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春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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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突然笑了起来,道:“小荷才露尖尖角,吾家有女初长成,能吸引这么多年轻才俊的爱慕,也并非都是坏事。”
伍总管说:“可是……大人,小姐的婚事,如今看来的确难办。”
尚书大人道:“那便顺其自然,这几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静观其变。”
伍总管道:“大人说得是,这几位爷无论哪个都是人中龙凤,自会理出个头绪来。”
尚书大人道:“我倒不担心他们,只担心小舞,她行事透着几分古怪,这丫头心里必定有事瞒着我们。”
伍总管闻言沉默不语,他也看不透小姐的想法。似与蓝枫贝勒有情,却又与付雅纠缠不清,而今舒什兰贝勒似也与小姐有些什么,幸好赫月最近出现的次数少了,否则怎一个乱字了得。
在家养伤这几日,总有人来打扰她的清净,来得最多的便是舒什兰。
舒什兰是个蒙古王子,其姐是当朝的舒贵妃,舒什兰此番来京本就是为结交当朝权归。
自佛寺一行之后,舒什兰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思,才养了半天伤便急忙进宫与其姐舒贵妃言明,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舒贵妃听后忙劝他莫要做出什么混事来,他却半威胁半开玩笑地对舒贵妃说:“如果不能明媒正娶,就来暗的,这个女人我非要不可。”
舒贵妃听后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舒什兰是家中幺子,原就最得阿玛、额娘宠爱,而今长兄病故,二哥又在阵前战亡,家中只剩他这么一个男丁,万不能出什么事。
又想舒什兰如今也快十七了却还未曾婚配,阿玛、额娘早先催促他都不理不睬,如今还是头一次说要女人,舒贵妃便下了决心要帮弟弟把花舞弄到手。
花舞的阿玛,尚书大人卓有功勋,甚得皇上倚重。舒贵妃知道弟弟的心意后便极力促成此事,几次有意地向皇帝吹枕边风。
没过几日,皇帝便在书房召见了尚书大人,探了探尚书大人的口风。
后来太后得知此事,便与皇帝说:“小儿女的婚事咱们也不能武断做主,万一配成一对怨偶,还被他们埋怨,还是任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当时郑亲王的福晋也在场。这事便这么搁置了。
第二十三章
这些事情,花舞都不知情,她还一心动着心思,想要回家。
一次午夜梦回,她爬下了床,摸到了膳房,偷偷拿出一把刀来,做了几次切腹、割腕、划脖子的动作,也没敢真划下去,又在月下将刀光晃到自己脸上,做了个极为邪恶的表情,阴森恐怖,而后便听巡夜的护院大喊:“何人在那?!”花舞闻声忙将菜刀扔到了一旁柱子后面,待护院跑过来看清是她,说了几句话便走远了。
见护院走远,她方才拾起菜刀偷偷放回了膳房,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屋里。
倒在床上还在骂自己窝囊:死,死,死个屁!他妈的,万一死了也回不去反而真死了岂不亏大了!她还没活够呢!不死了,就在这呆着,顺其自然!
可她一闭眼,一会儿想到蓝枫,一会儿又想到付雅,等想到舒什兰时,心口越发堵得慌,折腾来折腾去,直至天方见白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她起得迟了,还没起床,舒什兰便来了,听下人说她尚未起身,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她。
他身披黑色绒披风,披风上滚边的白色狐狸毛衬得他雍容华贵。他立在一株盛放的白梅下,仰头幽幽望着梅花,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与花同时飞落,恍惚已分不清哪是梅花哪是雪,栾丫在屋中瞧了几眼,便瞧得怔住。
舒什兰仰望蓝天白云,深深吸了口气,只见头顶偶有白云飘过,心情莫名地好。
如此等着一个女子起床,从未有过,虽知于礼不合,却全然不在乎他人的闲话。
他想,如果今后的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她的如花笑颜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脸竟也微微红了几分。
一直偷看他的栾丫脸也微微红了几分。不得不说,对小姐好的几个公子里面,舒什兰贝勒是最年轻最好看的一个,而且他对小姐也最好,那日佛寺归来,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瞧在眼里,小姐被他感动了,她又何尝不是。只可惜……唉……
昨晚,小姐又一次收到蓝枫贝勒的飞鸽传书,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小姐看后,又哭又笑,那模样,似开心又似痛不欲生,明明想回信,却偏忍住了不回。以至于折腾了一整晚都没睡好。她不懂其中滋味,但她知道,小姐在舒什兰贝勒面前从未这般失控过,
她虽然不懂爱情,却也知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种悲哀。
绯香阁外,舒什兰在外面等了很久,几次有人来请他到前厅等候,都被他拒绝。
他一直站在院中,直等到花舞起床洗漱后穿戴整齐出门第一眼看到他。他依旧笑得灿烂温暖,一丝脾气也无。
见他对自己笑,她忽觉有些不自在。
自从上次舒什兰救了她,她便对他不再那么疾言厉色了。
听栾丫说他在外面等了很久,她幽幽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舒什兰十分理所当然地道:“我想你便来了。”
花舞腾地就红了脸。再也不愿与他目光相对,反而有些恶狠狠地道:“你想我干吗?!你究竟打算怎样!”
