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名[星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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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祁涟立刻快乐地蹿过去,张口就对薛垣来了一句:“幸福原来也很折磨人的。(* ̄︶ ̄*)”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引用《小王子》里的话,薛垣还是感觉略惊悚。
——喂喂,你根本连什么叫幸福都不清楚吧?不要胡乱套用台词啊!
本想这么调谑一句,可是看见祁涟眼里全无矫饰的喜悦,终于没有说出口,在心里叹息一声。
将来有一天,你会走出这间玻璃温室,看到真实的人世,也会看到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晚了……QωQ
☆、驯养
雪。
北西伯利亚低地的茫茫雪原。辽阔,凄清,终年寒冷,带着远离人世的寂寞与荒芜。站在那里,像独自一人站在彗星表面。
年幼的他有时带着雪橇狗在这一片雪原上逡巡,偶尔会远远看见白色的北极狐。它们坐在冰上,柔媚地眯起眼睛,凝视着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在这样孤独的地方,北极狐到底在看什么呢?
他常常这样想着。
……
一双绿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薛垣猛然回神,才意识到键盘已经在自己的手底安静了很久很久。
怎么又回想起俄罗斯了?
对了,是因为无意中又从舷窗看到了“无形之墙”。
为了防止巡逻舰误入那片禁域,技术官们用磁场制造了一片光幕,纱幔般悬浮在“墙”的前面。他只看了一眼,记忆中的北极光便再次映现于脑海。
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全家人在西伯利亚住过一阵子。对那段生活他并未留下太多记忆,只有一个感念深深根植于心:没有去过西伯利亚或太空的人,不会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你又卡住啦。”祁涟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因为两个人一起睡过了(←_←不是辣个睡过了),他对薛垣的敬畏少了很多。
“哪有!我只是休息一下。我这样写算法的高手会被卡住吗?”薛垣奋起维护自己的名誉。
“到底什么是算法啊?”总是从薛垣口中听到这个词,祁涟觉得很神秘。
薛垣今天心情不错,耐心地给他解释:“算法啊,其实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举个通俗的例子,你要去某个地方,你想出了一条路线,这就是一种算法。”
“就这样?”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是咒术之类的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
“不过话说回来,算法也可以很酷。”薛垣晃动手指,“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算法导论课的时候,老师的第一句话酷得要死。”
他切换成一张冰山面瘫脸,学老师的语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数据。圣人不仁,以万事为算法。”
“什么意思?”祁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不懂哎!所以很酷啊!”
“……”
祁涟的视线在屏幕上转了转,“我也想学。”
“你用不着学。我写的算法都是给你用的,以后你大脑里的程序就是按照我的算法来运行的。”
薛垣说着,摸了摸祁涟的后脑。那里隐藏着一个细如针眼的接口。
“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法就是一个人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所以,我把我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传给了你。神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了人类,人类也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人工智能。——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你想说,你是我的神。”
“……虽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能get到这一点我很欣慰。”
翌日一早,薛垣又被参观者扰了清梦。
这回不是乔伊,是安娜。她站在房间外面,笃笃笃敲玻璃。
搞什么啦!薛垣满腹牢骚爬起来。一个也来看两个也来看,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该有观光团浩浩荡荡的来了?
跟昨天一样,祁涟又是醒着的。
发现薛垣在看他,他立刻主动汇报:“她刚刚才来。”
“你怎么每天都醒得这么早?失眠了?”薛垣奇怪。
祁涟摇了摇头,不说话。
“难道你一夜没睡?!”
“嗯。我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踢人说梦话,所以我想,不睡就没有问题了。——这是不是也叫一种算法啊?”
