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谁说寂寞胡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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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熊猫儿岂会听信他片面之辞?
丐帮帮主之争由来已久,好好的江湖第一大帮被这三五个人搞得乌烟瘴气,谁知道这高小虫是不是也为夺权才来编的故事?
但是朱七七不管。反正朱八的面具是真的。她纤手一挥道:“我跟你回去!”
然后不管熊猫儿如何阻拦,非得跟了高小虫走,还冲熊猫儿眨眨眼小声道:“顺便帮你查查案子。”
熊猫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便听到呼噜声。
沈浪送他回了房,自己坐在旁边思量。
他对熊猫儿的身世并没有太多讶异,这江湖中人,谁没几个秘密?沈浪自己,本就是秘密最多的人。
朱七七不肯回来,自然是存了要他去找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
至于高小虫,看年纪,丐帮熊帮主去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能得嫡传,却也是不易。
而王怜花,他既能收服了左公龙,收个钱公泰想也不是难事。若是如此,王怜花昨日易容的原因便更加明了,但,分明计已成,他等着坐收渔利就是,又何苦要再插一脚?
钱公泰从来也搞不清高小虫想什么。
这小师弟的思维仿佛总是跟别人相反。碰上该生气的时候,他总是笑得一脸褶子,碰上好事的时候,却也不见他比往常高兴。
就像他明知惹了沈浪、熊猫儿这样的人物,也不着急走,而是找了个太阳窝儿去靠在墙上抓虱子。
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人缘却好得吓人。自己虽虚长十多岁,在丐帮的呼声却不见得比他高。小觑不得。
是夜,王怜花派人传话,约在城外胡杨林里相见。
钱公泰有点忐忑。
丐帮大会之后,王怜花找上他,承诺扶他登上帮主之位。但前提是他得听他的,不准轻举妄动。
但现在,因了金不换送来的火孩儿面具,再被那高小虫一挑唆,竟自不量力跑来沙漠,一不小心打草惊了蛇。
事情已然被搞砸了。
胡杨林里,王怜花硕大的马车停在那里,从远处看,竟像是一所华丽的袖珍宅子,雕梁画栋,灯火通明,隐约间似乎还有丝竹之声传出。
洛阳公子从来懂得享受,但在这贫瘠的小城能得如此排场钱公泰依然没有料到,不禁暗忖:“这行事也忒是高调。”
未至车前,便听到懒懒的不耐烦的声音传出:“钱长老好大的架子,在下已恭候多时了。”
门帘一挑,钱公泰便看见一身素服的王怜花端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把象骨绸扇,一双眼似笑非笑,道了声:“钱长老请坐。”
钱公泰环视一圈,之间面前矮几上是几盘精美的茶点和一壶酒,角落里放着把七弦古琴,道:“王公子果然是雅人。”
王怜花一手执壶倒酒,一手拈了块桂花茯苓糕,冷笑道:“雅也雅不过钱长老,放着丐帮那么多大事不去处理,巴巴儿地跑来做绑匪的生意。却不知朱百万肯为他这女儿付千金不肯?”
钱公泰一脸尴尬,且不说已经走脱了朱七七。单说这朱百万虽出了名的小气,却也在武林名家有需要时从未含糊过,连仁义庄都受过他的恩惠。若沈浪和熊猫儿不肯受他威胁,这朱七七放在手里也是个烫手山芋。他钱公泰还真敢把她怎么样不成?只是这个问题,为何现在才想明白?
放下王怜花递过来的酒,拱手道:“王公子取笑了。只是事已至此,不仅没树成威望,还给丐帮惹来祸事,不知王公子可有何良策?”眼前虽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但他又如何饮得下?
王怜花只顾喝酒。
透明的水晶杯在他手里轻轻摇晃,玫瑰色的液体便一圈圈打着转,散发出清新的葡萄香气。
西北地界,气候干燥,加上临着沙漠,昼夜温差大,对葡萄生长本是极好的。快活王自然不会放弃这天赐的优势,派人种了一大园的葡萄,专用来酿酒。
王怜花喝得悠闲,钱公泰便只能干瞪眼。
王怜花道:“听闻钱长老乃熊老帮主嫡传,却没想到比之左公龙更加废柴,难怪这么多年下来,也只能等丐帮三老都死掉以后,才混上个长老。”
他说话毫不客气,钱公泰一张脸已经是红一阵白一阵,那一脸的麻子更是在这表情变换中,显得滑稽异常。
王怜花继续道:“钱长老难道不曾听闻,攘外必先安内?”
钱公泰不解道:“公子可否明示?”
