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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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兴,一人一部最新款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为这个,他母亲在饭桌上颇有微词——埋怨继父不该这样惯着周南生,觉得他小小年纪压根不需要这些东西,只会养成他爱慕虚荣的坏毛病。周南生权当没听到,低头扒饭,然后一言不发地回房间,当然,这自然引起关绣的更多不满。
周南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名单上摩挲,似乎下不了决心——自那次与谢暄见面之后,已过去半个月,奇怪的是,明明都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明明都知道对方的学校地址,偏偏,谁也没有想要去联系,或许,也都等着对方先迈出那一步呢——
很多个夜晚,明明高强度训练之后的身体叫嚣着疲倦,叫嚣着要休息,脑子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过去,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小时候,想谢暄,想自己——明明,他们应该是最要好的兄弟,曾经,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无话不谈,他们相互信任。所以周南生在谢暄不告而别后才会由衷地感到一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
他以为,再见面,他们依旧能够回到从前。但有什么东西可能却在那些不曾相见的日子里悄悄改变了,周南生不敢往下想,那天在卫生间发生的事简直像一场梦游,只要一想起,就脑子发懵,身子发烫,像陷在粘稠的蜂蜜里,思维感官都变得迟钝,没有一丁点真实感。他不敢往下想。
“看什么呐?”李平推了他一下,顺手抽走他手里的手机,“给我玩一会儿,改天我也我也去买个你这样的——”
“待会儿干什么去?”
李平低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还能干嘛,回家呗,让我妈好好给我补补元气,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我可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你呢?”
周南生没说话。
李平抬眼看了他一下,“你又不回去啊,不是还想偷偷在学校宿舍住吧,亏你熬得住!”
周南生懒洋洋地说:“也没什么,正好多看点书,马上就高三了——”
李平一听念书就皱了眉,一副吃不消的样子,过一会儿,又眉开眼笑起来,不知打什么主意,“哎,阿南,1班的孙兰烨跟你是不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李平的表情愈发暧昧甚至带着点儿不好意思,“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周南生斜了他一眼,相挡不屑。
李平立马扎毛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下压,“你这小子,这是什么眼神,怎么着,小爷我还不能追她了——”
两个人正打打闹闹间,门口出现一个人。李平眼尖,先认出了来了,然后挤眉弄眼地支了支周南生的胳膊,“哎,你那位又来了,这还没放学呢,真够抓紧时间的——”
周南生抬头看去,果然看见李可依手里拖着要带回家的行李,站在篮球场边朝他张望。他跟李可依从初中起,算起来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李可依长了张酷似港台明星的脸,在初中那会儿是大大的有名,虽然成绩不好,但人娇俏,追的人一大把。周南生长得高高大大,篮球打得又好,两个人在一起,真有点儿郎才女貌的意思。
人家都说,初恋最纯粹最美好。但周南生和李可依没有本分书中电影里所描绘的那种朦胧青涩忐忑不安的美好。有时候周南生很冰冷地想,他们之间贪图的不过是一份虚荣,一份新鲜,李可依也未必真的喜欢他——因此在初中毕业后,周南生觉得虽没明说,但实际上也已算分手。但后来在超市再次遇到李可依后,李可依便又开始找他一起回家,有时遇上两个学校一起放假,也会挽着他胳膊让他陪她逛街,遇上圣诞节情人节也会给他买礼物。周围的人都是爱起哄的,周南生也就顺水推舟了。
周南生没有马上过去,直到李平推了推他,“过去啊,没看见人家小美女等着了吗?”
周南生走过去,李可依皱着细致的眉,有点不高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你怎么不回?”
周南生将她手中的行李放到一边,“我在训练。”
“那电话呢?”李可依显然火气很大。
“说了我在训练——”周南生的语气也不好——李可依长得漂亮,家境富裕,自然有些娇小姐脾气,周南生呢,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围着女人转,两人之间自然有很多矛盾。周南生心情好的时候,就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干脆理也不理,任李可依自个生气,冷战到最后,每次都是李可依让步。
“那你好了没有,可不可以回家了?”
周南生将两只手插、进裤兜,“你自己回去吧,我这星期不回去了?”
李可依立马警觉起来,“你要去哪儿,跟谁一起?”
