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黄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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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婴虽然只比胡亥小两岁,但他表现出的稳重风范已被不少朝臣认定有乃父扶苏之风,此刻,他速速上前,在阶下深深作揖,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蒙恬蒙毅兄弟功在社稷,绝不可杀!」
语罢,胡亥面上表情更冷。
敢情这侄子是为父亲的心腹大将求情来了。胡亥冷笑道:「君无戏言,子婴,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皇上,屠戮忠良更不可行!赢婴的语气已有些急迫,振声道:「请皇上莫要被奸邪蒙蔽!」
「住口──」听到赵高被人暗骂,胡亥扬声喝叱,「你这是在说朕昏庸了?」
赢婴还想再劝,却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正对他挤眉弄眼,那人一身宦宦装扮,就站在诸多随侍宦官的行列之中,当他看见赢婴目光如愿注视到自己的暗示後随即悄悄地低下。
这名宦官名叫韩谈,正是扶苏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如今扶苏身死,韩谈便效忠其子赢婴。
赢婴心里挣扎,最後还是再作一揖,拜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胡亥冷漠瞟著他,放声道:「蒙毅身为本朝谋士,却私下造谣,使朝廷人心离散,蒙恬奉命戍守边防,多年不闻捷报,更是耗尽朕大秦兵力食粮,兄弟二人不忠不义,其罪当诛!」
「皇上!臣……」
胡亥即刻瞪了赢婴一眼,厉声道:「谁若敢再为他二人说情,依共谋罪论处!绝不轻饶!」
皇威既下,当场文武官员一片沈寂,而赢婴脸色更是刷白,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
可居高临下的皇帝仍旧睥睨著他的臣子,看著他们卑躬屈膝的模样,享受这般无上权力所带来的权威与强势。
全场静默一阵,胡亥的视线尤其在赢婴身上停留最久,最後,他微微吐息,一改方才横眉竖眼的态度,郑重道:「先帝在时,常巡行郡县,海内畏服。今朕初即位,自知人民未必归心,若安居宫中,不出巡行,恐被远方轻视,何以君临天下?」
此话一出,众人几乎可以感觉胡亥这是在讽刺著赢婴的冒死进言,於是便更佳无人胆敢反驳。
不久,就有臣子见风转舵,应声道:「皇上所言甚是,皇上为万民著想,实在是苍生之福!」
「好。」胡亥冷笑著,「众卿家即刻准备,朕之所往乃天命所向,若有差池,绝不宽待。」
下朝後,胡亥还没过来,关於朝堂上的消息已提前一步入了赵高的耳朵。
赵高窃喜,打赏了身边的内侍,就高高兴兴捻起桌上点心吃了一口莲蓉酥皮卷,顿时感觉自己从嘴里甜到心头。
「多吃一点,朕再让人去备。」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赵高沈迷在权势中的心思,他寻声回首,看见胡亥面带微笑,抬了抬下巴将身边的内侍都撤走,然後与赵高同席。
赵高见状,来不及把手里的莲蓉酥皮卷放下,霍然起身,正欲行大礼,竟不注意被胡亥一把拉过怀中。
「朕的腿上是不是比椅子舒服多了?」他脸颊蹭了蹭赵高的颈子,还轻轻吮了一口。
赵高不曾料想胡亥竟会如此亲腻,身体僵了僵,傻住。
胡亥抬眼,瞧著赵高难得的怔愣表情,突地在赵高唇上落吻,仅只点水,笑道:「好吃!」
被这过於纯情的亲吻突袭,赵高反而不知所措,他听见胡亥的调笑,反应过来後旋即否认,咕哝著道:「……才不好吃!」
「是吗,那朕的御膳房要换批新御厨了。」
此话一出,赵高马上明白胡亥这是在取笑自己,知道会错意了,当场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慌乱间,把手里吃下一半的点心凑到胡亥嘴边,赌气道:「皇上吃这个吧,这才好吃!」
胡亥见赵高极其有趣,真的张开嘴来把他捏著的酥皮卷吃下,咀嚼几口,赞叹道:「朕今日始知卫公分桃之乐!」
说的正是昔日卫国君王卫灵公与男宠弥子瑕的分桃典故。
赵高一听,也不知是喜是悲,不由自主蹙起双眉,胡亥窥见,问:「累了?」