舒什兰道:“我打算娶你。”
花舞一口气没喘上来,语气越发恶狠狠:“你凭什么娶我!”
舒什兰目空一切地笑道:“凭我是未来的察哈尔亲王,凭我是第一个被你亲的人,”他十分骄傲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道,“凭我们门当户对,凭我看上了你!”
大概被他的狂妄自大不只惊过这一次,待自瞠目结舌中恢复过来,花舞无心与他争论,开口便道:“慢走,不送!”转身就要往外走,舒什兰却追上去拉住了她,追问道:“我说错了什么?”见她神情不悦,竟一改刚才的傲慢,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见她不理自己,舒什兰又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改。”
“随你。”花舞甩开他的拉扯,大步离去。
从那一天后,花舞没想到,舒什兰真的改了。
从那一天后,他天天早上跑到尚书府,等人家闺阁里的小姐起床,风雨不误。
从那一天后,在她面前,他不再傲慢自以为是,而是变得温柔体贴,对她虽非言听计从却也是百般呵护。
就连栾丫都看不过去地时而感叹:“舒什兰贝勒对小姐实在太好了。”
真的,真的,太好了些。
无论她要去哪里,他都陪伴,好像一天没事做,唯一的事就是陪她。
她喜欢的东西,他千方百计也会为她弄到手,她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他都会为她出面摆平,甚至不惜动用各种人际关系和武力,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为她办到。
直到她无理地要求他变身成女人否则再不许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跑出了她的视线。
他堂堂蒙古小王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他人眼中笑柄,他的骄傲让她笃定他不会那么做,就在她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第二天,他竟然穿了女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尚书府。
一向处变不惊的尚书大人也被他这身装扮吓了一跳,待得知这是自己女儿的荒唐要求,尚书大人立刻躲出了府去,并严令伍总管及看到的一众下人决不可将此事说出去。
在惊得掉了下巴的花舞面前,舒什兰故意摆出兰花指,一直点在她的额头,眨着眼睛问她:“我美吗?”被他一指戳醒的花舞顿时吓得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天晚上,睡不着的花舞找栾丫陪她一起发呆。
她假寐地靠在她肩头,栾丫以为她睡着了,轻声自语道:“小姐,舒什兰贝勒对你真好,你好有福气。”
一件件事相处下来,以前觉得舒什兰嚣张到可恨甚至令人厌,而今却有了另一种看法。
他依旧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却因为她会不高兴而再也不提,他刻意收敛了本性的傲慢无理,施展魅力竟动摇了栾丫在她面前说起了好话。
这样的舒什兰好陌生,陌生到她一看见他就心生惧意。
俗话说得好,好女怕缠郎。
舒什兰为她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舒什兰对她的千般好万般宠,竟连阿玛也默许了他种种越举行为,连起初不怎么待见他的伍总管也开始与他有说有笑。
待栾丫都在自己面前说他好时,花舞心里终于开始害怕,舒什兰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身边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
或许不止这些,花舞发现,每天早上睁开眼,她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窗外他来没来?有一次醒得早了,他还没来,竟因为这个睡不着了。
她终于察觉出一件事,习惯是件可怕的事,而她在不只不觉中习惯了舒什兰的存在,这个认知让她恐惧。
她决定与他摊牌,让他断了对自己的念想。
早上出门又看到他风雨不误地出现,有些愧疚,却还是坚定地走上去毫不留情地对他说:“拜托你赶紧恢复正常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舒什兰看着她幽幽笑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好在哪里?”她觉得他越来越古怪了,说话也开始玩起了高深莫测,让她时常捉摸不透,让她非常的不习惯。
“你从烦我到现在怕我,这个改变我觉得很好。”好似知道花舞听不明白,他继续说道,“你怕我,是因为你心里已经开始接受我,所以才会抗拒才会怕,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花舞心中一悸,惊愕了半晌方才因招架不住他的目光而背转过身去,决然道:“我不喜欢你。舒什兰。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舒什兰笑意僵在脸上,低低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花舞道:“不关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欢你。你有多远死多远。”
舒什兰蓦地笑了,笑得人心里发毛,花舞固执地梗着脖子,不去或许是不敢去看他。
舒什兰无所谓地道:“不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一天没嫁人,我便不会轻言放弃!”