周南生的眼睛向上望着体育馆高高的玻璃窗,明显不想说话。
李可依的眼眶立刻红了,一扭头,拎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李平一看这情况不太对头,连忙赶过来,“怎么啦,她怎么走了?吵架啦?”
周南生没说话,脸色也不好看,捡起地上的一个篮球,运球到罚球区,自顾自地练起投篮来,只是还没投到十个,他就烦躁地将球一扔,捡起椅子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拿过手机,对李平说:“你跟教练说一声,今天我早退。”说着已经大踏步地朝门口走去。
李平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去追女朋友,忙不迭地答应,“好,去吧去吧。”
38
38、同眠 。。。
等真坐上了车,周南生看看自己汗渍渍的训练服外只批了件外套,身上一个手机一个钱包,啥也没带,才觉得自己简直昏头了,但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舒畅,连日来沉积于身体里的郁闷烦躁在一瞬间似乎全部清空,他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笑起来。
他开始设想谢暄见到他时的表现,肯定很吃惊吧,不过吃惊过后一定很开心,这一点,周南生从来不怀疑,谢暄的性子虽然有点冷,但那是对别人。他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兄弟的。如果他问他为什么会来,他该怎么说呢?
想你了呗——或许他该吊儿郎当地来这么一句,如果真这样说,谢暄会怎么样呢?不好意思?脸红?靠——周南生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跟娘们似的,忒肉麻了——
但他又止不住自己的宛若脱缰野马似的思绪,精神亢奋得让他完全忽略了身体的疲惫,两个小时的车程在焦躁与期待中度过,出了客运中心,天已经快黑透了,他打了一辆的直奔谢暄的小公寓,一口气直上四楼,才在门口站定,勉强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和粗重的喘息,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想象着门后面谢暄见到他时惊讶的表情,周南生止不住心里越来越的笑容,却故意板下脸,“三……”等里面的人完全显露在眼前,周南生的那声“三儿”戛然而止——
开门的人并不是谢暄,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像用冰雪精雕细琢而成,凉飕飕的漂亮尖锐,他随意地看周南生一眼,“你找谁?”
那一眼,莫名地让周南生不舒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楼层,“我找谢暄。”
那个少年闻言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才慢慢地说:“他不在。”
周南生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这样兴冲冲地来会扑个空,只觉一腔热情全落到了空处,一下子空落落的难受,眼见着少年已经准备关门,他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板,“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少年已有些不耐烦。
周南生撑着门不让它关实,怀疑的目光开始打量少年——他记得谢暄说过,这个小公寓只有他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多出另外一个人来了,“你是谁?”
少年看着周南生,慢慢地收回准备关门的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是谢明玉,谢暄是我堂哥。你要有什么问题,麻烦你自己问我三哥——”他说着,递过自己的手机。
尽管话说得很客气,但也掩饰不住那种语气的轻慢和姿态的高傲。
周南生并不去接他手机,看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谢暄打电话。
谢明玉也不在意,撇撇嘴,自己坐到沙发上,“麻烦你快点啊,我还要出门。”
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谢暄有些迟疑的声音,“南生?”
不过是一声简单的称呼,周南生原本被谢明玉搞出来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眉眼跟着舒展开来,“嗯。”
“有事?”
周南生有些得意,“嗯,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手机那头沉默了。
周南生不以为意,高兴地说:“我在你住的地方呢,你去哪儿了,还不赶紧过来接驾!”
“……南生,我在玉林。”
“……靠!”周南生呆愣过后简直想骂娘,“三儿你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
谢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回来吧,我还没出客运中心,买票也方便。现在就你一个人?”
周南生瞟了眼沙发上的谢明玉,说:“不是,还有个人在你屋里,说是你堂弟。”
“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周南生走过去,也不说话,将手机往谢明玉眼前一递,谢明玉拿过来,盘着腿坐,“说吧——”
“你怎么没有回家?”
谢明玉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家了?”
