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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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具体位置却是不知的,温衍便借着要去慕月崖寻找药材之由向商队里的人打听。那些人来之前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且也不是第一次到云川,便大致将方向告诉了他。
同行两日之后,温衍同柳钟意便因方向不同辞别了商队诸人,按照他们所说的往慕月崖去了。
云川虽然风土人情与中州颇为不同,但并不妨碍交流,两人行的多是山路,马车有些不便,于是就在一座城里卖了马车重新买了马。
三日后,两人到了慕月崖旁依山傍水的一个小城。
这座小城名为青凝,因水土丰饶,地势平坦,也算得上热闹。
城外一面是连绵的山峰,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此时山间云雾缭绕,人在山下几乎只能看到半山腰处。群山之中有一座异常陡峭,似是一柄长剑直冲云霄,而旁边一座稍缓一些,气势没有这般凌人,就如同是与那座山做伴一般。
两人进城之后寻了个客栈休息,并同那客栈的伙计打听消息,自称是慕名而来的游客,想要去山上逛逛。
店里的伙计告诉他们外面最高最陡峭的便是慕月崖,若是寻常不懂武功的人,要攀上那山崖可谓十分艰难,基本到半山腰便是极限了,再往上有一段几乎垂直的山道,若是不借助工具普通人根本上不去,虽然再往上山势又平坦了些许,却也没什么人愿意冒险;而慕月崖旁边那座山名为伴星岭,地势相较起来并不如何陡峭,东北面犹为平缓,许多青凝城的人都会上山去采药打猎,然伴星岭的西南面多有瘴气,且人在其中十分容易迷路,所以一般人都不往那边去。
言罢,他又说起了城外那条河,说是沿河继续往东南不多远便是韶洲地界,夹岸可见繁花成林,十分美丽,若是去慕月崖伴星岭不能尽兴,不妨乘船顺流而下,别有一番意趣。
温衍谢过,如同真是初来此地的游客一般嘱他上了些云川的特色小菜。
不多时,菜便上了桌,有炸小鱼,野山菌肉丝等既新鲜又爽口的菜式,还有一大碗芝麻汤圆。
那汤圆与平常吃的不同,外表并不是滑嫩的白面,而是一层嵌在面皮里似乎稍微炸了一下的白芝麻,看上去脆生生的。
温衍注意到柳钟意看到这道菜的时候眼眸微微一亮,那神色就像是小动物看到喜欢的食物仿佛下一秒便会扑上去一般,看起来实在有趣得很。他不由得想笑,然而当着这人莫名其妙的笑出来被问住又不能说实话,于是只能忍着。
这时候便不由得有点怀念起柳钟意看不到那段日子,只要他不笑出声,那人便觉察不了。
而且那个时候,如果忽视柳钟意一直都是表情冷淡这一点的话,大多数时候那人简直算得上是乖得很了。
也正是因为他看不到,自己才能十分安心坦荡的对他好,对自己说这是应该的,而且就算是稍微过度了一点,那人也不会发现,只会把这种类似于宠溺的行为当作不得已的照顾而已。
温衍本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对他那么亲近,虽然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却也仅仅是动了心,仿佛硬要割舍起来,也难不到哪里去。
一开始是想着,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心绪被他牵动,且他受伤失明又是因为自己,那么这段时间自然该尽量的照顾他,对他好。于是便拿出有求必应的心思来,想要事事顺着他。
然而柳钟意一径的沉默,从不主动提什么要求,说的都是正事,有什么意见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各种考量,其他的一概不提。
越是如此,他反倒不由得愈加关心他,因为既然柳钟意不愿说,他就只能自己去看,从细微的神色变化判断他的心思。
这一点其实在饭桌上犹为明显,柳钟意吃到不喜欢的菜就会皱眉,虽然很不情愿,但仍是囫囵咽下去;若是有什么喜欢吃的,虽然表情变化不太大,却仍能看出他是喜欢的样子。这种时候偶尔逗他,偏偏给他夹些其他的菜,便能诱得他自己开口说要吃什么。
“庄主。”
“……嗯?”