「微臣刚睡醒呢。」不愿复杂心思被胡亥窥破,赵高笑道:「只是不晓得皇上为何不跟微臣商量巡行之事。」
「朕意已决!」他同样不愿让赵高知道这一切只是皇帝讨宠臣欢心的手段。只是对赵高坚定道:「朕如你所愿当了皇帝,现在你也要从朕一次。」
可若叫旁人细数,胡亥刻意隐藏起的牺牲,实则比赵高所看见的要多。
秦二世元年,初春,皇帝胡亥依先皇先例巡游东郡,赵高、李斯等心腹大臣随从,沿路游玩。每到一处,见有始皇所立之碑,皆就旁面加撰数语,表彰始皇功德。
☆、30、定情
皇帝东巡声势极为浩大,官员百姓莫不夹道恭迎,是日,胡亥一行途经河北碣石山,胡亥自车驾内窥见当地美景,心中有念萌生,却秘而不发,待傍晚後抵达距碣石山三十里外的北戴河行宫,方屏退左右,将赵高召入房中。
赵高此刻正忙於监督大祭的要事。
身为郎中令,对内职务从安排宿卫警备一直到宾客营送,对外责任则有征讨屯戍甚或举荐当地贤良方正,总之就是个极其忙碌却又比其他人有更多机会亲近皇帝的职位。
胡亥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在决定赵高的官位实是有私心的,他虽然很想任命赵高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但丞相事多而杂,无法时常入宫谒见,相较之下,郎中令掌管宫中警备,也掌郊祀,最主要是因为该职需要时常出入咸阳宫,於是英明伟大的皇帝便「知人善任」给赵高安了郎中令这个职责。
这时候天色稍暗,掌灯的侍婢见皇帝召见的宠臣到来,便一个个依命退下。
赵高上前,一声「参见皇上──」说完,就听见面前皇帝神秘兮兮笑道:「快把衣服脱了!」
皇帝圣旨既下,纵然赵高觉得今日皇帝太过唐突,也不得不照做,只是当自己莫名其妙把外挂衣带解开,这皇帝居然从旁边柜子取出一件新衣袍给他,道:「爱卿,陪朕微服私访去吧。」
「微服私访?」赵高很快看穿胡亥的用意,心里暗笑,面上却正经道:「微臣去安排几个侍卫──」
「免了。」胡亥拉著他,把手里的新衣塞到赵高手里,催促道:「朕已安排妥当。」
赵高愣愣接下衣装,同时看见胡亥把身上龙袍一脱,里头一件团花锦织袍子看来甚是富贵潇洒。
而身著便装的皇帝正冲著他笑。
赵高自知无力转圜,便由著胡亥拉走,一路上畅通无阻,想来是胡亥早就吩咐过。
直到他们坐上一辆摆在後门的马车,赵高见胡亥拽起马鞭,终於出声阻止,一副扬言要跳车的决心,胡亥拗不过他,只好坐回车里。
不久,胡亥见马车已到城郊,立刻窜出车厢,与赵高并坐,一只大手极其自然从背後搂上赵高的腰,赵高腰部一痒,身体有些发软,侧过脸怨了句:「皇上……」
不料当事人一脸泰然自若,指著前方岔路,迳自道:「这里要左转。」见赵高无所适从,唇角不由浮上一丝窃喜。
当马车渐渐驶入一条荒烟蔓草的小径,赵高忍不住道:「为何要来这里?皇上现在已经是一国之主,有危险的地方应该要避免。」
「嘘──」胡亥可以忍耐赵高恃宠而骄,却怎麽也不习惯听老师说道理,他马上挂保证道:「放心,这里安全得很,这一路通往碣石山水岩寺,是父皇当年命人暗中开辟的。」
闻言,赵高问:「是那间百年古刹水岩寺?」
「正是,水岩寺风景绝佳,其上仙台顶更是山海奇观,幼年我去过一次,印象极深,此行既然经过,便只想与你一同浏览。」
见胡亥面露欣喜,赵高赶忙别过脸,专注在驾车上。
胡亥不疑有他频频指路,却不知赵高心中百转千回,彷佛与这道上丛生的杂草相似。
只在不知不觉间,赵高瞥见不远前有一片赯红飞檐,虽已斑驳,座落在云雾之中却颇有意境,仔细一瞧,庙宇前两名僧人洒扫,看有马车驶来,有些意外。
赵高将马勒住,胡亥先行下车,远远瞧见这皇帝不知与小僧说些什麽,小僧恭敬一揖往寺里跑,片刻後,就有名身穿袈裟,老态龙锺的老和尚走来,这时候赵高已到胡亥身後候著,听那老和尚道:「老衲无耳,见过皇上。」
後来赵高才知原来这无耳大师已有八十来岁,年轻时在寺中正逢秦始皇第三次巡游,迄今已有十馀年。
而那次巡游途中,秦始皇遭逢刺客张良,此篇不再赘述。
水岩寺位置十分隐蔽,无耳大师亲自相迎,虽然步履有些跚慢,胡亥也不见怪,只是一到寺後院门,便急匆匆对无耳道:「不劳大师相陪,朕要与友人一同登上仙台顶观星。」
「夜色已深,登山恐有不便,若皇上执意,让老衲派些弟子随驾。」
「不必了,朕与朋友有话要讲,你给朕拿些毛毯与水便是。」
无耳和尚纵然犹豫也只得应允,最後仍派了三名弟子护送胡亥二人,到山径路口,胡亥随口将人遣走,不过那三名小僧面面相觑,还是决定在路口处等著。
胡亥不再理睬,与赵高循著山间小径走,这小径很新,连青苔都没有,可见是时常有人清洗,两人走了一炷香功夫,踏过最後较陡的一面阶梯,终於抵达碣石山主峰之上的仙台顶。
在淡淡月色下,仙台顶用一片岭南白石岩砌成的平台透著一层清辉,很是瑰丽。
