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魇[出书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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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着双眼的青年是掉下来时最安静的一个，他一开口就是重点，所有人碎碎念的抱怨也停了下来。

没错，这里不是现实、但又是现实，这里是梦境世界，最根本纯粹、还未成为任何一个梦境的空白准备区，可以实现出任何任何的梦，而梦也能影响现实或成为现实，甚至还能够在梦中杀人。

在这里也能够通往任何一个梦，只是需要梦境的通道，简称梦道，才能够往来于不同人的梦境、或是将人拉到梦境中，就像是卡夏刚刚所做的一样。

他制造出梦的通道，然后从通道中抓来他要见的人，非常的方便，但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卡夏能够办到，全是拜他身上所流淌的、梦魇的血液所赐。

「我会从这里找你们……原因只有一个——普瑞赛斯的里研究所又重新运作了。」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让他们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现在人就在普瑞赛斯，替主上来这里办事，但却发现有一股和我相似的力量在试探我，我想这极有可能是他们又复苏、制造出一批新的实验体。」卡夏摇头否认他开玩笑这个说词，也让气氛陷入了僵窒当中。

「你居然还跑到那里去！」其中一人睁大眼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还自投罗网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

「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这里，我必须来这里才能带他走，所以……我想说的是，希望你们能来这里，这一次彻底的破坏他们这种非法研究，拜托你们帮这个忙了。」

卡夏深吸口气，很认真的向他们鞠躬央求，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为难的要求。

他很清楚普瑞赛斯对大家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噩梦之地，如果再度踏上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逃出去一次。

四周陷入一片沉默，在卡夏要叹气说「果然不行吗」的时候，一个娇脆的声音像摆动的银铃笑了起来。

「小九你好见外，那个地方的存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从十年前决定逃走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吗？」

笑得很可爱的是一个有着娃娃脸的女孩，她话一说出口众人也纷纷点头，脸上还挂着各种表达出他太见外的表情。

一次毁不掉、那就再做第二次，他们不能让那些人再这样毫无愧疚与同理心的伤害更多的「人」了。

快速而有效率的商谈好他们接下来的计画，卡夏就放他们回去现实世界中，开始进行他们的计画。

虽然他身为恶魔公爵的现任总执事，但这毕竟是属于他们的私事，若非紧急必要，他不想靠着公爵的名义让人觉得他狐假虎威。

对了……还有那个……叫西迈斯的人吧？

卡夏一边想着一边在空中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在他面前又出现一道黑色的的门，他打开那扇门踏了进去。

「啊啊啊啊——」

一个看来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躺在一座水晶舱里，浑身痉挛且发出凄厉惨叫。疯狂的挣动引起系统电脑不断发出警告声。

所有的人都因为这突然的变化而稍微混乱了一下，因为他们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就连站在玻璃墙前的西迈斯都拧起眉头，用恐怖的眼神瞪着那隔在两层玻璃之中的少年。

「所长、NO。9波频接触失败！」一个监控数据的研究员同时发现萤幕上出现的混乱波频，慌忙的转头对西迈斯报告。

这也不能怪他会如此惊恐，这个孩子是这一批有资格冠上编号的实验品当中，能力最为稳定的一个，从被冠上编号的那天开始，他的能力测试没有失败过，但却在这时出错了。

「一组，使用十二号镇定剂！」金勒忙下达命令，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发寒，偷偷觑着西迈斯，那张对外人一向温和的表情已经失去笑容，变得格外严肃。

在注射药剂过后约莫一分钟，原本痉挛不已的少年终于停下来，看起来非常疲惫，浑身上下像是浸染过水般湿透。

西迈斯按下麦克风，声音平淡的询问少年。

「NO。9，为什么失败了？」

听见他那平淡却又不怒而威的声音，在玻璃舱里的少年轻轻一颤，接着才用疲惫而虚弱的声音回答。

「对不起……普瑞先生……我、入侵不了那个人的脑波…他好像、能够察觉我的、存在……而且有股很强的力量，轻轻对我一弹……就像被重击的、撞回来……」

他的回答让西迈斯一瞬间闪过惊愕，接着皱眉陷入沉思。

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够抵挡NO。9这种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入侵脑波的力量？就算是精神力再强也……

除非那家伙不是一般人类，是那种天生超能力者、或是异族混血……

他眯了眯眼，在脑海中迅速翻动关于刚刚金勒呈报给他、对于博登？西泽尔的资料，或许是因为隶属恶魔公爵麾下一员，资料保护得很隐密也很难查出什么，只有一些官方所公布的资料，其他连张照片都没有。