温衍这才觉察自己走神了,只见柳钟意微微皱眉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温衍拿起筷子,心下默默叹气——
自从柳钟意眼睛好了之后,便只能将那些心思都收敛起来,不让他发现。
他原本以为那些温柔情绪不过是出于怜惜,待要收回时,却发现似乎已经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纵然那个人已然恢复了,变得如同以前一般不需要任何照顾,变得冷淡强势,自己却仍是忍不住想对他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怎样的距离,却仍是不自觉回想那些日子里偶尔靠得近时那点滴的隐秘温情。
这感觉太难把握,连他也快要看不懂自己的心。
若说这份感情最初源于柳钟意舍身相救时那一霎那的心神震撼,源于自己对那人失明却毫无怨怼而产生的怜惜,那么在自己决心去对他好的时候,感情却在相处中慢慢变化,大半个月之中,决心变成习惯,怜惜也逐渐转变成纯粹的欣赏喜欢,似乎由不得自己控制。
既然控制不了,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得之为幸,不得为命。
他从开始便已经失去强求的资格。
吃过饭后不过是午时过了少许,两人决定在明日上山之前先在附近查看一番,便将包裹放在客栈,轻装出城。
青凝城离伴星岭稍近些,若要去慕月崖,则须再绕一段路。
两人走了一段,行至慕月崖脚下,此地位于慕月崖与伴星岭之间,怪石嶙峋,各类灌木植物于夹缝中生长,兀自长得十分茂盛。
而若是仰头看,则见慕月崖半山以上一部分峭壁犹如刀削斧砍,神工天成,若以人力攀登,确是极为艰难。而伴星岭则平缓些,两峰之间相隔不远,故而走入山涧仰视或可得见“一线天”之景,只是云雾缭绕,便不甚分明。
午时的阳光正好,有几缕穿透了密密的云雾,隐约可见上方的景象。
温衍看了一眼,不由得微微皱眉,凝视许久,道:“钟意,这两山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柳钟意抬头看了看,沉吟道:“伴星岭的西南面说的正是这与慕月崖相邻的一边,也许有什么玄机。”
温衍道:“你是说那些旁人所说的瘴气或者迷路之类,说不定是鸣沙教为了隐藏自身位置所为?”
“也许是迷阵之类,”柳钟意略一思索,“不如我们明日先去伴星岭,纵然猜的不对,也可以先从这边探查对面,毕竟从山下往上看,云雾遮挡,半山之上便看不到了。”
“也好。”
第二日一早,两人收拾妥当便出城上了伴星岭。伴星岭西南面乃是全山最为陡峭之地,与慕月崖相隔不远,看上去两座山峰仿佛是被巨大的刀刃从中劈开断裂而成。不过若是同慕月崖比较起来,伴星岭尚算平缓。
山中毒物虫蛇甚多,不过昨晚温衍将两人的衣衫都用药物稍稍熏染过,故而倒是那些毒物避着他们了。
两人快步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达半山处。
脚下杂草灌木丛生,而头顶巨大的古木树冠遮天蔽日,山林里显得有些幽暗,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叶间落下来,看起来倒也有几分静谧的美感。
又走了一段路,只见前方杂草渐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蓝紫色的小花,并不如何显眼,幽幽的香气随着微风飘在空气中,给人的感觉十分素净。
柳钟意闻到那香气步子微微一顿,那味道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这是什么?”
“寒岁砂兰,”温衍解释道:“还有一种称呼是‘请君入梦’,它的香气有安眠的效果,并无害处。这种花只有云川才有,取出花蕊可以入药,配合其他的一些东西可以致幻,所以也用来炼造毒药,鬼楼的‘碧落’里面就有这种成份。”
柳钟意点点头:“难怪我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不过,这里突然有一片这种花……也十分奇怪。”
“的确,一般来说,砂兰都是零星生长,这般一大片的看起来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温衍略一思索,道:“不过砂兰本身并没有什么害处,我们且往前再看看。”
“好。”
继续前行一段后,只见不远处的山林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似乎就是从山脚下看时那终年不散的云雾,便是走近了也丝毫不见淡去的迹象。
温衍眉头微皱,道:“等等,这雾气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柳钟意停住了脚步,看向那仿佛凝固一般的白雾。
林间微风吹来,那雾气微微飘散,随即又渐渐聚拢,温衍从包裹中取出一枝砂兰,放在临风的方向。
柳钟意见状有点诧异的道:“你什么时候摘的?”
“刚刚经过的时候顺手便折了一枝,”温衍凝视着那朵寒岁砂兰,答道:“这种花遇到特定的药物会变色,你看。”
话音未落,只见那蓝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渐渐褪去颜色,变成了淡蓝。
“那雾气有毒?”
“也不算,只是我们方才经过那片寒岁砂兰时吸入了砂兰的气味,若是与之混合则会产生幻觉,久了还会对身体有所损伤,但这两者分开来是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所以,青凝城的人所说的瘴气和容易迷路,其实都是这个造成的?”
“不错。”
温衍弃了砂兰,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递给柳钟意。
柳钟意接过来,放入口中,微微皱眉,很快的咽了下去。
温衍刚刚倒出第二个药丸,见了他这个动作,怔了下:“你怎么咽下去了……”
柳钟意有点疑惑的看向他,“要不然?”
温衍只得把第二颗药丸也放在他手心,“含着。”
柳钟意皱了皱眉,颇有点不情愿的样子:“苦的。”
“又不是吃糖。”温衍不由得好笑,“你很喜欢吃甜的?”