赵高看见不禁满心赞叹,立足其上,凭眺远景,目光正对著前方的瀚海,水浪翻腾,东方紧邻五峰山峦,高耸入云,其下古峭奇异,云烟缭绕,蔚为壮观。
「喜欢这里?」
胡亥从身後抱住赵高,轻轻将人搂住,他下颚靠在赵高肩上,在敏感的耳後软语著:「若是白昼,此地还可见群山环列如屏,青松如画,你若喜欢,我们在此逗留一夜可好?」
如此亲腻,引得赵高浑身一颤,仓皇道:「皇上无故外出已是不妥,为免徒生事端,还是尽早回去行宫吧。」
「就知道你这呆脑袋这麽想。」胡亥半是怨怼,「原来当皇帝也没多好,不如当个万户侯自在。」
赵高双眸半垂,想起自己身世,在心中暗道:「万户侯又有何好,国破家亡,如今也是身不由己。」
胡亥没有察觉,以为赵高责怪他的随心所欲,便扯开话题道:「可惜今夜群星无光,否则星月灿烂,更是美不胜收。」
一听,赵高果真抬起脸来,只见弯月隐隐在云後发光,天空除了几枚星子,就是苍黑色的夜幕。
他无语仰望,可胡亥绝非真有那麽吟风弄月的雅兴,他扳过赵高的身体,邪肆一笑,低声道:「这样也好,因为我现在不希望天上神仙瞧见我们……」
语落,他在赵高唇上落下一吻。
赵高惊喜参半,才感觉嘴唇上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同时瞧见胡亥彷佛嘲笑他的痴傻那样窃笑出声,正想抗议,胡亥这次已然牢牢攫住他的双唇,又吸又舔。
唇吻相吸的声音滋滋作响,赵高耳边听著,身体四肢却因为这不曾体会过的亲吻而有所迟钝,他知胡亥从来不曾这样深深亲吻他,通常是迫不及待拉下他的亵衣直接高潮,哪会这样调情过?
只是当赵高脑海里闪过最後一丝明智,思绪旋即淹没在这片浓情中。
胡亥的吻比往常要轻柔,但赵高却丝毫不愿推拒,他反而倾身上前,加深了嘴里舌尖在对方口中的纠缠,胡亥的齿间有一抹芳香的味道,赵高忍不住诱惑,暗暗吞咽下胡亥的口水,只觉喉间甘甜无比。
然而这却让胡亥意外发现赵高表现出需索的一面。
看见赵高第一次对他表达出渴求,胡亥欣喜欲狂,他鼻息渐浓,舌头尽情卷著赵高的小舌翻搅,不时用力吸吮,还啮咬著赵高两唇。
赵高被这深吻迷的晕天暗地,居然腿软,胡亥见状将人揽住,笑问:「你喜欢我亲你,还是我摸摸你?」
「……」
赵高面上一烫,不敢说话,正打算从胡亥强而有力的臂膀里站稳,却听那人彷佛心领神会般接著道:「既然都喜欢,不如就一起来吧。」
胡亥再度低头索吻,强势却不失温柔,赵高只觉自己似是一个不懂事的幼童被男人用蜜糖拐骗,还笑嘻嘻地跟著走。
随著这吻加深,胡亥的手也忘情摸索开来,他一手托住赵高的腰,一手在赵高的臀部与大腿摩擦,却是隔著衣物,时轻时重。
「嗯……」赵高喉间细吟出声,竟对胡亥隔穴搔痒的行为感到一些不满,当下,他自动将自己的腰带松开,再把衣襟拉开一道口,放纵地贴到胡亥胸膛上。
面对此举,胡亥全身似要沸腾,恨不得马上将赵高剥个精光,只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移到赵高光滑的肌肤上,并在赵高身下的孔洞前搓揉,他居然理性地喊了暂停。
「──等……等等!」
听到微弱却沙哑的声音,赵高张开眼,凝视胡亥。
胡亥一脸禁欲的难堪,发著抖放开双手,反而从方才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条毯子裹在赵高身上──裹的密不透风。
然後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胡亥面色僵硬道:「晚上冷,别、别冻著……」
赵高蹙起眉,还有些困惑这伟大的皇帝又是在玩哪一出,却见胡亥独自走到高台边,好像是在凭栏远眺的样子。
他当场微愣,低下脸,看著身上被绕了两圈的厚毯,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走近胡亥些,安静在胡亥身边席地而坐。
胡亥的长发被夜风一阵阵吹扬,面对眼前一片壮丽,彷佛是很心旷神怡,可是他却皱著眉毛,视线言不由衷悄悄瞥向坐在旁边的男人。
赵高发现这胡亥的别扭,一时间彷佛了解了什麽,突地开口道:「是不是御医跟皇上说了什麽?」
「嗯?」胡亥转头看他。
赵高却垂眸,盯著地面,「御医让皇上别碰微臣,要皇上去找後宫的妃子们侍寝,是不是?」
「你别听那老头胡说!」胡亥低叱:「我哪时候找别的女人侍寝了?」
赵高沈默,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胡亥想自己怕赵高受伤还被误会,竟然生起气来,他蹲下,大手将赵高的下颚抬起,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