王怜花道:“你可知数年之前的中原高家?其财势、武功本都不在九州王沈家之下,而且历史之悠久,可上溯汉唐。只可惜后世子孙不懂经营,到最后竟然一贫如洗,沦为乞丐。”
钱公泰惊道:“王公子是指高小虫?这孩子很小的时候便被帮主捡回来,确实当儿子疼的。”
王怜花道:“既然是当儿子疼,他可知道是你害死了他爹?”
钱公泰大惊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王怜花不理他,咬了口手里的桂花茯苓糕。这以桂花、茯苓、配以蜂蜜制成的糕点,入口香甜,一触即化。王怜花眯了眼品味,吃得很是开心。
钱公泰苦思良久,才灵光一现想起一进门王怜花便提到的左公龙。
只是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丐帮三老之死的罪魁祸首是金不换,哪里想的到王怜花早就渗透其中?
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背上的衣服湿湿地贴上皮肤。
☆、东入阳关无故人
钱公泰没想到说到最后王怜花的计划不过是个“等”字。
等高小虫先动。
等沈浪熊猫儿放松警惕。
已经等了这许多年,却还是要等下去。
既然已经等了这许多年,自然再等等也无所谓。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朱七七会找回来。
一进客栈门,钱公泰便看到坐在大堂大快朵颐的高小虫和朱七七。
看他回来,朱七七大大咧咧道:“钱长老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起身回中原?”
钱公泰赔笑道:“丐帮出行简陋风餐露宿,怕是委屈了姑娘。何况,姑娘不与沈大侠一道么?”
朱七七“啪”的一声放了筷子,道:“钱长老的意思是,丐帮虽差人请了七姑娘来,却怕多出一个人的饭食,便想把人扔这沙漠里不管了?”
钱公泰暗忖,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招惹这个江湖中人人躲之不及的大小姐。
朱七七看他一脸难色,低头忍了笑,指指高小虫道:“这个人承诺我说,等事情了了要赔我一个火孩儿,我当然得跟着。”
高小虫拉了钱公泰到一旁,一脸得意道:“这丫头昨日一个人寻来,一直小声嘟囔着骂沈浪,想是吵架了。我借机扇扇风,就把她留下了。”
钱公泰咬牙切齿道:“你留她作甚?”
高小虫笑嘻嘻道:“师兄不是打算拿了她威胁那沈浪和熊猫儿,为丐帮一雪前耻么?之前在这镇上总归是不方便,等回了中原,他们投毒时在场的武林豪杰都可以出来作证。沈浪熊猫儿纵使再惜命,有朱家和江湖各派的压力,让他们束手待擒想也不难。”
钱公泰听他说的好像也有理,但王怜花说的分明也在理,一时犹豫不决,只得先安排随行的弟子准备上路,再作打算。
熊猫儿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想想昨晚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楚。
跑到隔壁一看,沈浪早就收拾好行囊等着他。
转了一圈,却没有朱七七。
熊猫儿诧异道:“你没去劝七七回来?”
沈浪道:“以七七的脾气,岂是劝得回来的?”
熊猫儿惊道:“那……就不管了么?”
沈浪笑道:“自然要管。咱们需得尽快回开封,找仁义庄帮忙寻回朱八,她自然会回来。”
熊猫儿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烦躁定是宿醉惹来的。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胸中像是生了一团火。
昨晚朱七七执拗地跟着高小虫走,他差点就点了她的穴把她扛回来。
可是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乞求。
他敬佩沈浪为人是真,但爱护朱七七也是真。
朱七七一路猫追耗子似的紧紧跟着沈浪,虽然祸闯得不少,但换了是谁,被这般热情似火的女子如此热烈地爱着,又能忍心怪她?
但沈浪的态度,却让本应自信的女子从来都不曾安心。
他几乎有点儿为自家妹子不值,当下道:“沈浪你对七七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浪昨日看他一心买醉,只当他是念及父母才至闷闷不乐。没想到他一醒过来念的全是朱七七,更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笑道:“丐帮不敢伤她的。倒是你,不为自己的事情做做打算么?”
熊猫儿道:“可是若那钱公泰真的勾结了王怜花……”
沈浪截口道:“那他也不会伤及七七,我保证。”
没有人会不相信沈浪的承诺。可是这个却更像是个赌局。
熊猫儿这才发现被四两拨千斤转移了话题,执拗地拉回来道:“你可有打算娶她过门?”
