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原名:鬼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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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森仰头喝下一杯酒。
沈文苍又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话,多半是怀念爱人之辞。
秦森还清醒,冷眼看着沈文苍这副样子,只觉荒唐,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自己救了他又是为了什么?抱那灭顶之仇?也许。
沈文苍已完全醉了,窝在轮椅里嘟哝着什么,秦森推着他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为了醒醒酒。
不远处的一座茶舍燃起了小簇的火,青烟直上,不过片刻,那火自顾自地熄灭了,一个身着麻布衣裳的老妇人挪着步子过来,手里提着扫帚,掀了帘子进去。
出来的时候,麻布的前襟兜了好些东西。
沈文苍歪头看着,问道:“她在干什么?”
秦森道:“收拾遗物。”
沈文苍继续歪着头疑惑。
秦森道:“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或是信物,或是什么,当他决心抛弃往昔,去往轮回新生的时候,那些东西自然得留下。”
沈文苍凝视着那座空寂的茶舍,轻声道:“我想进去坐坐。”
简单的摆设,几张方桌,几张木椅,屋内没有任何被火损坏的痕迹,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
沈文苍摇着轮椅到窗边,掀开布帘向外看。
秦森道:“在看什么?”
沈文苍回头模糊地笑:“看看这里的景色有什么不同。”
秦森静静走到里屋,里面架着窄窄的木台,上面陈列着几十个木牌。
沈文苍已到了门口,问道:“这是什么?”
秦森拂袖扫了扫上面累积的灰尘道:“牌位”
沈文苍也静了。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隐约号啕的声音,听不清晰却能感受得到他的悲痛,其中一个牌位前忽然出现了一叠纸币,一身新衣,几杯酒。
秦森看了眼沈文苍道:“有人在祭奠。”
沈文苍顿了顿道:“他不是已去轮回了?”
秦森道:“总会有鬼住进来的,供新鬼饱餐一顿罢了。”
沈文苍忽然说不出话了,原来死了之后所有都没有意义了么,连祭奠都是对着陌生人,死人再也收不到在世的人的怀念,何其悲哀。
秦森推着他出去,沈文苍忽然向后抓住了秦森扶着轮椅的手腕,他道:“秦森,能不能,让我再见我妻子一眼。”
秦森淡淡道:“她不在我这儿。”
沈文苍的手劲松了松,却不放开,执着道:“我想见她。”
秦森道:“地府只有死人能进。”
沈文苍无奈笑道:“我这样死不死的有什么区别?”
天色一路阴沉,沈文苍跟着秦森走着,感到周围闷热难当,秦森道:“感觉如何?”
沈文苍低头看看自己行动自如的双腿,道:“好久不走,感觉,很奇怪。“
秦森道:“你身体虽伤,魂魄却完好,自然可以行走。”
天色越发深沉,雷声隆隆,却没有下雨的感觉,黑云聚拢,沈文苍如入地狱。
隐约能够听到哀嚎声从地底传来,混合着怒吼,沈文苍不禁看向远处,一排高耸的铁栏,里面的东西不得而知。
昏黑逐渐变为纯黑,不时有小鬼溜过,或是几对黑白成双的鬼面无表情地用铁链牵着一人走过。
秦森抓住沈文苍的手腕,低声道:“噤声。”
来往的鬼魂似乎都看不见他们,目不斜视地飘过。
几只庞大的青黑色大鸟展翅从低空掠过,发出凄厉的鸣叫。
一片石地过后,是一段木桥,桥大概两三人宽,脚下的桥板却不是很稳当,摇摇晃晃,桥的尽头是一个女鬼,身姿妖娆,轻纱飘舞,她浓妆艳抹地站在一人高的细口瓶旁,黑白无常接过她手里的小碗,给牵着的魂魄强灌下去。
秦森带着沈文苍从木桥上快速走过,前面是一个石洞,石洞顶上的缝隙不断滴着冰凉的水,石洞中央,是一方矮案,矮案前坐着一鬼,面色惨白,极度消瘦的脸面无表情,一身虎袍,彰显霸气,他面前放着一本很长的册子,从案上一直铺到地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他们一到石洞口,那鬼便开口道:“秦森,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嗓音粘腻清冷。
秦森不理,拉着沈文苍到那鬼身边,那鬼也不恼,任由他们去。