在黑暗时代过后，这世界上自然诞生的异种族混血儿比过去多、也不再像以前需要用神话或传说遮遮掩掩。

能够异种通婚生下的孩子，虽然比过去所知的要多，以全世界的人口比例来说却也不是那么多，因为异种精子卵子能够恰好融合的人非常少，而这些少数的人几乎都拥有各种超能力，这也是他们最渴望能够获得的。

普瑞赛斯原本就已经以高度科技发展闻名全球，若能够再拥有这样的特异功能者，他们就能控制很多人，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的独立国家，更甚至成为一个强権国，这一直是普瑞赛斯执政者的野望与目标。

如果这个博登？西泽尔碰巧就是个混血，那确实是有可能的，毕竟在恶魔公爵底下做事的人不可能是个泛泛之辈，但如此一来……他们有可能就无法照原定计画，打算用NO。9来控制特使，好成功签订契约。

必须让这碍事者消失，西迈斯相当肯定这点，是基于公事立场、也是基于他的私心。

既然NO。9不行，那就换其他的实验品，他就不相信那家伙能够躲避得了。

攻击一个敌人要从他的弱点下手，那么……那家伙的弱点是什么？西迈斯看着玻璃舱里的少年一边思考一边想，心中心不甘情不愿的浮现一个名字。

海塞亚。

对一个什么都是未知的人，只有海塞亚或许是对方弱点这点，让西迈斯心里非常不痛快，因为海塞亚很不巧的也是他的弱点，如果伤到了海塞亚……那是他最不乐见到的。

但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或者、有其他方法可以将海塞亚先隔离开，再以海塞亚为借口来对付那家伙呢？

西迈斯转过头，看见金勒的侧影，一个残忍的计画在他脑海中成形。

「海塞亚，你会不会想离开普瑞赛斯？」

听见卡夏又如此问，海塞亚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卡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了吧？为什么一直要问他这个呢？虽然他确实打算总有一天要离开，不过他不太明白卡夏重复这个问题的原因在哪。

此时他们正在前往地下城的路上，地下城是四级公民主要居住的地方，是一级公民与二级公民绝对不愿意踏进的地方，但他们也料想不到，地下城这看似杂乱的地方，发展程度却一点也不输给地上，甚至更先进，还能隐蔽过地上的眼线及中央电脑系统。

虽然能够接受的教育程度有限、甚至是不能接受义务教育，但这并不代表地下城的公民就是愚笨的。

或许是当初分类测验的机器有误、也或许是上层原先用来进行分级测验的机器所输入的条件早已扭曲——原本该以资质发展为主要条件，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可能是背景、也可能是财力。

至于那些被舍弃的原石，在地下城这个有棱有角、充满崎岖试炼的地方，反而琢磨出更耀眼的光芒。

相对于看似光明耀眼的地上，地下城其实又自成一个城市系统，毕竟光一个地下城的人口，还超过前三阶级公民的总和，他们其实才是普瑞赛斯最大的人口所在，也是普瑞赛斯最大的劳力。

只是，在普瑞赛斯上层没有注意的时候，地下城也已经开始改变。

地下城早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从颓废落后，发展成像现在这样，有如E街的夜城，要动用人力建设甚至会比地面上的要快。

十年前他从下水道鑽逃时规模还没这么大呢……上头当真没人发现他们底下的规模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甚至能够避开上头的耳目发展成这样……

看来，旧的植物虽然腐烂，但新芽却已经在土中生长，推翻现有的普瑞赛斯发展出一个新的城市，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为什么要一直问我这样的问题？」

「想把你一起带走，不要让你留在这个糟糕的城市啊……」

卡夏露出温柔微笑的回答，让海塞亚因此而涨红脸，一面在心中恨恨的想这个男人真的是罪恶根源，说起这些肉麻话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更过分的是还以看他反应为乐。

「你……！」

「不想跟我一起走吗？那我会很伤心呢……」卡夏露出些许受伤的表情，几乎要让海塞亚尖叫说这是犯规的。

可恶，这家伙原本不是一脸冷冰冰的酷样吗？这种温柔亲切又多情活像是牛郎的行为到底是哪里来的家伙附身在他身上啊？

看着海塞亚那张脸又羞又气的模样，卡夏就觉得心情格外愉悦，似乎也能够了解公爵与公爵夫人即使已经年过半百，还是一如新婚时的恩爱，他对那样的爱情……感到非常羡慕，原来人和人之间，真能维持那样长久。

从养父收养自己、开始训练他成为公爵家总执事储备人选那天开始，公爵夫妇一家对他也极好，让他体认到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存在，不是所有位高权重者都像普瑞一族那样。