沈浪敛去了笑容,坦诚看着熊猫儿的眼睛道:“猫儿,我不能。”
熊猫怒道:“为什么!我以为你们……”
沈浪截口道:“我不能骗她。”说罢转身出门,吩咐小二备马。
宽敞的官道上,一人一骑在赶路。马是极神骏的马,步伐虽不是太快,但每跨出一步几乎都是同样的大小,看样子像是已经走了好久,又像是才开始走。
马上的少年,一身蓝色布衫,形容落拓,破旧的毡帽下,眉眼却是极英俊。
虽已近正午,但毕竟还是冬日,阳光也算不得暖,他衣着单薄,却似乎也不觉得冷。
原来熊猫儿放心不下朱七七,执意去寻。
沈浪便只得独自上路。
不管王怜花帮的是谁,沈浪都必须得赶在他前面。
纵然猫儿性情豁达,不愿与丐帮再有什么牵扯,但他的身份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那害死熊帮主并且觊觎帮主之位的人必会忌惮于他。
却不知王怜花现在在何处?
前方传来车马辚辚的声音。
官道空旷,原本就容易传声,加上沈浪耳力甚佳,竟听得前方的人声似有几分熟悉。
隐约还有女子的笑声。和轻呼声。
沈浪扯了扯嘴角,眼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轻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眼前的马车华丽至极。
本来,两匹毛色纯粹的良驹被用来拉车,被识马的人看了,定要暗叹可惜。
但若这识马人看到后面华宅一样的车子,恐怕又会觉得似乎也只能让如此良驹来拉。
何况,还有车里的人。
王怜花此刻舒舒服服地倚在车里,跟身侧的美艳女子说着什么,时不时上手捏一把,惹的女子惊呼连连。
榻上雪白的羊毛软垫一层层铺得极厚,减缓了马车的颠簸,桌脚放着个精致的铜制炭火炉子,把整个车厢烘得暖暖的。
语声渐低,王怜花眯了眼,几乎要睡着了。
身侧的女子,也早就识趣地缩进他怀里不再言语。
官道旁小路虽多,却容易走进村镇或者树林,一不小心便会欲速则不达。
所以沈浪只是不紧不慢地遥遥跟着。
直到没了说话声,才再次打马疾行。
路过华丽马车的时候,沈浪忍不住扭头向车窗里看去,却见王怜花正歪着头,也笑眯眯地瞧着他。
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眉眼如画的人便笑得弯下腰去。
旁边的美艳女子睡得酣甜,看样子是被点了穴。
沈浪笑道:“打扰王公子午睡,真是该死。”
王怜花撇撇嘴道:“马车颠簸,女人只能抱不能靠,躺得一点都不舒服,沈大侠来得正好。上车上车。”
沈浪不禁暗笑,这人还真是骆驼骑上瘾了么?笑道:“在下还是不打扰公子雅兴了,万一人肉靠垫没做好……”
王怜花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车窗里伸出来的一张脸就要凑到沈浪脸上,道:“沈大侠竟是怕了么?”
沈浪当然不会被激将。
王怜花当然知道沈浪不会被激将。
他只是觉得每次凑近的时候,沈浪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让他觉得很好玩。
当时利用朱七七假扮快活王的当口捉了他们的时候,沈浪眼里也不曾出现过的慌乱。
但这次却没有。
沈浪直直地盯回去,两双眼就这么短距离对视着。
王怜花的车夫驾车技术自然算是一流,沈浪驭马也不在话下。
盯了半晌,沈浪道:“香车美人,怜花公子果然懂得享受。”
此话没错。
虽然仍旧是一身素服,头上也只是绑了根白色丝带,但是似乎并不影响王怜花享乐。车厢里,丝竹、女人,都在。
或许对于他来说,或者说对于那样的父母来说,做到这样,已经是尽了心。
又或者,很多东西,已随着那支玉箫,被埋在了土里?
但也许,只有那睡着的美人和赶车的汉子知道,这翩翩公子一路的琴声有多么萧索。
王怜花坐回车里,撇撇嘴道:“上车。”
沈浪笑道:“怜花公子要翻云覆雨,在下还是回去早做准备的好。”
王怜花眨眨眼道:“不知道沈大侠是担心我利用丐帮扰乱江湖,还是只是担心你那只馋猫玩不过我?”
沈浪道:“在下只不过担心,此番回去,沈浪的画像已与王公子一样被贴到仁义庄门前,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等着取在下性命。唉!当真是担心的很。”
王怜花叹道:“沈浪啊沈浪,你竟不知我当你和猫儿是朋友的么?”
沈浪当然知道。
但是他也知道,在怜花公子的概念里,朋友若是挡了路,绕不开的话也是要毫不犹豫搬开的。
当然不是没想过与他同路正好可以看着他。
但沙漠里那个莫名其妙让人脸红心跳的吻总是时不时跳出来,大声叫嚣万万不可。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王怜花看他也不言语,对前面的车夫说了句“停车”,拉车的马便稳稳地停下。
而载人的马却依然在前行,且越行越疾。
车夫从车里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