“……”柳钟意含着药丸,没答话。
温衍只是微笑,也含了一颗药丸在口中,反正无论柳钟意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自己知道就好了。
两人穿过那片白雾,继续往山顶走,山势越往上便越陡峭起来,杂草花木都少了些,脚下有不少坚硬的岩石。
待走到雾气稍淡的地方,不知是触动了哪里,一个隐蔽的树洞之中射出好几枚飞镖,两人凭借着身形灵活险险避过,都开始警惕起来。
越往前走,机关的分布便越密集,二人不敢松懈,一路小心谨慎,转过一道弯,只见前边有一处断崖,立着两根粗大铁柱,铁柱上连着四条锁链,下面两条锁链上铺着厚实木板,竟是一座铁索桥!
顺着铁索看去,只见桥身浸没在两峰之间的云海里,时隐时现。
柳钟意低声道:“昨天在下面看到的,难道就是这铁索桥?”
“大概是。”温衍颔首:“不过青凝城的人既然少来这边,就更不会修这铁索桥了。”
“应该是鸣沙教,对面就是慕月崖,他们的总坛大概就在半山之上,要从这边过去。”
“嗯。”
两人都有过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然而若是身在铁索桥上,白日里从那面看来目标过于明显,极容易发现,无疑是置身险地,两人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待到入夜再过去探查。
☆第15章 珠箔飘灯独自归(上)
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只余弦月与寒星的微光,铁索桥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几乎不见形迹。
两人小心的走上铁索桥,尽量放轻力道,不让桥身摇晃。走至桥中央时,宛若置身于云海,湿冷的雾气萦绕身侧,好似随时会凝成水珠一般。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另一端,此处也是一道断崖,慕月崖最陡峭的一段正是崖下,若是没有云遮雾掩,大约往脚下看时景象足以令人生畏。
离开断崖转过一个险弯,山势变得平缓,而眼前竟是一片花林,一眼看去像是桃花,却又有细微的差别,那花瓣看起来比桃花色泽更淡,也更单薄,微末的月光落在上面,看起来竟如透明一般。
柳钟意皱眉,转头看了看温衍。
温衍微微摇头,示意他这花无毒,不妨。
两人踏进花林之中,远远的,竟听到林中有人声传来,似是两个人在谈话,然而被山风吹得太过模糊,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再走得近些,隐约便看到花林中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对着他们,另一人只得一个背影。
正对着他们的那人倚着一棵花树,冷冷的抱着手臂,别过脸看着其他地方。微末的月光透过花枝映在他脸颊上,细细碎碎的光点勾勒出那冷漠的弧度,纵然冷硬得有点过分,也依然显得十分完美。
柳钟情!
柳钟意睁大眼看着,几乎要忍不住离开花树的遮掩上前相认。
温衍意似安抚般轻轻按着他的肩,让他莫要妄动。
柳钟意自然不会那么冲动,只是微微咬着唇,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
“你越是拒绝,我就觉得越有意思,懂么?”
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子语意带笑,抬手扳过柳钟情的下颌,拇指轻轻蹭过那弧度冷漠的薄唇,带着点情挑的意味。
柳钟情冷哼一声,眸子扫过来,微微一凝,似是发现了藏身在花林后的人影,却没有点破,若无其事的看向对面的人,道:“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可惜的是,有些东西你不可能得到。”
“虽然我也想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不过现在,”那人微微一顿,语气冷了下来,“我更好奇谁这么大胆子,敢来这里!”
话音未落,他已转过身,抬手间一支袖箭向花林射去,直直钉在他们二人掩饰身形的那棵树上。
那人负手道:“来者何人,不如现身来见。”
温衍在柳钟意肩上轻轻一按,随即从树后走了出去。
见他现身,男子不由得挑眉一笑,“阁下何人,我似乎并不识得。”他转过脸看向柳钟情,唇角勾起,声音薄凉,“怎么,莫不是你以前的情人?”
柳钟情冷冷道:“谢橪,你别欺人太甚。”
温衍揭去脸上的面具,淡淡道:“在下百草庄温衍。”
“你——”柳钟情也未想到竟会是他,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谢橪似是觉得有趣,道:“原来是温庄主,看来我猜的也分毫未错。”他生得容貌俊美,此时面带冷笑,看起来颇有几分邪气,“温庄主是为钟情而来?可惜他现在是我的人,而我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觊觎我的人。”
说着他将手按在腰间佩挂长刀上,一时间杀意透骨。
“……不可。”柳钟情眉头微蹙,开口阻止。
“你越是阻止,我就越想杀他,”谢橪冷笑道:“更何况,鸣沙教岂是能让人说来便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中州的事情,我也收到些音讯,你说是么,温庄主?”
温衍的表情仍是淡淡,刚要开