然后直到半年前，他意外发现一件事，一件在恶魔公爵家下意识的去避讳，绝口不提的、那半公开的秘密。

也是因为这个秘密，他才会再度踏上这块土地。

「我、是有打算离开普瑞赛斯啦！本来是想趁着这次当你导游所赚的钱当作我离开的旅费……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海塞亚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但提起他的梦想，雀跃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闪闪发亮的。

「你的梦想是什么？」这几天相处下来第一次听到海塞亚说起这个，这让卡夏对他的梦想产生好奇心。

「我想当一个蜘蛛商人、然后玩遍全世界。」海塞亚有些腼腆但又笑得很开心，说出了让卡夏诧异的答案。

蜘蛛商人、啊……

应该当不成吧？不过环游世界这个倒是不成问题。

「为什么会想当蜘蛛商人？那个应该不容易吧？尤其是蜘蛛商人证照……」

卡夏提出主要的重点所在，专门贩售消息的蜘蛛商人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也是需要严苛的试炼与考核，才能够成为一个让人信任的蜘蛛商人。

「我在网路上认识一位大哥，他是个蜘蛛商人，他说他有办法让我成为蛛商，只要等我离开这里时还想当个蜘蛛商人的话，去找他他有办法给我蛛商的证照。」

卡夏微微挑眉，对海塞亚口中的蜘蛛商人大哥浮起一丝好奇心。

在恶魔公爵家侍事多年，看多了也挺多了，对于各行各业各种领域也略有涉及了解，尤其是七公爵相关的事情，卡夏可没听说过蛛商的执照有这么简单说给就给，除非是很高阶的蜘蛛商人。

不过，海塞亚是在哪里认识这样的蜘蛛商人？莫非……在这个地下城存在有这么样的一个蜘蛛商人？

「你在哪里认识对方的？莫非是在地下城这里？」

海塞亚点头，但顿了一下之后又摇头。

「可以算是……吧？我的确是在地下城才有机会认识那位大哥，但对方并不是居住在地下城，因为我是在地下城的网路上鑽普瑞赛斯电脑系统出去的时候，在外头的网路遇上对方，那位大哥来自E街，据说是E顶尖的蜘蛛商人。」或许是对卡夏没有任何戒心，海塞亚也不隐瞒的说出自己这算得上犯法的行为。

E街的顶尖蜘蛛商人……卡夏眼中闪过诧异。

去年七公爵之间的最大的消息莫过于三个闹失踪多年的公爵其中一个回归出现，而这位公爵就是窝藏躲在E街多年的，蜘蛛公爵，那个被誉为全世界最无所不知的蜘蛛商人。

该不会……有那么巧吧？

但如果海塞亚口中的那个蜘蛛商人大哥……真的刚好就是那位性格恶劣的大人……他相信对方会知道海塞亚是谁，也代表他知道海塞亚一直都在这里，那……为什么都没提及过？

「对方真有那么厉害？那你有问过其他事情过吗？例如你自己的或是其他的。」卡夏状似随口说说的试探，或许能够从海塞亚口中确认一些事情。

「嗯……我有问过他，知不知道我母亲到死前都没跟我提过一次的父亲……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海塞亚出乎卡夏意料的回答让他睁大了眼。

「那他……怎么回答你？」

「他说他知道，但还不是回答我的时候，他说等到我要离开的那天、就会有人告诉我、谁是我父亲了，他还说、我留在这里是必然的，但并非永远，等到那个『必然之人』出现时，那就是时候到了……很像在打哑谜吧？」

海塞亚笑着回答，一转头就看见卡夏怔楞的望着自己，第一次看见卡夏有这样的表情，他也意外的在卡夏面前挥了挥。「卡夏？」

卡夏回过神，想起公爵说过，当年他们求助于前任蜘蛛公爵时，前任蜘蛛公爵也是同样的说法，说那件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因为那件事的发生会牵扯到另一个必然之人，所以不肯告诉恶魔公爵他想要的答案。

现在仔细的咀嚼那句「必然之人」的意思，卡夏浑身窜过一种奇怪的感觉。

没错，当他要带海塞亚离开的那天，他一定会和海塞亚说出那个秘密。

如果说，海塞亚之所以出现在普瑞赛斯全都是因为自己，为了当年给他指路，让他获得新生，这是其中一个必然，另一个必然，则是自己会被养父与公爵一家捡到，然后再度因为海塞亚而来到这里。

那个必然，是为了让他们相遇、是他们一辈子都会互相牵引影响对方的必然性。

海塞亚拉着卡夏使用虚拟头盔一同登入网路，带着他绕过普瑞赛斯的网路监控护卫，来到一扇门前，是的，那是一扇看起来与现实中无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