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国之静水深流-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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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可是?”郭嘉扭头盯着荀彧,目光锐利,眸色清澈,仿佛穿透人心一样:“古语云:君不正,则臣投外国。面对一个敢为一己之私置万千将士于不顾的人,你怎么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比如,西北外族寇边,中原不敌。若割地让土方能得一时安静,你说咱们那位陛下……会不会答应此条件?”
荀彧一下子僵住了身子,手愣愣地抬在空中,似乎觉得郭嘉这话那里有些不对。可就是这个歪理,偏偏让荀彧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展现出郭嘉所设想的那一画面,然后他就彻底僵住了身子。
郭嘉挑了挑眉,识趣地闭了嘴。跟荀彧又沉默不语地碰了碰酒坛,然后又颇为享受地灌了一肚子昆仑觞,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掸掸衣服:“明日我就启程回邺城。主公已经同意你与我一道同行。文若,若是想不透,便不要想了。去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名胜,也看看民生多艰,也是一种不错选择。”
话落,郭嘉就已经抬起脚,迈出了荀彧的房门,留荀彧一个人醉意未醒,闭目思索。
…
郭嘉跟唐薇讲完,就有些心虚地偷眼看了看唐薇,发现唐薇脸色如常,只是小声地跟他说:“这样点醒他也好。不破不立,虽然会让文若痛苦一阵,但好过他那样一直憋闷在心,糟蹋自己身体。”
郭嘉赶紧应和着点点头,他其实挺担心唐薇追问的。因为那天他不止配荀彧喝酒。他好像因为开始说话时,荀彧不配合,他还趁着荀彧醉意上头无力还手时还跟荀彧动手来着。当然,下手比较轻,没对荀彧造成什么内患外伤。不过这事要对唐薇说?……还是算了吧!
255王佐之伤 (下)
对于荀彧的病情,熟知他的亲友们,都
人在乱世,总是容易学会自得其乐。既知朝不保夕;便也只争朝夕。
一个人的失意落魄在茫茫乱世间;显得微不足道,就如一枚小小的浪花,还未踏上岸头,便已被潮水湮没。
荀彧病榻缠绵月余,有几次甚至已到在鬼门关,却硬是让华佗给生生拉了回来?br》 看惯了生死的大夫,要么是对生死麻木;要么是对生命敬畏。很明显,华佗属于后者。华老大夫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自己折腾自己身体的作为,老爷子才不管你是否信念崩塌,是否心如死灰?
在眼瞅着荀彧心病蔫蔫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药箱一放,手指着荀彧喝道:“荀文若!你混账!”
荀彧骤闻厉喝,直接呆愣当场,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地反驳:“敢问华公何出此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枉你饱读圣贤书!枉你标榜君子风!连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问题,你都不明白!”华佗横眉立目,眼看着荀彧眸似喷火。
荀彧低下了头,眼盯着自己的手掌,苦笑开来。
“圣人训?君子风?华公,荀彧一生所执,不过图大汉之兴。可是现在……”
“现在如何?也不过就是有那么几个人让你寒心了而已,你就开始这样折腾你自己?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知道现在邺城人都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府上唐夫人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郭府现在诸事齐备,就等着你病体痊愈,跟他们一起收拾行装,饱览山河去吗?”
“我……”
“我什么我?为人臣,你耽于一隅,不思报效主上,乃是不忠。为人友,你大门紧闭,放任亲友担忧,是不义。缠绵病榻,毁伤己身,乃是不孝。你……”华佗老先生骂人的时候真的很毒很刁,这老头儿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悲悯众人,但是要触了他忌讳,他肯定谁的帐也不买。荀彧这会儿就只能老实巴交地待榻上听他训斥。听着听着荀彧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了:怎么只片刻功夫,他在华佗嘴里就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辈了呢?这要是照他所言,他刚才骂他的那句混账,好像还真没有冤枉。
荀彧有些发懵,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摇着头无奈喃喃:“君上?可是……荀彧的君上……到底是谁人呢?”
“你问老夫?老夫怎么知道你的君上是谁?”华佗很不客气地白了荀彧一眼,那眼中传达的意思,分明就是鄙视,“老夫一介医者,方技之徒,可管不了你们那些家国天下,君君臣臣的大道理。在老夫眼里,哪个人能让老百姓过上安静日子,哪个人就是好样的。哪个人能让天下太平,能让四海安定,老夫就服哪个人。你看?看什么看?老夫说错了吗?”