秦森道:“找找那女人的名字。”
沈文苍闻言便蹲下来一行行细细地找,手速越来越慢,在卷尾堪堪停住,他轻声艰难道:“没有。”说完便急促地想要从头再找一次。
那鬼淡淡道:“若是没有,你找的那人定是已入轮回。”
沈文苍修长的手指一顿,慢慢地收了回来,静立在那里。
秦森看他一眼,道:“再找找。”
沈文苍轻声道:“算了,已经过了那么久。”
秦森应了一声往门口走,沈文苍一言不发地跟上,那鬼忽然道:“秦森。”
秦森顿住,却不回头。
那鬼仍执笔在那册子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继续道:“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切莫强求。”
粘腻的声音在空荡的石洞中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第八章,酒醉之后
鬼城,郊外的一所木屋内。
陆舜抱剑倚在门口,屋子里光线昏暗,白衣少年站在中央,一根木棍在他手里被舞动得虎虎生风。
另有一位老者身着蓝白色道袍,前襟袍角无风自动,面色祥和,略带笑意。
木屋的顶很高,足有四五米,十分空旷。
片刻后,少年停下,窗外的微光撒在他渗出薄汗的额头上,老者走过去指点了几句,少年敛眉听着,老者最后笑道:“回去吧。”
少年躬身拜别,然后转身朝陆舜走来,陆舜看着他道:“走吧。”说完转身出门。
走了许久,陆舜突然问道:“十八般兵器,怎么会去舞棍?”
秦小柏仰头看他道:“怎么了?”
陆舜淡淡道:“没什么。”
秦小柏低下头,声音有些低:“不过学门武艺傍身罢了。”
陆舜微微低头,看着少年用缎带束起的黑发,缎带如玉,黑发如瀑,他的思绪又仿佛回到千年前,两军大战将至,少年在营帐前用力挥舞着军旗,军旗随着大红披风迎风飘荡。
一路无言。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走回秦府,绕到院内。
两人俱是静了。
石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沈文苍坐在轮椅中,拿着小小的青瓷酒杯,眼中迷离,醉态尽显,眉眼中带着笑意,和身边人调笑。
而他身边的,便是秦森。
秦森倚着轮椅站着,拿了个细长的酒瓶,一仰而尽,沈文苍说着,他听着,偶尔嘴角微勾,附和两句。
石桌隐在一棵参天树后,秋日里叶子已经掉光,剩下交错的枝桠,让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看不清晰。
秦小柏眸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有些负气地大步绕过。
秦森不紧不慢道:“小柏回来了?”
秦小柏只得顿住,转过身行礼。
秦森拿了个酒杯随手把/玩,片刻后道:“天晚了,回去睡吧。”
秦小柏咬咬牙,朝自己的屋子大步迈进。
夜半,秦小柏抱着锦被看窗外的月光,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那两人喝完酒没有。
那夜,除了依旧睡不着嗅着烟卷打发时光的陆舜之外,没有人知道沈文苍和秦森喝到了什么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是。
翌日正午,宿醉的两人终于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沈文苍低低地呻/吟一声,头痛不已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他愣住,低头沉吟:他在哪儿?
他朝后退退,冷不防撞到床壁,眼前的景象总算有些延伸,黑袍的纹理很是清楚,往上是,锁骨,半开的衣襟。
他思维停滞地微微仰头,棱角分明的面容,双目微阖,长黑发散乱地落在枕边。
秦森原本紧扣着锁骨的衣襟扣开了几颗,颇有些浪荡模子。
沈文苍勉强定了定神,单手撑着床坐起来,然后不知所措。
一张木床,他在里侧,秦森睡着,他的腿动不了。
沈文苍简直要仰天悲愤呐喊:不关我事
但实际上,他只是有些呆滞,愣愣地呆着。
等了很久,久到刚刚清醒的微热淡去,周/身凉飕飕的时候,秦森终于醒了。
他蹙眉睁开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然后看向沈文苍。
“醒了?”
沈文苍点头道:“嗯。”
秦森又道:“坐着干什么?”
沈文苍还未来得及开口,秦森又道:“动不了?”
沈文苍点头。
秦森捏了捏眉心坐起来,朝周遭扫视一圈道:“轮椅呢?”
