进攻没有得逞,球拍在篮板上反弹出来,三个人同时跃起去抢篮板,最终谢明玉棋高一着拔得头筹,但令两个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升高双手将谢明玉夹在中间不给他任何射篮的机会。
谢明玉被围得扭转不得,心头火起,眼尖地瞄到“围墙”之外的队友人影,不假思索地将球从脚下传出,那人接球之后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投篮,而是将球传给了外围的谢暄——谢暄的手甫一接到球,宋晓东已经张开铁墙,绝不肯让他进一步。
但谢暄却反行其道,退后一步跳出三分线外——
宋晓东反应极快,晓得谢暄是要射三分球了,立刻跳起,手臂朝谢暄挥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居然重重地撞在谢暄的眼角,这时,球已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落入篮筐——
球场边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而谢暄顺势摔在地上,又引来一阵惊叫——
场边哨声响起,进球得分,对方犯规,加罚一球。
谢暄看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宋晓东,慢慢勾起嘴角,又是高傲又是轻蔑,漂亮地回敬了他刚刚的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隔得有些时间。
唉,最近心情不好,想写些欢快的东西啊~好想开其他的坑啊~
35
35、受伤 。。。
赛事进行得如火如荼,两边的分数咬得非常紧,只要一边反超上去了,另一方肯定竭尽所能立马追上去——谢暄的体力是六个人中最差的,这幸亏还只是半场,若打全场,估计根本不用等比赛结束,胜负已见分晓。
宋晓东大概是为了回敬谢暄的三分投射,只要一有机会就进行远距离射篮,妄图拉大两队分差。谢暄再起跳,已明显感觉到跳跃力的下降,只中指堪堪碰到头顶飞过的球,但这一下,已足以改变球的轨迹,篮球撞在篮框上,被等在篮板下的谢明玉顺势拍进篮框,场边响起一阵欢呼——
谢暄长长地出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右手中指——这个手指刚刚被篮球擦过,指甲有些掀起,微微渗血,钻心的疼——
“没事吧?”
谢暄抬起头,居然是谢明玉,“没事。”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走到防守区内——
谢明玉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谢暄——谢明玉为什么讨厌谢暄?说起来两人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不过是因为谢暄成天一副无欲无求冷冷淡淡的样子,让谢明玉瞧不惯罢了——谢明玉此人,从小在各种富贵肮脏的“战场”摸爬滚打,耳濡目染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各种嘴脸看多了,心也就硬了——他自认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正清心寡欲的人,不过都是装逼——明明愤世嫉俗偏偏宣布与世无争,明明为怀才不遇忿忿不平,偏偏还得装一副对庙堂不屑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假!
谢明玉看不上这种人,他自认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但坏,也坏得坦坦荡荡。
不过,今天的谢暄让他有些吃惊——他从不知道,原来他这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哥也会有意气之争,也会有少年的自尊火气,也会为了一些不足道的理由而拼尽全力。这让谢明玉觉得很新奇,也忽然拉近了他与谢暄的距离。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开头因为生疏,频频失误,可越到后来,却磨练出了默契,连谢明玉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开始不过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上场的,到后来居然真正乐在其中,他与谢暄的配合居然会那样默契,他的心念一转,或传球或投球,谢暄总仿佛了解他的想法似的,出现在合适的位子;而同样的,他也能读懂谢暄每一个走位、每一个小动作背后的深意,只要球一到谢暄或者他的手里,场边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呐喊声,因为那意味着一个完美无缺的配合表演——
这种感觉很奇妙,谢明玉得承认,他有些迷恋。
比赛到后来,已接近白热化,两队都已气喘如牛,但谁也不肯让谁,到了这时候,大家都忘了一开始的赌注,而是拼着一股少年意气想赢得这场比赛,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为对手致敬——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每个人包括旁观者都享受其中,酣畅淋漓——
谢明玉起跳,投出决定胜负的关键性一球——
球在万众瞩目中朝篮框飞去,然后撞击在篮板上,反弹进篮框,谢明玉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但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脚踝传来——不知是谁站在他身后,他起跳的脚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踩到了那人的脚背——他一下子摔在地上,捂住右脚脚踝,疼得冷汗涔涔——
突生变故,所有人都围过去——
“怎么了?”谢暄皱紧了眉头,蹲□,撩开谢明玉的裤腿,褪下袜筒看了看,但这会儿看不出什么,只是看谢明玉疼成这个样子,估计是扭伤了,只是不知道严不严重。
“比赛暂停。”谢暄回头对宋晓东说了一句,这会儿自然也没人反对了。谢暄将谢明玉的一只手臂绕过后颈,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起得来吗?”
谢明玉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这小爷,何时受过这种罪,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这若是在谢家,恐怕少爷脾气早发作了,可现在,到底还是要面子,只是满脸阴郁和恼怒,闷声道,“没事。”
谢暄便扶着他起来,他也不客气,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谢暄身上,忍着钻心的疼,一瘸一拐地走到医务室,一屁股坐到床上,便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很不凑巧,医务室的老师不在。
“谢暄,怎么样,要不要紧?”一同跟着来看情况的人中宋柯作为代表发问了。
“还不清楚,得检查一下。”
“靠,宋晓东他妈太阴了,是看着他们胜不了了,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然他站那儿不好,偏偏就站谢明玉后面,还好死不死地把脚伸到他脚下——”有人立刻义愤填膺地开始了讨伐——
这立刻引起了一帮人的共鸣,“就是,说好了堂堂正正地来,真丢人!”