花舞惊讶于他对自己的执着,回身对他大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你干嘛非得跟我纠缠不休?你烦不烦啊!”
舒什兰毫不退缩,直逼她的目光,幽幽道:“我喜欢你。”
花舞一呆,听到如此大胆而□裸的表白,平生还是头一次,本应害羞,可更多的是抗拒,正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听舒什兰柔声道:“记得吗?那天我和付雅同时来这里提亲。”
花舞当然记得他们误喝了巴豆茶狼狈出府的样子。
他似也想到了当时自己被她戏耍的情景,唇边多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继续道:“当时的我,其实不喜欢你。”他如期看到花舞眼中生出疑惑,眼中笑意更浓,“当时我只不过听人说付雅要来提亲,便想着和付雅作对罢了。我知道,那或许正中了付雅下怀,他只是在利用我,因为,他也不想娶你。”
“那你为什么还来?!”
“你喜欢的人,是他吗?”舒什兰不急着解释,反而问道。
“谁说我喜欢他了!”花舞对此嗤之以鼻。
舒什兰眼中闪过喜意,继续道:“记得吗?那天你给我们下了药,回去后我一直折腾到黄昏,第二天醒来时,我满脑想的都是你,一连两天,我什么都做不好。起初想尽办法要报复你,可后来我发现无论怎么做,我都舍不得。”
花舞闻言不只没被感动,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那很荒谬,也知道你不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也不信。”舒什兰道,“你失足滑下山的那一刻……我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抓住了你。不管你信不信,无论那座山有多深,无论沿途会受多重的伤,无论它会不会夺去我的性命,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抓住你。”
“就在我握住你手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那时候甚至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好想握着你的手,将那一刻定为这一生的永恒。”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这样的舒什兰给人的感觉好陌生,花舞已无招架之力,竟心生逃避,可他却挡住了她的去路,不给她躲避的机会,紧紧锁住她的目光,就算她转过脸去不看,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逼人,毫无抵抗地听他继续道,“那天我受伤昏倒在尚书府,当我醒来看到你就在我触手可及之处,当时我全身都疼,可惟独这颗心。”他手捂胸口,哭笑不得地说,“却他娘的唱着反调,竟是……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欢喜。”他抓住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处,“从那时开始,见不到你,我就会烦躁不安,无论什么时候,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花舞一步步后退,舒什兰一步步逼近,不容她退缩,不让她躲避,他说:“以前总听人说,为情所困,而今我才明白,什么是情,它又能困人到何种地步。”
她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打定主意让他死了心离开,可如今竟是自己如此地狼狈不堪。她捂住了双眼,不去看,背过了身想逃得更远,却被舒什兰自后突然抱住。
她尚来不及挣脱,一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人,顿时如置冰窟,全身僵住。
那人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听到了多少。
与此同时,花舞听到舒什兰在她耳畔呢喃道:“嫁给我吧。”
她错愕地看向舒什兰,一时忘了舒什兰就在咫尺之间,触不及防,被舒什兰吻住。
待她推开舒什兰,仓惶回头看向门口,蓝枫的身影已然不在。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舒什兰放开了她,打量她半晌,随即冷笑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
她一惊,看向舒什兰,却见舒什兰微微扬起了嘴角,似不屑又似嘲讽,目光变了又变,却是那般复杂难辨。
她的狼狈和脆弱,看在他眼中,只剩无法说出的痛。原来她喜欢的是蓝枫贝勒,而非付雅。原来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