“荀文若,你就是读书读成了一根筋!又被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捧习惯了,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要什么。亏你还是他们口中的王佐俊杰呢?王佐俊杰就你这德行?济世之才竟然都糊涂至此,不知世间变通之理?迂腐!你这样的……老夫……老夫看着就想给你灌两斤黄连!苦苦口,也静静心!”
“老夫就不明白了。你挺大一个人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你拍拍胸口,问问你自己,你在意的就真的是天子把你囚于宫中的事?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根本不是!你在意的是,你一直心怀汉室,却没被他汉家天子信任的事!你在意的是,你的好友跟主公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却还是把你丢在了局中的事!你在意的是,你已经清醒的认识到曹家代刘已是迟早的事,可是你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信任一次曹家!”
华佗抬着手,手指依旧毫不留情地指着荀彧,一番疾声厉色下来,老爷子竟然没有丝毫气喘之态,依旧神清气爽地刺激荀彧说:“怎么?不说话了?是老夫说到你心里去了还是你现在脑中乱极,不知该如何反驳老夫了?”
荀彧在病中本就思维不清,加上华佗劈头盖脸一阵痛骂,早就蒙了头脑,目瞪口呆。
“说话呀你,你瞪着着老夫干什么?”华佗眼瞧自己病人呆愣了模样,声音一下拔了个高度,指着荀彧鼻子,“你也别在心里不忿。老夫当了这么些年旁观者,多少也知道你那主公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说句良心话,你那主公还是挺重情重义的一个人。他要是想再不用你,早就把你随便拟个罪名给投进大牢去了。别的不说,就冲许都那事,你就不能脱得了干系的:你看,别人都被关天牢去了,就你好吃好喝在皇宫里待着,你那明公要是不信你,你说的清吗你?你全身而退的了吗你?”
“罢你的官也是为你好,你瞧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像是执掌许都钱粮经济的第一内官?免了到省心了,直接跟着郭奉孝一家子去各处走走逛逛,看看这些年你和你那些同僚治下的各个州郡,顺带也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看清你自己的本心!看看你下次回来,是不是还依旧把天下苍生,跟你的大汉中兴混为一谈?”
华佗说完,甩了袖子就走,压根儿没打算理会荀彧到底会作何反应。老爷子出门良久,屋子里那位被臭骂一顿的病人才从一番厉言中恍惚回神。他抹了把脸,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想明白什么一样,转过头,四下寻找着华佗的身影。发现华佗已经走了以后,荀彧才有些失望地微微喃喃:“华公一席话,到当真说的荀彧如醍醐灌顶!”
而华佗训完人,前脚刚离开荀彧府邸,后脚郭嘉就从荀彧府里小门边溜了出来,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华佗,:“华公,文若现在如何?”
华佗早已收起在荀彧跟前那副黑脸,捋着胡子带着了然笑意看着郭嘉淡淡道:“郭大人给老朽提供的这幅偏方素菜下的倒是恰到好处。只是不知荀大人将来若是知道老朽今日骂他的话都是你所传授,会作何表情了。”
郭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摇摇手谦逊道:“其实主要是华公口才了得,嘉也不过只是跟华公提了些许都时局而已。”
华佗也没在此事上多做计较,他笑着摇摇头后,跟郭嘉简短寒暄,然后告辞离去。
郭嘉看着华佗及其医僮离开的背影,又瞅瞅身后威严的荀府,低了头,小声咕哝:“啧啧,放着好好的昆仑觞他解不了郁闷,非得让我托人拿大棒子凿他,他才心思开窍!真是的。成了……总算雨过天晴,得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东行了……我们家阿媚还等着看海呢。可不能给耽误了。”
………
建安十四年,荀彧与友郭嘉一道携妻子游历徐、兖二州。
建安十五年,游冀、青二州。十六年初,北上幽州。适逢许攸病危,魏王授彧便宜行事之权。彧于阎柔乌丸处,客居数月,定西北军政。次年乃还。
建安十七年夏,荀彧西行雍、凉之地。献计马腾,破韩遂大军于渭水之滨,韩遂阵亡。凉州一统。
建安十八年春,荀彧自并州返程。路过颍川,祭戏志才于阳翟城外。
建安十八年夏,荀彧还邺城,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建安十八年冬,魏王征召荀彧之许都,荀彧以病疾辞。
平兴元年,上遣陈群延请荀彧,彧固辞不受。
建兴元年春,新帝幸邺城,造访荀府,与荀彧共论至夜。次日,帝回銮长安。
建兴元年四月,帝于兴德殿力排众议,授荀彧司徒印信,允其于邺城行公干事。时称荀彧:京外司徒。
建兴十三年,荀彧薨逝邺城。归葬颍川。帝亲临吊唁。
三年以后,当年近八旬的太上皇日薄西山,病倒榻上时,还是忍不住向自己儿子问出了一个藏在心底一直不解的问题:“昂儿,这些年孤一直好奇……当年孤两请荀文若皆被拒,你又是……如何请动他……来为我曹氏效力的呢?”