“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非得讨回这一节不可,他不是想让谢暄道歉吗?让他先来给谢明玉跪着道歉!不然,非搞死他不可——”
少年人血气方刚,三言两语就被那气氛煽动得要冲动行事。
谢暄皱了皱眉,缓缓地开口,“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们能信口雌黄的,先把医务室的老师找来吧——”
“我去!”立刻有人自告奋勇。
“我跟你一起去——”
围在医务室的人少了一些,谢暄继续说:“也快上课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若是这么多人一起迟到,就算有正当理由,恐怕老师也不会高兴,倒时候反而是我们聚众闹事了,顺便帮我和明玉请个假。”
谢明玉啃着指甲,看谢暄三言两语劝退一群激动愤怒的少年,眼里蛮玩味。
谢暄转过身,看他一眼,蹲□,说:“不要啃指甲,不卫生。”
谢明玉愣了一下,悻悻地将手拿开,刚想说什么,脚上传来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谢暄在给他脱鞋,“你轻点儿!”语气,实在不算好,气呼呼的像个被惯坏的小孩,又蛮横又娇气。
谢暄却仿佛压根没听到他的抱怨,小心地脱掉他的篮球鞋,再剥掉袜子——就这么一会儿,脚踝部位已经肿起来了,谢暄检查了一下,将他的脚搁在高一点儿的几上,以减少出血肿胀,“应该没有伤到韧带——”
谢明玉两只手撑着身体,鼓着脸,很不高兴,“真倒霉。”
医务室的老师来得很快,替谢明玉检查了下脚踝,好在韧带没有受伤,但扭伤有些严重,先用冰敷了,再搽药,就让谢明玉在医务室休息了。
谢暄便先离开了,刚走出医务室,就看见宋晓东站在不远处,拧着眉脸色复杂地望着医务室的窗户,看见谢暄,他似乎有些尴尬,顿了顿,忽然大步朝他走来——
“我不是故意的——”硬邦邦的话像石头一样砸过来,宋晓东神色严肃中混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两手握拳,像要找谁拼命。
谢暄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谢明玉摔跤的事,还等不及他开口,宋晓东已经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靠,我跟你说什么,爱信不信!”说着,扭头就走。
“我信。”谢暄慢悠悠地开口。
宋晓东闻言停步,狐疑地转过头来,似乎不相信谢暄说的。
谢暄不管他,只说:“明玉的伤不重,既然是比赛,磕磕绊绊难免,我们不会那样小气——”
宋晓东大概没料到被他定义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谢暄会说出这样的话,只睁大着眼睛,脸色古怪,不管有意无意,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他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恶劣了,鼻翼翕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含糊地蠕动了下嘴唇。
谢暄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虽然不明显,但因为罕见,反令人有些受宠若惊,“至于比赛,显然没法继续了,那么,算作和局怎么样?”
宋晓东脸上的神色明显带着不信任——当时虽是因为谢明玉受伤的关系而被迫中止,但比赛已接近尾声,而因为谢明玉那至关重要的一球使得他们领先两分,明眼人都看得出胜负已分,谢暄会那么好心放过他?
谢暄也不急,任宋晓东猜忌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视——宋晓东的心思实在简单,脾气直,否则,也不会在谢暄上任那天当面与他起冲突。这种人,实在没必要花太多精力。
谢暄的表情很真挚,让宋晓东生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随便。”语气虽然依旧很冲,但毕竟已有了缓和,他转身就走,带着点儿局促和焦躁。
谢暄面色不改,勾了勾嘴角,慢慢地走回教室——
下午四节课后,谢暄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又去了谢明玉的教室,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去医务室。谢明玉翘着脚,躺在床上睡觉,脸上盖着一本书,是萨冈的《你好,忧愁》,医务室的老师大概吃饭去了——
谢暄将书拿下来,谢明玉便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副有何贵干的表情。
“是打电话叫钱叔接你回家,还是怎么样?”
谢明玉一下子从床上直起身,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地说:“我住你那边。”
谢暄看着他足足有十几秒,然后才垂下眼睛,“那走吧。”
谢明玉却不动了,左手手肘搁在曲起的左腿上,抬着下巴又傲慢又轻蔑,说:“谢暄,你这人真没意思,明明心里不乐意还非得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你装给谁看?”
谢暄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谢明玉扭过头,“我就觉得没劲儿,你要觉得你是我堂哥有那个义务照顾我,那就省省吧,我谢明玉不稀罕。”他说完,像是赌气似的下床穿鞋,然后一把拎起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
他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一点征兆也没有,谢暄的眉头拧成疙瘩,一言不发地跟在谢明玉身后,看着他挪出校门,站在马路边,这会儿显然脚疼得厉害了,重心全放在左脚上,阴郁着一张脸,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在发短信。
谢暄走过去,收了他的手机,对上谢明玉的怒容,淡淡地说:“发什么脾气!”
谢明玉只觉得一口气窒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有心想闹什么,但一接触谢暄那淡漠的神色,又搞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一样,憋屈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