谢暄顿了顿,说:“算了,他是我的朋友,我马上就回来了,你——”
谢明玉打断他,“这跟我可没关系,我正要出门呢,好不容易放两天假,谁高兴在家里孵蛋。”他也搞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烦躁,不等谢暄话说完,已经挂了电话,起身,从卧室里拎出一件棉外套,一边穿一边对周南生说:“我还有事,你自便——”
关门声后,房间里便只剩周南生。
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屋子里略略有些不同,沙发上叠放着一条蚕丝被,还有一本覆盖放着的书,茶几上零零乱乱的各种碟,还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并不是谢暄的那台,旁边是桶装的核桃,茶几上还有未收拾的核桃壳——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周南生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这不舒服来得莫名其妙,遂摇摇头,将之抛诸脑后了,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边看边等谢暄——
谢暄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周南生歪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激灵就醒来了,跳下沙发飞快地跑去开门——
玄关处的少年围了一条黑底红条纹的羊毛围巾,在柔和的灯光下,衬得一张脸如玉般温润洁白无暇,黑色的发和黑色的眼,像浸润在慢慢长夜,在略略吃惊后,掀起一个浅笑,像暖风拂过芦苇。周南生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心脏处鼓噪得厉害,只会呆呆地看着谢暄傻笑。
谢暄绕过周南生进屋,摘下围巾,搭在椅背上,“怎么不开空调,不冷吗?”他神态自若地拿起遥控,开了空调。周南生回过神,关上门,傻乎乎地挠挠头,“哎,没注意。”
谢暄瞟了他一眼,自然看见他身上穿的衣服,眼里就有了笑意。周南生也看看谢暄,忽然笑出声来,但心里觉得很熨帖,忽然大踏步地走过来迎面抱住谢暄的肩膀,一些话不知不觉地就出了口——“三儿,我真高兴——”
周南生身上热度包裹住谢暄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冰冷鼻尖轻微地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谢暄没说话。
周南生抱着谢暄,说:“真的,你来找我,我真高兴。我真怕上次分开后,我们两个就这样散了,我明明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儿,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可我还是止不住往坏处想,三儿——”所以,我们都不要变好不好——
谢暄慢慢地回手抱住周南生,轻轻地应了声,“我知道。”
周南生却并没有因此而释然,目光却更加沉郁,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苦痛压滞在胸口,他强迫自己放开谢暄,脸上露出一贯阳光开朗的笑,仿佛心满意足。
谢暄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你吃过了吗?”
“你一说我就饿了,中饭之后还没进过食呢,你呢,连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很累吧?”
“还好,我打电话叫外卖——”谢暄脱了外套,拿着手机准备拨号,周南生阻止了他,“这个时间还有外卖吗?别麻烦了,家里有什么填肚子的东西没有,随便吃点得了——”
“我看看——”谢暄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打开冰箱,“有半个冷掉的披萨,还有些速冻水饺,吃吗?”
“就饺子吧,你坐着,我来烧——”周南生走过去,将谢暄推到一边,拎了袋白菜猪肉馅的水饺出来,先放到一边让它化化冰,然后洗锅,烧水,一边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起,“跟你住一起的人是你堂弟吗?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嗯,他的脚扭伤了,暂时住这里。”谢暄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说,“他被家里宠坏了,年纪又小,有点任性,你不用在意——”
“什么时候回周塘看看,我听说我们小时候游泳的那条河填了,村里要发展,没公路不行,就把河填了,反正现在都没人撑船了,老电影院也要拆了,要建医院,市区正在造电影城——”
两个人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一边等水饺煮熟,放入调味料,然后平分捞进两个大海碗里,端到茶几上,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淅沥呼噜地吃起来。
谢暄原本不太爱吃这种速冻食品,不过人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有味,居然也吃了大半碗,剩下的一点被周南生吃掉了。吃完之后,便歪着身子,挺着肚子瘫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两个空碗便任其放在茶几上。
谢明玉与孟古、陆眠厮混到凌晨一点才分手,看看时间,实在不好再回小莲山的谢公馆,于是就想到了谢暄,反正那里他也住熟了,手上又有钥匙,于是一挥手,打的直奔谢暄处。用钥匙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有些发愣——
谢暄和先前来的那个人各占据了沙发的一头,两人身上盖了同一条蚕丝被,更让谢明玉吃惊的是,一向严谨冷漠的谢暄居然将脚搁到了那个人的肚子上,脸上的表情虽不明显,却有一种罕见懒散与柔和,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气质。
听见响动,谢暄抬眼望来,看见他回来,有点惊讶,掀开被子下来,“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这一句话忽然让谢明玉火气上涌——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