年过半百的曹昂已是发色灰白,听到父亲在病榻上问出的问题时,微微愣了片刻,弯下腰,轻声答道:“文若先生其实并不是如父亲所想一样,一直对曹氏心存芥蒂。不然他当年也不会请儿子入府论事,把自己几年游历心得皆告知儿子。”
“这个……为父知道……为父如今不明白的是……你跟他说了什么,才让他有心接受司徒一职?”
曹昂目光怔忡了片刻,望着榻上的曹操,一字一顿道:“儿子告诉他:天下终成我曹氏的天下。先生与其用一己之力为苍生劳苦,何不放开胸怀,抬眼看看我曹氏治下的盛世江山!”
256孤鸾照镜 (上)
九原城的春天很少有雨;近日阴雨连绵,倒让已经在塞外生活多年的郭照有了一股怔忡之感;
中原的春雨也总是淅沥如烟;就像前尘往事一般。风过以后,白茫茫一片;凉薄如水。
阴郁的天空之下;郭照一身繁复宫装;脊背挺直;表情孤傲地立于九尺高台上。她的身后便
是统一后鲜卑王宫大殿。和远在长安的王宫相比,这所宫室简陋、朴素。它的构架设计上;天然透着草原游牧民的豪放粗犷。就像它的第一位主人一样。
郭照回过身,大红的袍袖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金钿步摇下美貌依旧的容颜上,浮现出淡淡的哀思。只一瞬,便湮没不见,好似从未出现。
就在刚才,她送走了她身边最后一位陪嫁侍女:商蓉,那个最干练,最精明,陪着她经历最多风雨的女人,终于也熬不过塞外凄冷的倒春寒,与世长辞了。
“连你也要不在了?”郭照还记得自己在她榻边喟叹了些什么。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因年华老去,身边人一个个撒手人寰,心有感怀也是正常。
“王妃……”商蓉头一次逾矩地拉住她的衣袖,混浊地眸光复又变得清亮,放佛和当年她带着许艾、卓蓓等人到她跟前头一次见礼时那样。
“待你去后,我允你和许艾她们一样,归葬中原。”
商蓉摇了摇头,手上无力地垂下来,喘息了几声还断断续续地对郭照说:“人死……如灯灭,又何必计较……死后葬于何处?王妃……奴婢不肯放心的……是您……”
“您和小王爷……毕竟是……母子……小王爷如今 ,年岁尚幼,便是……便是做下错事……您只要好好教导就……就……足矣。何必……何必总是对他那么……那么严声厉色?”
“他是以后的附义王,手掌大权,控人生死。”郭照回得简单明了,足够商蓉明白个中缘由。
可商蓉却无力地笑了,她看着郭照,声音微不可闻:“殿下……只要商蓉一死,知道那件事的人……便全都不在人世了……殿下……您……也不必再自苦……不必再……”
不必再什么?郭照不知道,也永远不可能再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会是什么,因为说话的主人已经再也不可能开口。她叫来了侍女,吩咐她们按照卓蓓她们的例子办事。然后,她就登上了宫殿前的高台。
高台下,有两株晚开的桃花。雨过后,不见满枝萧索,却是花叶光鲜,灼目耀眼。那是轲比能特意命人从中原移植来的花树,试种了几年,都不曾成活。却在他死后,于九原城得光华无限。
郭照站直了身子,仰面看着薄如白纸的北方天空,嘴角勾出一个不明意味的弧度:一生情愁,半世爱恨。她的信任、猜疑,刚强、软弱,青春、白首。统统都埋葬了这片天空下。当年费劲心机把她迎回这片天底下的人不在了,当年陪着她一道来这里的人也不在了。满目凄旷,高j□j上,她是鲜卑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一句话便能左右一个部落的留存,可是……她却没有一个累倦时……能依靠的肩膀。
她在轲比能迎娶她的当天就遣散了他所有的女人。彼时,她本着报复和立威的心态做这件事。可是被报复的那个人却只是眯着眼睛在旁边击节叫好,甚至厚颜无耻地煽风点火:“我床上的女人,不一定是我的女人。”
郭照那时只是冷笑。等到许多年后,她才开口问他:你的女人?那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你的女人呢?
刚刚赢得了和步度根部的吞并战争,凯旋而归兴头正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