沈文苍迟缓地转头:“不见了。”
秦森无奈道:“我自然知道。”于是起身打开门去找轮椅。
门打开着,凉风袭来,沈文苍感到有些冷,拢了拢被子,微微转头,看到了一面铜镜。
偌大的铜镜里,一个男人,神情呆滞,衣衫半褪。
片刻后,两人相对坐在圆桌前,桌上清粥小菜,还搁着两碗醒酒汤。
沈文苍捧着汤喝完,扯了抹微笑问道:“秦森兄,昨夜???”
秦森缓慢地用勺子在粥里搅动,闻言抬眼道:“嗯?”
沈文苍斟酌了下词句,正欲开口,只听秦森道:“嘴边。”
沈文苍:“?”
秦森凝视着他道:“饭粒。”
沈文苍:“????”
秦森继续低头喝粥。
沈文苍胡乱抹了一通,确定现在形象良好了,又扯起淡然的微笑:“秦森兄,昨夜,可是喝得尽兴?”
秦森:“嗯。”
沈文苍露出抱歉的笑容:“我不记得了,我们昨日畅饮到何时?”
秦森抬头看他一眼道:“我也,不记得了。”
沈文苍嘴巴微张,有些懊恼。
秦森继而舀起一勺粥道:“你若是担心我对你做了什么,大可放心。”
沈文苍大窘,试探地问道:“那我???”
秦森顿住,抬头,眼中多了抹奇怪的神色:“你自然也没对我做什么。”
沈文苍呛了,刚喝下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秦森:“????”
沈文苍“????”
作者有话要说:桑心,求点击求评论
☆、第九章,秦小柏的伎俩
秦小柏今日又翘了课,早起的时候就往沈文苍的屋子溜。
隐约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不管不顾地跑过,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怎么了?”
他堪堪刹住脚步,回头傻笑道:“没事没事,今天不去先生那儿了,你回房吧。”
陆舜淡淡挑眉道:“一起走。”
秦小柏双肩顿时垮下。
沈文苍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静静的闭着眼睛,微仰起头。
秦小柏走到他身后,忽然想不起来应该叫他什么,只道:“喂。”
沈文苍:“嗯?”
秦小柏问道:“我哥呢?”
沈文苍仍闭着眼,一脸恬淡的笑意:“你哥,是谁?”
秦小柏恶狠狠道:“昨天晚上和你同床共枕的男人。”
沈文苍终于睁开眼睛,却不看他:“出去了。”
秦小柏大咧咧地往石桌旁一坐,倒了杯凉透的茶水喝。
沈文苍摇着轮椅转过身,看到陆舜静立在一旁,问道:“这位是?”
陆舜平静道:“陆舜。”
沈文苍颔首,淡笑道:“在下沈文苍。”
陆舜微低头看他,半响轻轻点头:“我知道。”
秦小柏一抹嘴巴亮晶晶的茶水,道:“喂,带你出去走走。”
沈文苍笑道:“好。”
秦小柏起身就往外走。
沈文苍一愣,看向一旁的陆舜,有些尴尬道:“拜托了。”
于是一行三人出了秦府,陆舜推着沈文苍,不急不缓。
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巷子,狭长而昏暗,明明还是白天,巷子里却暗得很。
从街口就看到地上铺着几张金黄的绒布。
一张绒布旁垂首坐着一只鬼,他们身着暗色的斗篷,遮住了面容。
沈文苍不禁道:“这些是?”
秦小柏蹲下在摊子上挑挑拣拣,一边道:“是鬼的遗物。”
沈文苍想到前些日子,秦森对他说的,那些鬼魂生前最珍贵的东西,被扫地的老婆子收了去,放在这里,肆意买卖。
一眼扫去,针脚细密,绣着鸳鸯的荷包,暗金色的戒子,翻得破旧的书,圆圌润的玉佩,一纸上任文书,成堆的首饰,各式各样。
沈文苍看着这些东西,面露不忍。
陆舜却仍是平静的,静静地看着秦小柏把一堆东西弄得糟乱。
而秦小柏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中意的物件,无意之间,瞥见散落在角落的一抹红色。
是剑穗。
他收了剑穗举到穿着斗篷的那鬼面前嚣张道:“喂,这个多少钱”
那鬼不做声,伸手往一旁一指。
那是一个木牌,上面随意写着:“一斤十文。”旁边是一只杆秤。
秦小柏不会用杆秤,沈文苍拿了过来教他。
一个剑穗,没有多少斤两,轻飘飘的,甚至称不了多重。
那鬼抬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