说完他偷偷瞄薛垣,等着被表扬。
“……”薛垣吐槽无能,突然明白了一句话: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虽然这也是一种办法……我还是晚一点再跟你讨论这个事情好了。”
来到外面,安娜开门见山:“伊万,我需要跟你谈谈Killian的问题。”
“你说。”不知怎的,薛垣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老师找上家门来说“你儿子在学校表现不好”的感觉。
“很明显,他对你产生了印随反应,一直在努力模仿你。我有必要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对他造成不良影响。”
薛垣心里“咯”地微微一动。
他也早已觉察到了祁涟对他那种异乎寻常的信任和倚赖,但刻意没去深想。
是的。其实祁涟只是像小动物一样,模仿和依恋他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把这个人当成“妈妈”。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本能。
——或许是这样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他嘴上仍是惫懒如常:“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以身作则,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争取早日把他培养成联邦好青年。”
安娜翻他一个白眼,“话说回来,你对他的关心程度还真让我惊讶。怎么,你的‘亲密关系恐惧症’自愈了?”她打趣道。
说起来,薛垣也曾算是她的病人。有段时间他压力很大,来到安娜这里做心理疏导,结果上演了传说中“医生爱上病人”的戏码。
他们交往了一年,连手也没牵过。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说是一起吃饭看电影的同伴。
“抱歉,不是你的问题。”他说,“我害怕亲密的关系。”
起初安娜怀疑他是对女人没感觉,后来发现,他对任何人都没感觉。他喜欢社交,朋友很多,然而一旦双方的亲密度快要达到可以彼此交心的地步,他就立刻后撤,保持在安全线以外。
她责备他的冷漠多疑,他责备她的任性敏感。两人都对对方很失望,最后友好地分了手。
“我能问你件事吗,”分手时她说,“为什么迟采蘩可以和你走得很近?我曾经以为你喜欢她,后来发现又不是。”
“因为她对我没有期待。”薛垣回答她,“她对我没感觉,我对她也没想法。所以我们不害怕走得近。我们中间永远会有一段安全的距离,我和她都知道。”
后来,安娜时常想到,薛垣对她说过的话里至少有一句很对:人和人只有彼此相离,才能温柔相待。
这些日子,恐慌的情绪开始逐渐在舰队里蔓延。
无形之墙刚被发现时,普通公众的心态还是猎奇多于担忧。人们潜意识中认为,陌生的宇宙环境虽然可怕,难解之谜也很多,但没有什么障碍是技术克服不了的。不管怎么说,人类是万物的灵长,科技是万事的魔棒。
然而事态的发展终于让人们慢慢意识到:卧槽了。
半月有馀,庞大的舰队依然止步于那道“墙”边。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探测,结果都指向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这道墙似乎是没有边界的,至少没有人类可以探知的边界。
它仿佛横亘了整个宇宙,又仿佛根本不存在,无形无色无质无视界,除了引力波之外不释放出任何物质。
科学官和技术官每天都在新闻里讲一句话:“研究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但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都写着另一句话:“这TMD是啥?!”
太阳并不因人类被困住就停止膨胀。它已经越过了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距舰队尾部五百亿公里。这点距离,在宇宙的尺度上仅如毫厘。
照这个形势,过不了多久,人类就要名副其实地沦入火烧屁股的境地。
会议室里,科学官严肃地扫视了一圈全场。
“我们现在有一种假设。”他的语气深沉,“这道墙有可能是另一张宇宙膜,或者说是某种类似的东西。”
“宇宙膜?”一名参会者不解。
“是的。M理论有一种观点,我们的整个宇宙都在一张‘膜’上。光只会沿着膜转播,所以我们看不到我们的膜以外的东西。”
“您能说得通俗一点吗?我是技术官,不是物理学家。应用物理我还多少了解一些,理论物理可是一窍不通。”薛垣说。
科学官冲他点点头,“这么说太抽象,我来打个比方好了。”他走到会议室的玻璃幕墙边,指着地板,“假如说,地板所在的这个平面,就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宇宙膜。而这面玻璃幕墙是另一张宇宙膜。因为光只沿着地板传播,所以,生活在地板上的我们是看不见这面玻璃幕墙的,只能感觉到它的万有引力。”
“那么,那些消失了的东西,其实都在墙上?”
“是的。如果这种设想是正确的,那么,那些东西并不是从物质上湮灭了,而是去了另一个宇宙。”科学官从桌上拿了个烟灰缸,放在地面上移动,“情形就好比是这样:这是一艘探测飞船。它贴着地板往前走,遇到了这面墙。”
在地板与幕墙的交接处,烟灰缸转了个90度的角,开始沿着玻璃幕墙向上爬升。
科学官拍了拍幕墙,“对我们来说,光只沿着地板传播。所有在这面墙上的东西,我们都是看不见的。所以我们所看到的现象就是,烟灰缸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了。”
乔伊盯着那个烟灰缸看了一会儿,代替众人总结道:“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我们曾经向这面墙发射过激光和高能粒子流,为什么它们全都通过了呢?”
“因为这面墙的‘缝隙’允许光和粒子通过。我再打个比方好了,一条河,我们在水里拉起一张滤网。水不会受到影响,穿过滤网继续往前流,但水里的杂质会被拦截在这张网上。光和粒子就是水流,我们是被拦截的杂质。那些挂在了滤网上的杂质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从水中分离出去了,我们无法再在河里看到它们。”
“道理我们懂了,那么您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科学官回到座位上,但并没有坐下,双臂撑着桌子,环顾在场的每一个人:“人,我们需要人。”
“……”无人应答,只有科学官沉稳的声音持续着。
“现在的事实很明显,由计算机控制的飞船无法完成这个跨宇宙的探测任务。我们必须派出人类。”
他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而且,还不能是普通的人类。这个人必须兼备四个条件:人类大脑的处理能力;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远超自然人类的身体力量;数据库一样浩繁的知识储备。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应付我们难以想象的复杂局面,到‘墙’那边去,把信息传回给我们。”
那简直就是个超级战士般的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人选是谁已然不言而喻。整个舰队目前就只有一个可以与人工智能相结合的人类。
单就这个结果而言,支持超人工智能的一派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假如是别的事,薛垣已经在心里女王笑了。“哦活活活活傻了吧?你们这些愚蠢的自然人类!”
但他现在一点都没有那样的心情。
而且,这只是个假设。如果这个假设错了呢?如果那些消失了的东西并不是去了另一个宇宙,而确确实实是从物质上湮灭了呢?
祁涟,他会怎么样?
等到会议室内其他人都散去了,出乎意料,乔伊竟主动向他走来,淡淡说了句:“恭喜。”
见薛垣没有理他的意思,乔伊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不屑于跟我这个落败者说话吗,未来的大英雄?”
“你想说什么就请直接说,别绕圈子,我有很多正事要干。”薛垣冷冷道。
乔伊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我很厌恶你。但是为了让你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厌恶你,我现在必须再绕一个圈子,先跟你聊聊我看过的一部电影。
“故事说的是,有一群犯人,有一天被送到了一个荒岛上,进行严苛的训练。
“有两个教官负责带他们。教官A很冷酷,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教官B则相反,对这些犯人温柔相待,就像他们的朋友。
“后来,犯人们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他们将会被训练成刺客,去暗杀对立国的首脑。很明显,这几乎是必死的。虽然很艰难,犯人们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把那个必死的任务视为自己生存的意义。
“世事总是充满变故。执行任务前夕,局势突然改变了,刺杀计划被取消。教官和犯人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了。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两个教官接到了命令:为了不让世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暗杀计划存在着,岛上所有的犯人都必须立即被秘密处决。
这个时候——你认为接下去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呢?”
乔伊停了下来,转眸看向薛垣。
薛垣没有说话,对着窗台上的一簇摆花出神。中央空调送出微凉的风,把它们吹得摇摇晃晃。
乔伊继续说:“看你的表情,你应该也看过这部电影。后面的情节是,教官A离开了荒岛,去为犯人们奔波求情。留在岛上的教官B为了保住自己前程,提前开始了杀戮。
“那个教官B是我最痛恨的一种人。施小善、作大恶,其心可诛。”他一字一顿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懂了,你认为我是教官B。”薛垣点点头,“现在的情况下,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涟必须去做这件事,只有他可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但是,你甚至不会试图为改变他的命运作出哪怕一点点的努力。你在乎的只是怎么让他把这件任务做完,让你成为英雄。”
“你……”
薛垣刚想开口驳斥,乔伊打断了他的话音:“你想说,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想?呵,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人。只要对你没有好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